許妃馬上謝了恩，麻利的退了出去。她方才求情既是為了賢妃，也是為了自己，擅闖鳳陽宮的罪名不小，如今嚴帝打算輕輕放過，她如何還敢糾纏。

柯爍見此，悄悄松口氣，他這母妃其實不是個聰明人，運氣好生下了他，才得了妃位，平日裏也得賢妃看重，就怕她一個想不通，非要給賢妃求情，到那時他也沒辦法救下她了。

許妃看起來就是個心思簡單的，嚴帝並不覺得賢妃會將害人之事告知於她，所以才能得嚴帝輕輕放過。

“父皇，賢母妃平日裏對兒臣多有照顧，如今賢母妃犯下錯事，兒臣鬥膽求父皇對賢母妃從輕發落。”柯爍額頭觸地，語氣誠懇，看他模樣，都會覺得他純善，知恩圖報。

嚴帝看著他跪在地上的身子，貴氣天成，雖跪著卻不見一絲卑微，皇家的尊貴之氣盡顯。

柯清瑤心裏冷笑，真的打算求情，應該剛才嚴帝下旨的時候求，這會兒才求，再誠懇，也說什麽都晚了啊。

嚴帝沈默半晌，柯爍跪著地上也能沈住氣，柯清瑤看到他的額上隱隱有水光滑落，看來他也不是表現的那麽穩重。

終於，嚴帝沈聲開口，“三皇子柯爍，禁足思過，和五公主一起抄寫孝經百遍。”

柯爍瞬間擡起頭，似有些不敢相信，又馬上低下頭恭敬道:“是，父皇。”

又磕了一個頭，道:“兒臣告退。”

“傳旨，所有擅闖鳳陽宮的妃嬪，看在皇後有孕，不宜見血，從輕發落。位份降三級，禁足半年，每人抄宮規百遍，交由皇後親自查看。”嚴帝沈聲道。

眼看著門外的嬪妃領旨謝恩離去，柯清瑤醞釀一下，打算站起身告辭，另外的一個人比她更快，“皇上，在下告辭。”

祁奕對著嚴帝行禮，見嚴帝點了頭，轉身退了出去，柯清瑤感覺他好像往自己這邊看了一眼。

柯清瑤還是跪在地上，磕頭道:“皇伯父，瑤兒多日沒有歸家，甚是想念父王母妃……”

“今日委屈你了，對了，你陪了皇後這麽久，朕有賞。”嚴帝哈哈笑著，離開了鳳陽宮。

嚴帝一走，大殿裏只剩下了皇後和柯清瑤，皇後的面色緩和，看著柯清瑤的眼神柔和，笑問:“可嚇著了？”

柯清瑤點點頭又搖搖頭，道:“瑤兒雖怕，卻知道皇伯母會護著瑤兒，便不怕了。”

皇後面上的笑意更大，“你這句話說對了，只憑你願意將對賢妃母女的懷疑告訴我，我便會護著你。今日之事，你可看清了？”

她說完，似乎也不是想要聽柯清瑤的回答，走到窗邊站定，看著大殿外的飛檐，眼神悠遠，淡淡道:“在這皇宮，人心難測，這世上除了父母，又有幾人能真心相對？有時就是父母親人，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你還年輕，以後的日子還長，只望今日之事，能給你一些警惕，日後謹言慎行，對值得的人付出真心，好好活下去。”

柯清瑤走出鳳陽宮時若有所思，她活了兩輩子，上輩子雖活了二十多年，卻心思簡單，這輩子短短十三年，在北王府，她日子過得舒適，北王府在柯裕和常氏的掌控下，這些陰謀詭計之類，是斷不會惹到她的，只有一個瞿薇對她不甚友好，卻也不敢明目張膽。

可以說，今日是她第一次看到這些汙糟事。

出了鳳陽宮大門，她的身後跟了一大串手裏捧著托盤的宮女，胡嬤嬤見了她的面色，打發了宮女先走。柯清瑤往宮門口慢慢走去，走到禦花園的假山旁時，一襲藍衣出現在眼前。

“適才多謝祁公子出言相幫。”柯清瑤對著祁奕一福身。

祁奕微轉身避了開去，面上的笑意如沐春風，不見往日的疏離，笑道:“舉手之勞，且我說的本就是實話，再者說，我和郡主是朋友，朋友之間，不必言謝。”

柯清瑤心裏一動，她是看過小說的，在她看來，祁奕之所以會變得喜怒無常，說不定和他在這易國皇宮之中的經歷有關。

祁奕又開口了，“如果郡主真要客氣，我還要謝謝郡主方才在皇上面前幫我。”

柯清瑤明白，這是剛才她說五公主經常偶遇祁奕，且有意為難。柯清月為了以後，說不定對祁奕的態度會變一些，不過，過了今日，柯清月只要不是個傻的，應該就會低調下來。

“不必，我們兩人抵消了便是。”柯清瑤淡淡笑道。冬日的陽光落在柯清瑤的臉上，越發襯得她膚色瑩白，翹起的睫毛下眼神柔和，微帶笑意，祁奕看著這樣的柯清瑤，眼神微動。

“郡主這一出宮，怕是許久都見不到郡主了。”祁奕微帶一絲笑意，有些嘆息的模樣。

“不會，我還是要進宮請安的。”

柯清瑤話音一落，祁奕似乎料到她會如此回答一般，馬上接話道:“郡主就是進宮，也是給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請安，我如何敢耽誤郡主的時間……郡主勿怪，我長這麽大，第一次有人願意跟我做朋友，難得郡主不嫌棄我的身份，我很歡喜。”

祁奕看著柯清瑤的眼神認真，那句“我很歡喜”似有深意，柯清瑤不敢多想，微微一笑道:“我該回府了，要是你有什麽需要的，都可以告訴我，我下次進宮幫你帶進來。”

祁奕移開了視線，看向假山，聲音有些失真，似在回憶，想了想道:“郡主要是方便，不如幫我帶一塊府上廚子做的棗糕。”

柯清瑤有些疑惑，棗糕最是常見，在宮中就是宮女太監也能吃上，他身為質子雖平日裏遭人白眼，棗糕應該還是吃得上吧？

不過，這要求不算過分，柯清瑤半個月沒有回府，此時她只想回府，點點頭道:“我下次進宮幫你帶些就是。”

祁奕站在原地，看著柯清瑤慢慢走遠，其實只看得到伺候她的人，只偶爾轉彎處才能看得到她的衣衫。

柯清瑤出了宮，只覺得心情舒暢，住在皇宮只覺得壓抑，一個不小心就卷入宮中的事，是她最不喜歡的。

北王府和她離開時一般無二，只是常氏見了她有些熱情，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才恨恨道:“你是沒出事，要不然我一定撕了賢妃，教養的什麽公主……”

“母妃，為她們生氣不值得，你看我不是沒事麽？皇伯母也不會讓我出事的，實在不行還有皇祖母呢，她最疼我，肯定會護著我的。”柯清瑤輕聲勸慰。

常氏氣性來的快去的也快，嘆口氣道:“宮中最是覆雜，你年紀還小，我怕你應付不來，好在你平安回來，趕緊用了膳回去歇了，這麽多日在宮中可悶壞了，等過完年，我帶你上街逛逛，散散心。”

正說著話，柯裕和柯清平走進來了，看到柯清瑤，都上下打量一番，柯裕的神色放松了些，柯清平已經好久沒見到柯清瑤，上前笑道:“姐姐回來了，聽說那五公主又出幺蛾子，姐姐可受了委屈？”

看著他眼神裏的擔憂，柯清瑤心裏一暖，笑著搖搖頭道:“有皇祖母在，誰敢給我委屈？”

“五公主平日裏看姐姐不順眼，我看她這次是故意拖姐姐下水，要不然她找誰不好，皇後娘娘的娘家人不是更得信任偏偏找到姐姐身上來，不安好心，皇伯父對她寵愛有加，此次這麽大的過錯都舍不得重罰她，以後姐姐離她遠點。”柯清平不停歇的說教，柯清瑤做認真聆聽狀，邊上的常氏和柯裕面上都隱隱帶著笑意。

“好，我離她遠點。”柯清瑤隨口應道。

京城裏過年的很是熱鬧，柯清瑤好容易回了府，在閣樓上休息了好幾日，才覺得好了些，她大概還是有些被嚇著了，這日快中午了才去宜蘊院請安，打算下午就陪著常氏了。

常氏對於她睡懶覺的態度一直放任，此次她從宮裏回來，更是吩咐人不許打擾她。

“可是想要出門？”常氏手裏的暗色布料放下，笑問一旁懶洋洋靠著椅子的柯清瑤。

柯清瑤搖搖頭，京城裏雖熱鬧，她卻有些打不起精神來。

“我們出去逛逛，就當是陪我了。”

柯清瑤懶洋洋靠在馬車上，常氏見了好笑，取笑她道:“你這樣，以後嫁人了可怎麽好？”

“我不嫁人便是。”柯清瑤不甚在意的道。

常氏一笑，不以為意，正打算再說幾句，馬車突然停下，此時還未出官員住的桂平街，離熱鬧的街道還遠著，正疑惑間，外面傳來一個清越的男子的聲音，帶著隱隱的歡喜，“馬車裏可是瑤郡主？衛某見過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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