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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的人群中走到被剖開的戰士身前,飄浮的目光游移著,卻一直不曾落到臨時解剖臺的軀體上。

“仔細看清楚!”錢森大聲喝斥,他必須讓小師妹習慣血淋淋的人體,如果她不能克服內心的軟弱,她的醫術,將永遠被一道無形的坎所隔斷,她將只能成為一個技師,而不是一個大師。

“你必須救他們。”錢森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嚴厲:“從第一個發燒的人倒下,到現在死去,僅僅過去了五個小時,如果你不能快點找到辦法,無數的戰士將因為你的軟弱而失去生命。”

溫妮的心臟緊縮著,一口一口急促呼吸的空氣中,有著讓她無法忍受的人體的血腥味,本來鮮活的生命,此時躺在冰涼的解剖臺上,像一只被剖開的青蛙,露出了鮮血淋漓的內臟……

“又一個戰士,生命體征完全停止了。”促急的腳步中,幾個軍醫擡著又一具臉色青紫的屍體快步走了進來,圍在第一具屍體身邊的軍醫們快速地都跑了過去,他們不明白錢大師為何不趕緊想辦法,卻要逼那朵溫室裏培育出的鮮花,生命在消逝,他們無法站在原地等待,只能自己努力。

唐錦無法不伸手去扶自家看起來十分虛弱的寶貝,不想,他扶著她的手卻被緩慢卻堅定地推開,看著拒絕扶持的溫妮閉上眼,全身緊繃地做了好幾個深呼吸,而後,她將手放在那具血腥的屍體上,手指,仔細撫摸著那具屍體外露的、整個肺部……

唐錦這一生殺了許多變異獸,也殺了許多人,殘腳斷臂,骨摧筋斷,腦袋斷落,鮮血噴濺、內臟掉落甚至被壓成血沫……什麽樣的死亡傷殘他都制造過,看到過,甚至有時,在對方傷重未死時補上一刀更是常事,他慣於面對死亡,意志早已被鍛得堅如精鋼,無所畏懼……但是,妮妮不是,他清楚地知道她有多討厭血腥,而當無可避免需要殺戮時,她更喜歡用黑液毀屍滅跡,銷溶一切,哪怕用劇毒一擊斃命,她也不願意用刀割斷喉嚨,她近乎天真地拒絕著自己那些不喜歡的東西,哪怕看到,她也能做到視而不見,不上心,不留意。

唐錦包容著溫妮一切的任性與軟弱,她還小,他這樣告訴自己;下意識地,他將她護得滴水不漏,她不喜歡,他自然不讓她看到。對於唐錦來說,只要達到消滅對手的目的,任何手段,都可以使用,可以接受。血腥與殺戮,那是生活中不可避免的常態,但是,這些,並不需要妮妮來面對。

可是,就是現在,這個平日他護得十分嚴實的寶貝,正伸手仔細撫摸、感受著那血淋淋的人體內臟……轉頭看著錢森似擔憂又似欣喜的目光,又看了一眼沒有一絲表情閉著眼的溫妮,唐錦眉間的紋痕再次加深,這樣冰冷得只剩下理智的妮妮,他十分不習慣。

當第五具屍體擡進這個醫帳時,溫妮睜開了眼,從空間裏掏出幾種草藥,“這幾種合在一起,能有用。”

錢森從溫妮手中接過草藥,把每一株藥草都看了一遍:“炙烤?”

“是。”

“是沈冰林他們在沼澤裏采的?”錢森十分清楚自己每指著一種草藥給小師妹解說一遍,她就會指使幾個追隨者趁隙多采一些回來帶在身上的習慣,沒想到,這麽草藥這麽快就用上了。

“是。”

錢森腦中快速地將幾種草藥合在一起會發生的互相作用的藥理過了一遍,而後一拍掌,叫了幾個軍醫過來:“擡幾個中毒時間過長的,單獨放入帳中,找這幾種草藥,切碎炙烤。”

大師之所以為大師,自然因其能力的高強,以及對藥材藥理的深入研究以明晰,有大師稱號又仍然活著的,目前國內醫藥界,僅僅十幾人,他們個個天姿卓越,知識廣博,經驗豐富,他們是醫藥界所有人愛戴、敬仰、追逐的對象,而錢森,就是這樣一位大師級的人物,他的話,自然很容易被接受,此時,被點到的那幾位軍醫就動作迅速地跑了出去,束手無策的他們,任何一種理論上可行的辦法都願意嘗試,何況,這是來自大師的治療方法。

軍醫們覺得這幾種藥草的配伍從所未見,但是,分開來,每一種他們都知道,有幾味具有清心潤肺之效,另有兩種則是解毒化瘀的,只是,唯獨有一種草藥,他們從沒想到要加入其中——那是一株毒草!

眼見就要沒命了,軍醫們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醫帳中的溫妮再一次將手放在發黑的肺上,此時,她無思無慮,無從無道,神思靜止,澄靜空靈,只有從手上源源傳來的陰冷之氣讓她全心體味——原本是聚集濕氣的生物,要讓它化為烏有,唯有相克的火屬性藥物,那株熱毒之物,可以中和,而其它幾味,可以在兩種藥物攻伐之時護著受傷的肺不至於炸了。

沒有情感的目光再次落到錢森身上:“熏炙十分鐘,吸進肺部那些微小的孢子就會被殺滅。”

她找到了讓病人不會立即死亡的辦法,肺部的修覆、清理、收拾善後,那是師兄的事。

錢森的目光仔細在小師妹臉上游移,眉頭慢慢挑起,這樣冷靜理智得不帶一點情感的小師妹,讓他十分意外。轉頭看著唐錦,這樣的小師妹,他知道嗎?

就在此時,旁邊的醫帳中傳來一陣歡呼,不用說,妮妮的方法奏效了!

唐錦從旁邊拿過一條毛巾,將溫妮已收回的手慢慢擦拭幹凈,握入掌中,而後,將她環入懷中,輕聲低喚:“妮妮!”

看著溫妮的目光慢慢被七情六欲所浸染,唐錦低頭親了親她帶著絲涼意的唇,目光對上她的眼,翹起了唇角,“寶貝,幹得漂亮!”

男人的目光讓溫妮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然後,緊繃的身體因為放松,驟然失力,虛軟地往下滑,唐錦一把撈起自家的女人抱出了醫帳。

錢森沖著那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男人遠去的背影撇了撇嘴,轉頭走到解剖臺上前,伸手撥弄著血淋淋的內臟再次仔細翻看,他能看出問題,也能找到解決的辦法,只是,時間上絕對沒有小師妹快,果然,師傅的偏愛完全有道理,小師真的是天賦異稟,有著遠超常人的感知力,她的診斷法,不可覆制卻異常準確,只是……想著溫妮方才那種將感情抽離的方式,錢森無奈地搖頭,這明明是作弊嘛,她根本不曾從心理上克服對鮮血的厭惡與恐懼。

突然想起上面的四位師兄師姐逼著他成長的過去,錢森破天荒地覺得自己也許可以試著原諒他們曾經的“惡行”,因為,他今天也當了一回壞人啊,這種感覺實在不好,可是,如今就他跟在小師妹身邊,督促鞭策的責任,也就只有他來完成了,唉,當師兄的人,真是苦命啊!

有了充足的時間研究,半小時後,錢森開了一個高效的方子讓軍醫們為病倒的戰士熬煮湯藥,事情處理妥當,錢森打算去看看自家立了大功的小師妹,只是,剛到臨時營帳,就被人擋住了:“夫人在休息,師長說,看到您她會有心理陰影,所以……”

所以,作為師兄,他被禁止與小師妹見面了?

錢森站在帳外,素來平靜無波的目光中有著不容錯辯的惱意,唐錦這小子,過河拆橋!……等著吧,總有他來求著爺們兒的時候。

滯留幾個小時後,四師再度起行。

隔了一天,行經沼澤的三十二軍一、二、三師,四分之一的戰士們驟然病倒,發燒、昏迷、吸吸困難、窒息……短短幾個小時,原本並不曾放在心上的微小病癥轉眼摧毀了將近一個師的兵力,而軍中諸多能力不凡的醫生卻群體束手無策,就在所有人集體抓狂、惶急無措之時,四師的軍醫如同天使般降臨了,二話不說送上了救命的辦法,於是,一、二、三師的師長再次欠下了唐錦巨大的人情,就連秦勇自己的直屬衛隊,也因此避免了重大傷亡,唐錦的雪中送炭之誼,讓這些軍中的爺們兒在心裏記下了重重的一筆。

與此同時,已經接近森林邊沿的唐錦悠閑地坐在小貓背上被駝著前行,他懷裏摟著懶洋洋睡意纏綿的溫妮,唇角輕翹地看著精神抖擻行路的戰士們,腦子裏卻在計算著,怎麽樣才能最大程度地把這送出去的人情利用起來。

☆、111匯集

殘垣斷壁,城狐社鼠,野草雜生;

幾百年風吹雨打,曾經的繁華都市,抵不過時間侵蝕;

紙醉金迷,燈紅酒綠,歌舞升平的世界,早已如夢消散;

這一地殘骸,滿目荒涼,真的是那個國際化的大都市,曾經一國的經濟中心?

似乎還只是八、九個月之前,這個城市寬闊的街道上尤自充斥著喧囂密集的人群,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上閃爍的霓虹耀眼惑人,商店裏擺著的商品琳瑯滿目,西裝革覆趾高氣揚的精英男士、蹬著高跟鞋步姿婀娜的白骨精在這個城市穿行,白天快節奏的工作,晚間豐富的夜生活……這一切,歷歷在目,就在她的眼前流動,它們鮮活、生動、聲息可聞……

“妮妮?”

男人的身影,穿過夢境,走到她的面前,打破了她的迷思……

唐錦疑惑地看著溫妮臉上迷離恍惚的神情,轉頭再度打量了一遍周圍,這座曾經陷入海中、後來又被擠出海平面的廢城讓她想到了什麽?

“曾經,這裏住著幾千萬人口,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渡過那場大災變的……”喃喃的輕語,帶著她太多的憂懼與無從訴之於口的對那種讓她跨越時間與空間力量的敬畏。

男人乍然失笑,伸手揉了揉自家女人裝滿善感情思的小腦袋:“寶貝,你這是在替古人擔憂?”

溫妮臉上神情一僵,沖著男人就想翻白眼,卻被男人一把撈起放在大老虎背上:“乖,你男人我現在很忙,晚上再聽你傷春悲秋。”

男人強硬的行徑,打破了溫妮所有的傷感追思,眼見就要在時空中迷失的神智,就那樣不容置疑地被拉入現世的世界;那種讓她全身發涼的空茫與無所屬的戰悚,瞬間被男人溫熱的體溫擊退;靠在寬闊的胸膛,伸出雙臂抱住男人健壯的腰,如同滕蔓緊緊纏住磐石;被男人展臂環住,安全、溫暖的感覺從四肢百骸湧入,不再懼怕,不再憂慮,不是孤魂,她被他憐惜疼愛,不是游萍,他築就的避風港,讓她安穩停駐;他將她深深禁錮,卻讓她如此幸福……安恬地深深呼出一口氣,啊,這就是眷戀嗎?

綿延看不到盡頭、全副武裝的行軍隊伍在荒草中穿行,不必再小心抵防不知會從何而來的攻擊,三十二軍,四個師,四萬多人,在歷經一個月的艱難跋涉後,終於匯集在這個昔日的海邊城市,坐在小貓背上,一個小時後,行軍隊伍停在了海邊一個簡單卻堅固的埠頭。

踩著海水,遠處的海平面是一條直線,整個青蒼色的大海卻如倒扣的圓盤,明明就在腳下,卻給人一種壓在頭頂的感覺,這種違背常理的感覺,讓溫妮情不自禁捂住了胸口,這就是大海,非身臨其境不足以感受其勢若萬鈞的威壓,不涉其中,不知其深其廣,浩瀚,無際,這就是占據地球面積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海洋。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唐錦跳下虎背的矯健身姿驟然一個趔趄,幾乎當場失足,引得圍繞在周圍遠遠近近的人們驚訝的睇視,唐錦長怎麽腿軟了?

面無表情地回頭看著溫妮,唐錦的聲音有些滯澀:“你不知道我們要去哪兒?”

溫妮揪了揪小貓的耳朵,眨了眨眼:“你從沒說過啊?”

唐錦的嘴角一陣抽搐,“準備了一個月,路上走了一個月,到現在,你還不知道目的地?”

哢巴哢巴地呼扇著羽睫,溫妮的神情無辜得讓人只剩一肚子的無奈與無力:“反正你去哪我跟著就行了唄,所以一直忘了問……不過現在有點好奇,所以……”

僅僅一句話,唐錦深幽墨黑的瞳眸中漣漪般泛起溫柔的波瀾,伸手將歪著頭看他的女人從虎背上抱下來,伸手捧著小小的腦袋,在她的光潔的額上輕輕一吻:“帶你去找海上仙山。”

“在這兒等我。”丟下一句話,男人輕翹著唇角利落地轉身,走向不遠處簇擁著秦勇的那群人。

錢森看了小師妹一眼,恨鐵不成鋼地搖著頭跟上了唐錦的步伐,即使是掛名,他也是醫藥部的負責人,這會,還是跟著一起去聽聽後面的安排吧。

悶笑的幾個追隨者努力控制著自己臉上的表情,只是,看著自家主人咬唇皺眉的神情,他們還是忍不住背過身去抽動肩膀,僅僅這充耳不聞的本事,他們的主人就能冠絕寰宇。

“主人。”何澤一腳掃開一只爬到溫妮腳邊的海蟹:“有人在海上發現了一座恢宏的建築物,裏面有著神秘的能讓人升級的力量,這個消息被軍部得到,派出了幾拔人探查,確定確有其事後,才組織了這次大規模探險。”何澤看著溫妮的眼中,笑意幾乎溢出來,“錢大師曾經叮囑我們到時不可貪心,那時……”何澤嘴角開始不可扼止地往後腦勺扯:“那時,你也在。”

“我在嗎?”溫妮驚訝地睜大眼:“我怎麽一點也沒印象?”

“你那時手裏拿著一本書。”何澤因為要忍住快溢出的笑聲而扭曲了唇角,天啦,主人到底是怎麽辦到的,當時錢大師至少說了一個小時關於這個迷境的消息,她居然一點沒聽進去嗎?

“唐師長當時就坐在您旁邊。”何澤的目光落在自家主人的臉上,眼底有著不為人察覺的傾慕與酸澀的欣喜。

……所以,唐錦一直都以為她知道這次的目的地嗎?

溫妮臉上的神情呆得讓幾個追隨者再次不忍目睹地轉開了頭,啊,他們的主人果然是一個可以隨時隨地封閉五感,完全不會被外界嘈雜信息幹擾的、有著奇特本事的、異於常人的、有著鬼神莫測之才的人吧!

“妮妮!”

嬌柔婉轉的聲音中,似有無限的情意,只是,這聲音卻讓溫妮狠狠打了個冷顫,轉過頭,看著那個排眾而出的身著白裙,纖細美麗的身影,溫妮嘆了一口氣,揚起唇角:“米米,好久不見!”

米米帶著一個完美的笑容,扶風柔柳般裊裊行來,帶著無數男人驟然變亮的目光,站在幾米開外,“是啊,好久不見!”轉了幾個彎兒的聲音,意味深長得讓人想背脊發涼。

感受到米米身上濃烈得幾乎化為實質的負面情緒,溫妮無奈地再次嘆了一口氣:“那麽,你是和誰一起來的?”

一個著裝精致,仿佛是來參加宴會的男人走到米米身邊,伸手攬著米米的腰,眼中含著刻骨的怨毒,這怨毒掩蓋住了其下的畏懼,沖著溫妮張牙舞爪:“溫夫人,崔元向您致以最真誠的問候,祝願您在此後的旅程,風平浪靜,一帆風順。”

聽著男人咬牙切齒仿佛詛咒般的祝詞,溫妮輕輕笑了笑,瞇著眼看著這個一臉受害者表情的男人,“崔二少!”

掃了一眼跟在崔元身後的人群,這些人都穿著黑色的緊身衣,不是軍隊的作訓服,那麽,是不是表示,他們這是一次並不涉及軍伍的個人行為!

溫妮從來不是喜歡虛與委蛇和人應酬的人,沖著神態親密的兩人點了點頭:“也祝兩位一帆風順,萬事如意!”不想搭理無關人等的溫妮直接掏出一本書靠在小貓身上翻看起來,五位追隨者機靈地在她身邊圍成一圈,擋住了所有人看向自家主人的視線。

沒有懼怕、疑惑,沒有心虛、難堪,那個女人,一點沒把他們放在眼裏,居然打完招呼後,就那樣視而不見地徑直開始看書?

米米與崔元合在一起散發出的恐怖氣息讓站在他們周圍的人情不自禁抽身遠離,這兩人,好嚇人?

幾乎勒斷了米米的腰,崔元才壓制住胸口勃發的殺機,從小到大,在他面前,從沒人敢如這個女人一般傲慢,那種被視若無物的屈辱讓崔元平身第一次體味到了憋屈卻無法發洩的憤怒。這個女人,不可饒恕!

“呦,小丫頭,又見面了!”一個嫵媚的女聲讓崔元邁出的腳步驟然頓住,以幾乎扭斷脖子的力量猛然扭頭看著那對一路上讓所有人都無比敬畏的夫妻從人群中穿行而來,走到那個讓他恨怒欲其生不如死的女人身前,看著那個女人放下手上的書,一臉驚喜地與這對恐怖的夫妻打招呼:“子車夫人,夏侯先生,您們兩位也來了!”

五位追者聽到溫妮喜悅的驚呼,自發地退讓到溫妮的兩旁,讓出了被當在他們身後的主人。

子車妍看著溫妮臉上真誠無偽的驚喜,忍不住咯咯直樂:“怎麽樣,想不到吧,這麽快我們又見面了。”

夏侯章燁眼中也滑過一道慈愛的笑意,沖溫妮點了點頭:“你的藥很好,幫了我們大忙了。”

被人誇了!溫妮抓了抓鬢邊的短發,有些羞澀地沖著夏侯章燁嘿嘿地笑了笑,轉頭蹭到子車妍身邊:“你們也去那個地方嗎?”那座海上仙山不是軍部組織去探的嗎?這兩位不是十萬大山的嗎?怎麽也來了?

子車妍撲噗一笑:“是呀,也去。”

溫妮臉上的笑容燦爛得讓天上的太陽都幾乎失色:“太好了!”大樹底下好乘涼啊,有這兩位同行,是不是表示路上可以更省心省力!

“妮妮小寶貝兒,你姐姐我來了。”一個讓溫妮幾乎做噩夢的、慵懶中帶著笑意的聲音傳入耳中,她僵硬地轉頭,看著那個與遲儀與丁婕合夥兒,一起蹂躪了她一天一夜的“狠辣”女人,溫妮一下苦了臉,“花兒姐姐,您不留在京中盯著崔大哥嗎?”

“小丫頭,你崔大哥也來了!”笑著走到溫妮身邊,上下打量了一遍,見她發無損,花兒姐姐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帶著絲不易察覺的警惕向子車妍與夏侯章燁彎了彎腰:“子車前輩,夏侯前輩,沒想到兩位前輩與妮妮居然是舊識。”

子車妍是什麽人,小花兒不著痕跡的動作哪裏逃得過她的眼睛,輕笑著看了一眼尤自皺巴小臉的溫妮,掃了這個帶著濃厚軍人氣息的女人一眼:“你是叫戚蘭嗎?”飛機上就那麽幾個女人,子車妍倒是記得這張臉。

“是,有幸與兩位前輩同行,晚輩不勝榮幸。”戚蘭的神情間不曾有一絲怠慢,那鄭重其事的態度讓溫妮不由楞了楞,花兒姐姐這是怎麽啦?

子車妍看著因戚蘭的行為而滿臉迷惑神情的溫妮,翹起了唇角:“這小丫頭也算是我們的後輩。”說完這話,便不再搭理戚蘭,溫聲對溫妮道:“我們夫妻先去和你們的頭領打個招呼,忙空了再來找你,要乖乖的啊。”說著,終於伸出魔爪捏了捏溫妮白嫩滑膩的小臉,心滿意足地拉著自家一臉無奈的男人轉身走了。

搭拉著嘴角,溫妮癟了癟嘴,上次見面明明一副慈祥的長輩樣,這次怎麽就化身怪阿姨了?果然,這個世界生存壓力太大,人類都變異了。

崔元感覺到那對夫妻從他身上掃過的冰涼漠然的視線,身形一僵,卻不敢洩露出一點敵意,直到那對夫妻走遠,他這才恨毒地再次看了那個被正戚蘭一把抓住,逃走不能的女人,回身帶著與自己同行的眾人轉身走了——來日方長。

米米低垂了目光掩住心中瘋狂地嫉恨,那個女人,為什麽總能得到她夢寐以求的東西,那個女人為什麽總是壓在她頭上,那個女人害得她受盡地獄般的痛苦折磨,自己卻過得輕松幸福……這不公平,這不公平!她一定要,一定要……

遠去一群人中,絲毫不見一點往日的意氣風發、以至完全無法引人註目的汪博低垂著頭,不去看那個讓他痛徹心肺被別的男人擁在懷中的米米,不著痕跡回頭輕瞄了那頭讓他畏懼的大老虎身邊的溫妮……米米說,如果不是溫妮,她本可以一直純潔……被身邊的人撞得幾乎摔倒,汪博的心神驟然收回,擡頭對上從他身邊經過的眾人漠然不屑的表神,汪博的手痙攣般握緊,實力,實力,有了實力,他就能把這些人踩在腳底,米米說得對,只有有了實力,財富、權力、美人,全都會有……

“你帶著這頭巨型白虎,想看不到你都難。”戚蘭伸手揉亂溫妮的頭發,回答溫妮怎麽一下就被她的疑問,手下絲綢般的觸感招得她再次打心底裏讚嘆出聲:“妮妮小寶貝兒,你這張臉長得禍國殃民就算了,發質也這麽讓人恨之入骨,你這樣是不對的,你讓別的女人還怎麽有信心留住自己的男人?”

溫妮呲了呲牙,“我會告訴孟大哥,說你對他沒信心。”感覺到戚蘭僵住的動作,溫妮機靈地向後退了兩步,脫離了那只在她頭上劃拉的魔掌,一邊迅速轉移話題:“花兒姐姐,你們是什麽時候來的?”

戚蘭遺憾地看了溫妮一眼,這小丫頭別看一副乖乖牌很好接近的樣子,其實,心性清冷著呢,不過,拜唐錦所賜,他們這些人倒是很容易就被她接納了:“坐著飛機,比你們早幾個小時到的,方才那兩位前輩便與我們同機,崔元帶著的那幫人中有一個家夥不知天高地厚,在路上惹著了那位漂亮的夫人,直接被扔出了機……”戚蘭搖了搖頭:“……餵了跟在飛機外面的一頭高級變異飛禽。”看了溫妮一眼,這小丫頭認識的都是些什麽人啊。

這些風馬牛不相及的人是怎麽聚到一架飛機上的?

☆、112弟弟

溫妮與戚蘭還沒說幾句話呢,就被快步而來的唐錦一把拎住,“趕緊上艦。”又沖戚蘭挑了挑眉,唐錦唇角不懷好意地挑起:“你男人說如果你惹事,他很樂意幫你消耗掉多餘的精力。”

想著孟戰在床上瘋狂的模樣,戚蘭的身體一僵,狠狠瞪了唐錦一眼,一把抱著溫妮,叭唧就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挑釁地沖驟然黑了臉的唐錦揚起下巴,哼了一聲,快步走了:“妮妮小寶貝兒,如果煩了這男人,歡迎來找我。”

唐錦冷著臉伸手在溫妮被戚蘭親了的臉上擦了好幾遍,直擦得那塊臉蛋兒變得紅通通的,溫妮都委屈地開始嚷嚷痛了,他才停了手,一把撈起女人,走向艦船。

四艘巨大的艦船,載著三十二軍大部分人員,緩緩駛出了碼頭。

四號艦船最上層,溫妮被唐錦擄進房,一把扔在床上,然後毫不客氣覆壓了上去。

頭暈眼花的溫妮掙了掙,沒起到什麽作用,認命地老實躺著:“怎麽啦?你在生氣?”唐錦的眼神太危險,讓溫妮本能地就選擇了順毛。

“離戚蘭遠點!”

“啊?”溫妮有些不明所以:“她不是孟大哥的女人嗎?不可信嗎?”

看著完全沒自覺的溫妮,唐錦不知該慶幸還是該嘆息,說不說呢?這小丫頭心眼兒實,不說清楚原因,很可能弄巧成拙,唐錦只低垂著眼想了三秒,便決定了實話實說:“戚蘭是雙性戀,和孟戰在一起以前,有過好幾個女伴。” 看著溫妮的臉,唐錦皺了皺眉,倒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妮妮這長相,她又是這麽一個實誠的性子,讓他不得不多操心一點,免得那天被戚蘭占了便宜,他不是虧大了。

雙性戀?溫妮的眼神開始渙散,亂糟糟的腦子裏反覆回放著這個詞,而後,突然醒過神來,就算是雙性戀又怎麽啦,不殺人不放火不違法,更沒害人,只要她自己的伴侶沒意見,雙性戀就雙性戀唄。

“我以後和花兒姐姐相處會註意尺寸的。”對於戚蘭是雙性戀的事,溫妮沒什麽感覺,之所以一時沒反應過來,也不過是從來沒把這個詞與她周邊的人聯系到一起而已。

看著唐錦的眉頭終於展開,翻身躺到床上,溫妮舒展身體窩進了他的懷裏,想了想,又把先前遇到子車妍夫妻及崔元米米的事跟他說了一遍:“……他們怎麽也來了?”

“他們完全是個人行為,不必理他們。”唐錦的眼神有些冷:“記得離崔元和米米那群人遠點。”

“嗯。”

崔元和米米的敵意那麽明顯,溫妮是傻了才上趕著去和這群人接觸呢,至於他們要使什麽陰謀詭計,唉呦,唐錦是四師的師長,七八千的人手都聽他調遣,真要有人不長眼惹到他女人頭上,他公器私用一下是完全可能的。

崔元為什麽在京裏那麽囂張,還不是因為他老子手中的權勢,可是現在不是在京中,而是在茫茫大海上,這艘巨大的軍艦可是歸唐錦掌控的,崔元就是想做點什麽也不可能,至於米米,她依附的便是崔元,不是嗎?

第二天,吃過早飯,溫妮領了三個追隨者去甲板上溜小貓小紅,追隨者是真好用,所有的瑣事他們都能替她做了,而她唯一需要做的,只是提高他們的實力。唉,要不要這麽幸福啊,提高了身邊人的實力,她本身也是受益者呀。如此,在溫妮不遺餘力的手段之下,短短兩三個月,身邊這五人,全都被她用丹藥催熟,如今,他們最低的都是九階,沈冰林則已經進階十階。這實力,嘖嘖嘖,就連錢森都忍不住欣慕,在別人手裏千難萬難的事,到了小師妹手裏,卻這麽輕松,輕松得讓人抓狂。如果她這手段被外人知道……錢森打了個冷戰,為了搶奪小師妹,肯定會引起內戰的——好在,小師妹用隱息草作主料,煉制出的隱息丹起了作用,讓周圍人對這五個追隨者實力的快速增長完全不曾察覺。

站在溫妮身後,已經升至九階看起來卻只是七階的何澤十分敏銳地察覺到一道盯著幾人的目光,快速轉頭,對上不遠處一位少年目光,何澤瞇了瞇眼,這個少年已經看了他們好幾次了,目光中卻並無任何傾慕與好奇之意,少年穿的不是軍裝,那麽,他是什麽人?

何澤沒想過要提醒主人,他家主人想不引人註目都難,如果遇到一個人他就提醒一遍,那麽主人每天就什麽都不用幹了,就在何澤腦中快速轉動之時,那個引起他警惕的少年,居然向著他們走了過來。

少年走到幾米開往,便被何澤走上前攔了下來,看著自始至終不曾回頭的溫妮,少年咬了咬唇,揚聲喊道:“姐姐,我是續凱。”

續凱?姐姐?

少年的聲音引得溫妮終於回頭,看著那張陌生的臉,溫妮心裏憑空生起了夾雜著怨恨的厭煩,而在這怨恨後面,也有一絲不窩錯辯的熟悉感——這個少年,前身一定認識。

穿著京中衛戍軍校制服的溫續凱看著溫妮回頭,就想繞過何澤的阻攔走到溫妮身邊:“姐姐,爸爸失蹤了,媽媽讓我去京城找你,後來,崔二少爺說能帶我找到你……”

看著再次被何澤攔住的溫續凱臉上驟升的慍怒與委屈,溫妮想了想,示意何澤讓開,於是,少年溫續凱如炮彈般便想撲進溫妮懷裏,只是,他再一次被攔住了,一只巨大的虎掌一把將他拍在了甲板上。

溫妮無奈地踢了小貓壓制溫續凱的虎掌一腳:“小貓。”

嗷嗚嗷嗚偏頭使勁蹭溫妮,小貓十分清楚地感覺到主人心裏並沒有怪它,腳下偷偷用力碾壓了溫續凱好幾下,小貓才把蓋住了溫續凱半個身子的爪子收了回來。

痛苦的溫續凱被溫妮小心扶起,按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爸爸被崔二少的人帶到京城,他沒和你說嗎?”

溫續凱勉強算得上英俊的臉上努力想要做出驚訝的表情,只是,或許是因為身上太痛,這表情看起來呲牙咧嘴的,完全不到位。

“你不在學校好好學習,怎麽倒跟著崔二少來了?”溫妮坐回原位,靠在小貓身上,懶洋洋瞇眼看著這個僅僅十七歲的少年,這是溫妮的異母弟弟?長得和溫兆林完全不像,不過,根據交叉遺傳來看,興許,他長得像他媽媽。

低垂了眉眼,想著某次在唐錦拿給她看的資料裏關於這位異母弟弟的描述:資質平庸,膽子不大。因為父親寵愛姐姐,心中難免嫉妒,看到自己的媽媽欺負姐姐,從不替姐說一句話,最後更是母子聯手,逼得溫妮離開了三區搬到了四區。之後也毫無愧疚……

所以,這位繼弟如今表現得這樣情深意重的樣子,想要做什麽?

“我來找姐姐。”溫續凱臉上完全看不出一絲心虛,“姐,我搬到你那裏住吧。”

溫妮幾乎怒極而笑,到底,是什麽樣的心理,讓他可以這樣理直氣壯的要求?

“你跟著崔二少來的,就繼續和他們住一起吧。”溫妮轉頭看著身邊文秀的文亞:“崔二少他們是在我們艦上?”

文亞溫文一笑:“主人,他們住在船尾。”

“姐,我是你親弟弟,我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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