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嬌嬌本身就不關心朝政，就跟姚錦瑟差不多，姚錦瑟也不關心朝政。

因此，她們便會覺得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卻不知道齊王舊部的事情從春獵的時候一直持續到現在，這都大半年的時間。

這麽長的時間，足夠發生很多事情。

祁煜的崩塌，不是一日之功。

林嬌嬌被祁煜接回京之後，林嬌嬌對祁煜的影響太大了。一個為了愛情能不顧家裏妻子的男人，能不顧朝政局勢的男人，這樣的男人為了林嬌嬌而犯錯，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貓女仆，這就已經得罪一波人。

祁煜為了林嬌嬌，名聲早已經臭了。那些官員也不想多靠近祁煜，他們也不可能去幫助祁煜說好話，頂多就是覺得景寧侯不該為祁煜承擔那麽重的責任。

只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他們都知道這一點。他們都沒有想著能讓景寧侯府完好無缺，景寧侯府必定要付出代價。

在這個時候，謝二姑娘回到景寧侯府。

謝二姑娘想的是不能和離，那麽她就得繼續謀劃，怎麽也得讓祁煜知道誰才是最好的。

“林氏沒有過來看看世子？”謝二姑娘瞧見面色憔悴的祁煜道，“世子為了她去找南安伯府的麻煩，值得嗎？”

“不是為了她，是……”

“我祖父說過姚大人為人端方，是一個能力頗強的人。”謝二姑娘道，“這樣的人知道分寸，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

謝二姑娘不認為姚二爺會勾結齊王舊部，人家姚二爺不是傻子。

“事情如何，妾不說，世子心裏清楚。”謝二姑娘道，“只可憐我這肚子裏的孩子……也罷，真要沒有了爵位，他也就不用跟人去爭，也能安安心心過日子。”

“……”祁煜沈默。

“世子是不是覺得妾很可笑，明明你原本不會有事，根本就不用妾去救的，妾還是去救你了。”謝二姑娘道，“我就是一個笑話。”

“不……”祁煜張張嘴，想要說話，卻發現世子夫人已經在丫鬟的攙扶下走遠。

攝政王府，姚錦瑟得知景寧侯府的遭遇知道，就覺得祁煜他們活該。祁煜這樣的男主就是濫用權力去報覆別人。

“我該回去了。”姚錦瑟想祁煜已經被圈禁在景寧侯府，自己著實沒有必要繼續待在攝政王府。

“不必這麽著急回去。”司徒靖道，“且等幾天。”

“等幾天？”姚錦瑟疑惑，“景寧侯府的事情很快就要出來結果？”

“證據原本就有的，有的證據都是真的。”司徒靖道，“他們確實沒有勾結齊王，但是祁煜真沒有救駕之功，是他設計來的。齊王早已經沒了性命，當然，齊王確實也謀反，可祁煜這麽做就是藐視皇族。”

祁煜一個侯府世子設計陷害皇室子弟，要是不給景寧侯府一個處罰，那絕對說不過去。

這是大罪，不是小罪。

“祁煜沒有待在大牢裏，他在侯府一定不好過。”司徒靖道，“你猜他們說他一個人直接毀了景寧侯府的家業，還是想法子推脫責任換一個繼承人？”

皇帝本身就覺得那些侯爺啊伯爺的太多了，早就想收回一些爵位。有的人家是降等襲爵，等到後面很快就收回來，有的人家的爵位沒有那麽容易降等，那就難。

像景寧侯府這樣的世代上過戰場，又有軍功的人家，就沒有那麽好處理。

“不知道。”姚錦瑟搖頭，“我又不懂得政治。”

“皇帝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直接把景寧侯府的人都貶為庶民，二是讓景寧侯府降等襲爵，讓祁煜的嫡子繼承爵位。”司徒靖道，“前者，老臣們或許覺得寒心，覺得誰家都會出現不孝子，總的還是好的；後者，給了景寧侯府臉面，也讓那些老臣們覺得皇帝賢明。”

“因為祁煜就只是設計皇帝，沒有傷害平民百姓，手上沒有那麽多無辜亡魂，所以就如此？”姚錦瑟想這是主角光環嗎？

“朝政沒有那麽簡單。”司徒靖道，“這樣一來，景寧侯府也將就此沒落，等祁煜的嫡子長大，那個嫡子少不得被人嘲諷，也得做更多事情才能將功補過，才能得到重視。”

司徒靖想謝家一定積極促成後者，“謀殺未遂，總是能從輕審判。”

“好像是。”姚錦瑟知道後世就是如此，未遂，程度就輕了很多。

“當皇帝的，要考慮的問題多。”司徒靖道，“哪怕景寧侯府有錯，可他們原本就是站在皇帝那邊的。皇帝要是從重處罰，難免讓人不滿，其他人也對皇帝抱有懷疑心態，不敢多做其他的事情。”

“為什麽說這些？”姚錦瑟疑惑，司徒靖跟自己說這些做什麽，“因為景寧侯府還會存在？”

“不，侯府是註定沒了。”司徒靖道，“不代表他們就不存在。祁煜註定不能繼續當世子，他父親要是明白，就是直接把他逐出家門。”

司徒靖相信景寧侯知道怎麽做，景寧侯必定會放棄祁煜。

景寧侯府世代為朝廷盡忠，祖上犧牲過，浴血奮戰過。

皇帝不大可能因為祁煜一個人的錯，就遷怒整個景寧侯府，景寧侯府也有錯，大概率是降等。要是司徒靖來處理，他也是降等，他會等著那些大臣們給景寧侯府求情，等著謝家給景寧侯府求情。

“作為上位者，考慮問題的事情總是更多。”司徒靖道，“滿門忠義，祖上的犧牲，都得註意。總得給幾分薄面，從此以後，他們也就不能再說祖上如何了。”

司徒靖特意跟姚錦瑟這麽說，也是擔心姚錦瑟覺得自己太過縱容景寧侯府，都沒有直接誅滅他們的九族，也沒有徹底毀了景寧侯府。

司徒靖不能只考慮自己，他要考慮大局。處罰過重，也不能說過重，就是在一些武將的心裏就可能覺得過重，覺得應該念著祖上的功勞。

“奪了他們的實權，降等。”司徒靖道，“又能給一些老臣安撫，這是最合適的決定。”

“我不懂得政治。”姚錦瑟道，“但是我知道這不是過家家，需要考慮的問題也多。”

這種打一棒子給個甜棗，祁煜不能再起來了，也能打擊到祁煜。

謝家等人家給景寧侯府求情，不是單純地為景寧侯府，更是為了他們自己。

當皇帝看到謝家等人給景寧侯府求情的奏折，他一點都不意外。那些人把過錯都算在祁煜的頭上，景寧侯也上了奏折。

景寧侯說皇上怎麽責罰都可，他們府裏會把祁煜逐出家門，他這個當父親的也有過錯，請求皇上責罰。

皇帝就是覺得有些心塞，就是覺得這樣放過景寧侯府，讓他們太過輕松。

“你也別覺得不高興，你是皇帝，不高興的事情還多了去的。”太後道，“有時候便是如此，你再不高興，都得忍著，你當你皇叔高興嗎？”

可是他們得讓那些老臣們滿意，要安撫住他們。特別是皇帝剛剛親政不久，皇帝可以有大動作，卻又不宜過大。

皇帝還得讓那些人明白他能從攝政王手裏接過那些權勢，得讓他們明白他的決心。還有那些隱藏在背後的牛鬼蛇神，也都要抓出來。

這一次，景寧侯府被圈之後，皇帝就讓其他的人去搜尋齊王舊部，也讓不少大臣下了牢獄。

皇帝不能讓那些大臣們成為驚弓之鳥，不能讓他們覺得他肆意打壓老臣。景寧侯府就是皇帝的一個突破口，放過景寧侯府一馬，那也能得到一些好處。

只不過不能這麽快，得讓那些人再求一求他。

皇帝幹脆讓人把祁煜送入大佬裏，景寧侯府的其他人可以繼續待在侯府裏。

景寧侯府，祁煜被官差抓走了。

景寧侯早就預料到會如此，皇家不可能一直讓祁煜待在侯府裏。

“怎麽就……”

“閉嘴。”當景寧侯夫人想要說話的時候，景寧侯連忙阻止她，“這都是他活該。他要是沒有圍堵南安伯府，沒有想著刺殺攝政王，就沒有現在這局面。”

景寧侯想春獵的事情過去那麽久，哪怕皇帝知道了，也可能不去說。可是祁煜做的都是什麽事情，以為攝政王重傷了，就能圍堵攝政王的未來岳父，就能暗殺攝政王。

祁煜這一步步子邁得太大了，皇帝也護不住祁煜。皇帝還會覺得祁煜根本就不是一個成熟穩重的人，富貴險中求，也不是這個求法。

要是祁煜只是派人暗殺攝政王，沒有那麽對待南安伯府，別人還會覺得祁煜是個狠角色。當祁煜對南安伯府來了一場包圍之後，那就等於掉了腦子，別人都覺得他有病。

京城裏的很多人都知道祁煜的外室和未來的攝政王妃有矛盾，他們也都知道祁煜為了這個外室能謀害正妻，那麽祁煜為了外室謀害未來的攝政王妃，那也是極為正常的事情。

“他是廢了。”景寧侯道，“若是皇上開恩，我們還能過得好些，要是皇上……等著吧。”

祁煜被下了大牢，生死不定。

林嬌嬌那邊想著要是祁煜不能活著出來，那她該怎麽辦。她不能一輩子都這樣，她開酒樓，也沒有那麽好開，京城裏這麽多人刁難她，她怎麽好繼續待在京城。

林嬌嬌還想著祁煜被下大牢之後，就有人打砸她的酒樓，要是祁煜沒命，那她就更加難過。

“嬌嬌啊，你不能當世子的妾室，不能當世子的正室，但是還有其他人。”杜氏道，“你能當其他人的妾室，也能當其他人的正室。”

“這……”林嬌嬌心裏有些想法。

“只不過現在不好多動。”杜氏道，“最後到底如何，都沒有一個準數。你該握住那些銀子，鋪子的話，能租出去就租出去。好在你是女戶，就是……千萬別是誅滅九族，真要是那樣，你也逃不過。現在沒有那麽多動作，興許還是……唉。”

“要不，去你外祖母那邊買一些地。”杜氏道，“這地……為娘也不是要你的地，你這地也不好掛在你或者為娘的身上，怕到時候真要是……就什麽都沒了。”

“買地？”林嬌嬌問。

“是，買地。”杜氏點頭，“只不過你舅舅他們也不是多能靠得住的，要是你被世子牽累，怕是他們也不多管你。所以你得兩手準備，買一些地放在你舅舅他們名下，還有就是你收攏一些銀子，換成銀票。你自己收著大部分，一小部分是埋在哪個山溝裏都好。若是你信我，再放我這邊點。”

林嬌嬌覺得杜氏說得很好道理，而杜氏想的是自己怎麽也得撈到一點東西，那以後的日子才能好過一些。

“你的那些丫鬟奴仆，也得看能不能信任。”杜氏道，“孩子還小，得多做準備。事情沒到最後一刻，你總不好就先嫁給別人吧。”

林嬌嬌確實想要是真的誅滅九族，那麽她就可能要想辦法，嫁人，或許是一個合適的選擇。

在祁煜在大牢裏的時候，林嬌嬌不是想辦法去疏通關系，而是去買地，去藏銀子。

林嬌嬌覺得都是銀票也不可以，銀票容易出問題，要是銀票被潮濕的土地腐蝕了，那就不好。所以她要藏的話，就得藏著一些銀子。

在祁煜成親之後，在祁煜和世子夫人圓房之後，林嬌嬌對祁煜的感情就淡了許多，沒有過去的深愛。林嬌嬌最開始跟著祁煜，也是為了生計，為了離開青樓。

如今，祁煜出事，林嬌嬌首先想到的也是她的後路。

大約過了半個月之後，祁煜的事情才定了。景寧侯府降等襲爵，景寧侯變成了景寧伯，到了下一代就是不是伯了，得繼續降，下一代繼承人為世子夫人肚子裏的嫡子，如果世子夫人生的是女兒，女孩招贅，降等襲爵。

等於若是世子夫人肚子裏的孩子是女兒，那就是連續降兩次。世子夫人的孩子要是沒活著長大，過繼子嗣，那也得降等。

世襲罔替的爵位變成了降等襲爵，景寧伯想著府裏一眾人算是保住了，可是以後也難了。

景寧伯手裏沒有了實權，沒有軍權。

皇家也給了祁煜兩個選擇，一個是廢去武功，跟林嬌嬌相親相愛去，這兩個人那麽相愛，讓他們在一起，也算成全一段佳話；另一個就是祁煜不廢去武功，但是流放西北，從此是軍戶，不得回京。

這話還是太後說的，說是祁煜和林嬌嬌那麽相愛，到底讓人動容，就給祁煜一個抉擇。

祁煜想的是要是他去西北，他想建功立業也難，除非沒有比他更強的人。否則，軍隊的人也不可能重用他。

要是他自廢武功跟林嬌嬌在一起，他離開了侯府，他就能平平穩穩地跟林嬌嬌在一起。雖然說他不能從侯府帶出太多的東西，他原本的那些東西也被抄了，但是他原先給林嬌嬌不少東西，只要他們兩個人努力，那麽他們一定就能過好日子。

武功，算得了什麽呢。

祁煜選擇了自廢武功，他自由了。

攝政王府，姚錦瑟都驚呆了，祁煜竟然能活著，那麽大的罪。

“他們兩個人那麽相愛，他之前又確實為皇帝解決不少麻煩事情，手上沾了不少鮮血。”司徒靖道，“總該讓他享受一下平靜的生活。”

姚錦瑟不覺得那是平靜的生活，那分明就是魔鬼的生活。

要知道祁煜沒有了世子之位，不能再繼承爵位，嘖嘖嘖，那林嬌嬌還可能喜歡他嗎？好好的一個霸道總裁破產了，可能還得要自己養著這個人，誰過高興呢？

林嬌嬌不算是公眾人物，沒有偶像包袱，也不能利用祁煜多賺錢。那麽林嬌嬌就會一直跟祁煜在一起？要知道祁煜跟謝二姑娘已經圓房，這一份愛情已經有了瑕疵。

這就等於林嬌嬌有借口不跟祁煜在一起，林嬌嬌可以有其他的選擇。

“真是平靜的生活嗎？”姚錦瑟抱有懷疑的態度。

“能跟心愛的人一起生活，怎麽不叫平靜的生活，還該叫幸福的生活。”司徒靖道，“原本想多留他一段時間的，但是他太作死了。’

要是祁煜沒有派人包圍南安伯府，沒有想要殺死攝政王，而是安安心心地給皇帝做事，那麽祁煜也就不可能是現在這個結果。

姚錦瑟沒有看原著的番外，要是她看了，就會發現番外的事情正在發生。

林嬌嬌被祁煜提前接到京城，很多事情都已經發生改變。

“沒有了內力，他得重新練。”司徒靖道，“不過也沒有必要練，安心過日子去，不是很好嗎？”

“沒有人願意從一個強者成為一個弱者吧。”姚錦瑟問，“你願意嗎？”

“不願意。”司徒靖道，“所以我努力地不去犯蠢。”

“……”姚錦瑟沈默。

秦家，秦無霜沒有想到祁煜竟然那麽大膽，要知道在前世的時候，攝政王失蹤了很長一段時間。或許那個時候攝政王單身，沒有跟祁煜多計較，又或者攝政王在盤算其他的。

這一次，祁煜對姚二爺一家下手，也對攝政王下手，分明就觸碰到攝政王的底線。有時候人能忍耐，那是覺得傷到自己無所謂，不能忍，那就是因為別人傷到自己在乎的人。

祁煜前世也對付了姚二爺一家，只不過那時候姚錦瑟不是攝政王的未婚妻，姚錦瑟和攝政王可能未曾謀面。那麽姚錦瑟也就不是攝政王的底線，祁煜自然就能那麽囂張。

“都是因為愛啊。”秦無霜幽幽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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