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寧侯府，景寧侯夫人終究是坐不住，找來了祁煜。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還想著那個外室？”景寧侯夫人道，“你父親有了孫子，那個孫子卻不是從你的夫人肚子裏出來的。還是你覺得你已經被封為世子，就無所畏懼了？”

“不是。”祁煜皺眉，“孩子遲早會有的，但不是現在。”

“你也別跟以前那樣，說你妻子肚子裏的孩子不知道是誰的，別下黑手。”景寧侯夫人道，“天底下，有幾個人能為了另外一個人犧牲自己性命的？你的妻子是一個，她對你這麽好，要懂得珍惜，別等到失去之後再後悔。”

“失去？”祁煜心想自己現在就已經很後悔了，他失去了林嬌嬌了。可不是就是等林嬌嬌離開了，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麽愛林嬌嬌。

至於現在的世子夫人，祁煜想自己能給的不多，就是暫時讓謝二姑娘繼續當這個世子夫人。等到他有了權勢，他有能力保護好林嬌嬌了，他再去找林嬌嬌。

到了那個時候，祁煜不可能繼續讓謝二姑娘當世子夫人，他可以跟謝二姑娘和離，可以給她安排一門合適的親事。要是謝二姑娘不願意再嫁，他可以送謝二姑娘一處宅子，讓謝二姑娘自己過活去。

“有什麽好失去的。”祁煜道，“我還有什麽能失去的。”

“你的世子之位呢？”景寧侯夫人道，“一年兩年，你父親就會沒有意見？你真要沒有孩子，是去誰那邊過繼過來？”

景寧侯夫人不希望自己把後院的那些妾室給摁住了，自己的兒子卻要過繼庶子的孩子，這讓她的臉面往哪裏擺放。

“你真當你父親就喜歡我？”景寧侯夫人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他也曾喜歡過別人，可他最後不是還娶了我，不是還跟我生了你。他所愛之人呢，是成了他的妾，他又愛了多久呢，後面，還是納了其他妾室，生了其他的孩子。”

“大哥是她的孩子？”祁煜想到了這一點，因為景寧侯對他的大哥態度不一般。他大哥是庶子，景寧侯早年還想把那個孩子記在侯夫人的名下，景寧侯夫人沒有同意。

景寧侯夫人自己已經有兒子了，不可能再把別的男孩記在自己的名下，真要記的話，那就是記女子的名字。她可以把庶女當作嫡女養，絕對不可能把庶子當作嫡子養。

當時，為了這一件事情，景寧侯還冷落景寧侯夫人，景寧侯夫人就是沒有妥協。

“是。”景寧侯夫人道，“那個女子生了你大哥之後沒多久，她也跑了。你父親出去找過，都沒有找到那一名女子。還是你以為你跟你父親不一樣，因為你沒有跟其他女人在一起，只要你守身如玉，你就能跟你的那個外室在一起？別妄想了，她們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會知足。”

景寧侯夫人談不上怨不怨恨林嬌嬌的，她就是希望兒子能盡快跟世子夫人圓房，能早些有嫡子。

否則，就憑著景寧侯對大少爺的疼愛，終有一日，祁煜將坐不穩這個世子之位。

“還早。”祁煜堅定地道，“三五年的時間，還是等得起的。這幾年，也沒空去想這些，得辦好皇上交代好的差事才是。辦好了差事，有了權勢，這世子之位不穩也穩。”

祁煜心想嫡庶有別，他的那個大哥就是庶長子又如何，越不過他的。祁煜心裏這麽想著，他就是沒把謝二姑娘當作他的正室，而是把林嬌嬌當成他的正室。

“我不是父親。”祁煜又說一句。

南安伯府，林夫人特意前來拜訪姚二夫人，林大人回京之後就去了大理寺辦差。

林夫人又給林大少爺定了親事，這才來拜訪姚二夫人的。

早年，林夫人還想著要是姚二夫人跟她說起姚錦瑟的親事，硬是要讓姚錦瑟嫁給她的兒子，那她該怎麽辦啊。她等來等去都沒有等到姚二夫人開口，頂多就是聽到姚二夫人說一句以後不知道姚錦瑟找什麽的夫君，舍不得姚錦瑟。

林夫人當時聽了，還擔心姚二夫人要轉到自己的兒子頭上，要撮合姚錦瑟和自己的兒子。她就說以後去參加姚錦瑟的婚宴，祝願姚錦瑟以後能找到如意郎君，說他們當父母的就是希望兒女幸福。

來到京城之後，林夫人得知姚錦瑟和攝政王之間有了婚約，她就不想自己的兒子娶的女子不好。

正巧寧遠侯府的夫人又跟她說起蔣四姑娘，林夫人就覺得蔣四姑娘不錯，是侯府的姑娘。

要是可以的話，林夫人還想讓自己的兒子娶公主呢，可是先帝的女兒少，那些長公主，有的也失勢了的。當今皇帝又那麽年輕，還沒有孩子，那麽林大少爺就很難娶到公主。

而那些王爺的女兒，林大人覺得那些王爺不大靠譜，誰也不知道那些王爺會不會成為下一個齊王。要是那種平庸的王府，那也沒有什麽用。

林夫人就想著寧遠侯府還可以一點，也有些人脈關系在那邊，那就讓兒子跟蔣四姑娘定親吧。

“那蔣四姑娘年輕了點，難免不大懂事一點。”林夫人笑著道，“我們也是從不懂事變成懂事的，人都需要成長。”

“你若喜歡，那便好，婆媳之間，也就沒有什麽矛盾。”姚二夫人真想不想說蔣四姑娘好，蔣四姑娘當初還想勾引自己未來的女婿呢。

姚二夫人早前就知道林夫人是一個性子有些偏執的人，林夫人在一些事情上比較偏執，在一些事情上又處理得很好。這也是姚二夫人為什麽跟林夫人有來來往，人無完人，不能總期望別人都能好。

況且別人跟自家就只是朋友關系，還是那種隨時都能斷交的朋友關系。

姚二夫人明白這一點，也就對林夫人不抱有希望。

“婆媳之間哪裏可能沒有一點矛盾啊。”林夫人道，“好在蔣四姑娘雖然是侯府的姑娘，卻也不是什麽皇族宗親，還是能說兩句的。對了，你們家錦瑟了，許久沒有見她，怪想念的。”

“她這一會兒正在小憩。”姚二夫人道，“等改日有空，再讓她見見你。現在要是讓她起來，一會兒準得打盹，便是攝政王來了，她也照樣打盹。”

姚二夫人的意思很明白，我的女兒在睡覺，但是我就是不把她叫起來見你。要是你硬是要見，要是攝政王來了，攝政王知道了，那是怪誰？

這些人說話向來如此，一個個都懂得如何把話說得好聽一點。

“是昨兒去哪裏折騰了？”林夫人問。

“她能折騰什麽，就是擺弄她的那些花花草草。”姚二夫人笑道。

“她五妹妹不是被擡去安王府了嗎？”林夫人道，“還以為她過去看她五妹妹了。”

“那是堂妹，便是自家的妹妹，那也不能多去。”姚二夫人回去，“既然是去給人當妾的，娘家人就不好多去。去多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們強逼著人家寵妾滅妻。”

“你說話還是那麽有趣。”林夫人感慨，“對了，你兩個兒子定親了嗎？只可惜我就那麽一兒一女，要是多一個女兒，還能把女兒塞給你做兒媳婦。”

“哪裏能啊，你真要多有一個女兒，我一定給她厚一點的添妝。”姚二夫人沒有忘記林夫人當年說的話。

當年林夫人說那樣的話，以至於有人在外面傳言姚錦瑟長得過於妖艷不適合為人正妻的話，說姚錦瑟比那狐媚子都還妖嬈。哪怕姚二夫人很快就發現了，讓人去查清流言的源頭摁下去。

有的人家就是嘴巴大，說那麽一句就傳出去了；有的人就是聽那麽一兩句，就能去瞎扯了。

“也好，也好。”林夫人表面上依舊跟姚二夫人客客氣氣的。

兩個人沒有撕破臉，依舊跟好朋友似的。

在貴婦圈，多的是林夫人這樣的人，姚二夫人早就習慣了。只是兩家有交情，卻也不能多深就是了，面子上總得過得去。

當林夫人走後，姚錦瑟才來姚二夫人這邊。

姚二夫人心裏一直憋著一口氣，她記得林夫人暗中欺辱自己女兒的事情，那麽做看似讓人認清楚身份，實則就是無情地嘲諷。姚二夫人認為林夫人不喜歡姚錦瑟這般美貌的兒媳婦，不喜歡就不喜歡，他們家的姚錦瑟又不是非得要嫁到林家，兩家也不是非得結親。

兩家都沒有說親的意思，就那樣了，林家是覺得林大少爺很優秀嗎？

姚二夫人心想若不是林大少爺的品性還可以，她早就讓兩個兒子別多跟林大少爺接觸。她那個小兒子現在還在外面跑商呢，不著家，她也不去想，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聽丫鬟說林夫人出去的時候，臉色可不好了。”姚錦瑟道。

“她身體虛，才弱的。”姚二夫人牽著女兒的手，“剛剛便說她是不是著了涼臉色發白，她就說是來京城之後水土不服，身體虛導致的。我說，那你吃些當地的豆腐，或許就好了。”

“會吃嗎？”姚錦瑟疑惑。

“又不是真的水土不服，都來這麽多天，估計也習慣了。現在哪裏要去吃什麽豆腐，估計想吃什麽救心丹。”姚二夫人道，“她的兒子定親了，定的是寧遠侯府的四姑娘，這不，跟我們家關系好，也跟我說說。說是蔣四姑娘這樣的，一見就是得家裏寵的，不用那麽謹小慎微，不用裝模作樣。”

姚二夫人便知道林夫人就是想炫耀蔣四姑娘的好，就差直接說姚錦瑟長得過分妖嬈才要裝得端莊一些。

“我就回啊，她這個當婆婆的也能寵著，這樣寵出來的媳婦，一定孝順她。”姚二夫人道。

姚錦瑟不用想也知道林夫人會被膈應到什麽地步，兩家看似交好，但是林夫人就不大喜歡姚二夫人，可能是因為姚二爺沒有納妾。林家的林大人是一個識時務且懂得審時度勢的人，林大姑娘和林大少爺的品性也還可，就是林夫人的脾氣有時候讓人不敢恭維。

林夫人在對其他姑娘的時候就真誠許多，對姚錦瑟的時候就顯得特別虛偽。

姚錦瑟想自己又不是林夫人的誰，林夫人有必要對自己那樣麽。

這個時代的女子也可悲，丈夫要是納妾了，女子也就只會去怪女子，而不是去怪男人花心，就喜歡怪女子的容貌，怪女子嬌柔。

“您這麽說，她最近幾天一定都不想見到您。”姚錦瑟噗嗤一聲笑了。

“放心吧，等過幾天參加宴會的時候，她又會跟沒事人一樣跟為娘打招呼的。”姚二夫人太習慣林夫人的舉動了，林夫人就是那種特別想炫耀家裏得到的好、喜歡炫耀家裏的孩子，仿佛那麽說就能顯示出林夫人的成功。

姚二夫人越是看林夫人那樣，就越覺得林夫人可憐。

林夫人表現得十分端莊賢淑，還主動給夫君納妾，實則內心根本就不想。林夫人擔心那些庶子庶女越過她生的孩子，平日裏看似給那些人一定的月例，實則也沒有給太多，林家的那些庶子表現得很平庸，林大少爺就突出來了。

“就佩服你們。”姚錦瑟想自己就沒有那麽從容。

“等你以後到了娘這個歲數……希望你不用如此圓滑。”姚二夫人道，有時候圓滑是因為自家沒有那麽大的權勢，所以得多註意不能得罪人。

林夫人不也是那樣麽，不喜歡，卻也要說得很動靜。林夫人不知道要跟姚二夫人交好麽，林夫人知道，就是有時候控制不住自己。

姚二夫人也沒有因為林夫人那樣而對林夫人多不好，那就是一只刺軟趴趴的刺猬，想要傷到別人，卻更容易傷到自身。姚二夫人極少在林夫人面前吃虧，就是林夫人這個人有一點不好，就是林夫人太自以為是，有時候就暗中搞點小動作。

比如林夫人私下裏安排婆子說難聽的話讓姚錦瑟聽到，讓姚錦瑟遠離林大少爺。

林夫人那麽做是成功了，卻也讓人覺得林夫人這樣的人不怎麽樣，必定是一個小心眼的婆婆。

姚錦瑟當初從林家回來之後，就直接告訴姚二夫人，沒有憋在自己的心裏。

“便是她瞧見你，估計跟以前一樣，說好聽的話。”姚二夫人道，“就是她心裏難過一些。”

“有什麽可難過的，林家姐姐又不是以色侍人。”姚錦瑟才不擔心林夫人，林夫人必定會在心裏自我安慰的。

當林夫人回到林家，她的臉色就沒有那麽難看，差不多已經緩和過來。她就是覺得姚二夫人的嘴巴越來越厲害了，也對，姚二夫人都要成為攝政王的岳母了，怎麽可能不得意些。

“今兒，你還真跟木頭似的，坐在旁邊也沒說幾句話。”林夫人看向身邊的女兒。

“長輩說話，女兒作為晚輩的也不好插嘴。”林大姑娘想母親一過去又是說蔣四姑娘，又是說要見姚錦瑟的，明裏暗裏就是想把姚二夫人給比下去。

林大姑娘知道，因為父親有妾，姚二爺沒有妾，所以林夫人跟那些夫人一樣，都嫉妒姚二夫人。

在南安伯府的時候，林大姑娘不多說話，一來是尊重長輩，二來也是不想讓姚家人看笑話。林大姑娘攔不住她的母親，無法阻止母親說那些話，那就只能少說一些。

總不能在姚二夫人說姚錦瑟在小憩的時候，她還得要去見姚錦瑟吧。

林大姑娘不可能那麽做，她不想讓別人覺得林家姑娘沒有教養，也不想讓錦瑟妹妹為難。林大姑娘對姚錦瑟有愧，當初若不是她想著撮合姚錦瑟和弟弟，或許她的母親就不會故意設計那一出戲。

林大姑娘當時根本就不知道她的母親故意安排婆子說那樣話，要是她知道，她一定會阻止。

“您當大家不知道跟弟弟訂婚的蔣四姑娘是姚家不要的啊。”林大姑娘無情地戳穿這一個現實，“別覺得是我們慧眼如炬，蔣四姑娘好不好，大家都是有眼睛的。等她嫁進來，母親就能更深刻地感受了。”

林大姑娘想幸好自己要嫁了，等到那個時候也就不用待在家裏，也就不用想著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便是娘家真的有事情，她一個外嫁女也不可能真的往娘家多跑。

林姑娘去她所住的院子的時候，正巧看見了林大少爺。

“事已如此，別想了。”林大姑娘道。

“嗯。”林大少爺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地應了一聲。

當天下午，攝政王司徒靖來找姚錦瑟，沒有跟他說林夫人說的話。何況，林夫人的那點手段也就是夫人之間的一點手段，司徒靖又不可能事事都知道。

可司徒靖知道了林大少爺對姚錦瑟有不同尋常的感情，有人不故意把消息傳到他的耳邊。

“怎麽樣，這麽穿，是不是不比那個林大少爺老？”司徒靖特意穿了一身青色的衣服過來，還特意站著讓姚錦瑟瞧一瞧。

“誰說你老了？”姚錦瑟想自己可沒有說過。

“那說我油膩？”司徒靖又道。

“沒有啊。”姚錦瑟疑惑，這個時代的人應該很少說男人油膩的，她也基本沒有去說那些男人油膩，沒有開玩笑地跟丫鬟。那麽是誰那麽說攝政王的？

“景寧侯世子讓人傳的。”司徒靖見著姚錦瑟一臉困惑的模樣，他當然知道姚錦瑟沒有那麽說，“要你說，你便只會覺得我土。”

司徒靖決定讓景寧侯世子早些知道那個外室在哪兒，不過那個外室現在正跟一個書生很是親近，正好添一把火，看景寧侯世子還有沒有時間去給別人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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