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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一個外祖母,這高下程度一下子就分了出來,哪個是真心關心自己,一目了然。想到這裏,桃華的語氣便有些淡淡的了。

等洛老太太去董老太太那裏坐時,洛清筠悄悄地拉了一下桃華的衣袖。桃華會意,跟著她往花圃裏面走去了。

見左右沒人,洛清筠這才附耳到桃華的耳邊,輕聲地道:“桃妹妹,並非是我想問的這件事情。而是……我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你別惱才是。”

桃華臉上的表情輕松了許多,拍了拍洛清筠的手:“大姐姐跟我從來都是明人不說暗話的餓,有什麽就說什麽,我又怎麽會惱大姐姐呢。”言外之意就是你這事做的不太厚道,居然拐著彎子套話。

洛清筠不知道聽懂了沒有,作勢吐出了一口氣:“桃妹妹沒有生氣那就是最好的了,那我就放心了。對了。”洛清筠湊近了桃華,低聲地道:“桃妹妹,可有消息了嗎?”說著,洛清筠的目光瞄向了桃華的肚子。

“這事情急不來的。再說,這幾日三哥才去,說這些事情為時過早。”桃華聽了這話,心裏的確是不太舒坦了,回答的語氣就有些敷衍了。

73媳婦侍疾

一個人怎麽能變化這麽大呢?桃華看著洛清筠的背影,眼裏露出了一絲無奈。環境可以創造人,環境也可以改變人。洛家之人,到底把自己當成了什麽呢?就算不能是林黛玉那種在大觀園的如魚得水的和諧生活,但是這落差也太大了吧。想起方才洛清筠有意無意間流露出的優越感,桃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轉身,卻正對上了一雙剪剪秋水目。

美,真的美,這種柔弱的美,似乎是刻在了骨子裏。而那眼裏的星星點點淚光,更體現出了那種柔美。這樣的美人兒,穿著一身縞素,更顯得如天上的仙子下凡一樣。桃華以前從沒見過這個人。這模樣,這氣度,應該不是個丫鬟。

那美人和桃華打了個照面,便微微欠身,往一旁去了。桃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想起前頭還有這麽多的事情,她也就不再磨蹭,往前頭來了。

董三少爺的離開給董國公府蒙上了一層哀傷的氣氛。董大太太一連好幾天都沒有起來床。幾位媳婦兒自然是要侍疾的。

這天一早,桃華早早地便起來了。董行成看著她比平時還早起了大約兩刻鐘,不由地有些驚詫:“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昨兒個母親晚間就說不舒服,還請了大夫來瞧。於情於理,今兒都該早些過去。”桃華對著鏡子正在擦些粉,從鏡子裏瞧見董行成正在洗臉,轉過頭道,“中午回來吃飯嗎?”

董行成取下了手巾,想了想,說道:“午飯可能沒辦法回來吃了,晚飯是肯定要回來的。晌午若是要回來,我會派福貴兒回來給你說聲的。”

桃華點頭應了下來。董行成見狀,給周圍的人使了一個眼色,那些丫鬟們都是極有眼色的,有序地退了下去。

見她們把房門輕輕地合上了,董行成這才收回了目光,臉色略帶嚴肅:“母親那邊,因為三哥的事情,心情肯定不好。若是有什麽事情,你只管與我講,我去跟她說。你只要盡到你的孝心也便上了。”董行成可沒忘記自己的母親是一個多有主見的人,當初自己提出想要娶桃華,她去打探了以後回來,便不太同意這門親事。也是後來董行成想了法子,她才勉強同意的。桃華的娘家確實弱了一些既然自己把她娶進了這個家門,那這個家裏,他就應當成為她的後盾。

桃華知道董行成的性格,他若是說了什麽,那麽他一定會做到什麽。有幾個男人能在自己的老婆和母親之間找到那個平衡點的。桃華對著董行成微微點頭:“我知道的,你去吧。”

董大少奶奶是老大,自然得做出一個帶頭的樣子來。桃華這天已經比平時早了一刻多鐘過去,董大少奶奶已經坐在那裏等她們了。見了桃華來,董大少奶奶笑著道:“四弟妹今兒倒過來得早。母親還睡著呢。我已經吩咐人去熬藥了。四弟妹不妨坐下休息一會兒,”

桃華笑著道:“大嫂今兒也早。”說著,桃華自去了自己平常常坐的一把椅子坐下。

“母親身子不好,我們身為媳婦的,自然要挑起這責任,否則下人見了上頭首先先亂作了一團,就會開始鉆空子。這規矩,自然是不能亂的,四弟妹,你說是不是。”董大少奶奶意有所指地說著這番話。

桃華假裝沒聽出她話裏的弦外之音,臉色帶了些嚴肅:“大嫂果然是大嫂,見識是我比不上的。桃華受教了。”

董大少奶奶聽了這話後覺得心裏十分舒坦,對著桃華道:“四弟妹也無須太過客氣。我們本是一家子的嫡親骨肉,雖然是重規矩的,但是也沒有為了規矩,而不顧骨肉親情的。”

“大嫂這番話說的可真好。”說著,簾子一掀,二少奶奶走了進來。周圍的丫鬟忙又動作了起來,引了二少奶奶坐在了桃華的身邊。二少奶奶坐下來後,對著桃華點了點頭,這才轉頭對著董大少奶奶道:“大嫂今兒到的很早。我記得以前大嫂早起就有人回事情了,今兒似是閑了些。”

董大少奶奶用手絹子沾了沾唇角,站起身來:“不知道母親醒了沒有,我過去看看。”

董二少奶奶也不強行要她回答自己的問題,而是轉過頭來對著桃華說話。董大少奶奶一個人出去了。

董大少奶奶出去後沒一會兒,董三少奶奶走了進來。她走起路來似乎都有些不穩,眼睛仍舊是有些腫,即使抹了些粉也是遮不住的,整個人似乎是瘦了一圈。以前的董三少奶奶的臉上總是帶著一分清高,如今只剩下了傷悲。

桃華和董二少奶奶兩個人都不是多嘴之人,知道董三少奶奶心裏不好受,但是她們也沒法子。畢竟這事情,她們都是無能為力的,只是對著董三少奶奶點了點頭,停止了交談。

三人無言地對坐了好一會兒,董大少奶奶還沒回來。董二少奶奶的臉色略沈了些,站起來道:“我們過去瞧瞧母親吧。”桃華也站起來,跟著往那邊過去。

打聽得董大太太已經醒了,三妯娌這才往內室走去。還隔著屏風,三人便聽見了董大少奶奶對著董大太太必恭必敬的聲音。董二少奶奶的臉色頓時就垮了下去。桃華在心裏默默地翻了一個白眼,仍舊是面山不顯地往裏走去。

聽得通報,見了三人進來,董大少奶奶這才停止了話,故意道:“哎呀,三位弟妹,今兒可是你們三人晚了些。母親都醒了過來,剛剛喝完藥歇下呢。”

“方才大嫂說是來瞧瞧母親醒來沒,我還以為大嫂會來告訴我們一聲呢。”董二少奶奶給董大太太行了個禮,轉過頭去問道,“母親今兒身子可好了些。昨兒您的二兒子聽聞您病了,連夜去尋了些新鮮的瓜果菜蔬,等會兒讓丫鬟們端給您嘗嘗吧。”

“你有心了。”董大太太整個人的精神也垮了些,靠在引枕上,只是略微地點了點頭,“我這個老婆子,竟驚動了你們這麽多的人。”

74三房月例

“母親言重了。身為媳婦,伺候您是應當的。”董大少奶奶連忙謙辭道。

董二少奶奶的目光下意識地看向了桃華,然後飽含深意地看向了董大少奶奶的方向。桃華壓根兒就沒有任何反應,輕輕地低了頭:想把自己當槍使,也把自己當成弱智了吧。董三少奶奶現在壓根兒就沒有擡起頭來,仍舊是滿臉的哀傷,似乎人在這裏,但是靈魂根本就不在這裏。

董大太太似乎沒有瞧見自己的幾位兒媳婦兒之間的暗湧,輕咳了一聲。她身邊的丫鬟立刻給她捶起了背。董大太太略歇了一會兒,然後輕揮了下手,丫鬟就退了下去。董大太太清了清嗓子:“趁你們都在這裏,我倒是有些話想一並說了。”

幾位妯娌的目光立刻聚集到了她那裏。董大太太也沒有心思去管幾位妯娌心裏是如何想的,只是目光飄向了董大少奶奶:“這家裏,原來如何,現在家裏還是如何。若是被我知道了有人趁這個時候使些什麽手段,我可是不會饒了她的!”說著,董大太太的目光在眾人的身上一一地掃過:“可記清楚了?”

董大少奶奶微微有些楞神,隨即便恢覆了正常,用手絹沾了沾自己的嘴角,捧了旁邊丫鬟端上來的漱口的水,餵到了董大太太的面前:“母親,漱個口吧。”

董大太太低下頭去,喝了一口水含在嘴裏,略漱了漱口,把水吐在了盥盂裏面,擡起頭來:“老大媳婦兒留下就成了,你們都回去吧。我這裏也不要你們在這裏立規矩了。我已經吩咐了廚房,讓把各房的菜蔬都分到各房,這幾日也就不傳飯了。老太太那邊,你們自己去請安就行了。”

幾妯娌退了出來,只留下董大少奶奶一個人在裏面。董大太太似乎來了些精神,對著身邊的丫鬟伸出了手:“扶我坐起來些。”她身邊的丫鬟把她扶起來坐好。董大太太掃了董大少奶奶一眼,接過了旁邊的白水,潤了潤嗓子:“方才我說的話,你可聽清楚了?”

董大少奶奶的心一凜,臉上的表情也嚴肅了些:“媳婦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就好。這三房如今沒有了頂梁柱,幾個孩子又小,你這個做大嫂的,理應多照顧些。即使你三弟去了,仍是一家子的嫡親骨肉,沒有分彼此的。你是世子夫人,自然更得帶頭才是。”

“三弟早早地便去了,媳婦兒心裏每每想著,心裏也都是傷心遺憾的。尤其是瞧著三弟妹,心裏更不是滋味。就算母親不吩咐,這也是媳婦的分內之事。”董大少奶奶如今的察言觀色本領也漸漸地上了臺面,忙順著董大太太的話往下說。

董大太太點點頭:“如今三房沒了進項,又有這一大幫子的人要養著。我本是想,各房幫襯一些,也就可以了。但是隨即想想,你們那裏人也多,沒得叫你們一直貼補的。不若這樣,就從官中多撥些月例給你三弟妹,兩個少爺的月例銀子也翻個番兒。也不是什麽難事。橫豎我們府裏也不短這麽些個銀子使。”

董大少奶奶心裏有些不樂意了,話語有些吞吐:“可是母親,這,若是只給三房加了這些錢,三弟妹的性子恐怕……”董三少奶奶嫁進來之前,那可是一個名聲赫赫的才女,從來都瞧不上這些阿堵物的,現在這一嗟來之食,估計她心裏會不樂意。這幾兩銀子的確不動大少奶奶的根基,但是她心裏是不舒服的,再說她也不願意去觸這位才女的名頭。

董大太太的臉色頓時就沈了下去,略帶不滿地看向了董大少奶奶:“這樣的事情難道還要我教你不成。你也是當了這麽久的家了,連這些事情怎麽辦都不知道了?你也是知道你三弟妹的性子的,她既是如此,又怎麽會開口主動要錢呢,不過就是用自己的嫁妝貼補罷了。兩個孩子要長大成人,要娶親生子,女兒要出嫁,哪樣不用錢?她能貼補多少。難道要滿京城裏都傳得風言風語,說我們董國公府連一個孤兒寡母的錢也克扣不成?”說著,董大太太就有些動怒了。

董大少奶奶立刻就跪了下去,連忙勸道:“母親,媳婦兒不是這個意思。媳婦兒知錯了,一定將三房的事情辦得妥帖。母親,您仔細著自個兒的身子,可千萬不要動怒啊。大夫說了,您這是憂傷過度,心思不能重了。”

董大太太略點了點頭:“既是你知道了,那你就去吧,早些辦好才好。”

董大少奶奶這才退了出來。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董大太太長舒了一口氣,轉眼又想起了自己的兒子,不由地兩行清淚又滾了下來。進來的江嬤嬤瞧見了,連忙上前兩步,拿了手絹子給董大太太拭著淚,苦勸道:“太太,你可要仔細著自己的身子啊,雖然說三少爺不在了,但是您還有其他少爺小姐呢。四小姐眼瞧著就大了,太太您還要為她打算呢。”

“是啊。”董大太太想起自己的幾個孩子,想起幾個孩子都長大了,都有孩子了,她的心裏就更不好受了,“我從沒有想到,我的孩子會比我還走得早。老三雖然身子從小就不好,但是也沒想到,這麽年輕就去了。”

江嬤嬤給董大太太輕輕地捶著背,一個勁兒地勸她,勸她想開些,又說些其他的事情拉轉移她的註意力。董大太太漸漸地止住了淚,又被江嬤嬤伺候著躺下了。

桃華聽見董大少奶奶下午去了三房後,並沒有什麽反應。不多一會兒,白芷便悄悄地回來,附耳桃華身邊,把董大少奶奶去三房後的事情全說出來了。桃華聽了以後應了一聲:“這事情本也該如此。一個在深閨的人,又沒有一點兒進項,孩子生病吃食,哪裏不用點錢的。就是為了自己以後老了,也得留點銀錢傍身才是。”就連她自己也得自己有點兒錢,不,不只是有點兒。萬一哪天自己下了堂或者被拋到了腦後,她也能過得比較舒坦。想到這裏,桃華開口道:“你把我的匣子拿來,還有賬本子,我瞧瞧。”

門口悄悄閃過了一個人影,倏地一下就不見了。

晚間董行成早早地就回來了。桃華把自己開火的事情給他說了,董行成點了點頭:“如此也好,你一個人也自在些。”

“你想吃什麽菜,明兒我讓人給你預備著。”桃華下午查了查自己的小金庫,覺得還算有那麽豐厚,心情十分舒暢,臉上帶著幾分輕松。

董行成見桃華的臉色,猜測她的心情比較不錯,不禁挑了挑眉道:“我還以為你要親自下廚給我做飯吃呢。”

桃華不禁有些尷尬,臉微微有些紅:“那個,這個問題,以後再說吧。”

“該不會是夫人你,其實壓根兒就不會做飯吧?”董行成俯過身去,緩緩地湊到她的耳邊,輕聲地揶揄道。

桃華的臉瞬間更紅了,強自鎮定了一下,斜著眼看了他一眼,輕咳了一聲:“我就是不會做飯,那又怎麽了?”

董行成瞧見了她的表情,不禁心裏的陰霾散了許多,臉色柔和了不少。見桃華這樣的表情,他將頭伸過去,輕聲地道:“其實我也不會。”

桃華見他如此,心裏的石頭松了一點兒,站起身道:“我吃好了。我先去旁邊房間了。”

拿過了一本書看,桃華翻了幾頁,忽然聽見門口傳來了動靜。她擡起頭來,正瞧見董行成手上拿著一只匣子走了進來。桃華坐起來了些,董行成側身坐在了桃華側躺著的軟榻邊上,將那匣子放在自己的膝蓋上面:“桃兒。”

“怎麽了?”桃華看著他的動作,不由地楞住了,目光下意識地看向他膝上的那個匣子。

董行成打開了匣子,將匣子裏面的東西拿了出來。桃華掃了一眼,是一本賬冊子,不由地有些疑惑。

董行成將賬本子略翻了翻,將那個本子放在了桃華的懷裏:“夫人,以後我們房的一應吃穿用度都由你保管。我的俸祿也都交給你,要用錢也在你那裏支取。”

桃華心裏還是有些動容的。一個男人願意交出自己的存折本,表明他是信任你的,至少,他願意讓你管著你。桃華伸手拿過了那個賬本,翻了翻:“這個活兒,可不輕松啊。”

75忽聞消息

“若是輕松,不如就直接叫福貴兒一直管下去了。”董行成說著,身子往後靠在了榻上的靠枕上面,離桃華更近了些,“如今,你進了門,是我們四房的女主人。不說別的,就四房,也該是你當家不是。”

桃華一副勉為其難的模樣,略略翻了一翻那賬本,嚴肅地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先把這賬本子收下了。若是管的不好,這可是你交予我的。”

董行成微微瞇了眼,看著桃華纖細的腰肢,想起她那玲瓏有致的身材,不由地眸色一暗。若不是現在的時機不甚對,他真想好好地將自己的妻子攬在懷裏好好地疼愛一番。偏偏,又是在這個時候。董行成只得把這種想法給壓下去,直起身子來,往桃華的身邊挪了些,閉上了眼睛,這軟榻如果不錯,趕明兒叫人搬一張進書房裏面,累了也好休息一下。

次日清晨,待董行成出了門,桃華去給董大太太請安。董二少奶奶已經在伺候董大太太喝粥了。董大太太擡起頭來,董二少奶奶用手絹給她擦了擦嘴角,董大太太開口道:“我這裏昨兒得了些西洋參,你等會兒去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一並送去吧。”

桃華微微一楞神,這種給董老太太請安的工作,一般都是讓董大少奶奶去的。董大太太說這句話的時候,房門口的簾子正打了起來,董大少奶奶正低頭走了進來。一聽見董大太太的話,董大少奶奶的目光下意識地就看向了桃華。一旁的董二少奶奶拿著勺子的手頓住了。

桃華其實一點兒也不想當這個差,但是總不能給董大太太說:“我不想成為炮灰,所以你還是派別人去吧。”桃華雖然在心裏把這些想法過了好幾圈,但是面上卻是十分幹凈利落地應了下來。

董老太太平時一般不輕易出來,就算要逛,也就是逛逛她自己住的地方,並不怎麽往花園裏面來。桃華見她的次數屈指可數,也不像董二少奶奶那般刻意地討得她的歡心。只是桃華在心裏暗暗地納罕,這董二少奶奶不是一般都是董老太太這邊的人,怎麽這幾日都是在董大太太那邊,並沒有過來梅鶴院呢?

董老太太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墨綠色團花對襟交領褙子,頭上戴著一副抹額,眼睛裏露出了一些神采奕奕,但是臉上的倦容還是把她現在的狀態真實地洩露了出來,額頭上的頭發似乎又白了不少。她輕咳了一聲,掃了一眼桃華:“今兒個你母親怎麽樣了?”

“回祖母,母親今兒好了許多了。這是母親特意吩咐孫媳孝敬給祖母的西洋參。”桃華站起身來,親手從身邊的白芷手上接過了那只盒子,雙手捧到了董老太太的面前。

董老太太點了點頭。她身邊的丫鬟上來接過了那只盒子。董老太太端起茶來呷了一口:“你和你母親都是有心的。行成如今也已回了軍營了吧?”

桃華忙回答道:“夫君一大早便去了。”

董老太太將手裏的杯子放了下來,目光在桃華的身上轉了幾圈,最後定格在了她的手上:“聽聞,你的字是好的?”

“回祖母,孫媳不過是往常閑暇之時的消遣罷了,難登大雅之堂的。”桃華仍舊是站地規規矩矩的。

董老太太隨意地道:“你坐下吧。我們兩個說話,不用那麽多虛禮。”桃華這才淺淺地坐了下來,只挨了個椅子邊兒。董老太太也不在意她到底是怎麽坐下來的,突然開口問道:“聽聞之前你在你外祖母家住過一段時日?”

桃華的心一凜,忙欠了欠身:“回祖母,之前因著我的母親去世,外祖母思念孫媳和弱弟,便接了孫媳來京城小住了一段時日。”

董老太太點了點頭:“說起來,我們也是姻親,彼此多走動走動,也是應當的。只是,這該說的話才說。你不僅是尹家的女兒,更是我們董家的媳婦兒,說話做事之前,自己先掂量掂量自己所處的位置再說。”

桃華一聽董老太太這話,便收斂了臉色,十分嚴肅地站起來道:“是,祖母,孫媳記下了。”

董老太太臉色稍微好看了一點兒;“坐下吧。”待桃華坐了下來,她開口道:“行成從小是在我跟前兒長大的,與其他的孫輩又有不同。我把行成交到了你的手上,一應的飲食起居,你可得當心著。”

桃華應了下來。董老太太臉上露出疲倦,這才終於揮了揮手:“你去吧,給你母親說,這盒參我收下了,讓她自己好好地將養著身子,這些事情就交給下面的人去做,沒的把自己累病了,倒是傷的自個兒的身子。”桃華聽著退下了。

因著董老太太的這句話,桃華只得再繞了一點兒路去董大太太那邊。當她說起董老太太的吩咐的時候,董大太太站起身來,面朝著董老太太的梅鶴院的方向。聽完了話後,董大太太的臉色並沒有過多變化,只是語氣裏有些受寵若驚:“媳婦兒記下了,多謝母親教導。”

兩個人正說著,外面傳來了一個通報聲:“太太,二太太帶著幾位小姐過來了。”

董大太太的眉微微一蹙,正想說什麽,想起桃華在這裏,就對著那打起簾子來的丫鬟道:“我知道了,先請她們坐下吧。”隨後董大太太才攜了桃華的手,臉上露出了些許疼愛,特意拿手絹子給她擦了擦額角,輕聲地道:“你是個好孩子,難為你還跑了這兩趟,快些回去歇著吧。雪晴,引了四少奶奶出去。”

雪晴是董大太太身邊的大丫鬟,自然是知曉董大太太的心思的,特意帶了桃華從後門出來,還笑著對桃華道:“四少奶奶,方才我去送了東西過來,見這邊的角門是開著的,倒是更近一些。”

“你真是客氣了。我跑了這兩趟,你為我著想,我只有心裏感謝的,哪裏還有別的想法。”桃華連忙道。她當然知道董大太太心裏是怎麽想的,大約是不想讓自己跟二太太她們打照面。至於董大太太是不是真的會見二太太他們,那可就是說不定的了。這也不是桃華關心的範疇,今天走的路,可是把她這幾天的路都走了。不怎麽運動,連走點兒路都有些累了。

用過了午飯,桃華仍舊覺得自己的小腿肚子那裏脹得緊,便半躺在軟榻上面小憩一會兒。一連躺了許久,桃話忽然聽見耳邊有喚自己的聲音,驀地睜開眼來。白芷正彎下腰在喚她。見桃華醒來了,白芷輕聲地道:“四少奶奶,前頭舒表小姐來了。”

舒表小姐?怎麽會來自己這裏呢?桃華想起那日敬茶的時候見到的那位舒表小姐,直覺就不想與她過多接觸。桃華揮了揮手,覆又躺了下來:“你就與她說我還未醒,請她回去吧。”

白芷點頭:“四少奶奶,我心裏均是有數的。”

舒表小姐被打發了回去。桃華這才起身,卻覺得自己的下腹隱隱地作痛。她低頭在心裏默默地算了一下小日子的時間,應當是還有五六天才是啊。自己從未出現過這樣的情況。桃華想著,仍是起了身去凈房。

果然是有些見紅了。桃華不敢大意,連忙讓人喚了春杏過來給自己把個脈。春杏被送進來之前,曾經跟著牙婆子學了些粗淺的醫學知識。桃華見她腦筋快,便專門請以前洛氏身邊一個懂歧黃之術的嬤嬤專門教了春杏一陣,連帶著秋芳也都學了些,就是為了預備著哪一天的緊急狀況。

春杏把著脈,面色漸漸地沈吟。半晌之後,她輕輕地收回了手,看向桃華:“四少奶奶,不若還是請個大夫來瞧瞧吧。我學藝不精,恐會斷錯。”

桃華聽了這話,心裏一咯噔,看向了春杏:“可是哪裏有不妥。你暫說無妨,我定是會請大夫來瞧的,哪怕是錯了也沒關系。”

“若是我沒診錯,四少奶奶應當是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子了。”春杏看向桃華,平靜地說道。

春杏的這句話,聽在桃華的耳裏,只覺得似乎不太真實,好象隔得遠遠的。但是這一句話是確實地傳入了自己的耳朵的。但是桃華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嫁過來也不過就半年不到的時間,她和董行成也不算是如膠似漆地粘在一起那種,沒想到,真的是有了身孕。桃華如是想著,面上就露出了幾分遲疑。

春杏見了桃華的表情,害怕她是不信自己的話,開口道:“因著四少奶奶前段時日過度操勞,本是該多修養幾日,偏生今日又多走了些路,這才有些見紅。只是,我畢竟學的時候不長,怕是診錯。”

“我已盡知了,你也不必憂心,下去吧。若是真的,往後這廚房和各處送來的吃食,都你負責了。”桃華突然開口道。

春杏根本沒有想到桃華竟然會讓自己管著廚房。雖然只是小廚房,但是那可是個十分有油水的地方呢。桃華一直未選小廚房的總管事,三位管事都在暗暗地較勁兒,沒想到竟會落到自己的頭上。春杏忙表忠心,跪下謝道:“多謝四少奶奶。”

春杏退下之後,桃華思來想去,決定還是穩妥一些。她召來白芷,低聲吩咐了兩句。白芷聽了以後出去了。不多一會兒,白芷便回來了。

大約兩個時辰過後,尹家派了人過來給桃華送些東西,還有一封尹老太太的親筆信要交到桃華的手上。那幾位婆子便往桃華院裏來了。

桃華把自己如今的情況讓白芷送回給了尹府,結果尹老太太的動作果然很快,這麽早就把人給送過來了。那嬤嬤裏面,有一個就是當初教春杏的嬤嬤。

那嬤嬤給桃華把了一會兒脈,站起來道:“恭喜四少奶奶,確是喜脈無疑。”

76飛來之喜

“那這見紅,可怕不怕?”桃華的心隨著這嬤嬤的話而提了起來,緊張地看向了那嬤嬤。

嬤嬤收回了自己的手:“皆因是前兒少奶奶太過勞累,所以才有些見紅。少奶奶年幼身子不好,如今身子倒是調理得當,故而這次雖然看著險,卻也是無妨的。只是切記不可食用大補之物,桂圓紅棗之類的雖好,卻是不宜多吃的。”

桃華一一地記了,又問了好些如何養胎的法子。白芷在一旁認真地記了。春杏和秋芳也都在心裏默默地念叨著。桃華的手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肚子。那裏仍舊如往常一樣,還是平坦著的。她的心裏的感覺變得異常的奇怪。自己的肚子裏現在真的已經開始孕育一個小生命了嗎?桃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看著桃華在發神的模樣,白芷知道她心裏恐怕是太過欣喜了,悄悄地給周圍的人使了個眼色。能到桃華的面前服侍的人,都是慣於察言觀色之輩,均悄悄地退了下去,只留下桃華一個人在那裏發著呆。

桃華的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了董行成回來。丫鬟打起了簾子,董行成走了進來,只見到了桃華一個人在窗前的榻上坐著,出神地望著窗外。窗戶打開著,露出外面的一抹秋色。微風吹進室裏,吹動了那珠簾,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董行成走到了窗前,伸手將窗戶關小了一些。他回頭,見桃華仍舊是一副出神的模樣,不由地有些詫異,轉過頭去輕喚道:“桃兒,你這是怎麽了?”

桃華這才回過神來,擡起頭看見董行成的一瞬間,不知道為何,心裏慌亂了一下,頓時一股熱流湧上了她的臉頰。她的臉上飛上了兩片淺淺的紅暈,下意識地想坐起來,說道:“你都回來了啊,今兒怎麽回來得這麽早?”

董行成走到她的身邊,身子微微前傾,按住了她的肩膀,讓她坐了下來,他一撩袍子,坐在了她的身側,攜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裏,一下一下地摩挲著她的手,輕聲地道:“如今已經是什麽時辰了,你今兒怎麽回事,怎麽這麽魂不守舍的,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桃華這才從懷裏摸出了懷表來看,見已經是傍晚,還比昨天董行成回來的時間都晚了一會兒了,臉上的紅暈更顯得明顯了。她鎮定了一下心緒,擡起頭來,看著董行成,有些期期艾艾地道:“那個,我想跟你說件事情。”

“四少爺,四少奶奶,表小姐來了。”桃華的話還沒說完,門外已經響起了丫鬟的通報聲。桃華不禁微微地蹙了眉,閉了口,用眼角的餘光去瞄董行成的表情。

董行成的臉色並沒有什麽變化,而是看向了桃華。桃華這時才正襟危坐地清了清嗓子:“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桃華應了以後,這才朝向了董行成說道:“那我去去便過來。”

董行成點點頭,看著她整理了一下妝容就出去了。董行成待她出去後,也跟在她的身後走出了房間。他卻沒有往自己的書房走去,而是轉身就往福貴兒所住的地方去了。

福貴兒正在自己的房間裏面訓自己的徒弟:“你說說你,一點兒也沒有眼色。你瞧瞧你師傅我,就連主子咳一聲,我都知道主子要做什麽。你倒好,主子讓你去泡壺茶,你竟然檢都不檢查,就把那壺水給端到了二少奶奶的面前。你自己說說,你今兒這頓罰,是該挨,還是不該挨?”

董行成在外面聽得十分好笑,走上前去,伸手推開了那門,笑罵道:“你個猴兒,既然這麽會說嘴,還不快給我泡一壺茶來我喝喝。”

福貴兒立刻停了下來,見了董行成這樣,不由地苦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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