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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洛老侯爺的指點,一直以學生自居。

洛老太太笑著飲盡了那杯酒,便退了出去。洛大太太那桌雖設了,但是卻不敢坐,都在這邊伺候著。洛大太太給洛老太太夾了一筷子茄子,洛老太太便揮手:“你們都下去吃吧,每天都伺候我個老婆子吃喝,自己倒受累。你們都坐下,讓孫媳婦也好好地歇回。跟著我坐罷。”

洛大太太忙應下了。洛清筠拉了王氏坐。王氏仍是見洛大太太她們落座,這才坐下。

洛老太太笑著道:“他們吃酒都有些花樣子,我們娘兒幾個也別拘著了。大家隨意說笑,豈不甚好?”

“我們先討了老太太的福壽可好?”洛二太太舉起了杯,笑著道。

大家都舉起杯來,坐在洛老太太身邊的譽哥兒突然喊道:“我也要喝。我也要喝。”洛老太太笑著:“好,譽哥兒和燁哥兒也喝。”便有奶娘上來,用筷子沾了點兒酒,在兩個哥兒的唇上抹了抹。燁哥兒輕輕地舔了舔,頓時臉就皺成了包子。譽哥兒吐出了舌頭:“辣,辣。”大家都笑了起來。

這些酒並不怎麽醉人。桃華坐下以後,給燁哥兒盛了兩勺雞湯。燁哥兒乖乖地張嘴讓奶娘餵。坐在末席陪著洛老太太這桌的王氏笑道:“燁哥兒吃飯果然乖。我記得我弟弟小時候,得是奶娘在後面追著餵呢。”

洛老太太摸了摸他的腦袋:“是啊,我們燁哥兒和譽哥兒都乖呢。”

譽哥兒本是在挑剔著菜,聽了洛老太太這話,連忙張大嘴:“我也要吃飯。”洛三太太的大女兒洛清霜沈默地給譽哥兒夾了個雞腿,讓奶娘給他剝著吃。燁哥兒回頭看了看桃華,桃華跟他笑笑,給燁哥兒夾了個丸子,讓奶娘餵他。燁哥兒比譽哥兒小,只長了前面幾顆牙,吃這些肉恐怕嚼不爛。

一頓飯畢,桃華扶了洛老太太回屋。洛老太太拍著她的手道:“桃兒,我方才想著,你正是讀書習字的時候,沒得因為我個老婆子耽誤了你念書的功夫。我已和你大舅母說好,往後你也和你姐姐妹妹一道去上學去,你在這裏的時候,每個月的也例按著她們的,雖不多,也沒得叫你平日裏叫一個菜使喚一個人還用自己錢的。”

一句話把桃華的推托辭都給抵了回去。桃華也知道忠順侯府並不缺那幾兩銀子,只是她想起林黛玉在賈府的遭遇,實在是不想接受這月例銀子,想了一想,說道:“外祖母,如今我只是在這裏暫住,又是跟著老祖宗。念書習字也不費錢,我雖是女兒家,這些也是本分,不若還是蠲了吧。我若是沒錢,只朝外祖母開口便是了。”

洛老太太見桃華如此,大約也猜到了她的心思,攜了她坐在軟榻上,拍了拍她的手道:“桃兒,若是在家裏受了委屈,只管告訴我。我雖老了,還有一把老骨頭,定不會叫人欺負了你去。”

桃華聽了,只覺得鼻頭一酸,頭埋進了洛老太太的懷裏,悶聲道:“桃兒知道了。”

洛老太太的子孫輩很多,但是沒有幾個在她的面前撒嬌的。桃華這一舉動,讓她覺得十分的窩心,摟了桃華在自己的懷裏,眼裏已經蓄起了淚:“你母親小的時候,就像你這樣在我懷裏撒嬌,一眨眼就十年了,本想著還能有機會再見面,沒想到,竟已是陰陽相隔了。”說著,洛老太太止不住眼淚,又哭了起來。

桃華想起洛氏的溫婉,對自己的照顧,忍不住也傷心了起來。兩祖孫哭成了淚人。還是老嬤嬤端了東西來勸道:“老太太,若是哭傷了身子,可讓表姑娘心裏怎麽過意得去呢。”洛老太太這才止住了淚。

桃華也漸漸收了淚,又寬慰了洛老太太一番,回了偏院。回去的路上,她咀嚼著洛老太太的話,洛老太太定是知道了洛四少爺攔自己的事了。

16上學堂記

桃華在尹府的時候只有一個教書的女先生,教她念了一年的書,就因為家裏有事而告假回家了。桃華的身體也不好,過後大病了一場,尹老爺也就沒為她請先生了。古往今來學校都是一個容易出糾紛的地方,桃華相信,這洛家也是不例外的。

洛家的小姐們是專門請了一個先生,姓孫,年過六十了,以前是岐山書院的教書先生,從書院出來後,便被忠順侯府請來了。說起來,他倒是比陸先生的學問更好,只因著這位孫先生有些不羈之氣,言明不再指點科舉考生,不然也不會又巴巴地請了陸先生來。洛家小姐們早上念書,下午就不用再去了。

這上學堂的第一天,桃華早早便起了。昨兒晚上燁哥兒睡得不甚安穩,晚上鬧了兩三次,桃華和他本就是一屋子,只隔了個屏風,那邊的動靜都能察覺,故而也沒有怎麽睡好。第二天早上卯時兩刻她就被白芷叫了起來,困得不行,洗了一把臉才好了許多。她用了白芷自制的桃花膏,在臉上抹凈,臉色這才好了些,便往洛老太太這邊來了。

桃華前腳剛進了延壽院的正院,後腳門簾子就響了。她回頭,正好瞧見了洛清筠走進來。洛老太太還沒起身,兩人進去了裏間。洛老太太躺在榻上瞧了一遭,點頭道:“筠兒是個好孩子。你們去吧。等會兒過來吃飯。”

兩個姑娘這才退了出去。出得門去,桃華對清筠笑道:“多謝筠表姐,不然我今兒還不知道往哪裏走呢。”

桃華今兒來上課,怎麽可能昨天還不去探路。這話,不過就是一句客套話而已,洛清筠當然不會當真。兩人正剛走到了蓮香橋,迎頭便瞧見了二房的嫡女洛清容。洛清容長得跟洛二太太有五分像,都是瓜子臉,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聽那些丫鬟們說,這位洛二姑娘頭上其實有一位嫡出的三少爺,長到五歲的時候,生了一場天花去了。洛二太太就只生了這一個閨女,十分寵愛,自然脾氣也就不怎麽好了。聽說平時這位洛二姑娘的脾氣不太好,桃華跟她幾乎沒怎麽打交道,不知傳言真假。此刻見到,洛清容卻是站住了腳,笑著道:“清筠姐姐今兒倒是早,不知道祖母起身了嗎?”

“我們剛才出來的時候,祖母還沒有起身。”洛清筠臉上仍舊是十分燦爛的笑容。桃華也端著笑,決定如果不是問自己,自己堅決不開口,免得惹火燒身。

洛清容有意無意地看了桃華一眼:“姐姐真是有心了,起了這麽一大早,這般尊敬長輩,悌憐妹妹,清容自愧不如。”

洛清筠面上的笑似乎一點兒也沒有因她的揶揄而減少,斂了斂衣裙:“二妹妹,還要去給母親請安,我們先走了。”說著,洛清筠便邁步走了。桃華也笑了笑,跟著走了。

看著兩人的背影,洛清容臉上的笑斂了起來,手搭上了小丫鬟的胳膊,冷冷地道:“還不快走,要是耽誤了我上學堂的工夫,被那起子長舌婦嚼了舌頭根子,我拿你是問。”

小丫鬟的脖子縮了一下,慌忙扶了洛清容往延壽堂去了。

卻說桃華她們去給洛大太太請了安後,又回到了延壽堂。幾個姑娘一齊用過了飯,便往學堂來了。

洛清筠和桃華帶著三房的洛清霜走在中間,二房的兩個庶女洛清蘭和洛清雅落在最後,洛清容一個人昂著頭走在最前頭。洛清霜話也不多,跟洛清筠說話的時候,臉上總是帶著微紅。

一路上說笑著往充作學堂的水天閣走來。桃華挨著洛清筠坐了下來。洛清容徑直走到窗邊的一張案前,小丫鬟們忙上前來擦拭拂塵。孫先生走了進來,瞧見這一幕,眉微微蹙了一下。他的目光再一掃,瞧見了今天新來的桃華,目光閃了一下,徑直走到了前面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翻了翻面前的書,清了清嗓子。

大家都安靜了下來。孫先生頭也沒擡:“這是讀書習字的地方,自有這裏的規矩。以後服侍的人就不要進來了。”他頓了頓,擡起頭來道:“今天我們講論語。若是沒書的人,自己回去抄一本即可。”

桃華在心裏暗暗地擦了一把汗:抄一本,即使是十分精煉的古文,也是要抄很久的,更何況還是這種蠅頭小楷。但是天大地大老師最大,她在現代裏也是遵紀守法的好學生,雖然可以買一本新的,但是師傅發話了,她還是老實地抄一本吧。

洛家的幾位姑娘,除了洛清筠和桃華以外,其他的人感覺更像是來打醬油的。洛清容只是聽了一會兒,就扭頭出去看窗外了。兩位庶女開始了低聲交談,而洛清霜顯然是有點聽不懂,一手托腮快要睡著的樣子。

其實這位孫先生講得很不錯了,論語本就是很多故事出來的道理,孫先生又加了很多自己的經歷在裏面。桃華聽他講什麽都是信手拈來,顯是見識過許多,游歷過許多地方,胸中自有丘壑之人。一般這樣的人,都有些散漫不羈。桃華一邊聽他講,一邊在覺得重要的地方記上一兩筆。孫先生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移開了視線,自顧自地講。桃華心裏苦笑:估計是覺得自己才來,新鮮勁兒還沒過吧。

很快一上午便過去了。孫先生講完了最後一個故事,站起身來:“明天每人交一百個字上來,不拘大小風格。若是不好,則加番重寫,直到滿意為止。”

桃華頓時覺得有一道冰冷的視線投向了自己這邊。她望過去,洛清容這才緩緩地移開視線。桃華不禁有些微微無奈:這老師要布置什麽作業,她也沒辦法控制啊。雖然今天的作業可能真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被布置下來的。

孫先生一說完這話,就空手走了出去。洛清霜頓時趴在了桌子上面:“完了完了,這一天怎麽能寫到一百個讓孫師傅滿意的字呢。上回我讓人幫我寫,結果還被孫師傅發現了,罰了我連寫了十天的大字。這回可怎麽辦?”

“你啊。只要用心寫就成了。你的字也該練練了。”洛清筠拉起了她,“不怕,下午去我那裏,我們一起寫。桃妹妹也來吧。”

桃華微笑著應下了。二房的兩位庶女已經起身往外面走去了。她們也跟著站了起來。桃華起身的時候,正好洛清容走過來,用手肘碰了一下桃華。桃華沒註意到,情急之下用右手撐住了案沿,這才沒有摔下去。但是案上的硯臺宣紙卻被拂了下去,發出咚的聲音。洛清筠忙上來扶桃華。洛清容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著。

洛清霜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突然開口道:“二姐姐,我的硯臺掉了。”

洛清容回過頭來,冷笑道:“難道是我碰掉的嗎?誰都有眼睛會看,明明是有人沒站穩,這才把硯臺摔了下來的。你想誣賴到我的頭上,也得看有沒有這個本事。不就是一個硯臺嗎?一個月二兩的月例銀子拿著,存幾個月,就能買一方上好的了。表小姐,你說是不是?”

果然是口無遮攔啊。桃華用袖子掩了自己的右手,硬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了一下,說道:“我卻是不太清楚這一方硯臺價值幾何。清霜妹妹,我把你的硯臺撞壞了,等會兒賠你一個可好?”

洛清霜還想說什麽,被洛清筠拉了一下,只得悻悻地道:“表姐,沒事的。我那邊還有,明兒取一個過來便是了。”

“這不就結了。一個能戴上那銜珠絡的金鳳紅寶石簪子的小姐,怎麽會連一方硯臺都沒有呢。”洛清容卻是越說越開心了,“大姐姐,莫不也是貴人多忘事了吧。”

桃華不知道緣故,洛清筠和洛清霜卻是同時變了臉色。上回南平郡王妃來府裏,大家都心知肚明是為洛清筠說親來的,結果王妃竟就拉了洛清霜一個人作陪,送了她一支金鳳紅寶石簪子。這話,就是在挑撥她們兩人之間的關系了。

洛清筠臉上的表情很快恢覆了正常,話語裏終究是帶了些諷刺:“二妹妹可要記得自己的言行。這孝悌二字,可是皇上親筆封給曾家的。”說著,洛清筠便挽了桃華,拉了洛清霜走了,只餘下洛清容一個人在後面生悶氣。

等到桃華回到屋裏一問,才知道這洛二太太娘家姓增,她的祖父和曾祖父倒是父子兩探花,很是風光了幾十年。她又問到了那支簪子的事情,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古代嫁人就是女人永恒的高考啊。

正想著,燁哥兒搖搖地走過來要桃華抱。桃華彎下身子剛抱到他,忽覺得右手一陣酸疼,她不由地低呼了一聲,松開了燁哥兒。費嬤嬤正好瞧見了她的表情,揭開了桃華的胳膊,只見她的手腕都腫得老高了,忍不住驚訝道:“大小姐,怎麽傷了手腕?”

17事情揭露

“嬤嬤,沒什麽事,我不小心碰到了而已。咱們不是帶了跌打的藥來嗎?抹上就行了。”桃華忙道。

費嬤嬤自然是知道桃華是怎麽樣的性子的。她雖然年紀小,可是照顧燁哥兒的時候都是妥妥當當的,怎麽會第一天上學就出這樣的岔子呢?那幾位姑娘,傳說中可不是那麽好惹的。費嬤嬤雖然心疼,但是也明白這並不是尹家,自己莽撞地去幫桃華出頭並不是一個好的主意。可是,如果桃華要把這口氣咽下去,她心裏可是不服的。桃華才來幾天啊,竟就傷了,如果再多待一段時間,那桃華豈不是讓人吃得連骨頭渣滓都不剩了,這可不成!自己也算是這侯府的老人了,竟讓桃華這樣受欺負不成?費嬤嬤一邊給桃華抹藥,一邊在心裏盤算著。

桃華看著費嬤嬤頭上的那支白玉扁方,突然開口道:“今兒個我傷的時候,清筠表姐和清霜表妹都在場。”

費嬤嬤的動作頓了一下,擡起頭來。桃華對著她微微一笑:“外祖母定是會知道這件事情的。要說,也不能現在說,總得等她們都說了,我再過去才是。”

“大小姐一向是有些主意的。嬤嬤雖老了,這府裏仍舊是有些交情的。小姐放心吧,大約晚飯之前便得了。”費嬤嬤臉上的表情輕松了許多。

桃華握了費嬤嬤的手,輕聲地道:“嬤嬤,多虧有你,不然,我在侯府還不知道怎麽樣呢。”就光是各方的勢力,有頭臉的管事靠向誰,這都是有講究的。

費嬤嬤拍了拍桃華的手:“大小姐,若是我連這點用也沒了,老太太也不會讓您來侯府的。”

“姐姐!”燁哥兒見費嬤嬤和桃華兩人一直在說話不理自己,忍不住開了口,大聲地道。桃華頓時就住了口,低下頭去摸了摸燁哥兒的頭,左手鉗住他的腋下,把他整個人提了起來放在自己的膝上。燁哥兒的小爪子揮舞著撲到桃華的面前,在她的身上揉來揉去,時不時地在她的臉上親一口。桃華用手點點他的額頭:“你個小不點兒,把我新做的衣裳都給揉皺了。等會兒又得換了。真是個小浪費精。”

珍珠走進來,聽到桃華的話,撲哧一笑:“大小姐,小少爺還小呢,哪裏知道這些了。”

“那可不定,小孩子啊,就是不能慣視著。”桃華笑道,“他現在一天吃多少奶,吃哪個奶娘的?”

下午的時候,雖然桃華的手傷了,仍是認真地寫了一百個大字。寫完這一百個字,她都累出了一頭的汗。翻開了借來的論語,桃華努力地想控制自己的手繼續寫一點兒,實在是用不上勁兒。她想了想,咬著牙,至少把明天要學的部分給抄完吧。

晚飯之前,桃華一直沒有接到洛老太太傳自己的消息,但是聽費嬤嬤的消息,在吃飯前一個時辰,洛老太太先後傳了洛清筠和洛清霜進延壽堂。洛清霜剛進延壽堂沒多久,洛二太太便帶著洛清容也進去了。桃華起身道:“白芷,幫我把頭發散了吧,就挽一個平常的圓髻就好了。散一點,不要那麽規矩。”

不一會兒,老嬤嬤便親來傳桃華過去了。桃華正從裏間出來,一身的素凈。老嬤嬤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她的手,卻是垂下了眸:“表小姐,請隨我來吧。”

在夾道的時候,桃華終於語帶忐忑地問道:“老嬤嬤,是不是大表姐和五妹妹都去了外祖母那裏?”

“表小姐不要擔心,只不過是要擺飯了,老太太請您先過去說兩句體己話。”老嬤嬤見桃華這般擔心的模樣,心裏稍定了些。這位表小姐如今不過新來,今天又是第一天上學堂,就算她要挑事,也不會選這麽個時機。

桃華聽了老嬤嬤的意思,大約是不會與其他的人碰上,心也就定了些。有些話她可以說一半留一半了,當面對質容易撕破臉皮,不利於和諧。

延壽堂的東次間今天竟然燃起了香,似乎有一種鎮靜的作用。桃華隨著老嬤嬤進去的時候,坐在榻上的洛老太太倏地睜開了眼睛,見是桃華,面上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些,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桃兒,過來外祖母這邊坐。”

桃華還是行了禮這才過去。洛老太太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跟屋裏的香味不同,想是熏衣裳的香,聞著更讓人心裏舒服。桃華走了過來,洛老太太便把她攬在了懷裏,輕聲地道:“你的手拿起來,我瞧瞧。”

“外祖母,都是我自己不小心自己碰到的。”桃華連忙開口道。

洛老太太卻是一點兒反應也沒,握住了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將她的右手卷了起來。桃華已經抹了藥用繃帶纏了一層了,特意穿了一身袖子寬大的衣裳來遮了。洛老太太的目光一接觸到桃華手腕上的繃帶,另一只手緊緊地一捏,沈聲道:“來人,請大夫去。”

桃華忙站起身來,作勢就要跪下去。洛老太太一把拽住了她:“你這是做什麽?”

桃華擡頭道:“外祖母,我的手不過是受了一點兒小傷,已經抹過藥了。若是我上學堂第一天就鬧得府裏大家都不痛快,豈不是有違外祖母特意送我去上學堂的好意嗎?”

洛老太太的臉色更不好了:“不管你今天的手是怎麽傷的,都得請大夫。只是抹了一點兒藥怎麽能行,萬一傷了骨頭什麽的,豈是你一個小姑娘能知道的。快去請了大夫來,就說是我不舒服,請個太醫來。”

看這樣子,洛老太太不僅不準備把這件事情給捂下來,還想要鬧大。桃華臉上露出忐忑。她有心想說點什麽,可是洛老太太壓根兒沒問半句這傷的出處,她如果專門說,反而會造成相反的效果了。

太醫到的時候,洛大老爺他們也都過來了。洛老太太有恙,那可是一件大事,若是真的就這麽不好了,那可是要丁憂在家的。一屋子全是老爺太太,都在焦急地等待著。洛家幾位太太顯然都心裏有數,尤其是洛二太太,面上的表情確實有些著急了。

太醫診了出來,洛大老爺忙上去:“張太醫,不知道我母親究竟如何了?”

“侯爺,老太君身體並沒有什麽大礙,只是有些郁氣於心,還是得寬心,多多靜養,切不可心思過重才是啊。”張太醫只是簡單地說了兩句。這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這樣的一個侯爵府,那些煩心事兒,恐怕是不少的。今天這位洛老太太的病多半是幌子,真正的病人,該是這位小姐才是。張太醫想到這裏,笑著道:“這位小姐的手腕雖是腫了,卻是沒有傷到骨頭,這些日子最好不要提筆拿筷子之類的,好好換藥擦也就是了。”

洛大老爺只是楞了一下,隨即便反應了過來,面上卻沒顯出半分。他微微欠身:“有勞張太醫了,還請張太醫給母親開兩副安神靜心的藥。”

張太醫被請到了旁邊的屋子去開藥方。一屋子的人都安靜了下來。這個府裏,幾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眼線,但是並沒有幾個人把眼線伸到了水天閣去。那裏是讀書的地方,服侍的人都在外面,裏面的動靜,真的是只有幾位姑娘小姐才知道的。洛二老爺的目光投向了一旁垂著眸的洛清筠:“大侄女,可是外甥女受了傷嗎?”

一屋子的人目光都投向了洛清筠。洛清筠在心底嘆了口氣,若是自己父親問還好,偏偏是二叔開的這口,她怎麽能直說是和洛清容的口角呢,這不成了告狀了嗎?她只是語焉不詳地道:“下學的時候,表妹不小心手撞到了桌案,可能傷了。”具體是怎麽回事,她也只是聽到了聲音,並沒有看見具體的情況,不知道到底是桃華自己摔的,還是洛清容推了一把。

“咳咳。”屏風後傳來了兩聲咳嗽,再然後,洛老太太拄著拐杖走出來,桃華跟在她的身邊。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洛老太太轉了出來,瞧見一家人都在此處,也不過是冷聲道:“今兒倒像是誰下了帖子請來的。我這把老骨頭也不省事,不過是昨兒沒睡好,今兒就不爽快起來,並沒有什麽大事。既是都來了,今兒晚上都在一處用飯吧。”

洛大老爺已經回來了,借此機會他也問了張太醫一些具體情況,大概心裏有了數。他一進來,洛老太太便要起身,他忙上前去親扶了洛老太太往花廳去了。

吃飯的時候,桃華挨著洛老太太坐了下來。洛老太太看了一眼她面前的碗碟,說道:“留一個人幫兩個孩子夾菜就行了。換個勺子來,畫眉你去給表小姐夾菜。”

洛清容的臉色十分不好,狠狠地剜了桃華一眼。洛老太太把筷子一擱:“什麽是孝悌之義,書都讀到什麽地方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一直沒人留言啊。。。哎

18似曾相識

在場的所有人都隨著洛老太太的這句話而沈默了。坐在屏風外面的洛大老爺連忙起身過來,欠身道:“母親勿要生氣,切莫傷了身子。”

洛清容兀自不肯低頭,洛二太太拉了拉她的衣角,洛清容這才不甘心地低下了頭。洛老太太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見了這樣,反倒是笑了:“老二給我進來!”

洛二太太連忙站了起來,二房的三位姑娘也都站了起來。洛二老爺立刻進來了,下襟一撩,就著上臺階的架勢就跪了下來:“母親,方才張太醫也說了,您不能生氣。若兒子做錯了什麽,兒子立刻去改。”

“原來你還會錯,我以為這家裏,都是你二房做主了呢!”洛老太太的聲音裏帶著怒氣。

這話一出,二房的人全部都跪了下去,洛清容也只能跪了,只是咬著唇不太服氣的感覺。洛老太太的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看到她咬唇的樣子,想起前兒那洛寧墨在園子裏攔桃華的事情,不由地怒極攻心,手捂著胸口,眼看著臉色就不對了。桃華離她最近,連忙扶住了洛老太太:“外祖母,您怎麽樣了。”

洛大老爺連忙上來,親自扶了洛老太太,一邊罵底下的人:“還在這裏杵著做什麽,還不快去請大夫。”

洛老太太被洛大老爺和洛三老爺親自扶進了裏間去坐下。洛大太太帶了女眷去了隔間,能聽見前面的動靜。半個時辰不到,大夫就被請了來。

大夫瞧過的結果自然就是洛老太太不要再動肝火,需要靜養。洛大老爺送了大夫出去,而隔間裏的氣氛卻十分沈悶,每個人都知道,這件事情不可能這麽簡單就完了。

一天之內洛老太太被氣病了兩次,這就是很不孝的表現了,洛大老爺此刻就是再不想弄清楚這內幃裏發生了什麽事情,此刻也是不能的了。洛大老爺送了大夫出去,一屋子的女眷這才出來。

因著大家都心急,且又是一家子的骨肉,所以洛家的少爺們也都是進來了的,並沒有避開。洛寧墨進來後,便瞧見了一旁面色焦急的桃華,不由地心裏又一酥,想沖過來,無奈被大房的洛大少爺給擋住了,桃華身邊又有老嬤嬤,他沒辦法過來,只得不住地踮腳往這邊張望。

洛老太太悠悠地醒轉,見了一屋子的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你們走吧,我這把老骨頭沒那麽容易就垮了。你們以後自己做主就成了,只是不要把主意打到我延壽堂的人來!”

洛大老爺已經跪在了腳榻上面:“母親這話真是折煞兒子了。有母親在上,兒子怎敢擅自做主。”

“你也不必和我說這些。我知道你忙,衙門裏的事情也多,你媳婦兒要管這麽大個家,難免有照顧不到的地方。你們房裏的事情,我何曾摻和過什麽。你們要怎樣就怎樣,我也沒什麽話說的。只是桃兒是你妹妹的骨血,在我們家第一天上學,竟就把手腕傷了,我且要問問,這是在上學還是在上戰場。我竟不知道,我們家就成了龍潭虎穴了不成?”洛老太太靠在枕頭上面,說著說著又有些氣了。

洛大太太連忙道:“母親,都是兒媳管教不周,讓母親擔心了。兒媳一定命大夫好好地診治外甥女的傷勢。”

洛老太太揮了揮手:“你們都出去吧,留下筠丫頭和桃丫頭在這裏陪著我便是了。”

洛二太太連忙跪了下來:“母親,都是兒媳的錯。是兒媳沒有教導好自己的女兒。母親請千萬保重身子。”

“你這是在這裏做什麽。”洛二老爺突然出了聲,“母親要休息,你這時候惺惺作態的有何用。還不快家去!”

洛二太太委委屈屈地站了起來,洛清容想說什麽,被洛二老爺一瞪,只得悻悻地閉了嘴。洛老太太將一切盡收眼裏,不由地心裏一陣煩亂,索性閉了眼朝裏,眼不見心不煩。洛三太太轉頭的瞬間,看見洛寧墨伸長脖子聚精會神正在看什麽,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由地在心底冷笑了一下,果然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這二房,真真是糊塗到了極點了。三房占不到的便宜,你二房那些不成器的家夥還想占,做夢吧。

好不容易人都散盡了,桃華走到了洛老太太的身邊,握住了洛老太太的手。洛清筠接過了老嬤嬤端上來的張太醫開的方子煎成的藥,輕聲道:“祖母,該喝藥了。”

洛老太太這才張開眼睛,看見自己喜愛的兩個女孩兒在自己的跟前,心裏才舒爽了不少,伸了手。老嬤嬤忙上前一步,扶了洛老太太起來,將枕頭放在了她的背後,扶著她靠著。洛清筠拿手帕將洛老太太身前掩了,這才舀起一勺藥,吹涼了以後遞到了洛老太太的面前:“祖母。”

洛老太太很快便將一碗藥喝完了。洛清筠將一顆蜜餞梅子餵進洛老太太的嘴裏。洛老太太略嚼了嚼:“倒是有勝往常的味道。去給小廚房說,做些鹹粥來,再配幾碟小菜。再給兩個姑娘也做些肉菜粳米飯來。”

丫鬟應下去了。洛老太太拍了拍桃華的手:“好孩子,陪外祖母吃點。我這一通脾氣,倒鬧得你們也沒有吃什麽東西。”

桃華親親熱熱地挨著洛老太太坐下:“能陪著外祖母用飯,我和大表姐都求之不得呢。外祖母您可不要生氣了,明明是心在生氣,倒連累了肚子也餓著,它可咕咕地抗議了。”

洛清筠撲哧一聲笑了,給洛老太太拉了拉被子:“祖母,瞧桃妹妹這張嘴啊,真真是讓人心疼呢。”

“是啊,比她娘還可人疼呢。以前她娘也是這麽在我跟前兒長大的。如今不過短短的幾年,竟是白發人送黑發人了。”洛老太太說著,眼角竟有晶瑩在閃爍了。

洛清筠寬慰著:“祖母,您要好好地保養身子啊。若是不舒服了,豈不是讓桃妹妹更加傷心嗎?”

洛老太太一想是這麽個理兒,也就撂開了這個話頭。此時飯已得了。老嬤嬤幫著安了炕桌,把飯菜都擺好了。桃華和洛清筠坐在炕的另一邊,祖孫三人對坐著吃飯。

一時吃完,兩個孩子又陪著洛老太太說了一會兒話,見洛老太太乏了,想著估計也差不多消了食了,也就告辭出來了。

回到偏院的時候,燁哥兒都睡熟了。方才洛老太太不好,費嬤嬤和珍珠就把他抱了回來了。桃華親去看了看他,摸了摸他的小臉,這才覺得自己的心裏安穩了許多。

白芷和費嬤嬤上來服侍桃華更衣洗臉。桃華動了動自己的脖子,今天早上不過是寫了一早上筆記,竟就累得酸疼了,果然是退化了。更好衣後,桃華坐在案桌前,費嬤嬤給她端了一碗羊乳來:“大小姐,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嬤嬤。你說的對。”桃華擡起頭來,“在尹家我能依靠的就是祖母,在這裏我能依靠的,就是外祖母。”只是,光依靠她們還不夠,畢竟,她們不能護自己一輩子。

費嬤嬤擡起頭來,只見在燈光下,桃華的一雙眸子盈盈地閃爍著。費嬤嬤一怔,她似乎看到了多年之前,擁有同樣的一雙明眸的桃華的母親也這樣看著自己,也是這樣告訴自己:“我定不會再讓母親為我操心。這尹家,我嫁就是了。”

19不眠之夜

“娘。”洛清筠從延壽堂出去以後,就往正房去了,徑直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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