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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人狐情未了(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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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進見此情景,心中大駭,生怕被發現了,故匆忙逃離,回到家中,因太過惶恐,進門之時不小心被門檻絆倒,無意中看到床下似乎有什麽東西。

祁進忙點了蠟燭,往床下一看,心中又是不由得大驚,原來這床下竟然有好多的白毛,祁進撚起幾根,仔細一瞧,似乎真的是狐貍毛啊。

這時忽聽到外面傳來聲響,狐精所化的妾室回來了,祁進慌忙將蠟燭熄滅,躺到了床上,那狐精進門躺在祁進的身旁,祁進雖心中驚恐,但不敢打草驚蛇,假裝熟睡,卻是一夜無眠。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祁進便尋了個借口外出,來到城南土地廟裏,將昨夜發生的事情詳細告訴了道人,道人笑道:“這次你該相信貧道所言非虛了吧!”

祁進只得訕笑,央求道人去家中降妖,道人說道:“那狐精可化人形,至少已有五百年道行,若要降服,著實不易,須得智取。我這裏有幾張符咒,你於夜裏趁那狐精熟睡,悉數貼於門窗之上,唯留南面窗子不貼,我自有辦法降妖。”

祁進點了點頭,接過了符咒,道人又叮囑讓他尋幾條五年以上的大黃狗,拴於府外,莫要驚擾了那狐精,而後便讓他先行離去了。

轉眼到了夜裏,祁進與妾室同眠共枕,亥時左右,聽得外面傳來聲響,知道是道人來了,祁進小心翼翼起了床,按照道人叮囑,將門窗貼上符咒,做完之後,出門看到道人手中拿著一拐杖從未見過此等法器,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此為土地廟中土地手裏的拐杖,那狐精道行高深,非此物不能降服。”道人開口說道,祁進這才點了點頭。

這時胡盈已被門窗上的符咒懾醒,見自己被困房中,心中大驚,心想:莫不是祁進早已發現我非人類,而為妖。此時,卻是要對付於我。

胡盈如何能想到自己的心愛之人會如此待她,心中害怕,卻也不願相信。胡盈在房中急的四處亂轉,忽的發現南面窗子未貼符咒,打開後躬身就要出去。

外面道人早已等候多時,一拐杖打在胡盈頭上,頓時將她打的七葷八素,一聲慘叫,跌落窗臺,摔到屋中,落地顯出原形,赫然是一只雪白狐貍。

道人又讓祁進將那些黃狗牽來,放入屋中,胡盈已被拐杖打去大半道行,法力盡失,受傷頗重,加之生性懼怕狗,又怎能打得過這麽多黃狗。

正當胡盈心灰意冷,以為今日必死之時,忽然屋子裏平地起了一股陰風,那些齜牙咧嘴的黃狗頓時嚇得瑟瑟發抖,伏在地上不住哀嚎。

胡盈擡頭一看,正是自己的父親,狐八爺來了,此時的狐八爺面帶煞氣,對著那些伏在地上不敢動彈的黃狗呵道:“爾等雜毛畜生,也敢欺我女兒?”

此言一出,黃狗嚇得屎尿齊出,紛紛夾著尾巴逃命去了。屋外的道人見情況不對,趕緊進屋查看,剛巧看見了狐八爺,頓時道人心裏大驚。

道人見狐八爺雖然妖氣沖天,但是卻並不陰冷、可怕,心中已是明白,這眼前的人,是早已位列地仙的狐仙。

於是,道人對著狐八爺行了一個道家禮,問道:“貧道眼拙,不知大仙駕臨,多有得罪,望大仙不知者不怪。”狐八爺卻因為胡盈被傷,並不買帳,只是冷冷的哼了一聲,說道:“哼,好說,本座在胡族排行老八。”

道人聞聽此言,頓時心中大駭,趕忙躬身行禮,對著狐八爺說道:“原來是狐八爺大駕,不知何事驚擾了八爺?”

狐八爺見這道人態度恭敬,這才臉色放緩,將來此緣由告知道人。那道人聽完原委,亦是苦笑不已。他沒想到,祁進與這只狐貍竟有此等緣分,但奈何自己是好心辦了壞事,心中也是懊惱。

只能對著狐八爺說道:“此番我是好心辦了壞事,自當賠罪。”狐八爺擺手說道:“你既修道,自當明白因果循環,今日之事,往後你會有所交代。”

道人聽到這話,也是明白狐八爺的意思,等到時候到了,今日的因果自會由他了斷。這正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道人見此事已和他無關,便欲告辭,狐八爺卻突然攔住了道人,看著道人就說道:“本座觀你與我一位朋友有些面似,我且問你,你可是姓張?”

那道人一聽狐八爺竟然能看出自己的身份,也是心中驚訝,不敢對其有所隱瞞,只能老實回答道:“八爺說的極是,我正是姓張。”狐八爺看著張道人笑了笑,說道:“若是我所料不差,你不但會這驅鬼降妖之法,更有一手木匠的手藝。”

張道人點點頭,說道:“回八爺,正是。”狐八爺對著張道人點點頭,說道:“故人之後,雖有些愚笨,卻也有幾分正氣。記住,以後不可妄殺一只動物!”

張道人連忙點頭說道:“必將謹記八爺所言,不但如此,日後凡我子孫後代亦是。”狐八爺滿意的一笑,揮手讓張道人離去了。

張道人倒也灑脫,歉意的看了一眼胡盈就離去了。這時,門外的祁進早已是看傻了眼,他不明白為何那道人離去,心中惶恐。

狐八爺看著女兒胡盈,又看了一眼祁進,只能嘆了一口氣,說道:“祁進,我女兒於你前世有夫妻之約,今世本與你有一場良緣,你卻要害她性命,實在該死。”

祁進一聽這話,就非常害怕,連忙跪倒在地。而胡盈聽父親要殺了祁進,也是心中大驚,趕緊開口對狐八爺說道:“父親不要傷他性命,女兒不怨他。”

祁進沒想到,之前自己要置她死地的狐妖,此時居然會為了他求情,一時之間,心中有愧。於是對著胡盈說道:“對不起,是我錯了。”

沒想到胡盈此時因為祁進的所作所為,已經是心灰意冷,只是苦笑著搖頭說道:“不,是我錯了,人妖本就是疏途陌路,你既已知我是妖,自然懼怕於我,而我卻一廂情願的依舊把你當作當年的方生,現在看來,我錯的太離譜了,你雖是方生轉世,卻不是當年的他了。”

祁進雖未能完全聽明白胡盈的話,但也從中聽到了幾分哀莫大於心死的意思。要說實話,祁進心裏當然是喜歡胡盈的,起初是因為其美貌,後來因為胡盈溫柔體貼。

正所謂這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當即祁進鼓起勇氣,走到了胡盈身邊,對她溫柔的說道:“為夫雖今日有錯,但望你能原諒,以後,我定當好好待你,不負於你。”

這番話說的倒也是情真意切,可胡盈心中卻已然是心如死灰,她終於明白,她愛的是方生,也僅僅只有方生,就算是方生的轉世也不行。只有方生明知道她是一只狐貍,還對她百般呵護,不離不棄,甚至寧願犧牲性命,也要保護她。然而,眼前的這位方生的轉世之人,顯然無法做到。

心中打定了主意,胡盈對著祁進說道:“我與你雖已是夫妻,但今日也要分別了,前世的你舍命救了我,今世我也算是還了你的恩,從此,我們再無交集。”

祁進一聽這話,心中悲苦,更是懊惱為何自己要傷害她,但錯已鑄成,他只能妄圖彌補,於是,言辭懇求的說道:“難道你真是如此絕情,縱然我前世有恩於你,今世你來回報於我,但我們畢竟已為夫妻,在我心中,也是愛極了你。雖今日我欲害你,是我之錯,但你就不能原諒我一次嗎?”

胡盈聽完祁進的話,心裏也是不由想起了和祁進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要說胡盈對祁進無情,那也是假的。畢竟他們朝夕相處了三個月,這三個月,也是胡盈最快樂的時光。一時之間,胡盈的心中動搖起來。

狐八爺人老成精,看出了胡盈心中所想,於是說道:“莫要與他糾纏了,今日你們的緣分已盡,你心中所愛之人永遠都是方生,而他不過是方生的替代之人。縱然他是方生的後世,卻也不是你愛的方生了。”

狐八爺一語驚醒夢中人,胡盈終於是長嘆了一口氣,心中再無任何迷茫、動搖。

於是,胡盈無視了苦苦哀求的祁進,對他說道:“今日以後,你我緣分已盡,再無任何關系,我心意已決,你多說無益。”胡盈說完之後,也不待祁進說話,與狐八爺架起一陣妖風,消失在了原地。胡盈心中明白,若是不能當下決定,那自己定然受不住祁進的哀求。

妖風過後,原地只留下了怔怔出神的祁進,打那以後,祁進終日郁郁寡歡,一蹶不振。祁進已無心打理家財,過了不久,原本的應天府大戶就衰敗了。

祁進心中郁結,身染惡疾,直到他臨終之前,最後一句話仍是說著:盈兒,我對你不起啊。

“唉,雖然我心中所愛仍是方生,但也確實對你不公了。要怪也只能怪這愛捉弄人的命運了,如若當時你沒有傷害我的意思,那如今我們依然能幸福的生活。”屋外隱去身形的胡盈看著已經咽氣的祁進心有不忍,嘆息著說道。

祁進剛走,屋子內就傳出一陣痛哭之聲,胡盈聽到痛哭,心中也是一陣難受。胡盈仍是覺得祁進之死與她脫不了幹系,此時心中難受,自責,五味雜陳。

帶著這份覆雜的心情,胡盈離開了此處,她心中已是暗下決定,以後定要好好彌補方生的後世。但此恩已非情,胡盈心中愛著的永遠只有方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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