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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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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綿陰雨,擾得人心浮氣躁。

沈雲沛從商品架上取來一瓶礦泉水、一打提神飲品,目光瞥向左側的雜志區,看在封面人物是昔日舊識的分上,捧個人場翻上幾頁。

什麽爛周刊,一點素質也沒有,連這種花邊新聞也報,是沒東西可以寫了嗎?以為全世界都對這種桃色八卦感興趣?

誰會想知道嚴君威又劈了誰、正宮又有多落寞淒傷,幹他屁事!這種垃圾文字,他一毛錢都不想花。

將雜志丟回架上,拎著購物籃到櫃臺結完帳,走出便利商店,外頭那陣要大不大、要小不小的雨還沒下完,下得心情快煩死了。

他索性在店家提供的座椅前坐下,拆開剛買的煙,吞雲吐霧起來。

都六年了,這六年間的變化,不可謂不大。

她曾經說過,想要結婚了,所以才沒有辦法等他,既然她渴求的,他沒有一樣滿足得了,那也怨不得人家現實,有一段時間刻意留意臺灣媒體雜志的報導,嚴家在臺灣也算說得出名號的企業,嚴三公子的婚訊不會悄寂無聲。

結果,得到的收獲只是對嚴君威的桃色新聞如數家珍,那人交往過幾個女朋友,他搞不好比本人還清楚。

他一直都沒有看到他們結婚的消息,是發生變數還是其他,不得而知,可以確定的是,她還單身,並且隱忍男友不時的出軌。

撇開感情事不提,她在工作上的表現倒很亮眼,完全朝自己的夢想邁進,成立個人工作室,有了自己的品牌,幾場成功的發表會讓她的名氣水漲船高,不少企業在爭取品牌代理權。

他在英國已經有穩定的工作,之所以會在一年前回到臺灣,只是因為雙親年邁,身為人子,不該長期滯留海外。

比較意外的是,一天到晚想關店的表哥,居然還把店開著,有一回去敘舊,看得出對方有意想探問關於他對舊愛的想法。

他根本連提都不想提就直接把話題帶開。無論她過得好不好,都不是他能過問的,就像當年他說過的那樣,人年少時總要蠢個幾次,就當是鬼遮眼,過了也就好了。

很多心情,無論當時多糾結,如今也早該雲淡風輕。

真的,他對外表現得就是這麽淡定,一副快想不起「孫蘊華」是誰的模樣,連他都想給自己打一百分!

只是——見鬼的雲淡風輕咧!騙騙外人還可以,他要真有嘴上說的那麽豁達,早成仙了。

之所以一直到現在,接觸到與她有關的訊息心情還會受影響,絕對不是對初戀對象還舊情難忘什麽的,純粹就只是不爽,真要深究原因的話,大概——因為她沒有他以為的幸福吧!

如果她過得好,如當初所言那樣,組個小家庭、生幾個小毛頭、有一雙穩定安全的臂膀供她依靠,那至少證明她當初的選擇英明又睿智,他被出局得有理,也不至於那麽不甘心。

可是事情並不是這樣,一個成天鬧緋聞、老讓她傷心、害她一天到晚被記者追著問「有什麽感想」的男朋友……她情願選擇過這樣的生活,也不願意留在他身邊,被他全心全意對待,他到底是多爛多委屈她?

用力吸了口煙,再將滿肚子的垃圾情緒隨著煙霧重重吐出,然後,他覺得老天爺應該是想考驗他的EQ吧,那抹冒雨奔進騎樓的倩影,他單單用眼尾餘光都認得出來。

見鬼了,臺灣是有這麽小嗎?

回來一年,街頭巷尾從沒遇到過,知道她在哪裏,回臺灣後也從沒想過要去找她敘舊,他們有什麽舊好敘?大抵也就一段莫再提的奸情而已。

已經被人瞧得有夠扁了,他再不顧自尊,也不會再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就像當年說過的,真遇上了也不會打招呼,免得被認為他在糾纏不休。

於是,他沒作任何反應,保持原來的姿勢抽他的煙,打算抽完這一根就走人,千山我獨行,不必相送!

孫蘊華拍拍身上的水漬,不經意回身,那闖入眼簾的身影,一瞬間讓她以為自己眼花了。

他坐在椅上,岔開雙腿,肘彎靠在膝上,擰眉望向雨幕的神情,似是對這下不停的雨有些不耐煩。

是沈雲沛。卻又不太符合她記憶中的沈雲沛。

那個人,性情溫潤,很陽光,很青春,而且——不會抽煙。眼前這個人,展現出的是很MAN、純陽剛的男人味,冷毅的側容,突顯出幾分淡漠與疏離。

她不曉得,原來他不笑時,看起來會這麽遙遠,難以親近。

「你還要看多久!」

那雙深擰的眉目對上她,他承認他定力不足,沒辦法跟她玩無聲勝有聲的游戲。

原來他早發現她了,卻沒上前來打招呼,是還在介意她臨別前那些話嗎?「什麽時候回來的?」

「有一段時間了。」不過沒有跟她交代的必要。他隨意補上一句:「重要嗎?」

「你沒有去找你表哥?」

「有。那又怎麽樣?」他有些不耐煩。問這些不著邊際的問題,到底是想表達什麽?對啦,他會找所有人,就是不可能找她,別忘了,他這可是按她的意思去做,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沒事。」她垂眸,輕聲道。

既然他什麽都不知道,那就沒事了。

「你——」她連連打量他。「過得好嗎?」

分別太久,曾經極其親密的人,讓她有種違和的陌生感。

「你看我的樣子像好嗎?」

不太好,他有自知之明。工地用安全帽還擱在一旁,一身的臟汙,褲管還沾了已幹的水泥痕,對比她一身剪裁合宜的裙裝,完美的妝容完全符合時尚趨勢,一整個就像剛從鎂光燈下走出來的高雅名伶……

真強烈的對比,完全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任誰也不會覺得他們有任何關系。

六年前他配不上,六年後看起來更是天壤之別。他只能說,他實在佩服老天寫劇本的功力,這麽有哏的巧遇祂老人家都寫得出來。

是說……他是不是該自卑自慚、自憐自傷,一副無法坦然面對她的模樣?

偏不要。

也不知是做人太坦蕩還是帶點耍故意的成分,他輕嘲:「我在工地打雜,什麽都包、什麽都幹,沒辦法,生活就是這樣。」

她神色僵了僵,困難地吐出聲音:「我以為……」

「以為什麽?出國進修就一定前程似錦?別呆了,喝幾口洋墨水,不見得就高人一等!看過太多偶像劇的女主角犧牲奉獻,放手讓男主角離開,最後打拚出一番成就回來,再加一場雨幕中浪漫唯美的重逢……說實在的,我在旁邊都笑到肚子很痛,還好你沒有這麽自以為是,不然現在的場景都不知是婊到你還是我。」

「……」她再遲鈍也知道,沈雲沛並不樂意見到她,由字字帶刺、隱含嘲諷的言行中就察覺得出來。

「不用一臉憐憫,我生活還過得去,吃得飽穿得暖,也還沒到落魄潦倒的地步。」他撚熄煙屁股,起身走向她。

「不知道能不能說「很高興見到你」,不過——還是後會無期吧。」他伸出手,本想展現一點基礎社交禮儀,見她怔怔地望著他手掌,上頭還有殘留的油漆痕跡,他很快收回手。「算了,還是別把你弄臟,畫面看起來一整個不搭調。」

他轉身一手撈安全帽,一手拎購物袋,直接冒雨奔向對街,沒留意到她揚起的手,尷尬地僵在半空中。

她目光追隨而去,定定凝望那道寬闊的肩、挺拔的身形,六年,足夠讓一個帥氣的陽光男孩,蛻變成穩重昂藏的成熟男子。

思及那雙曾經秀氣修長的指掌,以往牽住她時,覺得溫潤而柔暖,如今那指節分明、帶些薄繭、明顯勞役過的厚實掌心,無論是包覆住哪個女人的手,都能帶給對方無比的信賴與安全感吧?

明明在許多細微處,與過往隱隱有些不同,卻又覺得,那還是沈雲沛,她認識的那個沈雲沛。

溫暖、誠摯的沈雲沛。

雖然,他已經不再對她笑,築起厚厚的防護墻。

孫蘊華後來想起,與沈雲沛相遇那附近似乎有工地在施工,她特地上網查了一下,他那時說的,她一個字都不信。

於是她知道那是頗知名的建商,也是頗受重視的年度大建案,最近廣告打很大,以往沒特別留意,現在才在建案介紹裏看到建築設計師的名字——

沈雲沛。

果然通篇胡謅。

「我才不相信你會抑郁不得志。」輕輕撫過電腦螢幕,讓那熟悉又親密的名字滑過指尖。

半掩的房門被推開,她偏頭,看見抱著玩具模型的小小身影站在門邊,她笑著招招手。「來,若若。」

男孩得到母親允許,緩步走到她面前。

她關了筆電,將男孩抱到膝上,雙臂輕輕環住。「若若,你想不想見爸爸?」

想嗎?男孩擡頭看她,又低下頭思考,想著想著,沒有答案,便忘記再擡起頭回覆母親的問題,逕自玩起模型。

孫蘊華也沒為難他,放他爬到床上,睡前玩一會兒他的小模型。

不知是遺傳還是後天誘導,小時候想讓若若對父親多一點認識,拿世界各地的知名建築圖監給他當睡前故事書看,告訴他:「這是爸爸喜歡的東西喔!」

未料,倒不小心培養出孩子對建築美學的天分,別的孩子積木亂堆時,他一不小心可以堆出巴黎鐵塔。

孩子玩累了,蜷窩在床上,顯然已進入半入眠狀態。她悄悄上床,側臥在孩子身後,輕輕拍撫。「有機會的話,就讓你們見見面吧!」

雖然,以現階段而言,孩子可能體認不出什麽特別的意義。

但,兒子身上有一半的骨與血,是從那個人身上傳承而來,孩子不能不知道自己的根,當初沒主動說,是不想以強迫中獎的方式硬塞給沈雲沛接受,已經斷了聯系,就不適宜再去徒增他的困擾。

但是相遇了,避而不談又是另一回事,那形同欺瞞。

她親親兒子的睡容,心裏已有決定。

如果下回還有機會再見到沈雲沛,那就告訴他吧!

然而,她沒有預料到下回的見面會快得如此措手不及,而且不必她說什麽,他就自己察覺了。

那天,接到幼稚園打來的電話,說兒子在游戲室不慎跌傷了,她急忙趕到醫院急診室,兒子額上縫了十多針,已經睡著了,目前看起來暫時無大礙,需要在急診室躺二十四小時,觀察有無其他後遺癥。

她了解完傷勢,轉而向園長詢問意外發生經過。

「游戲時不慎跌倒?我們家若若是個好靜的孩子,基本上不太可能玩到跌倒。」整個說法漏洞百出,加上園方說詞閃爍,她就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這……我們也不是很清楚,當時老師也不在,可能孩子頑皮吧,大家玩在一起失了節制,年紀太小,這些磕磕碰碰要完全避免是不太可能的。」

「園長,我現在不是要求償還是追究什麽責任,你們不必一直避重就輕,身為一個母親,想了解孩子受傷的前因後果,這要求並不過分。」

「孫小姐,我知道你很心急,可是這真的是意外,若若是自己不小心跌倒的,我們……」

「那麽,調錄影帶來看吧。」中間的拉簾突如其來地拉開,她回眸驚見沈雲沛不曉得在那裏聽多久了。

「該不會連相關的錄影設備都沒有吧?園長,你們放一群小朋友在游戲室裏玩耍,沒有老師在場關照,也沒有錄影設備監看,然後造成孩子受傷,園方一問三不知,這——」他在最讓人想像無限的地方停頓下來,意味不明地投去一眼。

園長冷汗滑落額際。「您是?」

「孫小姐的朋友。不過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怎麽傷的,還請園長給個稍微明確些的描述,我們會很感謝。」用詞說得很委婉,表倩卻是無庸置疑的強硬,擺明了絕不讓人含糊過去。

「就……聽老師說,是小孩子不懂事,覺得若若耍孤癖,都自己一個人安靜在角落玩,不理人也不說話,很奇怪,常常會欺負他,然後……」

孫蘊華氣得發抖,她的孩子在外頭被欺負,園方竟只字不提,出事還想粉飾太平,將一切怪罪於她兒子太頑皮……

她氣到完全說不出話來,倒是沈雲沛一字字冷沈地吐聲:「然後你們明知道有這種情形,卻沒有教育孩子與人相處應該有的正確態度,現在出事了,園方怕惹麻煩,千方百計壓下來,這就是你們要教育孩子的價值觀、人生觀?做錯事只要躲在有力人士背後,完全不必為自己的錯誤負責任?」

「我……」

「不必我!叫那個肇事的孩子過來向傷者道歉,讓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後續該怎麽處理,等蘊華情緒冷靜一點會再跟你們談。」

園長被他訓得啞口無言,把人打發走後,立刻得到隔壁病床支持者的掌聲:「老大,你好帥!」

他冷冷回道:「你不錯啊,還有本事耍嘴皮子,我說過什麽?工地安全給我擺第一,再耍帥嘛,命不想要了是不是?」

於是,隔床患者垂下頭,一臉俗辣地把簾子拉上,逃避現實。

沈雲沛這才拉回視線,問她:「中午吃了沒?」見她搖頭,又道:「我要去幫同事買午餐,順便幫你帶點吃的回來。吃面還是粥?」

「……粥。」

「好。」

沈雲沛走後沒多久,又見中間的隔簾拉開,有人在探頭探腦。

她看得好笑,問道:「你為什麽那麽怕他?」

「不是怕啦,是服。」那傷了腳的工人,一點傷患的樣子都沒有,話匣子一開,精神超好地跟她聊起來,挖心掏肺什麽都說。

不能怪他表現得像個龜孫子,大家都很服沈雲沛,連五十多歲、這行幹了二十多年的工地主任都聽他的。

「是嗎?他跟我說他是工地打雜的,不像你說的這麽威。」她打趣道。

「這樣說也沒錯啦,他確實什麽都得管,什麽都會做。」

沈雲沛不像他們看過的那些建築師,穿得體體面面,拿設計圖指揮東指揮西,而是每回到工地監工,很多事情都不指使人,直接自己挽起袖子做,比工人還像工人。

雖然年紀還不到三十,剛開始大家有點看扁他,後來就慢慢發現,他處理事情很有方法,快、又有技巧、魄力更是不輸人,就像剛剛那樣,超帥。

能文能武,凡事帶頭做,又懂得將心比心的人,相處才一年,大家都很敬服他,也從一開始「沈建築師」的敬稱,到最後很隨興喊「老大」,明明就一堆人年紀都比他大。

目光瞄到沈雲沛回來,趕緊又縮回去裝虛弱,不敢再長舌。

沈雲沛將便當打賞給隔壁,再將粥打開,放上湯匙才遞給她。「快吃,等一下才有精神照顧孩子,我有工作要忙,等同事的家人來以後,我就要走了。」

「喔。」她心不在焉地吃粥,一邊瞄他。

雖然下定決心,下回見面要告訴他若若的事,可是真要開口,還是有一定的難度。

正模擬著該如何啟齒,一串開場白在腦海裏刪刪改改還拿不定主意,他倒是先問了——

「都不知道你有孩子了,跟嚴君威生的?」孩子看起來瘦瘦弱弱,好小一只,像才四、五歲。他拉好被子,順手去翻患者手上的病人環。「叫什麽名——」

孫蘊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發現了。

他目光沈沈地望過來。「你有沒有什麽話要跟我說?」例如,這上頭的出生年月日那一類的。

以上頭的日期往前推算到他生日那天,完全吻合,除非他一離開她就立刻跳上嚴君威的床。但如果是嚴君威的,他們不會至今還沒有結婚,除非她當時還有第三個選擇沒告訴他,否則這個孩子九成是他的。

她回應得也很幹脆。「如你所想,他叫孫容若,今年六歲,是我跟你的兒子。」

他閉上眼,用力做了一次深呼吸,再睜開。「為什麽不說?」

「我知道以後,有試著想告訴你,可那時你已經不在臺灣了。」

「你有很多方法可以用,要我教你聯絡人的技巧嗎?」這些都是藉口,她如果有心要找,不會找不到。透過他表哥不能聯系嗎?他只是出國,又不是人間蒸發!那種感覺……很不爽,甚至蓋過得知自己當了爸爸的喜悅。

他以為自己只是條件比嚴君威差、不符合她理想的擇偶條件而已,沒想到在她心中的地位與評價會差勁成這樣,就連有小孩都寧可獨自承擔。

「如果這麽不想跟我扯上關系,何必生下來?你不是要嫁嚴君威?莫非他玩太兇,不能生了?」

孫蘊華評估,這時再多爆一條,她生還的可能性有多少?

他臉色實在太難看,而且超痛恨偶像劇女主角自作主張的白目行為,說了……只會讓他更不諒解吧?

「不……不是,有問題的人,是我。你知道,我高中時出過嚴重的車禍,那時醫生就有告知,我未來的受孕機率只有一般人的十分之一,而且會隨著年歲的增長而遞減,我早就不抱任何能懷孕的希望了,發現有若若的時候,我真的很驚喜,這可能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當媽媽的機會,所以……」

所以無論孩子的父親是誰,她都會生。

還以為她對他多少有點眷戀,這女人真會潑他冷水。

他扯唇低哼。「我都不知道我這麽強。」十分之一也讓他朦到。

難怪她對他半吊子的避孕方式毫不擔心,老用安全期搪塞他。

孫蘊華看他繃著一張臉,實在無法看透他究竟心思為何,對若若又抱持什麽樣的想法……

「你是因為這樣,才沒嫁成嚴君威?」

「……」

他直接當是默認。「所以現在,也不是那樣的關系?」

「……不是。」

就說那些八卦雜志都是垃圾!浪費他的時間和金錢,還不如去讀《唐詩三百首》,起碼可以增益國學素養。

「以前我不知情就罷了,現在知道自己有個孩子,除非是畜生,否則不可能不聞不問,你既然要生下他,就該想到會有這樣的後遺癥——很抱歉,你恐怕這輩子都得忍受我。」就像他當年說的,彼此之間有個斬不斷的血緣牽連,這一生都會扯不清楚。

「你、你的意思是……」

由她驚疑不定的神情中,沈雲沛好笑地看穿她腦中轉的荒謬想法。「要我提醒你嗎?你那個偶像劇也演過八百遍了。為了一個兒子,連終身都賠上去,代價也太大,我還沒蠢到那種地步。」

只是被通知中獎而已,領取時沒必要連莊家都綁回去吧?

「那……那就好……」她已經不知道該回應什麽。以前那個為她燃燒一切熱情的沈雲沛,已然不覆存在,她知道人都會變,感情也不會始終如一,可是看他用那麽不以為然的口氣否定她,心還是會隱隱刺疼。

「我現在心情有點亂,等我理出頭緒,會再找你談談。你現在住的地方,還是沒變嗎?」

「沒有。」接著補上一句:「手機也一樣。」

彼此迅速交換了手機號碼,他只留下一句:「晚上會再過來。」便轉身離開。

孫蘊華腿軟地跌回椅中,嘆了口氣。

是她把一切設想得太樂觀了嗎?還以為過去那麽想有孩子、頻頻算計她,知道自己真的如願讓她有了小孩,至少會有一點點開心,可是……

還是不一樣的吧?以前愛著,孩子的存在會是他們之間最親密的牽絆,如果已經不愛,那種斷不了的一世牽絆,只會成為困擾。

她從頭到尾目光都沒有離開過他,很認真、很專註地審視——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一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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