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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暗藏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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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節後太後的身子便不大好了,便免了各宮每日的請安,一心在壽康宮裏養病了,只偶爾接見些妃嬪,明裏卻並不插手後宮之事。

賢妃雖空有協理六宮之權,卻終究也是個虛職,只打理著些極為瑣碎的事情,大些的事情全是張貴妃拿主意。皇上對其褒獎,賜了封號惠,儲秀宮上下大喜。

惠貴妃如今本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這般受皇帝器重,後宮眾人更是競相巴結,儲秀宮裏每日都如佳節般熱鬧。

對比之下,永和宮便要安靜的多,因為地方有些偏,賢妃雖身在高位卻並不受重視,舒婉儀再受寵也不過是個側四品,不值得交往,自是沒多少人來叨擾。朱櫻卻一點也不在意,她知曉,賢妃也不是在乎這些的人。

“主子,小公主醒了,又在鬧騰著呢,眼珠子提溜的轉著,似乎在尋著主子。”綠蘿興高采烈的進來報,這永和宮再清靜,有了這家夥也就熱鬧了。

“我這就去去瞧她。”朱櫻放下手裏的棋子,在蘭湘端進來的清水裏凈了手,“這盤棋就這樣擱置著,百合,待我回來咱們繼續。”

她原是不會下圍棋的,只是這原身留了些記憶和經驗,她近來便總是琢磨著,索性每日裏與百合殺上幾盤,解解悶子。後宮的許多是非都是因著妃嬪閑得無聊撩起來的,俗話說得好,不在無聊中死亡,就在無聊中變態。她可不願像那些人一樣放任自己變態了。

百合笑著應了:“奴婢瞧著主子的棋藝退步許多,這一局奴婢又是勝券在握了。”

朱櫻不服氣的看了眼桌上的格局:“別太早囂張,待我回來定殺你個片甲不留!”

……

翊坤宮裏,正三品的朱昭儀斜躺在榻上,臉色說不出的蒼白,眼裏卻是海一樣深的恨意。一旁的宮人顫顫驚驚的,根本不敢上前伺候。

忽然,門口處傳來一絲動靜,只見一身寶藍宮裝的琦貴嬪娉娉婷婷的進了內室了。

“淑妃娘娘。”她剛預備福身請安,卻忽的頓住,“瞧本宮這記性,如今是朱昭儀了。咦,本宮這才發現姐姐也是姓朱的啊。”

話語是帶著冷意的天真與恍然,卻暗含嘲諷。

朱昭儀長眉一挑:“如今我雖落魄了,卻也由不得你隨意欺辱。你要說什麽便快些說吧,我沒那閑情逸致與你閑話家常。”

“姐姐莫惱,妹妹不過是來好生勸解姐姐的。”琦貴嬪也不客氣,直接坐在塌邊的雕花凳子上,“不瞞姐姐,妹妹心裏是替姐姐不值的。”

朱昭儀冷著眼覷她,冷笑道:“我落得這般下場不是你喜聞樂見的嗎?這事本就是由著你先挑起,我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琦貴嬪也不介意的笑:“姐姐說得對,可是姐姐為何順水推舟?不過是同妹妹一樣,想除去礙眼的東西罷了。姐姐是朱家嫡出,而她不過是個姨娘生的庶出坯子,如今風頭卻盛過姐姐,姐姐心裏難道沒半點怨言?”

“我有無怨言都與你無幹,你不必挑唆,我是不會上當的。”如今她身邊已經沒了花好和月圓,她已經是不會再相信任何人了。

“妹 妹是一心替姐姐抱不平的。”琦貴嬪有些唏噓的說道,“已故的陸昭儀,也就是我的姐姐,也是庶出,自小便仗著父親對姨娘的寵愛便橫行霸道,處處欺淩於我。進 了宮也是這般,裝傻賣乖博取皇上的寵愛,跟舒婉儀一樣。妹妹卻沒昭儀姐姐這般好脾氣了,這宮裏要神不知鬼不覺的除掉一個人,真不是件難事,若是朱昭儀哪日 想通了,讓人來我宮裏吱一聲便好,我自會替姐姐安排妥當。”

室內除了她二人再無旁人,琦貴嬪說完這番話便起身,瞧著朱昭儀若有所思的樣子,笑:“那妹妹便不打擾姐姐休息了,妹妹先行告退。”

她雖位分比朱昭儀高,卻仍舊不像來時那般擺姿態,而是謙卑的福了身退出,仿佛床榻上的,仍舊是昔日的一品淑妃。

朱昭儀瞧著琦貴嬪離開的背影,深沈如海的眼裏,迅速燃起一道火焰,有著叫人毀滅的氣勢。

琦貴嬪並未出翊坤宮,而且改道去了住在偏殿的張貴人宮裏。

偏殿自是遠不及正殿大氣恢弘,相反,因著了無人氣而顯得過於陰森冷郁,已經入了夏的天氣裏,琦貴嬪進殿時幾乎打了個哆嗦。

“嬪妾參見貴嬪娘娘。”一身七成新的淺紫宮裝的張貴妃似乎沒料到自己宮裏還會來客人,有些驚異的福身請安。

“妹妹快些起身,本宮路過翊坤宮,惦記著朱昭儀與妹妹,便過來瞧瞧。”她四處打量著這簡陋的陳設,皺了皺眉頭,“宮中怎的這樣簡陋?好歹是個正六品的貴人,怎的這些個東西還不如奴才的?!”

張貴人已經過了唉聲嘆氣的時期了,如今已經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了:“朱昭儀遭貶,嬪妾同住翊坤宮哪裏會不受牽連?前些日子,內務府裏的奴才便強行將嬪妾宮裏的東西都搬走了,說是儲秀宮和永和宮裏不夠用了,來不及添置。”

她苦笑了下:“儲秀宮和永和宮又哪裏會真看上嬪妾這些東西呢,不過是尋個由頭搬走,被那些狗奴才瓜分了罷了。”

“本宮竟不知這些狗奴才猖狂到這般地步了!”琦貴嬪嘆了口氣,拉過她有些涼意的手,“只是妹妹也該明白,這後宮恩寵與靠山都是極為重要的,若是你兩樣都沒有,那便是奴才都可以隨意踐踏的了,哪裏稱得上是主子?”

張貴人點頭:“嬪妾明白,所以已經不怨天尤人了,嬪妾沒這個命。”

“可是依著本宮瞧來,妹妹不是沒這個命,只是沒這個運罷了。”琦貴嬪有些心疼的瞧著她,“妹妹一入宮便被已故皇後安排在了這翊坤宮,淑妃曾經遭到禁足,如今又遭了降位,可見皇上心裏早已經厭棄她了,可是妹妹只因著同住翊坤宮便無端受了牽連,著實遺憾的很。”

張貴人勉強笑了笑:“娘娘關懷著嬪妾,便是嬪妾的無上榮幸了,至於別的,嬪妾也不再奢求了。”

“可妹妹這般本宮瞧著是打心眼裏心疼的。”琦貴嬪面上全是真心實意,“微風,你先回宮裏,送些雪緞和好茶送來張貴人宮裏,本宮記得前些日子皇上賞了對珊瑚耳墜和翡翠鐲子,都拿來吧。”

張貴人一臉不可置信,起身便要跪下了:“貴嬪娘娘,這可萬萬使不得啊,嬪妾何德何能,能受得了娘娘這般恩惠?”

“本 宮是從心底裏將你當做妹妹的。”琦貴嬪攙著她起身,“妹妹多才多藝,琴藝不輸朱昭儀,舞技不遜貴妃娘娘,不過是因為沒遇上好時候罷了。如今本宮既已經敞開 心扉與妹妹長談,妹妹也該長些心了。這皇上的恩寵,可不都是爭來的?舒婉儀哪裏有半點及得上妹妹,如今卻已然成為皇上的寵妃,妹妹姿色過人,只需本宮點撥 一二,這各種關節想必自會不言而明了。”

琦貴嬪溫柔的撫著她的手:“你這住的西偏殿夏日裏最是炎熱難當,若是內務府再不上些心不定時送些冰塊來,只怕妹妹這暑日便更是難熬了。本宮雖有心照拂,但終究心有餘而力不足啊,還需妹妹自己想通才好啊。”

待琦貴嬪走出老遠,張貴人這才摩挲著腕上的瑩綠剔透的鐲子,低低的問著身旁的宮女白芍:“你說方才琦貴嬪那番話,是什麽意思?”

白 芍眼見著這些日子不僅自己處處碰壁,被人刁難,連主子也被那些混賬奴才欺負,早已經抱了勸主子揭竿而起的心思了:“奴婢覺得琦貴嬪雖非良善之輩,只是話裏 卻是有幾分道理的。張大人如今年事已高早已經告老還鄉,皇後也已經殯天,主子若再這般無作為,往後的日子便更是難熬了。”

張貴人 點了點頭:“我進宮前亦是雄心壯志的,想著憑我自己的本事,定會叫皇上側目。可是如今呢,我也算明白了,受寵與否真是個人的命數了。當初我若不是依著皇 後,分到了這翊坤宮,也不會被朱昭儀連累。可若我沒有依附著皇後,那便沒了機會在皇上跟前獻舞,怕是連貴人之位都不是了。”

“主子別妄自菲薄了。”白芍有些心疼,“主子如今當務之急便是搬離翊坤宮這不祥之地,依著奴婢看了,琦貴嬪若是肯在貴妃娘娘跟前為主子美言幾句,此事也未嘗不可。”

“白芍,你真當這琦貴嬪是掏心掏肺待我了?”她勾唇冷笑,“不過是另有所圖罷了。怎會平白為我說話,不過是希冀著我為她做些什麽罷了。”

“那又如何?”白芍為她分析,“主子便順了她的意思便是,待他日東山再起,主子再次獲得皇上的恩寵,這些便都無關緊要了。”

張貴人望著桌上攤開的琦貴嬪送來的東西,點了點頭:“白芍你說得對,即便是為了族裏,我也不該這般消沈的。這雪緞輕盈柔美,為我裁制一套舞裙罷。”

“是,主子。”

……

“娘娘。”晚風搖曳裏,細雨揣著兩封信箋悄悄入了內室,“翊坤宮裏送來兩封信,這一封是朱昭儀的,這一封是張貴人的。”

正脫簪準備歇下的琦貴嬪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接過兩封信,慢騰騰的裁開,先看了朱昭儀的,再看的張貴人的。隨即將這兩封信放在取下燈罩的火焰上,不過片刻功夫,就灰飛煙滅。

她似乎心情極好,直到入夢,都帶著淡淡的微笑。

同一時間,永和宮偏殿的氣氛卻極為緊繃,殿中的朱櫻擰著眉頭坐在桌旁,直直的盯著棋盤,大有用眼神鑿出個洞的趨勢,手上的黑子卻遲遲不肯落下,咬著唇三思了再三思。

“主子,您就認輸吧,這一局已經毫無懸念了。”百合勸道,“明日奴婢再賠您下可好,今日奴婢的活兒還沒幹完呢。”

朱櫻不耐煩的揮揮手:“綠蘿,蘭湘去替她幹完。我便不信了,這一局這樣懸念叢生形勢兇險,好幾回我只是小小失誤了才會叫你有機可乘,所以接下來我更要沈著應對了。”

一點都沒有懸念好麽,就是主子您在節節敗退而已。綠蘿吐槽完主子,轉身便要出去,正要瞧見夜色下挺拔的身影了。

“奴婢參見皇上。”她忙行禮,意在提醒身後的主子。

朱櫻與百合下棋下的投入,並未註意到嘉元帝是何時來了這永和宮,此時也忙起身行禮問安。朱櫻口氣裏更是有些怨懟:“皇上,您見死不救。”

闕靖寒早已經將這對主仆的話聽了個十成十,笑著執起她的手,拿過那顆猶豫良久的黑子,只略略看了眼棋盤便要落子。朱櫻這一刻仿佛忘記了他是皇帝,猛撲了上去抱住他的手臂:“不能下這裏,會死一大片的!”

一旁的百合被主子這舉動嚇得瞠目結舌,生怕皇上發怒,使勁的朝著主子使眼色,只是朱櫻全部心思都在棋盤上,死死的拽著闕靖寒的手臂不讓他落子。

更叫人瞠目結舌的是嘉元帝竟奇異的沒有動怒,而是用右手拎開朱櫻,毫無動搖的將黑子落了盤。

朱櫻欲哭無淚,這是送羊入虎穴好麽?!

百合一邊顫顫驚驚的陪著下棋一邊瞧著對面坐在皇上懷裏的主子,咽了咽口水。心裏始終是七上八下的,就連吃黑子的時候也不安心,拿一顆瞧一眼,生怕皇上一個犯上之罪她就人頭不保了。

“失策,失策。”朱櫻直嘆氣,“皇上棋藝也不過爾爾。”

嘉元帝低笑,他五歲學習下棋,至十二歲時這宮裏便早已沒了對手,這半桶水女人竟然大言不慚評價他棋藝不過爾爾?

“咦?”看闕靖寒和百合對峙看得正投入時忽的低呼了一聲,不是別的,而是方才快要滅亡的黑子,似乎漸漸有了回轉的趨勢。

“這裏,這裏,皇上,落在這裏。”朱櫻不再執子,而是充當了狗頭軍師,“不下在這裏這一片就都要亡了。”

“下在那裏三招之後同樣會亡。”嘉元帝耐心的解釋,將黑子落在另一個關鍵控制點上。本欲滅掉方才那一片黑子的百合此刻卻不得不轉攻為守,防著自己被吃掉了。

局勢漸漸的開始明朗,雙方持平,再到黑子以明顯的優勢大敗白子,奪得最終定的勝利了。

這一乾坤大逆轉朱櫻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是自己勝了,欣喜得摟著嘉元帝的脖子直親了。

百合紅著臉眼觀鼻鼻觀心的出了內室,主子今日實在太放肆了太大膽了。

室內的嘉元帝被她親的起了興致,便直接將她壓倒在床榻上:“真能幫愛妃贏了棋,愛妃預備如何報答朕呢?”

“……”朱櫻似乎是太過高興,也不扭捏,伸手抱住嘉元帝的脖子,繼續湊了上去,“皇上這置之死地而後生和圍魏救趙兩招用得極妙,那今夜嬪妾便努力兩次可好?”

嘉元帝搖了搖頭:“愛妃算錯了,朕方才還用了聲東擊西,金蟬脫殼,反客為主等招式,也是極妙的。”

“……”朱櫻嘴唇被堵住,心裏卻忍不住吐槽,闕靖寒你能要點臉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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