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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聖上憐惜之情大盛,看樣子,起勢亦是指日可待了。”坐在朱櫻旁邊的廖寶林笑意瑩然的側過頭與她交談,“不知朱寶林可有準備什麽別出心裁的禮物送與皇上呢?”

“妹妹身無長物,定然不及姐姐的心思。”朱櫻微笑著寒暄,態度不近不遠。

廖寶林見她無意交談,便也訕訕的轉過頭不再開口,一心一意欣賞著歌舞。

坐席中一位長身玉立的王爺起身呈遞上一幅卷軸:“臣弟知道皇兄愛好收藏書法名作,此次在江南偶得趙孟子的《嘉德頌》,就此獻上,謹祝皇兄生辰快樂。”

“趙孟子的傳世之作並不多,但每一幀都是絕佳之作,四弟有心了。”嘉元帝細細的賞著字帖,面上欣喜,“今日朕與幾位皇弟難得齊聚,定要陪著朕喝個痛快!”

“臣弟遵命!”幾位王爺起身叩謝,朱櫻打量著幾位王爺,都是人中龍鳳之姿,盤亮條正,不分伯仲。而且二王爺文韜武略德才兼備,四王爺秉性純良正值備受愛戴,五王爺征戰沙場百戰不殆,六王爺瀟灑風流閑雲野鶴,真是個個都能堪當大任。

朱櫻遙遙的看著最高處的嘉元帝,居高位者本就自負而多疑,加上兄弟個個出類拔萃,他心裏真無半點芥蒂嗎?

王爺的禮獻完了就輪到皇後上場了:“皇上,臣妾前幾日探望淑妃妹妹之際,正瞧見偏殿的張采女練舞,張采女十五歲就以一曲《綠腰舞》名動京城,舞姿曼妙。今日就讓張采女獻上一曲為皇上賀壽可好?”

嘉元帝自是興致高昂的頷首:“張采女可願為朕獻上一舞?”

一身桃紅色交頸襦裙搭配松花色裙裾襯得張采女嬌嫩得宛如初春裏的一株花,姿態施施然的起身:“能為皇上一舞,是嬪妾的榮幸。”

舞步隨著絲竹之聲悠悠而起,朱櫻也忍不住為張采女傾倒了。翩若蘭苕翠,婉若游龍舉。低回蓮破浪,淩亂雪縈風。

張采女身段柔軟婉轉,體態輕盈,這段綠腰舞仿若為她量身定制,再契合不過了。

一舞完畢,舉座皆驚。竺葉心裏暗嘆,素來知道張采女琴藝卓絕,不想舞技竟也這般驚艷,後宮可真是個藏龍臥虎之地。

大家都關註著嘉元帝的動靜,朱櫻卻第一時間看向同樣以舞姿獲寵的張貴妃,她坐在亮處,跟在場的所有人一樣關註著嘉元帝,只是雍容的笑意裏,摻雜著一絲絲的冷意。

皇後的這個算盤,真是打得如意至極,擅於舞精於琴的張采女便是一人出馬,也可壓下靠舞技博得恩寵的張貴妃和琴藝同樣出眾的淑妃了。

朱櫻抿了好幾口新釀的櫻桃露,只覺滋味美妙得很。穿越之後唯一讓她開心的,便是這些無任何添加的吃食與飲品了。禦膳房的禦廚個個心思玲瓏,為了討好各宮主子,費盡思量的將菜色點心做的精致可口,她算是大飽口福了。

隨後各宮便使出渾身解數,獻出百般技藝,卻無出其右。一直到淑妃挺著肚子由花好攙著上前福身:“今日眾姐妹各展所長為皇上祝壽,臣妾也想為皇上獻上一曲,不知皇上可否願意賞臉聽臣妾彈奏一曲祝願皇上壽與天齊?”

嘉元帝其實親自扶起淑妃:“愛妃快起,愛妃如今懷著朕的皇子,卻仍舊想著為朕賀壽,叫朕感動得很,那便為朕彈奏一曲吧。”

“臣妾遵旨。”淑妃朱柚與朱櫻的長相其實有幾分相似,只是氣質大相徑庭,淑妃自小強勢過人,而朱櫻向來膽小懦弱,氣勢上便輸掉了一大截。加上今日淑妃艷裝濃抹,枚如遠山,眼似水波,更是絕代風情。而朱櫻輕描淡寫的妝容,此刻便顯得更加沒有存在感了。

淑妃琴藝精湛,加上選的曲調亦是起伏多變,更能展示她傲人的技藝。芙蓉泣露,昆山玉碎都不足以形容這曲聲的精妙之處。嘉元帝笑望著彈琴的女人,寵溺顯而易見。

朱櫻安靜的欣賞著曲藝出眾的彈奏,微微笑著,旁人看來,是在由衷的為胞姐的得寵而高興著呢。

曲罷嘉元帝再次起身,將淑妃帶到自己身旁:“愛妃琴藝真是日漸精湛,聽得叫朕心醉。朕記得朱寶林是愛妃的妹妹,可也是這般多才多藝,要為朕獻上一曲?”

說這話的時候,嘉元帝的眼神掃了過來,朱櫻貪圖這櫻桃露,喝了好幾杯,正意猶未盡得很,對上他的視線,忙起身請罪:“皇上,嬪妾不若淑妃姐姐那般聰慧,自是不敢班門弄斧,還請皇上恕罪。”

“今日是朕的生辰,眾位愛妃都誠心為朕獻上歌舞,朱寶林竟是全然不放在心裏嗎?”嘉元帝淡淡的質問著,聲音裏聽不出喜怒。

朱櫻膽顫心驚:“皇上壽辰嬪妾自然放在心上,只是淑妃娘娘與眾姐妹都是才藝出眾,嬪妾實在不敢獻醜。便連夜繡了一個荷包,嬪妾手藝不精,還請皇上別嫌棄嬪妾才好。”

朱櫻將松柏常青的荷包雙手捧上,跪在園子中央,姿態虔誠。這樣小家子氣的薄禮,毫無疑問,引得眾人大加鄙夷。

嘉元帝賞玩著樸素卻不失貴氣的荷包,摟著淑妃笑得十分開懷:“今日朕十分盡興,眾位愛妃的心思朕都看在眼裏,朱寶林誠意可表,晉為側六品美人,張采女舞姿驚艷,晉為正七品寶林。其餘正三品以下君晉升一品,正三品以上打賞。”

所有人起身謝恩,卻心思各異。

朱櫻不用猜也能想到,最不滿的要數淑妃和張貴妃了。至於嘉元帝究竟是有意為之,還是真高興了,朱櫻心裏也只猜到了七八分。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因為一個小小的荷包連晉兩級的自己,定然又會遭人詬病了。

這一番賞賜將宴會推向了高¥潮,緊隨而來的便是小皇子小公主們為自己父皇獻禮的時候了。大皇子是皇後嫡出,萬千貴重,如無意外,已經是內定的太子人選了。八歲的孩子一出場便是氣場驚人,小小年紀舉止得體大方,盈盈一拜:“兒臣祝父皇萬壽無疆聖體永安,願大齊國運昌盛,永世清平。兒臣想為父皇展示最近學的劍法。”

嘉元帝點了點頭。

大皇子闕懿軒正是想出頭愛表現的時候,劍法雖沒有多少力道卻耍得有模有樣。朱櫻心裏為這個小包子喝彩。

嘉元帝素來對皇子要求嚴格,並沒有多加讚賞,只道:“招式沒錯,只是還不純熟,需要勤加練習方可練就。”

大皇子的包子臉上有些失落,退下的時候還委委屈屈的朝著皇後眨眼睛。

二皇子和二公主不過四歲,穿得喜氣洋洋,手牽著手上前給皇帝祝壽,奶聲奶氣的聲音已經叫人心酥了一半,哪裏還會介意他們說的什麽。

朱櫻萌死了這對蘿莉正太,大公主生母張貴妃,二皇子生母是低調的溫妃,都是姿色過人,生出的孩子自然不輸於人。

嘉元帝顯然也很心疼這對寶貝,一邊抱一個,笑得十分開懷。

三皇子不滿三個月,而且自出生就體弱,眾人以為自然不會出現在宴會上時,卻突然傳來太監的唱報:“琦貴嬪駕到,三皇子駕到。”

只見久違露面的琦貴嬪身著一套洋紅繡青蓮的襦裙,親自抱著繈褓裏的三皇子,瑩瑩然上前請安:“臣妾帶三皇子來給皇上請安祝壽,祝願皇上洪福齊天,大齊國泰民安。”

嘉元帝扶起琦貴嬪,逗了逗三皇子,笑意很深:“愛妃有心了。”

此番過後,宴會便已經接近尾聲,幾位王爺辭身回府,朱櫻也吃飽喝足,準備打道回蘭心堂了。

太後身體不適並未出席萬壽節晚宴,嘉元帝將三皇子交予琦貴嬪,起身剛離場去壽康宮時,坐席裏卻突然傳來一陣躁動。

朱櫻循聲望去,是溫妃和賢妃那處,溫妃已經尖叫的喊著二皇子的名字了,而素來鎮定的賢妃也有些慌了:“快去請太醫,二皇子像是中毒了!”

☆、15、第15

片刻之後嘉元帝折返,臉上有些怒意,一腳便掀開了身旁的崔永明,大步朝二皇子處去了。朱櫻隔得遠,覺得這趟水混得很,便也不同身旁的人一樣欺身上前,只安安分分的遠觀著。

大太監抱著二皇子急匆匆的就趕往了溫妃的延禧宮,皇上帶著一眾妃嬪也匆匆而去,朱櫻見狀也跟了上去,總不能落人口實才好。

只是遙遙撇到二皇子一眼,面上呈青白色,呼吸似有些不暢,像是有些過敏的征兆。朱櫻吩咐了百合幾句,便安靜陪著大夥兒等著太醫了。

皇上安撫著傷心欲絕的溫妃,冷冷的睨了一眼大廳裏的眾人。為避免幾個皇子公主被嚇到,嘉元帝早已讓人將幾個小家夥送回了各自宮裏。

太醫為二皇子看過之後便來稟報:“啟稟皇上,二皇子此番是因吸入花粉過敏才導致呼吸不暢。以前皇子便有過這種情況,只此遭略嚴重了些,微臣開些調理的藥,二皇子按時服藥,不日便可大愈。”。

皇上這才揮退了太醫,將溫妃扶著坐在身旁,疾聲厲色的開口:“二皇子自出生便身子嬌弱,對茶花過敏的事宮裏上下誰人不知,朕今日倒是要瞧瞧,誰這樣大膽,竟對朕的皇嗣存了異心!來人,給朕仔細的查,一個也別放過!”

自入宮以來,嘉元帝脾氣高深莫測,就連當日琦貴嬪小產他亦只是微怒,而此刻這樣的盛怒,可見二皇子的確是深得聖心的。

溫妃一向深入簡出,除了請安一般不外出招事,朱櫻記得溫妃出身並不高,能夠走到正二品的妃位上,除了二皇子的受寵,恐怕也是有幾分聰慧在裏面的,以不爭為爭,才是真正上得了臺面的戲碼。

很快便有幾個醫女進了大殿,將各位主子挨個的帶入內室查探。朱櫻亦是坦然的被她聞了一圈便出來了,她出來便看到嘉元帝在打量著手上的香囊,而廖寶林顫巍巍的跪在大殿中央,不斷的訴著冤屈。

最後只在廖寶林身上搜出一個香囊,香囊裏不是幹花,竟全是茶花花粉。

“皇上,嬪妾冤枉!香囊不是嬪妾的,嬪妾今日並未佩戴香囊的,紅袖可為嬪妾作證啊皇上。”

身旁跪著是的侍女紅袖一直在抖著身子抹眼淚,似乎被皇帝的怒意嚇著了,話都說得含糊不清:“皇上,奴婢什麽都不知道,求皇上開恩,真的不關奴婢的事……”

剛剛與廖寶林毗鄰而座,如若她真的帶著這樣香氣濃郁的香囊,自己沒道理聞不出任何異樣啊。如果是遭人陷害,那那人身上怎地又會一點痕跡都不留?

可嘉元帝認定了此事系廖寶林所為,自是十分震怒:“廖寶林心術不正,企圖危害朕的皇嗣,朕身邊是斷斷容不下這樣的蛇蠍之人。來人,將廖寶林打入冷宮,別讓朕再見到她。”

嘉元帝對此事已經蓋棺定論,自是無人敢有異議。

這番重話不僅是在警告整個後宮,也是在告誡皇後。朱櫻倒真有些同情姜皇後了,雖為皇上的結發之妻,但姜氏一族盤根錯節,皇帝必然不會任其發展。雖在嘉元帝初登基之際襄助剿滅亂黨立下功勞,但古往今來哪有朝代不是狡兔死走狗烹,皇後將門出身性格隱忍而強勢,如今又生下大皇子,皇帝怎會不忌憚姜氏。大皇子是他的骨肉,他自是不會如何,只是這個皇後,即便有朝一日被架空了權利,嘉元帝恐怕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朱櫻暗暗想著,其實皇後意識到了這一點,不過她又能如何。帝王之心,向來莫測,帝王之情,從來寡薄,是由不得這些癡女人做片刻美夢的。

萬壽節之後,皇後遭到冷落,她親手舉薦的張若萱張寶林卻大放異彩,盛寵空前。而蘭心堂裏的朱美人的榮寵也僅次於張寶林,同樣引得各宮眼紅。

最近一連串的事情發生得太多,朱櫻一直來不及將整個邏輯完整的理順,此刻留下百合,細細梳理著這些:“最開始便是我回蘭心堂路上聽到宮女慘叫,緊接著琦貴嬪小產,林昭容與蕭婉儀遭到貶斥,痛失兩子皇上卻不重罰。再到瓊花園事件,梅更衣陷害我,淑妃順水推舟,賢妃卻無意間幫了我一把,對梅更衣落井下石。最後梅更衣遭到貶斥。再來便是萬壽節二皇子過敏事件,廖寶林被打入冷宮永遠無法翻身。”

“百合,你覺不覺得這些事情裏都透著些詭異?”

“稟小主,奴婢覺得萬壽節上二皇子過敏一事,廖寶林確實冤枉。”百合思量著開口,“奴婢那晚就在主子身後,廖寶林一直在坐席上並未離開。奴婢也並未聞到過茶花花粉香氣。”

“好了,我們也別胡亂猜測了,悄悄讓蘭湘打聽打聽琦貴嬪與林昭容蕭婉儀之前可有嫌隙,其餘的,咱們多加防備就行。蘭心堂的宮人,給我看緊些,別叫任何人惹了事。”

“是,主子。”

至於萬壽節她一個荷包就壓過淑妃琴藝的事情,朱櫻嘆了口氣,淑妃多疑,看來非得出面再演一演了。

“娘娘不生氣嗎?那張采……張寶林在萬壽節上可真是出盡了風頭,竟還學娘娘一樣想用舞技獲得皇上的青睞,要不是娘娘正懷有龍裔,才不會讓個小小的寶林搶了風頭!”鶯兒有些替自家娘娘憤憤不平。

“你也知道她只是個小小的寶林,不值得本宮放在眼裏,況且,經此一役,咱們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才真叫沒撈著半點好處。”張貴妃品著小廚房新做的糕點,笑得十分妖嬈,“這紫薯牛乳糕甚合本宮的心意,送些給翊坤宮的淑妃嘗嘗,淑妃妹妹心裏苦……”

“是,娘娘。”鶯兒雖然不大理解自家娘娘,還是規矩的送了過去。

這紫薯牛乳糕紫色純正鮮亮,儲秀宮的小廚房別出心裁的做成了梅花五瓣的形狀,中間加了層乳白色的牛乳糕,乳香和紫薯融為一體,入口速溶齒頰留香。

“娘娘,雖說奴婢剛剛先嘗試過,但娘娘到底懷著皇子,體質有別,怎就不加以防備呢?”月圓見自家娘娘吃得津津有味,有些著急。

“萬壽節一役,還有誰看不出皇上對於皇嗣的重視?張貴妃是這樣不長腦子的人嗎?這盤紫薯牛乳糕送得這樣明目張膽,不過是與本宮示好,希望本宮同她一起對付皇後娘娘罷了。”淑妃配著酸甜可口的果露,只覺十分合心意,“讓小廚房也學著做些吧,皇上應該喜歡的。”

月圓下去吩咐了,花好卻不明白主子心思:“那娘娘準備同貴妃娘娘聯手嗎?”

“聯手做什麽?兔死狗烹的事這宮裏還少嗎?張貴妃有野心,有太後偏袒,可皇上的心思尚不明確,本宮何故要為他人作嫁衣裳?”淑妃勾唇笑了笑,一方的籌碼是大皇子和姜氏一族,一方的籌碼是即將出世的皇子和大公主,以及太後的親眼有加,倒真算得上勢均力敵,押錯了便是萬劫不覆,那她何不靜觀其變?

“小廚房裏新釀的果露味道不錯,給張貴妃姐姐送點過去吧。”

“娘娘,蘭心堂的朱美人來了。”月圓回來稟報。

“謝淑妃姐姐誇獎,妹妹心裏惦記著姐姐和肚子裏的小皇子呢,妹妹記得小時候母親親自給弟弟繡繈褓,繡得越粗糙,孩子便越是好養活。妹妹針工拙劣,卻是誠心誠意為小皇子繡的繈褓,希望淑妃娘娘不要嫌棄。”朱櫻讓百合把包好的繈褓遞給月圓,語氣十分誠懇。

“是真的嗎淑妃姐姐,妹妹還真擔心繡得不好,萬壽節那日若不是皇上追問,妹妹還真不敢拿出來丟人現眼。”朱櫻愁眉苦臉,“嬪妾在家裏時,祖母常常誇淑妃姐姐琴棋書畫樣樣卓絕,而妹妹卻樣樣一竅不通,只得讓妹妹勤練繡工了。只是妹妹天資愚鈍,總也是技不如人,讓姐姐見笑了。”

“妹妹多慮了,本宮是真的喜歡。”淑妃笑著開口,“月圓,將這碟紫薯牛乳糕給朱美人嘗嘗,妹妹若是喜歡,本宮再讓小廚房做些給妹妹送去。”

朱櫻雙眼一亮,毫不猶豫的撚起一塊塞進嘴裏,表情愉悅的點頭:“淑妃姐姐宮裏的點心果然十分可口,妹妹十分喜歡。”

前一塊還未完全咽下,手便又往碟子裏伸了。最後那碟紫薯牛乳糕便全數入了朱櫻的肚子。

淑妃倒是一點也不介意,笑著讓月圓給她送來一杯消食茶,朱櫻喝的見底了才打著嗝的從翊坤宮出來。

“娘娘,奴婢瞧著這朱美人真像個小孩心性。”月圓看著針工還不如自己的繈褓,有些瞧不上,“雖然是娘娘的胞妹,跟娘娘卻是判若雲泥。”

“到底是剛入宮,哪裏曉得後宮險惡,三番四次的被遭人陷害,也虧得是運氣不差。近來皇上對她好些,便有些得意忘形了,罷了,本宮沒那精力去理會這些了。本宮現下最重要的,是要平平安安的將肚裏的孩子生下來才好。”淑妃撫了撫凸起的肚子,淡笑著,“扶本宮去休息吧,找個沒人的地兒,將繈褓燒了吧。”

……

“主子,您沒事吧?”百合有些擔憂,“主子,紫薯雖好,但吃太多容易腹脹啊……您此番為何如此貪嘴?”

“既然多吃幾個紫薯糕能讓淑妃娘娘解氣,那我就是腹脹,又有什麽關系?”朱櫻笑笑,“現下日頭也不是那麽毒了,陪我去禦花園裏走走吧,是該消消食了。”

散了接近兩個時辰的步,晚上朱櫻仍舊腹脹的厲害,在榻上輾轉難眠,一宿都沒合上眼。

☆、16、第16

隨即而來的便是三皇子的百日之宴,皇上示意太後與皇後身子都有些不好,不用大肆張羅,便把這項重任交給了張貴妃。

張貴妃自是七竅玲瓏心,知道三皇子愛熱鬧,便安排了戲班子熱鬧熱鬧,既沒有鋪張浪費,也算是給足了琦貴嬪面子。

朱櫻別的不感興趣,對完全聽不懂的戲劇,卻是覺得難得的有趣,早早的就到了長春宮。琦貴嬪為人雖然冷淡,但對上對下都是一個態度,朱櫻也沒資格介意,遠遠的沖著三皇子扮鬼臉逗著他了。

琦貴嬪看到三皇子目不轉睛的盯著朱美人,笑了笑:“妹妹可要抱抱三皇子?”

雖然心有防備,可朱櫻對小包子是零抵抗的,一臉欣喜的點點頭:“謝貴嬪娘娘。”

她上一世其實曾懷過孕,只因為並未發覺,加上拍戲吊威亞太過勞累,最後終是保不住了,這一直是她心裏的一個疙瘩,所以一看到小孩子心裏便會柔軟得一塌糊塗。

朱櫻謹慎的抱著,吩咐乳母在一旁看著姿勢可有不妥,會不會叫三皇子難受不舒服。綠蘿也跟著逗他:“主子要這樣喜歡小孩子,自己也生一個便是。”

朱櫻瞪了她一眼:“竟是越發的不懂規矩了,休得再胡言亂語。”

“她說得對極了,美人姐姐深得皇上寵愛,懷上龍裔自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身後傳來張寶林的聲音。

朱櫻對這個張寶林沒有任何好感,只淡淡的笑了笑:“承妹妹吉言。”

這說話間各宮的妃嬪也都來了,張貴妃光艷奪目,特地將太後賞賜的七寶佛珠帶在了身上,搭配著寶藍金線繡玉蘭飛蝶紋樣的緞袍,倒真是雍容華貴得很。隨後而來的淑妃竟是巧合的同時佩戴著這串七寶佛珠,看到張貴妃的時候眼裏也閃過一絲詫異。

張貴妃也跟著搭腔:“可不是,不似本宮肚子裏這個小頑皮,白天夜裏的鬧騰著,半點也不安生。”。

三皇子的眼珠子提溜的又轉到貴妃那邊,指著她咿咿呀呀的叫著。

張貴妃便也將佛珠脫了下來逗他:“貴嬪妹妹說的哪裏話,才這麽丁點,哪裏懂什麽貪不貪心。許是三皇子打小便有佛心,這佛珠才能叫他看上眼的了。”

“貴妃娘娘說的是。”琦貴嬪將兩串佛珠都放在三皇子懷裏,又轉頭看向淑妃,“貴妃娘娘剛剛點了出戲,淑妃姐姐可有什麽想聽的?”

“不用了,本宮一向不大喜歡這些戲折子,不過是跟著大夥兒一起熱鬧熱鬧罷了。”

說話間三皇子似是玩膩了兩串佛珠,賭氣似的往外扔著,同時哇哇大哭了起來。琦貴嬪眼疾手快才堪堪接住:“康嬤嬤,把這搗蛋鬼抱過去。”

“三皇子可能是餓了,奴婢先去給他餵奶。”康嬤嬤抱著三皇子離開,琦貴嬪便將佛珠還給兩位娘娘,對三皇子的任性表示抱歉。

張貴妃和淑妃自是不會同小孩子計較,接過佛珠笑著搖搖頭。只是淑妃順手便將佛珠交予了身邊的花好,而張貴妃卻神色自若的重新帶在了脖子上,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

朱櫻看著專心看戲的琦貴嬪笑容依舊,到底有些替三皇子心疼著。琦貴嬪生產之時死裏逃生,三個孩子只有三皇子僅存,自然捧在手心李呵護著的,卻為何嘉元帝不僅對這個看似母憑子貴的琦貴嬪總是不遠不近,甚至對三皇子都不甚關懷呢?。

無論是出於何種原因,朱櫻都有些替這個琦貴嬪心寒了。

皇後在病中,後宮的事大多是淑妃與張貴妃打理,只是淑妃臨近產期,實在不宜過分操勞,所以重擔便落到張貴妃肩頭了。

朱櫻去探望皇後時正巧遇上張貴妃在向皇後請教宮務,她一個小小的側六品美人,自是沒資格過問內政,乖乖的候在殿外等著。

姜皇後性情和善,素來不喜張揚,景仁宮的中庭並沒有繁花似錦。只種了兩棵銀杏,古老而繁茂,四周環繞了不少四季常青的灌木,滿眼的綠意倒也真算得上是賞心悅目了。

朱櫻繞著一雄一雌兩棵老銀杏樹走了一圈,腦補著秋天碩果累累的場景,打定主意到時候來叨擾皇後討幾顆銀杏吃吃了。

“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聖眷正濃的朱美人嗎?禦花園裏奇花異草美不勝收,怎麽朱美人卻瞧一棵銀杏樹瞧出神了呢?”

一個溫柔如水的女聲倏地在身後響起,朱櫻也不介意她話裏的陰陽怪氣,規規矩矩的福身行禮:“給蕭充儀請安。”

“起來吧,要朱妹妹給我請安,姐姐心裏可真過意不去,這要是讓皇上看到,定然要懲罰姐姐的了。”蕭充儀親自將她扶起,笑得春風和煦,只是話裏的揶揄聾子都能分辨。

“妹妹位份低微,給姐姐請安是天經地義。”朱櫻仿佛沒聽到她話裏深層的意思,只四兩撥千斤的回她。

“朱妹妹頭上的這只玉蘭簪倒是精致的很,想必也是皇上賞賜的吧?叫姐姐好生羨慕。”蕭充儀溫溫的開口,梅更衣當日搶走她的玉蘭簪,事後皇上便讓內務府重新打了一批新樣式的玉蘭簪給她,這早已經人盡皆知。

朱櫻其實挺理解這無聊的蕭充儀的,悶在宮裏反省了三個月,一出來鐵定會變話癆的。只是話癆就話癆,句句含沙射影的話誰願意搭理?

“充儀姐姐務須羨慕,皇上賜予姐姐的,想必比妹妹的要華麗得多。”朱櫻笑得十分無害,誰不知道,便是萬壽節大行封賞之際,蕭婉儀不過只是循例晉升為充儀,再無任何旁的賞賜。

蕭充儀臉色氣得發白,正欲發作便看到張貴妃出了大殿,只能壓下心頭的憋屈上前請安行禮。

“兩位妹妹似乎相談甚歡,可是被本宮擾了興致?”大約是宮務勞累,貴妃的臉色有些虛弱,笑著開口。

“回稟貴妃娘娘,嬪妾正羨慕朱妹妹寵渥恩濃呢,發簪都是皇上特地賜下的,叫嬪妾羨慕得很吶。便是貴妃娘娘身懷帝裔,又掌管六宮事宜,勞苦功高,也沒這份榮耀啊?”蕭充儀這話無非是想表明朱美人受寵,風頭已經壓過了貴妃,想要借貴妃之手挫挫她的銳氣罷了。

蕭充儀這才驚覺剛剛拈酸吃醋的話語大有不妥,亡羊補牢的請罪:“嬪妾不敢,嬪妾一時失言,還請娘娘不要見怪。”

“你剛剛反省過,也該長些記性了。咱們皇上對後宮一向寬厚博愛,斷然不會厚此薄彼,只最不喜歡拈酸吃醋之人了。今日,本宮便也不重懲與你,且隨本宮回儲秀宮抄寫幾段女訓罷。朱美人且去給皇後請安吧。”

“是,嬪妾恭送貴妃娘娘。”朱櫻目送她二人走遠才轉身進入內室給皇後請安。

“嬪妾給皇後請安。”朱櫻屈膝福身,低著頭行禮。

“皇後娘娘母儀天下自是福澤深厚,嬪妾家裏有種說法是說小病乃囤福氣之事,皇後娘娘只安心養好身子,以後必然更是咱們大齊的福氣。”。

“果然是張小甜嘴,難怪叫皇上放在心上。”姜皇後將她拉到床沿坐下,低低的嘆了口氣,“本宮瞧著你確實是乖巧伶俐,定是能為本宮分憂的,只是眼下的位分並不適宜學習宮務,本宮深覺遺憾。如果本宮向皇上討個人情,你可願為本宮分擔?”

朱櫻將乖巧進行到底,惶恐得直搖頭,臉色嚇得慘白,一對眼睛瞪得銅鈴大:“皇後娘娘折煞嬪妾了,宮務事情繁冗而覆雜,只有貴妃這樣聰穎智慧的才能為娘娘分擔一二,嬪妾愚鈍,每日裏只思量著如何玩樂便已經覺得時間不夠用了,哪裏擔得起這樣的重任?”。

皇後定著眼神看了她半晌,終是搖頭:“張貴妃哪裏能真的替本宮分擔一二?”

朱櫻離開的時候便是在想,姜皇後最後一句話的深層含義。張貴妃素來野心勃勃,初掌宮權必然想事事都學,日後憑借著帝寵能夠做到夢寐以求的位置上去,能夠以能力教六宮信服。

而姜皇後雖然近來不受恩寵,但姜氏一族很是壯大,更有大皇子這個護身符,哪裏會甘心讓一個貴妃淩駕於自己之上?

所以,這兩方已經在積極的培養自己的勢力了,而皇後適才對她的試探,正好說明此時皇後的“求賢若渴”了。只是,第一眼就選中她這個廢柴黨,皇後也忒饑渴了罷。

“是,皇後娘娘。”

……

“主子,奴婢聽聞皇後娘娘近來病更是嚴重了些,王太醫去景仁宮也勤了不少。”綠蘿邊捶腿邊抖落著近期的消息。

嘉元帝政務繁忙近來鮮少來後宮,而之前表現出的對於皇後的不滿仍是歷歷在目。嘉元帝雖只是讓張貴妃協理六宮,但用意已經十分明顯。

皇後此時重病,避其鋒芒,才算是上上之策啊。

“淑妃娘娘臨盆的日子也近了吧?”暑熱當頭的天氣,本就鮮少出門的朱櫻更是哪都不願去,就喜歡在院子裏坐在秋千上打盹兒,綠蘿揉腿,蘭湘打扇子,百合替她捯飭冰涼可口的什錦水果盤。

“回小主,奴婢看著太醫一日看三回的,八成就是這幾天的功夫了。”蘭湘回答,“主子若有些乏了,進屋小憩一會兒吧,現下還早,想必皇上要晚些時候才到。”

“主子,果盤已經給您預備好了,您可是現在就要用上點兒?”蘭湘見她倚著吊繩昏昏欲睡,便低聲詢問著。

“行,我便先嘗嘗,倘若不好吃就重新做,免得掃了皇上的興致。”朱櫻調皮的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了。

“朕竟不知朕的愛妃是個小饞貓轉世的。”嘉元帝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院中,笑著調侃秋千上的女人。今日朝堂事務繁冗,加上天氣燥熱讓他心緒一直難平,一直到進了這蘭心堂,朱美人清爽的模樣,和著這沁心的果香,才叫他終於展顏。

☆、17、第17

“皇上!”朱櫻驚喜的喊出聲來,卻又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儀,忙跪地請罪,“給皇上請安,嬪妾一時失態,還請皇上恕罪。”

“愛妃快起。”嘉元帝上前將人扶起,看到石桌上的冰鎮果盤,“這可是特地為朕準備的?”

“啟稟皇上,小主從晌午就叮囑奴婢去內務府領了鮮瓜果回來,敲些冰墊在盤底再切些瓜果,最合適這個時節食用了。”蘭湘在旁為自家主子攬著功勞。

“皇上要不要嘗嘗看?”朱櫻歪著頭,笑意盈盈的夾著一塊蜜瓜送到他的嘴巴,滿眼期待。

嘉元帝就著她的手吃下,笑著點了點頭,也夾了一塊餵她:“蜜瓜裏有愛妃滿滿的心意,朕吃著自然是異常香甜。愛妃也嘗嘗看。”

西邊進貢的蜜瓜本就清甜,冰鎮過的口感更佳,朱櫻聽著他信口開河的甜言蜜語,面上含羞帶怯的,心裏一片清明。

晚膳擺在了蘭心堂,朱櫻自是喜不自勝。皇帝的夥食哪是她一個小小的美人可以比擬的,而且宮裏等級森嚴,有些菜式是她這個位分無法享用的。現在托了這渣皇的福,能一飽口福,她臉上的笑意便真心了許多。

嘉元帝看著她的笑靨如花,心底也在感慨她的單純,自己不過陪她用一頓晚膳就如此樂不可支,這樣容易滿足,平日裏卻從未有任何要求,一直都乖巧安順。是天性如此,亦或是深不可測?

本來有著一絲懷疑的嘉元帝看著她喝上一小口湯便滿足得快要忘形的模樣,深深的覺得自己真是杞人憂天了。

……

晚膳之後嘉元帝便回了養心殿繼續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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