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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回道:“石老施主親自出馬,由不得老衲不應允啊!”

“你愜意了這麽些年,一身老骨頭也該酸了吧,不若隨老夫一道舒展舒展精骨!”

“若有所需之處,老衲赴湯蹈火便是!”

悟言大師此言一出,周昱昭和王錫蘭躬身對著悟言就是一個長揖。

石洵再次哈哈哈大笑三聲,拍拍兩徒弟肩膀,示意二人起身,“昭兒,錫兒,多了悟言大師的一臂之助,你們如虎添翼……”話至一半,石洵面色突變,外間的金川亦同時嘶嘶吼叫起來,室內四人紛紛躍起,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各自尋找有利地形占據,擺出最佳的防禦姿勢。

除了他四人一猴,還有周昱昭的隨身護衛七煞,正在無聲無息地布陣。周昱昭閉目豎耳,濾掉雜音,然後睜眼對著眾人做了個“一十五”的手勢。

悟言面色鐵青,來人目的很明顯,卻不知是哪路人馬,手段會是如何,是暗還是明。若是暗,那好,大家神不知鬼不覺地較量一場;若是明,寺中眾多無辜,卻該如何安置,一寺之主,對此又豈能坐視!

再又想到,石洵看得當真精準,形勢已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局面了,那邊已然是再容不得太祖這一脈了,原先的冠冕堂皇就要原形畢露了。

周昱昭和王錫蘭時不時地面面相視,他二人其實隱約想至一塊了,悟言所擔心的也正是他們所擔心的,這寺裏還有許多人……

第四十九回 霧雨隨風催驚雷

更新時間2012-11-14 23:26:45 字數:3180

很快,那十五個人便縱躍進山門,從各個方向逼近,聽動靜他們應是繞過了前殿,直奔軒內幾人而來。

因此,悟言幾人不由暗下松口氣。來人以包圍的形勢四立軒外,在發現屋頂上清一色黑衣勁服的七人時,皆為之一楞,顯然他們低估了對手,然而任務在身,容不得臨時退陣,於是領頭的大手一揮,就有七人縱身飛上屋頂,剩餘眾人就近緩步朝軒內進發。

屋頂之上已經打鬥一片,由於七對七,又皆是欺身肉搏,七煞平日所練的七人陣法此時毫無用武之地,只得一對一地單打獨鬥,霎時屋頂之下已是土屑橫飛。

周昱昭,瞇眼擡首,從腰封之下抽出一條極細極長的金絲軟鞭,然後對準頭頂一處正不斷往下滲著沙土的位置,猛地一鞭抽上去,接著手腕往右一抖,再唰地往下一扯,頓時,一襲駝色長衫卻通臉罩著面具的高大男子被勾住腳腕,穿透了泥瓦摔將下來。

這一鞭周昱昭足使了八成力,來人又毫無準備,故而落地時便已斷了氣。

悟言大師瞅一眼地上的軀體,往後退一步,單手做十,另一手掐撚佛珠,口中則念誦有詞。

屋頂上的其餘六人見同伴慘狀,吃驚之餘,連忙分神小心腳下,七對六,這樣七煞應付起來便游刃有餘。

地上諸人個個戴著相同的面具,無法看清各人面上的神情,只是這會子從他們猶疑的腳步,可知有些畏懼了。

經過這一來一回,軒內四人心內都有了大概,神情稍作緩和,只等外面的人先出手,然後他們再後發制人。

忽地,一團不明物從遠處擊射而來,強大的力道直接擊碎了整扇格窗,破窗聲轟響的同時,軒內軒外一直肆機而動的人齊齊出手,軒外人是因為來了後援,有了底氣;軒內人是因為眼見又來一撥對手,急欲將眼前的速戰速決。

周昱昭舉起鞭子,甩向窗外,那鞭子似長了眼睛一般,將貼墻而立的又一面具男子,兜脖一纏,那面具男子雙眼急睜,慌手扯住脖子上的鞭圈,並迅速騰出一手,用手中的匕首削向脖頸後的長鞭。周昱昭左邊嘴角一勾,冷哼一聲,心道:我的鞭子豈是一把匕首可以削斷的!心念一動,手上一用力,鞭那頭圈住的面具男子立時嗚呼哀哉!

另一邊的王錫蘭也已以一對二地拼打起來,手中的玉簫此時已化作兩倍長,管頭四周嵌了一圈極為鋒利的尖刃,見血封喉。兩個駝衣面具男子,從前跳到後,從後跳至前,輪番刺打,然而王錫蘭手持玉管,見招拆招,前後左右,皆被好防禦地滴水不露,遮擋地嚴嚴實實,那二人打了半天,仍絲毫無空可鉆,且還漸漸落至下風。

突然王錫蘭瞅準一個空子,騰身一個後空翻,在翻至頭正朝下方時,用力一個旋身,手中玉管順勢一圈掃過,“嗵嗵”兩聲,兩具駝色應聲倒地。

不多時,七煞也從屋頂相繼躍下來,加入地面上的拼殺。

悟言大師一直不曾出手,卻是無人能近得了他身,因周昱昭和石洵師徒二人從頭至尾一左一右地看護在旁,近前一個殺一個,近前一雙殺一雙,僅剩的幾個駝衣男子眼見同伴越來越少,不由越打越往後退……

這軒內窄仄,細長的鞭子並不好使,周昱昭見對手退至門口,忙欺身逼上,一鞭揮過去,門口緊挨著幾人紛紛再退。周昱昭冷笑,一個騰空,趁勢長鞭一甩,又打倒一個,將欲抽出第二鞭時,幾道勁風襲面而來,周昱昭急忙收鞭撤出幾步,擡頭時,眼前已是駝壓壓的兩排面具殺手。

不用親身比試,光看這陣仗,便知方才那一撥人不過是群探路的角色。

周昱昭面如霜般冰冷,這一撥又一撥的,他根本沒時間清理頭緒,唯一的念頭便是:這是不是意味著徹底的決裂?可又在心裏不停地否定這個念頭,因為眼前的人是這般得明目張膽……

不同於前一撥,這一群人一看便是刀山火海趟慣了的,眼神決然殘酷,根本不作任何疑慮,一聲令下,便紛湧而上。

周昱昭轉頭對七煞老大梟鷹作了個手勢,梟鷹點頭稱是,瞬時領著其餘六人側立石洵和悟言二人身旁。

周昱昭蒲唇緊抿,躍至院中,長鞭揮灑,被灌了內力的長鞭,虎虎生風,且鞭鞭皆不虛發,只一眨眼功夫,已有三四人重傷倒地不起。

王錫蘭也不落後,周昱昭在內,他則游移在外,聲東擊西,招招致命,眾駝衣殺手欲聯手拿下揮鞭器的,苦於近身不得,想跳開迎殺兩老者,卻又逃離不得。

周、王二人一個揮灑動八垠,一個靈動如蛟龍,配合的得心應手。天衣無縫,直殺對手狠狠地一個措手不及。

片刻間,駝衣殺手隊伍已去了大半,損失慘重,況且七煞和石洵還只是在一旁看著,皆未曾動手。若不是親自置身其中,只怕他們如何也不願相信,眼前的這兩個貴公子,便是主子口中所說的那兩個不堪一擊的繡花枕頭!

就待周、王二人眼神交流,決定使出最後一搏,結束戰鬥的當口兒,突然地,前院鐘樓裏傳來一陣急驟的鐘聲……

悟言大師聞聲慌忙奔上前,望了一眼鐘樓處,便提步朝前殿大步邁去。

周昱昭和王錫蘭也同時住了手,周昱昭朝身後囑上一句:“一個也不留,保護好師傅!”

王錫蘭則是伸頭朝沖軒內嚷了一聲:“金川——阿——師兄!”

卻不見猴影,然二人也顧不得這許多,飛身追上悟言,然後分三路,奔大殿的奔大殿,奔禪堂的奔禪堂,奔配殿的奔配殿。

高而闊大的禪堂內,回蕩著寺僧們的唱經聲以及木魚的擊打聲,莊嚴的氣氛濃烈而真實,無論是周夫人還是寶珠、明月,還是李眠兒、李氏姐妹,雖有人起始時心境紛亂,然這時,每個人儼然已經沈浸於這一片寧和的忘我的境界之中,沒有雜聲叨擾,沒有繁緒著惱,仿佛時間靜止,萬籟成空。

於是接下來的一聲淒慘高呼,顯得尤外地驚天動地,一小沙彌,踉蹌奔至堂內,哭嚎著慌手慌腳關上堂門,“凈業師兄,快……快……不好了,出事了,快帶女施主們避到內堂去,前頭的天王殿、大雄寶殿都被……師兄師弟們都被……”,小沙彌邊一把拉起團坐佛前正領大家唱經的凈業師兄,邊放聲哭道。

堂內諸人皆先是一楞,然後便齊集地慌了神,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但肯定是滅頂之災,或是山賊,或是盜寇,無論哪一路人,對於堂內的眾女眷都會是毀清滅譽的大事。

李天靈已經控制不住地抽噎起來,寶珠、明月緊緊摟著自家的閨女,雙腿不覺打起顫。李天天左盼右顧,尋找方氏的身影,左右不見,不由也開始懼怕。

李眠兒握著疏影的手,不管他人的反應,二人相偎著先行往堂後走去。凈業見他二人穩步撤出大堂,一下回過神,調勻了呼吸,隨同堂內的師兄弟,安撫幾位女施主,並帶她們依次跟在李眠兒主仆二人身後,一齊往堂後頭避。

眾人倉皇來到過道,前頭就是一片空院,穿過空院,便可至寺裏的藏經閣。紛立於過道之中,有人時不時地回頭張望,生怕後頭突然竄出幾個亂寇。

然而一切似乎還好,身後並沒有人破開堂門,追過這邊來,一直安靜了許久,眾人不由暗暗慶幸起來……

忽地一聲“啪”,再一聲“啪”,又一聲“啪”,只見過道中的人一個緊接著一個地面色唰地變成蒼白,人人的眼睛皆一動不動地盯著地上,那是什麽東西正一滴一滴地從上方滴落下來,滴在他們前方的空地上,漸漸地滴成了一片,通紅的一片,鮮紅鮮紅的,空氣中進而彌漫著血腥味。

他們一個接一個地擡起頭,看向頭頂的屋檐,看向那通紅一片的來源,一柄、兩柄、三柄、四柄……入眼的是許多柄早已被鮮血浸得看不見白光的刀刃尖頭,那刃上的血還在不住地往下滴,每一滴皆滴在了眾人的心頭,那一滴滴落地的聲音仿佛是他們的生命在一點點流逝……

李眠兒立在最前頭,因而她距離刀尖最近,看得也最清,她甚至依稀可以聽聞檐上之人的氣息。看著看著,聽著聽著,起初的害怕慢慢地,再一次地,被那種叫無助的感覺所替代,怔怔地看著眼前鋒利的刀尖,一種身如魚肉的感覺充斥了她滿腔滿肺……

屋檐上的人終於耗盡了耐心,嗖嗖嗖,一一跳下,迎面眾人而立,銀面具,駝色衣,素昧平生,毫無淵源,可他們憑著手中的一把利刃,奪去這麽多無辜的生命,在佛祖面前……

李眠兒冷笑一聲,她輕輕地一聲冷笑,卻於這寂靜詭譎的院子顯得恁般突兀,為首的駝衣人,一早就發現身前的絕色女子,不同於其他人抖抖縮縮,不敢正視自己這邊人,她倒是冷冷地迎視過來,只是神情有些怪異,眼神渙散,像似是在走神,她在這樣的時刻,神游?

第五十回 原來無處可思還

更新時間2012-11-15 22:30:27 字數:2493

為首的駝衣人,同其他人裝扮僅有的不同,便是腰間圍著的是一條黑色腰封,而非駝色。整張臉只剩一雙眼暴露在空氣中,此刻卻是嗜血地微微瞇起,定定地看著過道中一群因恐懼而圍成一團的僧人香客,確切地說,他的一對眼珠子正透過上下眼瞼之間的縫隙饒有幾分興致地緊盯著面前這位亭亭玉立的美人。

李眠兒清楚地感覺到駝衣人的目光,於是她冷冷地回視過去,這一回,她的眼神不再渙散。駝衣人從她的眼裏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蔑視,鄙夷,甚至同情,可憐,然就是沒有畏懼,沒有退縮……

駝衣人左手背負,提腳朝前邁了一步,同時右手平舉手上的長刀,帶血的刃尖直直地指向李眠兒的脖頸,過道裏的李天天等人唬得皆往後一退,瑟縮地更加厲害。而一邊的疏影則是嚇得雙眼大睜,連忙松開李眠兒的胳臂,就是往前一跨,擋在李眠兒的身前,只是她的身子還未曾站穩,就被另一個駝衣人出手拎了開去。

為首的駝衣人,眼神移也未移,只瞬也不瞬地定格在眼前這張玉面鮮眸上,見丫環被拎開,他垂眼看向自己所握之刀的刀尖處,以及那與之只有咫尺之遙、猶如脂玉般的一截粉頸。

駝衣人面具下的臉孔有一瞬間的扭曲,卻是無人看得清那個扭曲究竟是個笑還是一個哭!突然,他將手中的尖刀朝那截粉頸遞了一遞,輕輕搭在李眠兒的衣領上,此時過道中一片抽氣聲,疏影更是嘶心裂肺地一聲尖叫。

駝衣人微偏了腦袋,斜倪著至此境地仍舊面不改色的美人,頗有些懶洋洋地說道:“小娘子倒是好膽色!不如叫我這幫兄弟們一起看看,若是剝了你的衣裳,你待要作何表情?”面具後傳出的聲音,這一刻聽來,不像是個殺手,倒像一個滿腹敗絮的紈絝子,然他手中的血刃,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這該是個多麽殘忍無道的魔鬼阿!

李眠兒緊緊攥住被她提前束在掌心的針簪,她不會退縮,她要親眼看著這個魔鬼是如何結束自己的生命的。他卻要羞辱,那麽……在他下手的那一霎,自己會先化作一具屍首。

於是,整個院子裏的人,以一種十分無解地眼神看著這久久對峙卻力量懸輸毫無輸贏懸念的二人,一個何其嗜血殘暴,一個何其皓雪纖華。

駝衣人眼睛又一次危險地瞇起,再不猶疑,右手腕往下一抖,而在他手腕抖動的同一時,李眠兒往後一退,奮力舉起針簪,就往脖間刺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從天而降的一根細長軟鞭,突然將駝衣人握刀的手腕死死纏住,接著長鞭一甩,只見駝衣人連刀帶人被重重甩出,而李眠兒手中的簪子也在同時被打落地上。

周昱昭收鞭於手腕,背身而立,過道裏的人只道來了救星,皆眼巴巴地瞅著這個玉樹臨風的背影。

周昱昭原欲一鞭抽斷那駝衣人的手來,又怕濺了她滿身的血,遂才臨時只將那人一鞭子抽遠遠地。這時,他只身一人立在一排駝衣人前,將他們同過道裏的眾人隔開,雙手背負,面容陰冷。

那駝衣男子生生受了一鞭,在空中旋了兩圈,翻身站起,起身的一瞬,他先是朝李眠兒瞄了一眼,又瞄了一眼地上的針簪,然後搖晃著直起了身子,再擡首往後院的位置望了一望,顯然他沒有想到現身眼前的竟會是活著的周昱昭。

周昱昭見他神情,不由嗤聲冷笑,騰身鞭起,直奔那駝衣人的面門,其餘同樣駝衣面具裝扮的同夥見狀,紛紛出手阻擋,奮力上前同周昱昭纏鬥起來。

為首的駝衣人,怔怔地站在遠處,一言不發地看著眼前的打鬥。

周昱昭很是明顯地感覺到,四周這幾個正圍著自己拼命的駝衣人,個個出招狠辣,完全依著一種魚死網破的打法,他小心應付之餘,不由偏頭朝這夥人的領頭人看過去,而那人也正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

周昱昭忽然覺得那人的氣場似曾相識,只是這會卻沒有時間仔細去篩選回憶了。

李眠兒輕輕拍哄著偎在自己身上痛哭的疏影,眼睛卻時刻關註院子中央的拼打,而胸腔內則是一片心潮澎湃。突如其來的一切,由不得她不覺心潮澎湃……

方才,她在第一時間便認出了身前的那道背影,只是沒有想到,自己手中的簪子竟是被那駝衣人撥掉地上!縱有些不解疑惑,但周昱昭的強勢挺身,還是令她萬分驚喜,一時也就忘記琢磨那駝衣人的動機了。想即此,李眠兒禁不住地唇角微微上揚,綻開一朵花骨朵般的笑靨,然而她這輕易不綻放的笑靨,竟鬼使神差地恰落在正佇立於院子另一頭的駝衣人眼中。

駝衣人在看到美人那不由自主的笑容時,雙拳緊握,在又看到自己的手下正漸落下風時,恨地直是牙根癢。忽然,他斜眼瞥向過道裏正面露慶幸之色的眾人,憤然撈起地上的長刀,奮臂就朝著人群當中狠狠擲去,同時啞著嗓子對著屬下低沈吼道:“快撤——”。

他這一舉太過出人意料,彼時,周昱昭正對付一群亡命之徒根本無暇分身,而過道裏的人,更是沒人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他們也來不及躲閃,因為僅一眨眼間,那枘刀已近至眼前,再一眨眼間,已聞得一聲哀叫慘呼,以及滿眼四處飛濺的鮮血。

周昱昭情知晚矣,可還是放任幾個駝衣人逃脫,轉而奔至過道裏,探看傷情。

李氏姐妹煞白著臉色,捂著臉不敢看向被長刀穿胸而過釘在墻上之人,然她們又不得不看,因為被釘之人正是她們的姨娘明月。李天靈最不肯相信,已是嚇得雙腿發軟,奄奄跪倒在地上,寶珠亦是一時魂不附體,半晌才嚎啕大哭起來。

周昱昭肅著臉,將明月不曾瞑目的雙眼合上,迅速起身,掉頭回到院中,縱身躍上墻頭,往將才那幾個駝衣人飛逃的方向追望。

聽聞動靜,王錫蘭領著眾侍僧並方氏主仆一徑趕至這處小院中,悟言大師也相繼前來,悟言大師看到慘死的明月,沈痛地帶領眾僧為明月誦經超度。

方氏原也是驚魂未定,若不是王家公子及時出手相救,她主仆三人早亦在劫難逃了,然她在自己得救後又急著擔心女兒的安危,聽到這邊的動靜,直心急如焚。此時看見女兒安好,雖也為明月惋惜,然她自己母女二人得以安然無恙,不由暗下裏悄悄送了一口氣。但這樣場合,如她作面上放松狀,似覺實在不情,於是待悟言大師超度一完,便往地上一坐,呼天搶地地始將號哭。

雙眼緊閉的李眠兒貼靠著疏影,只覺手腳冰冷,喘不過氣來,她感到害怕,就連剛才刀尖抵著自己的脖頸時,都未曾有此刻這般害怕。

原來她一心所向往的大千世界竟是如此得醜陋不堪,她突然害怕起來,她怕這亂世紛爭,她怕親人生離死別,她怕,因為她深知自己再無路可回了……

第五十一回 淡雲障日故人現

更新時間2012-11-16 23:37:05 字數:2842

李天天小意蹲在方氏的身旁,可饒她如何地勸,方氏兀自捶胸頓足,哭得沒個停。方氏的伎倆,李天天一心的數,想她一時半會也是勸不下來的,索性任方氏一勁地作態,自己只是起身,轉首朝院中望去,見周昱昭已經從墻頭躍下,正面對著墻站立在院子的一邊,王錫蘭則是在他身旁,勾著腦袋嘀咕些什麽。

李天天不動聲色地一整衣飾、鬢發,又叫貼身丫環暮紫小心瞧一瞧自己臉上的妝容,暮紫見自家小姐的臉上殘有一滴血漬還有幾根雜絮,忙拿起帕子輕輕擦拭幾下,完了之後,李天天方才提了裙裾,茵紅著臉,緩步移至院中。

周昱昭、王錫蘭二人聽聞動靜,側轉過身,看著正在朝他二人走近的李天天。

感覺到射過來的四道目光,李天天暗自竊喜,心跳如鼓,遂而臉上的羞色越加濃郁。遠遠地瞧著這秀色可餐的美人,王錫蘭咂咂嘴,嘖嘖讚嘆。

李天天走近,立定之後,卻是沒勇氣擡頭,只依舊含著面孔,對著周昱昭斂衽一禮,聲音刻意往柔處往嬌了處發道:“李天天謝秦公子救命之恩,此大恩沒齒不敢忘!”

周昱昭也不急於否認身份,只是微微點點頭,也不作勢虛扶,也不作聲回應,可李天天一直低著頭,如何看得見他所點的頭!一旁的王錫蘭見此無奈一笑,於是朝前走了一步,將李天天虛扶了一把。

眼前伸來一只修長的手,李天天忙順勢直起了身子,擡頭卻見那手的主人並非秦公子,卻是王家公子的。

王錫蘭一手負在身後,另一手握著那柄已恢覆原形的玉簫,有一下沒一下地擊打自己的胸脯,臉上滿臉戲謔,幽幽說道:“天天小姐,您還真是偏心哪,只想謝我家表弟,殊不知,我可是在不久的剛才,救下您母親的!”

王錫蘭這一下調侃,李天天頓時撇下“那手的主人”的事,鄭重對著王錫蘭又福了福身子,謝道:“王公子的救母之恩,天天亦是沒齒難忘!”

王錫蘭聽了,面上已是喜不自禁,卻是毫不客套地回應道:“那可不是,這救母之恩您可千萬不能隨便就忘了的!”

他這番話本就吊兒郎當,再加上他那頗帶幾分嘻皮笑臉的語調,因而在李天天的聽來,倒似話中有話一般,直令她羞得連脖子都紅透了。

周昱昭聽著他二人一來一往,又見王錫蘭在那自顧自地貧嘴,也不插話,只是擡頭隨意地瞥了一眼偎在過道邊上的李青煙主仆。

這會兒,疏影倒是十分地淡定坦然,在她看來,只要自家小姐沒事,別人的生死存亡她是管不來的,她可不似小姐整日的多愁善感,憂心憂情的。因而此刻,她很是自得地挺起脊背,攬住小姐的薄肩,任她偎依、取暖。

感覺到周昱昭的視線,疏影很是感激地沖他綻顏一笑,那笑很璀璨很真誠,笑裏所含的意思,周昱昭大概是看懂的:不管他們之前有過如何的瓜葛和過結,自他救下她的小姐那刻起,兩下便冰釋前嫌了。

周昱昭心下一笑,表兄沒看錯,這小妮子倒還真是有趣。

感覺到疏影情緒的起伏,李眠兒不由擡起臉,然後順著疏影的目光看向院子裏,只是周昱昭已經收回目光,重又轉向李天天、王錫蘭二人的身上。

李眠兒轉眸看了一眼李天天的背影,爾後,回眸,低眉,彎腰,拾起地上的針簪,插回自己的發髻中。

李天天致過謝,娉娉婷婷地轉身,蓮步輕移,往過道處回走,迎面李眠兒時,不由伸直了脖頸,揚唇一笑,絲毫不掩飾自己眼底的那份驕傲和自滿。

同李眠兒擦肩而過,李天天連忙換了副神情,面露黯然淒傷,依至方氏的身邊。

“金川呢?”王錫蘭再次左顧右盼,仍是不見金川的猴影,便問起周昱昭來。

“我讓他跟著那幾個駝衣人去了!”

“哦……既是如此用得著人家,那你以後可得對他好些!更何況他還是我們的師兄!”

“哼,我的玉佩至今還不見一點蹤影呢,他頂多也就是將功折罪罷了!”周昱昭撇撇嘴,又咬咬牙,拿這只猴子師兄,他也是既狠不心恨又放不心去愛。

開寶寺在眾僧人的收拾清理下,總算不再狼藉,而方氏在眾人的勸說下,也總算止了哭,周夫人則是從頭至尾閉目誦經,冷眼旁觀。

無論發生過什麽,這日子總還是要過下去的,方氏領著眾家眷的寺院中辭別悟言大師等,這就預備回國公府去了,回了府還有許多事要操辦,她也能想出今日之事遠遠不是所見地那般簡單,再者,如若宣揚出去,恐怕對幾個丫頭的聲譽也大大不利,因此,她只能再三叮囑下人,未經她點頭,不得同任何人透露今日這一茬。

周昱昭等將諸事處理妥當過後,也準備離寺,大家都齊集開寶寺的後院,套馬的套馬,上車的上車……忽然,一團金黃的毛球從一間屋頂上竄下來,直直地躍到王錫蘭的肩上,王錫蘭面露欣喜,揉搓了幾把猴腦袋,口中親熱地喚道:“金川,你總算回來啦,可是尋著他們的落腳處了?”

金川抓耳撓腮,湊和著隨意給了個回應,然後伸出一只猴爪至周昱昭眼前,周昱昭見了,立時湊近,接過猴爪中托著的一只翡翠扳指,凝眸對著扳指看了半晌,卻看不出任何頭緒,只得將其先行收入袖中,示意王錫蘭領了金川上車。

王錫蘭將轉身,腿才擡至半空,忽聞一聲飽含驚喜的清脆女音:“阿仁!”又聽她繼續喚道:“阿仁!小姐你看,那可不是阿仁?”

聽見聲音後,金川比王錫蘭反應快得多了,一個縱身,便越過一輛馬車,直奔到李眠兒和疏影的車駕上。金川顯然也是十分興奮的,不停地對著這主仆二人是張牙舞爪又搖頭晃腦。

見了金川,李眠兒亦是一掃先前的悲苦,握住金川的兩只前爪,輕輕喚道:“阿仁?你是阿仁對吧!”

金川雙腳著地,立起身子,原地轉了個圈,逗得李眠兒主仆撲哧一笑,不要再問,眼前的這只金猴定是她們的老朋友阿仁了。

“金川,什麽時候你改名阿仁了?貌似你對之還十分中意,聽得不亦樂呼麽!”王錫蘭甚為覺得稀奇,這死猴子什麽時候勾搭的這兩個小美人,連昵稱都叫上了!這不興致盎然地走將過來,欲要一看端的。

“金川?”疏影看看王錫蘭,又看看她們的阿仁,“難不成阿仁是你所養?”

王錫蘭撓撓後腦,只覺小丫頭說得這句話聽得怎麽這麽別扭,如果師傅聽到,定要啼笑皆非,大師兄豈是他能養來的!清清嗓子,王錫蘭正色回道:“倒不是本人所親養,卻是家師所豢!他本名金川!”

疏影聞言,立刻撅起嘴,樣子很是不情不願地對著金川說道:“原來你叫金川啊,卻是比阿仁更像個人名,看來你的主人也是很看重你的!去吧,回你的主人那去吧!”

李眠兒有些哭笑不得,難怪了,正因兩家離得近,阿仁,哦不,金川才得以與自己慢慢熟絡起來的。很是不舍地握握小猴爪,然後抽身轉頭便往車廂蹬去。

這下金川可不依了,緊緊攥住李眠兒的裙裾,就是不讓她上車,無奈,李眠兒覆又回過頭,摸摸猴頭,捋捋猴背,好生安撫了一會,待金川平靜了,才掉過頭重新蹬上馬車。

然她一轉身,那邊金川又開始撒起潑來,就是不讓李眠兒上車。李眠兒深感無奈,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李眠兒主仆只當金川不舍,而一旁的王錫蘭卻是知道金川的意思,是不想她們上這輛馬車!王錫蘭仔細瞅了瞅這輛從外面看風國公府其他幾輛沒什麽兩樣,馬也是相同的高碩健馬,那金川為何要作此等反應呢?

“那就讓金川一路跟著她們吧!”身後的周昱昭亦發現金川的反常,可一時也摸不透金川的意思。

剛好這時,已經坐在車裏多時的方氏也催將起來了,於是李眠兒帶了金川,一行三人上了馬車……

第五十二回 落花飛去塵煙起

更新時間2012-11-17 18:22:34 字數:2626

國公府的五輛馬車緊連著疾馳在狹仄的山道上,嘚嘚的馬蹄聲在山間不斷回蕩著,連同飛揚的塵土,似乎在聯袂叫囂著,此時馬車中的主人心裏是何等焦躁不安。

方氏將李天靈安排在自己的車廂內,而臨時給明月所制的棺柩則單獨放在原本為明月、李天靈娘倆二人共乘的馬車內。

李天靈只一路抽抽噎噎,方氏聽得有些不耐煩,於是冷聲斥道:“你母親還沒死哪!”

李天靈一聽,連忙收了淚,應了聲“是”,便大氣也不敢再出了。沒有了親生姨娘時常的左右護佑,以後當真唯有指望嫡母垂憐的份了,李天靈想及此,雖腹有萬般苦楚,卻也只能生生往肚裏咽了。

暮紫服侍李天天重挪了個位置,改坐車廂靠窗的一邊上。李天天心裏像有只小鹿在四處亂撞,終忍不住,她伸手揭起車簾,抻著脖子朝馬車後頭望去,越過自家的三輛馬車,果然看見一輛華麗車駕正不遠不近地跟在最後頭,便喜滋滋地回身端坐,抿嘴而笑。

暮紫一早便猜著自家小姐的心思了,那位秦公子真好風華,又武功高強,招小姐上心,也是難免的,只是那秦公子在京都名不見經傳,而小姐可是才名享譽整個京都的國公府小姐,他倆門不當戶不對的,怕是姻緣難成。然又想,這些都是大爺和大少夫人操心的事,何時輪到她個小丫環幹涉了,她只要依著小姐的心意辦事就足以了!

“金川,瞧,我手上這個可是我新近才繡的香囊,你要是不要?”疏影自一上車便興奮得沒個歇,不住逗弄著金川,只是金川卻似有心思一般,只一徑兒地盯著車廂前頭,對疏影是愛搭理不愛搭理的,就連疏影忍痛割愛到把袖裏珍藏著的一只菡萏香浮小繡囊拿出來引誘他,他也不為所動。

李眠兒瞧著金川一路心事重重的樣子,暗裏也覺著怪怪的,這會見金川兩眼直盯著車廂前壁,不由起身,小心晃至金川旁邊,然後伸手在廂壁上戳一戳又摸一摸,眉頭不禁一皺,並沒發現有何不妥之處啊!

金川以為李眠兒了悟他的意思,興奮地齜牙咧嘴,兩只爪子攥起李眠兒的一截衣袖就將她往車頭拽,疏影一見可不樂意了,忙扯開他的猴爪,急道:“你這是想害死我們家小姐啊,這麽一跳下去,豈不得斷胳膊斷腿哪!”

金川聽了,幹脆連疏影的衣袖一起,將她二人一並往車門處拖拽,這下可惹惱了小丫環,疏影氣得恨恨一跺腳,雙手拎住金川的兩只耳朵:“餵,姓金的,怎麽一年不見,就變得這麽不聽話呢,快,松開你的爪子,扯壞了,我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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