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看了看“羅傑”身旁的沙發，又看了看羅傑，總覺得對方表現的非常怪異，他身為這個地方的主人，似乎比他還要緊張。

“羅傑先生，您的咖啡。”侍者端來一杯咖啡放在羅傑面前，蘇幕的目光看向那雙修長的雙手，目光定格在“侍者”身上。

“哦！對！我的咖啡，我喜歡喝咖啡！”羅傑急忙接過熱氣騰騰的咖啡抿了一小口，直到侍者再次離開，他才笑著對蘇幕說道：“蘇先生，謝謝你上次的相助，回來後我一直在想該怎麽報答您……”

“這就是你引我來的目的？”蘇幕輕松的坐到沙發上，他好像明白了什麽，但又有些不相信。

“這……”

羅傑小心翼翼的坐到蘇幕對面，阿麗塔已經關上了診所的大門，一動不動的守在門口。

羅傑有意無意的看向蘇幕的身後，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金屬圓盤，按下圓盤上的一個按鈕，一張立體的影像頓時吸引了蘇幕的目光，影像中正播放著蘇幕在鬥獸場中的畫面，是第一次。

畫面在閃電落下時戛然而止，剛好定格在蘇幕看著天空的那一幕。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蘇幕瞇著眼睛，強大的氣勢讓“羅傑”有些焦躁不安。

“羅傑”扯著嘴角笑道：“蘇先生，我只是想和您做一筆交易。”

蘇幕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可我記得你剛剛說要報答我來著？”

“交易和報答並不沖突，不是嗎？”羅傑喝了口咖啡，身子坐的筆直。

蘇幕點了點頭：“是不沖突，不過我想見見真正的羅傑。”

哢嚓~

咖啡杯落在地上，“羅傑”艱難的笑道：“蘇先生可真是會開玩笑，我就是主……羅傑……”

“杯子有些燙手……”

“好了，不用再演了。”年輕侍者走來拍了拍“羅傑”的肩膀，“羅傑”立馬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起身讓開位置，口中緊張的說道：“對不起主人！”

“主人？”蘇幕眼皮跳了跳，侍者冷冷的看了“羅傑”一眼：“滾出去！”

“是！”“羅傑”如蒙大赦，緊忙繞過阿麗塔走出門外。

蘇幕冷眼旁觀，直到那年輕的侍者面帶微笑的轉向他，蘇幕才問道：“這麽說你才是真正的羅傑？”

“侍者”從容溫和的說道：“我是叫羅傑，現在是一名醫生。”

“現在？”蘇幕從懷中拿出一本書，正是他從圖書館帶出來的“羅傑自傳”，羅傑楞了楞，笑道：“蘇先生，我想你一定對我們的合作有興趣。”

蘇幕盯著對方，搖頭道：“我只跟了解的人合作。”

“那你對杜鵑小姐又了解多少？”羅傑大有深意的說道。

蘇幕坐直身子，他發現自己小瞧了對方，羅傑笑著來到那張金屬桌面前，指著桌子上的機器人說道：“F—131號巡邏機器人，溫室第一代機械智能產物，產於溫室歷131年，這種古董現在已經不多了，他身上的零件能救活很多人，因為它便宜，也賣的最好。”

蘇幕跟在對方身後，忍不住問道：“你對機械很有研究？”

羅傑撫摸著老舊機器人的手臂笑道：“我說了，我是一名醫生，這些是我的專業。”

“專業？”蘇幕好像明白了什麽，目光不自覺的望向守在門口的阿麗塔，羅傑解釋道：“阿麗塔是我從垃圾堆裏撿來的，她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她是天使，為戰鬥而生！她是不可覆制的完美！”

羅傑的語氣有些激動：“人類不可能永生，但機械可以！”

“但是你活到了現在。”蘇幕在試探，他不認為兩個相同的名字會是個巧合，而且是這麽獨特的名字。

如果面前的年輕人是那位“羅傑教授”，他至少活了將近兩百歲，這個想法很荒謬，面前的羅傑頂多二十多歲的樣子，蘇幕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麽荒謬的想法，他在對方身上看不到任何金屬機械的影子。

羅傑沈默片刻，高興道：“蘇先生，你很聰明，比我想象中的要聰明的多，用那個蠢貨試探你是我的失誤，但這非常有必要，因為我從不和蠢貨合作。”

“蠢貨？”

“十三號，一個充滿背叛的數字，是一個失敗的作品。”羅傑的眼中充滿了厭惡：“如果你了解我的話，就會知道我的“作品”有很多，當然，這其中也包括失敗品。”

“可你讓你一個失敗品充當你的角色。”蘇幕敏銳的察覺到對方話中的矛盾，事實上面前的青年好像已經默認了他就是“羅傑教授”的身份，蘇幕需要進一步的試探，和這種人說話很累，比在荒野中尋找食物還累。

羅傑瞇著眼睛，嘴角微微上翹，眼中毫不隱藏對蘇幕的欣賞：“蘇先生，我已經確定你就是我要合作的那個人，為了表達誠意，我可以告訴你一些你感興趣的事。”

“十三號確實是一個失敗品，他品行惡劣，有著自己的小心思，但有一點他與眾不同……”

“我猜這就是你讓他扮演成你的原因。”

“不錯！他和我年輕的時候很像，非常像，以至於每當我看到他的時候，就想到當初的自己！”羅傑把“當初”這兩個字咬的很重。

蘇幕驚訝道：“你果然就是那個羅傑！”

羅傑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你似乎對“那個羅傑”有什麽誤會。”

“他是個騙子！欺騙了所有人！”蘇幕有些憤怒，因為他想到了歷史書上羅傑對外界的描述，溫室人正是被那段“歷史”蒙蔽了雙眼。

羅傑楞了楞，很快就明白了蘇幕話中的意思，嗤笑道：“你說“欺騙”？我不否認，但即使沒有那段歷史，溫室依然會建立，災難確實發生了，我只是把原因換了個說法。”

羅傑繼續說道：“人類走不出這個牢籠，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清楚！”

蘇幕有些恍然，確實，即便是他也從未去過鴨嘴山以外的地方，出於恐懼，出於生存的本能，按照羅傑的說法，溫室人的科技即便已經強大到了如今的地步，依然無法走得更遠……

“那場災難到底是什麽？”蘇幕忍不住問道。

羅傑拿來一杯紅酒一飲而盡：“這需要你自己去尋找答案，即便是我，也從未離開過溫室，或許少數的溫室高層知道答案，或許他們只想維持現狀，誰知道呢。”

蘇幕沈默了，當初要不是鴨嘴山的那只巨蟒，他或許可以走的更遠，也不知道張精銳最終有沒有抓住那只巨蟒……

“我們可以談一談合作的事。”蘇幕覺得有必要聽聽合作內容。

羅傑露出滿臉的笑容：“我的要求和杜鵑小姐的一樣……”

“你要標本？”蘇幕感覺自己問了句廢話，換了個問題說道：“我想知道原因。”

“阿麗塔，你先出去一下。”羅傑支走了阿麗塔，笑著說道：“蘇先生，你會發現我比杜鵑小姐要慷慨的多，合作就是要互相了解。”

羅傑把“互相”這個詞說的很重，但沒有直接說原因，而是反問道：“蘇先生，在你的理解中，機械算不算是生命？”

蘇幕看向門口，想了想說道：“如果你指的是阿麗塔或者是那個十三號，我承認他們是生命。”

羅素開心的笑了笑：“我曾經以為機械是人類發展的方向，人類通過對自身的機械改造可以獲得永恒的生命，但機械始終代表不了人類，人類有自己的進化方向！”

“你是說覺醒者？”蘇幕皺了皺眉頭，羅傑點頭道：“早在一百多年前溫室就已經出現了覺醒者，但在此之前，“方向計劃”就已經存在，我就是參與者之一。”

羅傑自嘲的笑了笑：“那個時候我還是個糟老頭子，為了人類的“機械化”和新派的人爭論不休，對了，那個時候“方向計劃”主推的是人體改造，我無比的堅信機械化是人類的唯一出路。”

“那後來呢？”蘇幕覺得這一趟來的無比正確。

羅傑看著自己的雙手回憶道：“後來我被逐出了方向計劃，來到了機械城的地溝，我親眼目睹了這裏的興起，“方向計劃”的目標被確立為人類的覺醒。”

“我迫切的想要證明自己，證明我所支持的方向才是對的，所有人都以為我死了，直到有一天我連自己都以為我死了，在面對死亡的時候，我體內突然充滿了活力，我臉上的皺紋在減少，佝僂的背部不再彎曲，蘇先生！你能不能明白那種感覺？！那一刻仿佛看到了天使！不對！是比天使更偉大的神明！”

“神明？”蘇幕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狂熱的虔誠。

“對！偉大的神明在我耳邊低語，他告訴我人類的方向，我是錯的！進化是人類的唯一出路！”羅傑看著天空，仿佛真的看到了神明。

蘇幕並不覺的可笑，從對方的描述來看，羅傑是在那個時候覺醒了某種能力，而且這個能力和壽命有關，也只有“覺醒”能夠解釋發生在他身上的所有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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