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跪在地上的小女孩兒看見悠悠走過來的男子，高興地將頭上的花瓶隨手一扔，邁著小短腿就撲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小女孩頓時就停在了原地：糟糕！忘記我還在受罰呢……她轉過頭偷偷瞥了一眼娘親的臉色，嚇得小心肝兒一抖，哭喪著一張小臉兒，慢吞吞地挪到紅衣女子跟前兒伸出小短手就抱上了她的大腿：“娘親，婠婠不是故意的。”

“算了杳杳，不就是個花瓶麽，咱又不是摔不起。”陌玄覷著塗山杳的臉色，小心地說。

“不就是一個花瓶？”塗山杳氣的渾身發抖：“你問問她今日都幹什麽啦！”

陌婠婠摸了摸小鼻子，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面帶詢問的親爹道：“我……我就是把展豹叔叔頭上的毛都拔光了……”

陌玄一楞，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真是孤的親閨女，折磨人的法子都一樣。

“還有呢？”塗山杳沒好氣地說道，還不忘瞪了一眼陌玄：呸！都是你慣的，好好一個女孩子，都要淘上天了！

陌婠婠揉了揉衣擺，小聲說道：“我把東邊的山給掀了……”

陌玄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玉雪可愛的小團子，一臉懵逼：閨女，你隨誰啊？我和你娘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還只會堆沙子玩呢。

“爹爹問你，你掀山要做什麽？”陌玄冷靜下來，柔聲問道。

“我……我看那些小螞蟻在地底下進進出出，挺麻煩的，就把山給掀了，順便讓它們曬曬太陽……”陌婠婠小聲說道。

“你瞧瞧！再不管她都能上天把天給掀了！”塗山杳扁了扁嘴，氣鼓鼓地坐在椅子上，十分頭疼地看著自己閨女的腦瓜兒頂。

“管，管！”陌玄應道，可是他一看自家閨女那雙琥珀色的濕漉漉的大眼睛，心都化了，連句厲害話都說不出來。

塗山杳冷眼看著一臉溫柔的陌玄，冷聲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已經給婠婠找了個好地方，明日就將她送過去！”

陌玄將閨女抱起來，放在膝上，摸了摸她頭上軟軟的兩個小包包，求情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家婠婠什麽脾氣，這不到半年，就捉弄走了七十三位先生……”

“就是因為她調皮搗蛋，才要更加嚴厲教導。”塗山杳說到這，嘆了一口氣，伸手捏了捏她軟軟的小臉兒：“你以為我舍得？婠婠總不能跟咱們一輩子，若是不改改這無法無天的性子，吃虧了怎麽辦？”

陌玄點點頭，婠婠雖然身份尊貴，但難免有不長眼的湊上來……他看向塗山杳，問道：“你打算把婠婠送哪兒去？一般人可降不住她。”

“合虛山。”

“弘淵帝君？可是……他不是出家了麽？”陌玄一直想不通，弘淵帝君為何出家。

弘淵帝君乃是上古時期，應天道而生，專為平定天下而來。誰也沒想到，他幾百年前突然就出家了……難不成是活的太久了，想體驗一下和尚的生活？

“出家了又如何？出家了他也是弘淵帝君，我就不信治不了這小祖宗了！”塗山杳斜睨了他一眼道。

撲在陌玄懷裏的小娃娃一聽爹娘要把自己送到一個和尚那兒，整張小臉兒頓時就皺成了一團：和尚？那我以後豈不是只能吃素啦！我的豆豉鳳爪、水晶肘子、水煎包！

陌婠婠撲騰著小短腿從爹爹的腿上爬了下來，她委屈巴巴地搖了搖娘親的手，奶聲奶氣地說道：“娘親，我明日就走了，您讓我去找姬玉道個別吧！”一雙大眼睛濕漉漉地眨呀眨的，瞬時就盛滿了霧氣。

塗山杳嘆了口氣，點頭應允，不忘囑咐一句：“不許惹禍！”

陌婠婠懨懨地點了點頭，轉身倒騰著小短腿跑出門去。

塗山杳看著她小小的一團影子，一想到明日要將她送走，心就疼的跟缺了一塊兒肉似的。再淘也是她的寶貝疙瘩不是！

“姬玉！”陌婠婠一眼就看到了花叢中白生生的一團。

那毛絨團子聽見有人叫自己，抖了抖長耳朵，打著哈欠幻成人形：“婠婠！”她摸了摸頭上的耳朵，有些無奈，自己還不能變成完整的人呢！不是留對兒耳朵，就是留個尾巴，討厭死了！

“姬玉，我是來跟你道別的！”陌婠婠哭喪著臉說，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像一汪泉水，水汪汪的，瞧著就招人疼。

“道別？你要去哪啊？”姬玉看著好友紅彤彤的鼻尖兒，心裏空落落的。

“我娘親明日要將我送到合虛山，讓一個和尚管教我。”陌婠婠嘟了嘟嘴，委屈的都快哭了：“我今後可能沒肉吃了！”

不說還好，一說到沒肉吃，陌婠婠張開小嘴兒，嚎啕大哭。金豆子一顆接一顆地掉，劈裏啪啦的，衣裳都哭濕了。

姬玉連忙舉著小胖爪子替她擦眼淚，邊擦邊哄道：“你都捉弄走了那麽多先生了，也不差這一個了是不是！”

陌婠婠聞言，哭聲一停。她看著姬玉用力地點點頭，抽泣著說：“不出三個月，我一定要讓他哭著喊著送我回妖界！”為了我的肚子，我也得拼了命地回來！我是狐貍，又不是兔子，斷沒有吃草的道理！

陌婠婠握緊小拳頭，暗自下定決心。

第二日一大早，陌玄和塗山杳就拖著不情願的小團子，往合虛山去了。

“娘親，慢一點兒，婠婠舍不得你！”陌婠婠抱著塗山杳的腿，委屈地說。

塗山杳低頭看著掛在自己腿上的小掛件兒哭笑不得，她摸了摸掛件兒頭上的兩個小包包，心一軟，放慢了速度。

陌婠婠偷偷彎了彎嘴角：我就說嘛，娘親表面上厲害，其實她最心軟了！她收起嘴邊的笑，想著即將離自己遠去的種種好吃的，醞釀出了一絲生離死別的悲酸。她擡頭，眨巴著盛滿水汽的眸子，可憐巴巴地說：“娘親，再慢一點好不好，婠婠吹的頭疼。”

塗山杳狐疑地盯著眼前的小臉兒，覺得有些不對勁：“前兩日你還騎著你祖父的脖子，上天下海玩了一通，跟那相比，這點兒小風你受不了？”

“呃……”陌婠婠揉了揉小鼻子，一時間不知道怎麽糊弄過去。

塗山杳看著她滴溜溜轉的眼睛，心中了然，語氣涼涼：“連娘親都敢哄騙了？”

陌婠婠嘿嘿笑著，趕緊躲到陌玄身後，大氣不敢喘。

合虛山

“到了。”陌玄瞧著仙氣繚繞，郁郁蔥蔥的合虛山，不由得點了點頭，嗯，不錯，是個適合修煉的好地方。

塗山杳蹲下身子，整理了一下閨女頭上兩個小包包上的靈珠串子，五光十色的光澤更襯的小丫頭眉目如畫，肌膚勝雪。她瞧著靈氣可愛的閨女點了點頭：嗯，玉雪可愛，應該不會被退貨了吧……

沒辦法，這小丫頭聲名遠播，自從上個月氣走了最後一位先生，整個兒仙界再無人敢來。她是真擔心弘淵帝君不收啊！

陌婠婠緊緊地抓著陌玄的衣擺，這下她真的快哭了：爹爹救我啊！我不想留在這兒！你帶我回去啊！

誰料陌玄狠心地避開了她求救的目光，抱著她，領著塗山杳進了山。

一家三口行至殿前，還未說話，殿門轟然打開，一個身著月白色衣衫的男子翩然走出。面若冠玉，眉似遠山，一雙狹長的眼睛清冽的好似泉水，眼底一派平靜無波，氣質清冷，炯如明珠。

陌婠婠瞪大了眸子，眼中閃著光，璀璨的讓人花了眼睛：這世上，竟有比我爹爹還好看的人！

“何事？”他掃了一眼陌玄懷裏的小團子，淡淡地開口。

“帝君……呃……聖僧？”塗山杳喚了一聲聖僧，覺得別扭極了：“您還記不記得三百年前，您對我許了個諾，說是有事可以來找您幫忙。”

弘淵點點頭，示意她接著說。

塗山杳看了眼癡傻了的小閨女，笑呵呵地說：“我閨女實在是頑劣不堪，想讓您幫忙教導教導。”

弘淵眉頭微皺，看向傻看著自己的陌婠婠，微微頷首：“放下吧。”

陌玄嘆了口氣將懷裏的糯米團子放在地上，捏了捏她頭上的小包包：“婠婠要聽話，不能再任性了！”

塗山杳將閨女軟軟的小身子抱在懷裏，心裏難過極了，她哽咽著說：“聽聖僧的話，聽話了才能早日回家，娘親走了……”

陌婠婠擡頭看著眼前清冷絕塵的男子，絲毫沒聽清楚爹爹娘親都說了些什麽，只記得自己沖他們揮了揮手：姬玉……我估計……我回不去了！他太好看了！

“走吧。”

陌婠婠猛然清醒，十分自來熟地牽上了弘淵的手。弘淵一楞，低頭看著那只白生生、胖乎乎的小手，終是沒有說話。

弘淵牽著暈暈乎乎的小丫頭一步一步走了進去，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哄孩子的一天……

其實他想問一句來著：這孩子……斷奶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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