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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父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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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亂的。各種色彩,聲音,氣味,借由名為回憶的片段組合在一起,將名為思考的的理智從腦中剝離。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如同一具雕工精致卻唯獨缺少靈魂的人偶,除了那雙眼睛,那雙淡藍色的眼裏如同大霧迷漫,如果有人凝視就會發現,一種可以稱為悲傷的情緒,掩藏迷霧的深處。

“那麽,父親大人。”黒羽快鬥閉上眼,用他最為習慣的方式將悲傷隱藏其中“你留在密室中的東西又是什麽?難道不是你,希望我成為新一代的基德,為你的‘死’覆仇或是尋找你不曾獲得的潘多拉嗎?”

他的身形背對著窗邊,平和沈穩得如同被世界抽離。他的笑容高貴而優雅,帶著親切的神秘感和一種模糊的距離感。他黑色的影子,借由乳白色的月光,不甚清晰地刻在斑駁的木質地板上。所有的一切組合在一起,就是屬於那個人特有的氣場,讓人絲毫無法拒絕,甚至是質疑,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打算。”黒羽盜一嘴角帶著一絲苦笑,微微搖了搖頭,“如果你在看到任何東西,恐怕都是我的敵人,也就是警方的某些人刻意安排的。據我所知,警方高層中一直有人認為我還活著,也許他們想利用你,準確來說是怪盜基德的再度‘覆活’,來確認我的‘死亡’。”

“你是想說,我被騙了。”

“抱歉,恐怕是這樣的。”

“被騙?呵呵,抱歉?父親大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黒羽快鬥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不同於他一貫勾起嘴角的溫和或調皮的弧度,他此刻的微笑,正如同他那雙犀利眼眸中透出的,是一種冰冷的不帶任何情感的微笑。他的語調是平靜的,只是從那微笑著的唇裏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有著血腥式的殘忍,“我用十年的時光,仰望著你的背影,將你視為我最親的親人和最崇拜的神,幻想這有朝一日成為像你一樣的男人。八年的時間,我承受著失去你的痛苦折磨,壓抑著對你的思念,一點點從悲傷的深淵中自我救贖,希望能追隨你的步伐,繼承你的意志。一年的時間,我將自己原本平凡的生活打破,忍受著孤獨,忍受良心的折磨,面對著難以計數的危險,以至於把自己弄的傷痕累累,為了找到殺死你的兇手,替你報仇。到頭來,到頭來,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被騙了?你騙了我,你明明知道一切,明明看著一切,卻還是用這樣殘忍的方式對待我,是這樣嗎?父親,是這樣嗎?”

“快鬥,不是的,我從來沒有想過....”

“砰”一張撲克牌,在黑夜中劃出一道銀白色曲線後,再度消失於黑暗中,鮮紅色的液體順著割裂的傷口,沿著臉頰流下,一滴滴的滴落在地上。這證明了一個事實,那張臉是他真實的面容。

“快鬥...你...”不算太深的傷口,讓黒羽盜一停止了前進的腳步,,一塵不變的撲克臉寫滿了驚詫。

“不要叫我快鬥,這個名字不是你該叫的。”突如起來的爆發,身體仿佛承受不住巨大的憤怒般不停顫抖,聲音尖銳的近乎撕心裂肺般的咆哮“爸爸?別開玩笑了,我的爸爸早在八年前就死了。你是哪裏的冒牌貨,不僅冒充他,還編出一堆謊話騙我。你是個騙子,我不相信,你說的一個字我都不相信!如果你再多說一句,我.....”

“快鬥!....”

毫不猶豫地沖出了房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將那個人遠遠拋在了身後。黒羽快鬥從來不是懦夫,即使面對最殘酷的命運也從來不會選擇逃避,但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必須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個如同人間地獄般的密室,仿佛再呆一秒,再說一句,再看一眼那個男人似曾相識卻又陌生的臉,心,就會被撕碎。

月,透過幾縷淡淡的彩雲,將它不算皎潔的清輝,斷斷續續灑向被黑暗籠罩的密室。黒羽盜一站在原地,看不清情緒的臉,望著窗外,少了一人的密室安靜了下來。直到很久以後,密室的門口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將這份近乎死寂的沈寂打破。

“看起來,你們是談崩了,現在怎麽辦,boss?”

“不用擔心,貝爾摩德”黒羽盜一的聲音淡淡的,他的笑容依舊高貴而優雅,只是帶著一種模糊的距離感“那個孩子,遲早會回到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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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大霧彌漫,暈染著初生的陽光,濕冷的空氣粘膩著赤裸在外的皮膚。城市的喧鬧尚未蘇醒,白馬探踏著比平時略快的步伐,走在此時安靜的甚至有些荒涼的東京街道。精心的布局,終究以最讓人無法理解的方式宣告了失敗,一夜的搜索,卻沒有換來黒羽快鬥下落的點滴線索,揮之不去的煩悶以及強烈的挫敗感,讓這個年輕的高中生偵探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凝重。

太多的疑問找不到積壓著,並不指望一夕之間找出所有問題的答案,但有些事,至少可以問清楚。

心中有了這樣打算的白馬探,離開了已成為‘案發地’的新戶醫院,他走的匆忙而低調,以至於正陷入迷茫而顯得無措的警察和醫院工作人員,和幾位平日裏觀察敏銳的幾位新結識的好友,都不曾發現他的離去。

半小時後,腳步探停在了位於東京繁華地帶一幢獨門別墅之前。這樣的地段,一套十平米的住房對於普通日本民眾而言是遙不可及的夢想,但對白馬探,這不過是他的家庭在日本較常住的居所中的一個。

突然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來到這裏,有些困惑這樣的想法,畢竟這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家,可是......

“既然回來了,為什麽站在門外?”一個語氣平淡卻從不失威嚴的聲音,透過裝置在門口的擴音器傳來,打斷了沈思。為了保證絕對安全,這座住宅的門外配備了先進的攝像頭、紅外線探測儀、甚至是報警裝置。理由很簡單,這所房子的主人,白馬探的父親,是日本警界的高級官員,東京警視總監--白馬藏時。

“我回來了,父親大人。”打開家門的白馬探,用他一貫的方式問候自己的父親。這種在外人看來的生疏稱謂,對這個家庭而言,是一種再自然不過的禮儀,繁瑣卻並不失溫情。

“我等了你一個晚上,探。”茶幾上已經見底的咖啡杯,略帶倦意的面容讓這位警界高官顯得有些疲憊“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的所作所為,超出了偵探對小偷應有的關註程度。我應該告誡過你,將私人的情感傾註到辦案過程中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即使你們是同學,亦是如此。”

“過分的關註也許確實有些不妥。”白馬探的笑容看似輕松愜意,他的眼神卻多少洩露了他內心隱藏的並不平靜的情緒“但對尚未定罪的犯罪嫌疑人過分的冷漠甚至嚴苛,似乎也不是一名警察應有的作風。”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你別忘了我警視總監的身份,我的立場以及做事方式必須與警方一貫的行為準則保持一致,換句話說,就是絕不會因為某些個人的介入而有所改變。”白馬藏時加重的語氣,帶上了面對他頗感自豪的兒子時少有的警告意味,“在這件事上,我希望你不要意氣用事。我現在明確的告訴你,黒羽快鬥的問題,我們會選擇合適的方式處理,所以,你應該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對我的安排指手畫腳。”

“父親,您終於承認了黒羽快鬥受審出自您的安排。”白馬探一向溫文爾雅的聲音,卻在此時因近乎質問的語氣瞬間尖銳起來“那麽我想請問,身為警視總監的您所指的立場以及做事方式,就是讓一個深受重傷的高中生,在身體尚未恢覆的情況下受審?然後讓他不明不白的從醫院消失?”

“白馬探,註意你說話的態度。”

“該註意的是您,父親。身為晚輩和非警方人士,我本不想這麽說,但您對於黒羽快鬥的態度以及處理方式過於反常,不得不讓我心生疑惑。除非您給出合理的讓人信服的理由,否則我絕不會就此罷休!”

一切安靜下來,氣氛陷入了充斥著膠著的死寂,但僅僅持續了數秒後,白馬藏時重重的嘆了口氣,看似無意的一揚手,只聽砰的一聲,茶幾上的咖啡杯摔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瞬間碎成了一堆白色的瓷片。

下一秒,幾乎是毫無預兆的,膝蓋遭受重擊,雙手被反剪於身後。一切來得太過突然,以至於反應神經一下敏銳的白馬探花了三秒鐘才意識到,自己被兩個、不、三個不知從何處沖出的男子狠狠的壓制在地上。

“父親,你....你.....這,你這是!”臉靠著冰冷的地板,甚至連襲擊者的容貌都不曾看清,掙紮著想要擺脫,卻發現雙手不知何時已被一個冰冷的手銬銬住。

“白馬探勾結犯罪嫌疑人黒羽快鬥,致使其畏罪潛逃。現依據法律,予以羈押。”白馬藏時平靜的聲音,如一股能將靈魂凍結的寒流,冷冽的沒有絲毫的情感,“沒有我的命令,一步也不能讓他離開一號間。”

“你這是幹什麽,這些是什麽人,父親!爸爸!”

白馬藏時用一種沈默的方式回應了他的兒子,他輕輕擺了擺手,三個身材健碩的男子就如同接受命令的機械般,押著不斷反抗喊叫的白馬探離開了他的客廳。

當這一切結束,空蕩蕩的房間裏,一切歸於寂靜,正如他所度過的一個個不眠之夜。

如果此時有人闖入這個私人領地,一定會驚訝於眼前的一幕。白馬藏時,這個日本警界叱咤風雲的頭號人物,此時正低著頭,臉上一片灰敗之色,他一向機敏銳利的眼神,此時此刻,卻仿佛被厚重的迷霧裹挾,太多的信息隱藏其中,想要解讀,卻註定迷失。

半響之後,一個仿佛一夜間仿佛蒼老了十歲的聲音打破了屋內的寂靜。

“探,那個組織的事,不是你該過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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