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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三十七】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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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貝爾納多和他的隊長,感到不可思議——

只見科長略微尷尬地站在那裏。

過了幾秒鐘後,他竟然對著忙音聲說:“知道知道,行行行,好的,局長,我一會兒就到。”

說完,科長才將手機放回兜裏,然後一臉淡定地對貝爾納多還有他的隊長說:“我剛跟局長通完電話,局長讓我去球場見他。”

“當然,你們得跟我一起去。一會兒見到局長都精明點,別給我丟人,知道了嗎?”

“明白!”貝爾納多跟他的隊長齊聲答道。

科長聽到他倆的回覆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後指了指一旁的院子,讓貝爾納多他們移身到院子裏。

貝爾納多和隊長,跟在科長後面,來到了房屋後面的院子裏。

這才發現,院子的地上,設有很多不到三十厘米高的小球門。

就在他們一頭霧水,不知道要幹什麽時,科長分別遞給他們了一根木槌。

他的手裏,也握著一根木槌和一個小木球。

“在去球場前,我們先打一場門球吧。”說完,科長便把手裏的木球扔到了地上,用手裏的木槌擊打起來。

他們不知道,科長的這個決定,竟然會演變成一場意外。

……

“你怎麽弄成了這個鬼樣子!”

局長在高爾夫球場的會客室內,見到了科長他們一行人。

他穿著一身打高爾夫球穿的的休閑服裝。

他剛一看到頭纏繃帶、鼻梁高高隆起,腫得發青的科長,就不假思索地發出了上面的這一句驚呼。

“出了一些小狀況,我不要緊的。”科長把他那纏著繃帶的頭低得低低的,不好意思地回道。

他總不能說,他腳底被球門一絆,整個人都向前摔了出去,然後整張臉都重重地落到木槌上了吧。

聽到科長的回答,局長肥胖的嘴角,向上抽了抽。

躲在科長身後的貝爾納多,註意到了局長的這個細微的動作。

這還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局長,他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又胖又矮、滿頭白發梳到腦後的老人家,就是他們的局長。

他一直覺得,局長應該是個身姿挺拔、健步如飛的老年人。

“哦,這樣啊,我還以為你找不到這裏呢,害我等這麽久。”

局長嘟囔道,“既然是受傷了,那這件事就這麽算了,但下不為例!下次你要是晚到的話,先給我打個電話,明白了嗎?”

面對著局長半憤怒半威脅的問話,科長連聲諾諾,拍著胸·脯保證,沒有下一次了。

“嗯,很好,這樣才能讓我放心地把執法局交給你。”

接著,局長的目光,越過了科長的肩頭,落到了後面貝爾納多和隊長身上。

“他們是?”局長拍了拍科長的肩膀問道。

只見科長打了一個激靈,轉身向局長介紹隊長還有貝爾納多。

“就是你接到的電話?幹得不錯,小夥子!”局長面帶笑容地對貝爾納多說道。

其實,局長起初並沒有打算跟貝爾納多說上兩句。

但在科長的提示下,他才意識到,貝爾納多的父親,是醫療機構的高管。

這才使得他改變了主意,對貝爾納多說上幾句鼓勵的話。

“謝謝局長的誇獎!這是我的榮幸!”貝爾納多露出了最真摯的笑容,高聲回道。

看到他這個反應,局長讚許地點點頭,然後轉身對一旁的科長說:“在你們來之前,我已經跟部長通過電話了,他讓我們一起去他的辦公室。”

說著,局長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名貴手表,“現在是下午三點二十五(距離報警已經過去十三個小時了),距離我們約好的時間還有三十五分鐘。我們現在就走,坐我的車。快!”

局長剛一說完,貝爾納多他們三人,就跟在局長的後面,急匆匆地走出了會客室,往同一樓層的電梯走去。

就在走出會客室時,貝爾納多無意間瞥見,在他們身後的玻璃桌子上,放著一個吃到一半的三明治。

果真和傳說中的一樣,擠滿了花生醬,貝爾納多看著淌到桌子上的花生醬想道。

在他們走出電梯時,貝爾納多一眼就看到了那熟悉的高馬尾。

局長的秘書,站在一輛黑色轎車的旁邊,手裏還拿著一個大袋子。

當她與貝爾納多四目相對時,貝爾納多沖著她友好地笑了笑。

但他得到的,卻是一張高傲冷漠的臉。

在將手裏的大袋子遞給局長後,梳著高馬尾的秘書,踩著輕快的高跟鞋,離開了停車場。

貝爾納多一直凝視著她離去的背影,尤其是她那隨著輕快的腳步,而扭動的屁·股。

直到隊長喊他上車,他才戀戀不舍地將頭扭過去,登上了轎車。

在轎車上,局長一邊麻利地換上大袋子裏的正裝。

一邊告訴他的手下,等一下見到部長時,沒有他的允許,誰都不能隨便說話。

科長他們點了點頭,表示他們願意服從命令。

和局長一樣,貝爾納多也沒有見過部長,畢竟像他這樣的小人物,根本沒有機會能見到位居這座島國管理層高位的大人物。

但他多多少少地從他父親那裏,聽到過有關部長的事,因為他是他父親的重要客戶。

“永生島”的公共安全部部長,今年九十九歲高齡,超出“永生島”人均壽命十三歲。

是下一任“永生島”總統的有力競爭人選。

排在他後面的,是與他同齡,但生日比他晚三個月的農業部部長。

所以不出意外的話,在現任總統去世之後,他將成為這座“永生島”的新一任總統。

當然,部長並不是無病無災地就活到九十九歲的。

他經歷過兩次大手術:第一次是腸癌,他被切去了兩米長的小腸。

第二次是胃癌,他被摘掉了三分之二的胃袋。

所以他整個人都是瘦瘦高高的。

除此之外,他還患有高血壓、糖尿病、腦動脈硬化等一些老年病。

貝爾納多還聽他父親說過,部長脾氣火爆,遇到一點兒不順心的事,就會暴跳如雷、火冒三丈!

盡管貝爾納多的父親,多次勸告他說,情緒過於激動,對他的身體沒有好處。

但起到的效果,卻微乎其微。

部長依舊我行我素,該發火時,絕不猶猶豫豫、心慈手軟。

他們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兩分鐘,但還是急匆匆地走進了行政大樓,乘上電梯去往部長的辦公室。

一路上,不少人向他們投以好奇、驚異的目光。

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不僅是貝爾納多和他隊長身上穿的制服過於骯臟、科長纏著繃帶的腦袋和紅腫的鼻梁、還有他們局長有些瘦小的正裝。

他們的局長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個硬被裝在底座小一圈的俄羅斯套娃一樣。

順便提一下,局長的褲門,是用別針別合的。

局長不知道,他的這個臨時決定,將惹得部長勃然大怒。

他們剛推門而入,部長就把手裏的文件重重地扔到了桌子上,指著局長的鼻子,破口大罵起來。

罵他不知廉恥、為老不尊,竟然在這種莊嚴、正式的行政大樓內,讓自己褲門大開!

聽到這話,局長還有他身旁的貝爾納多等人,紛紛向他的褲門看去。

原來,是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局長褲門上的別針崩開了,讓他那條水藍色的內褲露了出來。

局長接過科長遞給的另外兩根別針,側過身別上了褲門。

然後向一個犯錯誤的孩子一樣,在部長面前低著頭說:“出了一些小狀況,我不知道這衣服居然變得有些不合身了。”

聽到局長的辯解後,部長還是怒氣沖沖地瞅著他,什麽話也不說,就一直這麽瞅著他。

一時間,辦公室內靜得驚人。

除了鐘表的滴答聲,和外面傳來的腳步聲,再無其他聲響。

貝爾納多他們都知道,這個時候的一個動作、一個聲響,都會成為部長下一個發火的目標。

突然間響起的電話鈴,打破了辦公室裏的靜默。

只見部長依舊憤怒地盯著局長,然後拿起了一旁的話筒,簡單地應了一句,然後平靜地聽著話筒那端的聲音,最後回了一句“知道了。”便掛斷了電話。

整個過程,他的視線都沒有離開過局長。

雖然今天天氣清爽,但貝爾納多還是註意到了,汗水正隨著身旁局長的臉頰,滴落到地上。

那聲音聽起來,就像執法局裏衛生間漏水的水箱一樣,“滴答”、“滴答”的。

過了幾秒鐘後,部長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轉頭對貝爾納多跟他的隊長問道:“你們會開車嗎?”

貝爾納多跟他的隊長,怯生生地點了點頭。

“那真是太好了。小夥子們,你們幫了大忙了。”部長面露微笑地對他們說。

這還是貝爾納多進到辦公室以來,第一次見他們的部長笑。

但微笑只持續了短短幾秒,部長便用嚴肅的面孔對他們說:“現在我們要駕車去往酒店,把那個殺人犯抓起來,關進監獄,等待他國家的人來引渡他。”

可能是剛才部長的微笑,給了局長些許自信。

只見他擡起頭問道:“這件事我們不用上報給總統嗎?”

“總統他已經知道了。”

部長冷冷地說,顯然他還沒有原諒局長,“就在幾分鐘前,新聞部已經確認了這件事的真實性。他們一聽到風聲,就往酒店打了電話,而且還一直打到得到總統批準之前!真他媽的是一幫悠閑的家夥!”

部長咒罵了一句,接著說,“現在酒店那裏,已經布滿了記者,所以我們得快點,明白了嗎?”

眾人的應答聲,響徹了整間辦公室。

然後,貝爾納多他們,跟在部長的身後,走出了辦公室。

幾分鐘後,他們坐進了一輛停在行政大樓地下停車場的警車。

這輛警車,就是為了解決像今天這樣的不時之需,才停在這裏的。

警車由隊長駕駛,貝爾納多坐在副駕駛,後排從右到左依次坐著科長、部長、還有局長。

坐在副駕駛的貝爾納多,看了一眼警車前面儀表盤上的時間“17:10”。

現在距離案發,已經過去了十五個小時了。

接著,他又通過後視鏡,看著坐在後排的部長等人。

起初接到報警電話時的熱情,已經完全冷卻,他的特升基本上是無望了。

因為他已經料到了,報紙會怎樣報道這樁兇殺案——

大篇幅都會被部長占據,然後局長會占兩、三個自然段,接著他們會用兩、三句話帶過科長,最後在文章的末尾提一下隊長的名字。

而可憐的貝爾納多、這樁兇殺案的最初知情者,只會成為一段省略號或是一個句號。

就在貝爾納多為自己的名字,成為一段省略號而感到難過時,車內響起了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

只見部長不緊不慢地從內懷中掏出手機,貼在耳旁。

跟之前一樣,部長簡單地應答了一聲後,便開始聆聽話筒那端傳來的聲音。

貝爾納多通過後視鏡註意到,他們的部長,正隨著話筒那端傳來的聲音,而睜大了雙眼、就連那薄薄的嘴唇,也開始顫抖起來。

就像是他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貝爾納多他們都看不見的可怖的幽靈一樣。

在問了不知道多少遍“真的嗎”後,部長才掛斷了電話。

眼神空洞地看著駕駛席與副駕駛席之間的手閘部分。

“發生什麽事了,部長?”局長在一旁怯生生地問道。

車裏的人,無不緊張地看著部長,等待著他的回答。

他們都在害怕,剛才那是一通告訴部長,酒店裏發生的兇殺案,其實是一起誤報的電話。

那樣的話,他們就得不得不兌現自己的承諾,承擔相應的後果了。

就在局長舔了舔嘴唇,想要再問一遍的時候,部長那嘶啞的聲音才在車內響起。

“總統去世了。”

“什麽!”車裏的其他人,異口同聲地驚呼道。

“總統去世了,就在剛才,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說完,部長像個孩子似的哭了起來。

在部長哭了幾秒鐘後,他身旁的局長,還有科長,也跟著哭了起來。

然後前排的隊長,還有貝爾納多,也跟著哭了起來。

貝爾納多他們哭的原因各不相同。

部長的哭,是因為他即將登上總統之位,而感到欣慰的哭。

局長、科長、隊長的哭,是因為遷就上司無奈的哭。

而最後貝爾納多的哭,是因為總統去世的消息,將會占滿整張報紙。

這樣一來,他連當個符號的機會都沒有了的傷心的哭。

部長越哭越激動,最後甚至整個人都跟著抽搐起來。

等到他安靜下來時,整個身體都癱倒在了一旁的局長身上,無論局長怎麽搖晃,他就是不肯起來。

最後,局長用他顫抖的手,向部長的頸處伸去。

接著,他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向車裏的其他人搖了搖頭。

一時間,車裏的哭聲,變得更大了。

……

第二天,小島上的報紙,用了大部分版面,報道了總統去世的消息。

然後又用了一部分版面,介紹了總統了生平,以及農業部部長,將擔任下一任總統的消息。

最後在一個角落裏,報道了貝爾納多他們的部長,因情緒太激動,而去世的消息。

而至於那樁發生在酒店裏的兇殺案,新聞部只在網上放了一條簡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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