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杯。”

“幹杯。”

“幹杯……”

天羽新一郎舉起一個玻璃杯，杯中的液體顏色甚為怪異，淡綠色之餘還冒著一點一點金粉的樣子。說像痰不像，說像星空不像，說像保健產品更不像。

各大活下來的股東只剩下五個，其餘都給雨宮華裏找方法刺殺死去。天羽新一郎放任雨宮華裏，好鞏固自己的勢力，存活下來的股東誰猜不到天羽新一郎的心意。

當下喝的，可是古代帝王夢寐以求的長生不老藥。幾個長生人長生，依靠時刻服用藥物來激活各大內臟，再不堪邊移植頭部，當下，他們總算能喝下這款藥物。

清水篤郎將黒木淩搶回來的藥劑調配以後，交給了天羽會餘下的股東。

宇田信夫見其他人思疑是□□，不斷看著他，他心想天羽會資金受到重創，殺死他們，也不等於滅了他們的資產，故此他踏前一步，喝了。

“哈哈哈！祝賀各位今日開始千秋百歲！再也不怕上井他們炸死我們！哈哈哈哈！”天羽新一郎撐著腰高興地笑著說。

“是的呢。”其他股東喝完後，想著自己不是痛苦死去，可謂不幸中大幸。

其他股東悻悻然地離去，宇田信夫跑到廁所，伸出食指勾著喉嚨定，“嘩啦”一聲，將剛才喝下的“長生不老藥”一下子盡吐。

不是□□，可也不知是什麽液體。

步出廁所，宇田信夫感到褲袋一震，原來是小兒子優給他發訊息。他帶著微笑打開手機，只見宇田優給他發了一則簡短的訊息：生日快樂。

多諷刺。

宇田信夫一邊感到高興，一邊感到諷刺。他敲著鍵盤問：“你今日會過來吃頓晚飯嗎？”

宇田優不死，宇田信夫也很久才死，他卻一直等著兒子歸來，跟他吃一頓晚飯。

“好。”

“你的姐姐會來嗎？”

“她們忙著工作。”

“喔。”

宇田信夫關下手機，坐上了噴射高級房車，返回寓所去。

按熄了手機屏幕，宇田優將手機放回褲袋，他取出另一部手機撥打給黒木淩。

等了一會兒，黒木淩接過電話，只是嗯了一聲，示意在聽。

“明晚，想吃什麽？”

“你不用大老遠跑來了。”黒木淩淡淡地說。

想起他要一些空閑時間，宇田優輕輕嗯一聲，想關機之際，他發出了一聲：“啊？”

老遠一飛機直接撞落民居去，連接的摩天大廈像積木那樣倒塌，一朵又一朵蘑菇雲炸開。

“怎麽了？”黒木淩想關電話之際，聽到宇田優難得發出震驚的叫聲。

“上井那群人渣找飛機撞去馬場區的民居！”宇田優生氣地下樓，黒木淩實時通知了基地，基地立即連接去準確的位置。

馬場區的摩天大廈內，住的是外來遷入的人，經濟能力中下，有幾幢是團地（日本廉租房）。新京人不喜歡他們住得分散，怕影響治安，都將新式團地推高，好將他們集中在裏面管理著。

然而，新京人何嘗不是戰前東京居民遷徙去的？東京居民何嘗不是外來縣城帶著追夢的心搬來的？

“召喚救護車，快！全部能送到醫院，沒有保險的送到我的醫院！”宇田優對著秘書喝著。

緊緊抓著欄桿，眼鏡□□到老遠的地方，他能見到滿目蒼夷，彌漫著煙霧和火光，一切像戰後的模樣。

“突發事故！剛剛有一輛民航客機給不明團體劫持，撞向了馬場區三幢民宅，現場可見一片混亂，猶如地獄……舉報客機有人大喊‘反對科技發展’……懷疑跟之前舊議會樓屠殺記者事件有關……”

一早給上井操持的首相府買通的各大電視臺，女主播對著鏡頭念著同樣的講稿，有條有理，表情卻欠缺笑意，雙眼也不見同情神色，更像是一個沒生氣的生物。

或者給覆制人取代了。

宇田優冷靜著自己，不斷深呼吸，最後不爭氣地滴著淚水，蹲下抱著自己的頭部。

他的心給無數石頭壓著，伸出右手，見到沾滿了無數的鮮血，一陣腐臭味道縈繞著他的鼻子。

宇田優掏出電話，想打給父親的秘書，推了今晚的晚飯，可是他又猶豫了。長生後，這些年，他原諒了父親，可是回頭想到對方是不死的人，又難以忘卻母親在自己眼前跳落陽臺，粉身碎骨。

另一部電話震動，宇田優立即接過電話，說：“嗯？”

黒木淩罕有地發射了光屏投影，跟他面對面談天。黒木淩見到宇田優半蹲著，雙眼發紅，也沒有說什麽，只是看著他。

宇田優有感自己失態，臉移開了點，將手機擱在旁邊的玻璃桌，他靠著欄桿，卻也沈默著。

光屏依舊懸掛在空中，黒木淩良久開口說：“要我來嗎？要不刺殺了上井一眾人吧。我可以的。”

宇田優搖頭了下，說：“這樣更亂。我需要有秩序地混亂。”

“嗯。”

二人靜了一陣，黒木淩伸出手指指著屏幕，這時光屏突出了一根虛擬、閃著金光的手指，宇田優給他逗了，微笑著伸出食指跟對接著。

黒木淩玩了這個新功能後，放下手指，抱起又長大點的小武士出來，說：“看，他又大點了。”

小武士見到宇田優，就吠了一聲，然後跳出黒木淩懷抱。

“我去醫院了。”

“嗯，需要我來，告訴我。”黒木淩說畢就關下電話，繼續做著高考卷的天文科目。宇田優見此，一度開玩笑地讓他真的去一次考場，黒木淩不理會他。

宇田純比弟弟更早到達濱田第一醫院，這時各家媒體都來了，特意攝制著他慰問傷者的情況。

“哼。”宇田優在四十樓抵達後，見此不禁冷笑一聲，他帶起了口罩和墨鏡，走在一排的媒體制作人背後。

“傷亡多少？”

“來了接近一千個傷者。”

“案發現場估計多少傷或死？”

“摩廈太高，保守估計是兩萬。”

宇田優掃了下頭發，來回地走著，他沒有考醫生執政，不能貿貿然做手術。當他來回渡步，見到宇田純也進來病房後勤室。

“哦，對了，差不多時間，回去吧。”宇田純見到宇田優，帶著正常腔調地說，他提起今晚要慶祝宇田信夫的生日。

“死了幾千人，起碼傷了兩萬！”

“所以呢？災難出現了，難道還不吃不喝嗎？”宇田純帶著好笑的口吻，用看青春期小孩的目光掃視著宇田優。在宇田純眼中，這個弟弟永遠不成熟，充滿理想和幻象，不切實際，幸好沒有傷及宇田家族重心業務。

“哼。”宇田優生氣撞開了兄長，返回了車庫，說：“櫻林山莊。”

噴射跑車自動啟航，飛到半空，一個交通警察叫停了他還有後面的宇田純座駕。交通警察照了照車牌，和掃視了下宇田優的瞳孔，掃描顯示屏示意著：駕駛執照及格；駕駛者宇田優；當下駕駛者：宇田優；駕駛者資料：……（一幅證件照片在框架顯示）

“哦，宇田先生。”交通警察見到宇田和昂貴的跑車立即變了臉色，他笑著說：“宇田先生，不好意思，一小時前有xi擊，當下不能啟動噴射模式。”

“好，麻煩了。”

宇田優噴了下氣，按了下顯示屏的：地上駕駛。跑車緩緩降落，在地面行駛，路人臉色都帶著惶恐和不安。

他改了用手扭著軚盤，駕駛到馬場區。

馬場區市中心正是災難的發生地點，當下警察封鎖著幾條路口，救護車和噴射式的救護車紛紛駕駛過來，現場的人並沒有尖叫，只是在附近給催眠似的，原地看著一堆混凝土的磚石和電線。

宇田優耳邊聽到飛落那刻的撞擊聲，還來不及呼叫的碎裂聲，看著隔壁大廈跌落時，發出絕望的呼叫聲。他能看到案發那刻，父母抱著孩子等著石頭砸下，他能見到獨居老人閉上雙目等著死亡來臨。

一堆又一堆的灰黑暗黑物質縈繞著亂石崗。

宇田優回想起爆炸那刻，他第一想法只是將一個孩子抱在懷內，然後失去知覺。

無聲絕望呼叫的聲音，無數絕望呼叫的靈魂，縈繞著他的腦海，聲浪變得越來越大，蠶食著他心。

掛在倒後鏡的基地用掛耳機投射出一個人，那道光影漸漸變成成人那麽大，是黒木淩。

“淩！你怎麽……”宇田優接觸著異度世界剎那切斷。

“我讓三井駭入了你的掛耳機。”黒木淩光影轉頭看著他，看來他坐在椅子上，姿勢盡量像坐在車廂內。

“啊，輪到你監視著我，哈哈。”宇田優盡是苦笑，也沒有特別生氣的意思。黒木淩看著他的側臉說：“我沒有監視你，我才不是你。”

“那你剛巧出現我很高興。”

“不是剛巧。”黒木淩低下頭，輕輕咬著嘴唇。

“嗯嗯？”宇田優望著他的側臉，他喜歡看著他，看了上十年，怎麽都不厭惡。

“我感到你有奇怪的感覺？像被拉扯著，撕裂著。”黒木淩抓了下後腦小聲說。

“嗯。這是崩潰的感覺。”宇田優摸著這道光影，手指像是摸著黒木淩的臉蛋，他開心起來，黒木淩能感覺到情感。

黒木淩又靜起來。

“謝謝你及時出現。我也會這樣的。”宇田優拍了拍他的“大腿”位置。

直到櫻林山莊前，光影的黒木淩靜靜地坐著，低著頭，宇田優猜他在閱讀，也沒有打擾，這道光影令心內麻亂的他，感到平靜。

“明晚，你想來便來，那是你的別墅。”黒木淩還是分清楚主次。

“不。不是我的別墅，是我們的家，好嗎？”宇田優對著光影說，黒木淩左右轉頭了下，□□著剛好能直視他的角度，對他眨眼了下。

“我下線。”黒木淩說畢，關掉了屏幕，宇田優想留戀多一會兒光影，卻實時在空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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