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錢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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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倒影著黒木淩的臉，他在廚房開啟了顯示屏，準備按著網絡視頻的廚師做蛋糕的方法，做一個提拉米蘇。材料都準備好，他卻想要多買一瓶牛奶給自己喝。
黒木淩果真逃到來劄幌。
當下劄幌跟那霸一樣成了個商業城市，一洗以前的寧靜。
他租住了尚算廉價的圓管住宅，圓管住宅建築在大廈和大廈之間。圓管住宅就像疊著的鐵桶，最後蜂巢似的依附在大廈之間的空隙。一條管道住上一個人，說狹窄又不算狹窄，方便也不算方便，便宜倒是真的。
前業主將圓管油漆成道奇藍，門口由調節性玻璃，給黒木淩安裝成鋼門，還有一個鏡頭監視著。
“嗯？”
黒木淩發現手機賬號的儲蓄變成零。
“三井，怎麽我的錢不見了？”
打完這條短訊，又打開了顯示屏，這時畫面只見一群瘋了的白領堵著銀行和警察廳。不少銀行基層的員工出來，其中一個宇田旗下銀行總部外，站著的是宇田的手下，他最近入職成為臨時員工拿著揚聲器廣播著：“我們的系統給駭入，雖然不知道你們之前有多少錢，但是你們可以取出證明，來證明自己賬號有多少錢。”
“什麽？我怎麽證明，誰會天天截圖自己的賬號有多少錢啊？你們不是留有覆制副本嗎？”
“證明不了自己有多少錢怎麽辦？一夜破產嗎？”
“瓜分了財閥的錢吧！”其中一些對財閥憎恨依舊的白領趁亂地喝罵著。
“好！”
人群鼓掌著。
這種瘋掉了的大型場面，黒木淩就知道是宇田優在幕後挑動，屏幕映照著他那淺淺的不屑冷笑，又摸了下頭發看著一群依賴著虛擬數字維生的民眾。一張張驚慌、憤怒、漠然的臉被其中一個路過的高中生在高空拍下，登時給電視臺買了版權，放置成頭條新聞的圖片。
今日的男女主播都十分生氣，因為他們的賬號也變零了，這時他們一邊宣讀著緊急消息，一邊宣讀著淺川康弘的演講。
“不知大田先生，你對事此有什麽看法？”這時女主播沒有剛才那麽生氣，對著經濟學家大田研一保持禮貌地問。這個上了年紀，依舊梳著烏亮頭發的經濟學家對著鏡頭苦笑了下說：“首先，我今日的賬號也變成零了。”
“那怎麽辦呢？”
“看來這次是反資本團體又或者外地金融系統幹預了。不過，不是我要說的重點，究竟市民怎麽追討回原本的儲蓄，我認為首先，需要證明自己在該銀行開了賬號，然後取出工作證明、保險證明和花費記錄等等，銀行自然會將大約差不多歸回數值給大家。”
“那如果下一次還是這樣，各個銀行甚至無法還原數值怎麽辦？”
“請問立花主播，你知道什麽叫擠提嗎？”
立花女主播當即臉露難色，搖頭說：“不好意思，不太清楚。”
“不要緊。這個是經濟歷史詞匯，確實新一代的人都不太清楚。當以前的人尚有鈔票時，人民會將儲蓄在銀行的款項取出來購物。當一個銀行信用失效，為怕賬戶的錢給銀行吞了，人民紛紛到銀行取出鈔票。然而鈔票未必有足夠數量，銀行本身也不夠錢還給人民，這叫擠提。”
“原來如此。可是，當今沒有鈔票了啊。”
“對。當今買金在家需要通報，我們也沒有鈔票能儲蓄。當下即便去銀行，連討出會被廢除額值鈔票的機會也沒有。我們一直依賴對科技的信任，依賴對首相府的信任。假若，首相和財閥翻臉，不承認我們的數碼資產，我們或許只剩下房產和家中的電子儀器能變賣了。”
“這個聽起來很糟糕的樣子。我們很多房屋都是借貸了，我們不單不能變賣，還可能給銀行沒收了！”女主播忍不住驚恐地說。
“是的呢。所以，假設賬號永遠的都變成零了。我首先建議政府放寬金條買賣，令我們能有些實物性的儲蓄在家中，當世界大斷電的時，我們還能有些東西可以交易。”
“是的呢，這次真的很不安，如果世界大停電了，電子產品也是垃圾了啊。”
“其次，我們應該到鄉下買些田地和畜生。這樣，即便我們的賬號沒錢了，我們還可以自力更生，耕田過日。”
“這個想法似乎太老舊了吧？”
“說起來很原始很可怕，可是，只剩下虛擬數值的都市白領，面臨極端狀態之下，生存價值不過是喪家之犬。”（黒木淩見此，冷笑了下，又歪了下頭。）
“你這樣一說，我想我需要跟鄉下的父母聯絡一下了。”
“是的呢……”
“哼。”
黒木淩關下了新聞的對談部分，他重新開啟了影片，這時他開始打蛋、碾碎餅幹、預備面粉……
如果一日財閥和首相府不再承認平民賬號的資產，他們會揭竿，然後給軍隊和生化人掃射下死去。強者活下來的，可能去打家劫舍，或者自願申請成為生化人洗劫同胞，想到這個瘋狂的狀態，黒木淩忍不住偷笑。
到最後，除了最富裕的那一群人外，全世界只剩下了服務有錢人存在的生化人。當生化人覺醒，又給優化到極致的智能人屠殺，最後那群有錢人都死光了，剩下一堆智能人一統天下。
這個故事在現在寫出來，在幾十年寫出來，絕對是一個無聊又恐嚇性的故事，可是黒木淩認為不是不可能。
放好東西在冰櫃後，三井回覆他訊息。
“宇田哦。我恢覆你的賬號了。”
“宇田。”黒木淩不自覺地提及他的名字。
“嗯？想知道宇田的事情嗎？”
“不想。”黒木淩回答，他過了一陣才關了手機。當各地城市都陷入慌亂和無助，黒木淩只是過著這個月以來的生活。念天文的知識、看軍事節目、到荒林奔跑、做飯菜和甜點，一切都像活在孤島那樣。
翌早，黒木淩到便利店采購，新聞報導那些為了報覆首相府和銀行的市民行動，各地市民今日開始一起拒絕上班，還強制關掉了所有機械和智能裝置。沒有人或機械送東西道壁龕，也沒有人願意上班。
賬號一天不回覆數值，他們一天在銀行打地鋪。
平時唯唯諾諾的百姓，聽到大田經濟學家的話，例如首相府跟財閥翻臉的預測後，更是害怕。播出大田經濟學家對談的電視臺給首相府罰款，禁止播放三日，聲稱危害報道中立，這刻，百姓更是憤概。
既然身無分文，他們就死拼到底。
黒木淩見便利店給店主關門，還貼上KANG議文章後，他轉身溜達著。走到公園，氣氛變得平和，恍惚與世隔絕。園央有一個穿戴得體的老婦人拉著一只金毛尋回犬，坐在長椅上，就是微笑看著前方的植物。
狗。
黒木淩想起自己答應過宇田優幾件事，一是不為言語遠離他，二是跟他一起養狗，三是為了報答他照顧當門客。
坐在老婦人一旁，黒木淩跟著她一起看著前方。
“你這狗狗。”黒木淩也不知為什麽會問這個婆婆。
“嗯。這是小樹。”婆婆來回掃撫著狗狗的背部，狗狗又蹭了蹭她的手。
“你好像跟他很親密。”
“當然了，是我的家人。”婆婆笑瞇瞇地說。
“寵物是家人？”
“如其說是寵物，我更願意說他是家人。跟他天天一起玩耍，一起看電視，一起吃飯，一起游走著。小樹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一坐就是一小時多。
今日的冬風不凜冽。
靠著廚臺，黒木淩打了一通電話給宇田優。
瞥到不認識的電話打來，宇田優立即站起，步出會議廳，去到走廊接電話。
“餵？淩？”
黒木淩聽到他的嗓音在意外和高興下，有一絲疲憊。
“你在哪？” 宇田優高興地接著說。“我來找你。”
“不。你在忙吧。”
“我在大阪。開會。”
“酒店。”黒木淩冷漠地說。
“帝國頂層。我能多聽你的聲音一會兒嗎？”
“嗯？”
“你這個月多，還好嗎？”
“好。”
“原諒我了？”
“你沒有做錯。”
“我姐胡說八道，請不要上心。”
“我沒有。”黒木淩漠然說。
宇田優心想這時說謊吧，不然怎麽跑了呢？
“淩，真的，我願意改，為什麽你一聲不響跑了？”
“對優而言，我是什麽人？”
“愛的人。”
黒木淩頓了好一陣，說：“我就覺得無聊跑到一個地方吹吹風。”
宇田優苦笑了下，說：“等你，多久也願意。”
“我們又不會死的。”黒木淩說畢掛了電話，他不理解宇田優為什麽這麽擔心和傷心。
兩個永生不死的生化人，還能怎麽樣？
不死，可是會掛念的，宇田優還沒有說出這一句對方就關下電話。
房間的光，依賴著落地玻璃外的霓虹光芒。宇田優躺在沙發上，胃上正是一部手機，等待著手機震動，等待著手機發出聲響。
一道黑影潛入房間，宇田優八日沒睡，手臂擱在額頭上，反應比以前緩慢。沙發沈了一沈，一陣熟悉的男香傳來鼻子，多日沒見的黒木淩正跪在沙發上，俯視著他。
黒木淩移開他的手機，伏在他的身上，聞著他的氣味。宇田優這時清醒了許多，嘴邊掛著一笑意，雙手環抱著對方的背部說：“你剪頭發了。”
“嗯。”
“謝謝你回來。”
“我想看你怎麽搗亂。”黒木淩如實回答，也暗示對方給點事他做。宇田優沒有聽出弦外之音，緊緊摟著他，又親吻著他的頭頂。黒木淩見他反應，也沒有其他情緒，又親吻他一下，坦誠地說：“我想見你。”
宇田優這時雙手掃撫著他的背部，猛烈地吻上黒木淩，雙手卻是麻木沒有任何體溫。宇田優漸漸坐起，他解開著鈕扣，燙了金邊的鈕扣在靛藍的房間，閃耀著的，黒木淩左手向後拉起恤衫。
這時黒木淩隨著宇田優的親吻輕輕擡頭，似是十分享受，宇田優見此又是啃一啃，說：“淩，想念你。一個月也很掛念。”
“嗯。”
按著黒木淩雙手在沙發上的宇田優，占有的姿態十分強烈，黒木淩響應著，學習著適應宇田優的肢體語言。
“你下一步打算怎麽做？”
宇田優在他的肚皮方向擡頭看著他問：“你會感受到嗎？親密的感覺。”
“我意思是你的計劃。”黒木淩半撐起自己問。這樣一問，宇田優失去了進一步的情緒，他環抱著他，問：“你想參與嗎？”
“我不想在你身邊白吃白喝。”
宇田優總算知道宇田光說了什麽，他醍醐灌醒，略帶錯愕，又親了下他的嘴唇，哄著說：“對方很快會行動的。”
“哦。”黒木淩望著他，又摟著他的脖子問：“你剛才問的是什麽意思？”
宇田優懂得調情，但不懂跟一個白紙一般的人解釋，他眨眼了下在黒木淩的耳邊問。問完，他覺得自己是一個下三流的偷窺狂。
“優為什麽臉紅？優不是很擅長嗎？”黒木淩眨眼坦誠地問，宇田優誠實地回答：“因為，我這樣問顯得我像一個無能的變態。”
“噗呲。”黒木淩笑起來。
宇田優俯下吻了下他的嘴唇。應該有感受的位置，沒有感受。黒木淩只感覺到，卻沒有任何特別的情緒。目睹宇田優剎那意外的眼神，黒木淩推開了他，說：“抱歉。”
蛇與蛇環繞是有感覺，情緒是會上升，黒木淩卻沒有，似乎天羽會損壞這個部分，是怕中了美人計。
連這部分都褫奪了，宇田優十分生氣，他沒有表露出來。移到黒木淩身旁，宇田優像往日那樣親吻著他，又用鼻頭蹭了一蹭他說：“不要緊。”黒木淩不發一言地坐著，過了良久說：“這種事，會有什麽感覺？”
“滿足、興奮、感動、親密。兩個人會感到幸福的”
“如果你長期沒有這些幸福會怎麽樣？”
“郁悶。不過人有獨自解決的方法。”
“為什麽你不找其他人？”
“因為跟自己喜歡的人幸福，會開心許多。”
黒木淩又沈默著。
“我們去沒鏡頭的地方兜風好不好？”宇田優扯開話題，搭著他的肩問。
“嗯。”
大阪鄉野的星空不及北海道見到的星空。北海道那大雪紛飛下的星空格外的淒麗，當下只是鄉郊的星空。
黒木淩瞇眼看了一看，又比劃了一下，轉身過來，發現宇田優睡在司機位置。黒木淩鉆進車內，看了看顯示板，□□了“慢速放下”的按鈕，宇田優緩緩向下躺著。
“嘖。”黒木淩親吻了下宇田優的額頭。他讀懂宇田優的行為，宇田優正在對他好，想令他開心，想跟他平等地交流。
看了一小時多，黒木淩返回車廂，調節了隱形模式，按下了座椅，側身看著宇田優。宇田優熟睡的臉，那深邃的五官，像他在軍事節目看到的主持人一樣，不同他好看許多。
黒木淩有自己的審美，他眨眼了下，見到對方滲透一陣淡淡的灰藍靈魂。
靈魂究竟有什麽意思，有什麽作用？
他又伸手戳一戳靈魂，靈魂什麽都感覺不到。
黒木淩轉身看了一陣車頂，又轉身找出手機，戴著耳機看片。直到太陽升起，山際冒出了個蛋黃，雲霧一片橘黃，黒木淩立即趴著玻璃看，又轉身看了看宇田優。
“優。”黒木淩的語氣並沒有起伏。
他的手隔空在對方的肩膀上一陣，最後還是狠狠一推。
驚醒的宇田優下意識取出槍之際，見到黒木淩正盯著自己。
“嗯？”
“咯、咯。”黒木淩敲了下玻璃。
宇田優立即扶起自己，笑了一笑，他抱著黒木淩，用下巴的胡子蹭著對方頸窩說：“好浪漫。你終於懂得浪漫。”
“我只想分享。”黒木淩坦誠地說。
“我不管。”宇田優摟緊對方，看著太陽漸漸升起，又吻了下對方耳邊，說：“你在，我覺得幸福。你感受不到不要緊，我願意就好了。”
“我的靈魂在，你的靈魂就在。”黒木淩說，他感到腰部又給勒緊。
可是他知道宇田優沒有聽懂他的深層意思，宇田優的情感總是泛濫得決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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黒木淩果真逃到來劄幌。
當下劄幌跟那霸一樣成了個商業城市，一洗以前的寧靜。
他租住了尚算廉價的圓管住宅，圓管住宅建築在大廈和大廈之間。圓管住宅就像疊著的鐵桶，最後蜂巢似的依附在大廈之間的空隙。一條管道住上一個人，說狹窄又不算狹窄，方便也不算方便，便宜倒是真的。
前業主將圓管油漆成道奇藍，門口由調節性玻璃，給黒木淩安裝成鋼門，還有一個鏡頭監視著。
“嗯？”
黒木淩發現手機賬號的儲蓄變成零。
“三井，怎麽我的錢不見了？”
打完這條短訊，又打開了顯示屏，這時畫面只見一群瘋了的白領堵著銀行和警察廳。不少銀行基層的員工出來，其中一個宇田旗下銀行總部外，站著的是宇田的手下，他最近入職成為臨時員工拿著揚聲器廣播著：“我們的系統給駭入，雖然不知道你們之前有多少錢，但是你們可以取出證明，來證明自己賬號有多少錢。”
“什麽？我怎麽證明，誰會天天截圖自己的賬號有多少錢啊？你們不是留有覆制副本嗎？”
“證明不了自己有多少錢怎麽辦？一夜破產嗎？”
“瓜分了財閥的錢吧！”其中一些對財閥憎恨依舊的白領趁亂地喝罵著。
“好！”
人群鼓掌著。
這種瘋掉了的大型場面，黒木淩就知道是宇田優在幕後挑動，屏幕映照著他那淺淺的不屑冷笑，又摸了下頭發看著一群依賴著虛擬數字維生的民眾。一張張驚慌、憤怒、漠然的臉被其中一個路過的高中生在高空拍下，登時給電視臺買了版權，放置成頭條新聞的圖片。
今日的男女主播都十分生氣，因為他們的賬號也變零了，這時他們一邊宣讀著緊急消息，一邊宣讀著淺川康弘的演講。
“不知大田先生，你對事此有什麽看法？”這時女主播沒有剛才那麽生氣，對著經濟學家大田研一保持禮貌地問。這個上了年紀，依舊梳著烏亮頭發的經濟學家對著鏡頭苦笑了下說：“首先，我今日的賬號也變成零了。”
“那怎麽辦呢？”
“看來這次是反資本團體又或者外地金融系統幹預了。不過，不是我要說的重點，究竟市民怎麽追討回原本的儲蓄，我認為首先，需要證明自己在該銀行開了賬號，然後取出工作證明、保險證明和花費記錄等等，銀行自然會將大約差不多歸回數值給大家。”
“那如果下一次還是這樣，各個銀行甚至無法還原數值怎麽辦？”
“請問立花主播，你知道什麽叫擠提嗎？”
立花女主播當即臉露難色，搖頭說：“不好意思，不太清楚。”
“不要緊。這個是經濟歷史詞匯，確實新一代的人都不太清楚。當以前的人尚有鈔票時，人民會將儲蓄在銀行的款項取出來購物。當一個銀行信用失效，為怕賬戶的錢給銀行吞了，人民紛紛到銀行取出鈔票。然而鈔票未必有足夠數量，銀行本身也不夠錢還給人民，這叫擠提。”
“原來如此。可是，當今沒有鈔票了啊。”
“對。當今買金在家需要通報，我們也沒有鈔票能儲蓄。當下即便去銀行，連討出會被廢除額值鈔票的機會也沒有。我們一直依賴對科技的信任，依賴對首相府的信任。假若，首相和財閥翻臉，不承認我們的數碼資產，我們或許只剩下房產和家中的電子儀器能變賣了。”
“這個聽起來很糟糕的樣子。我們很多房屋都是借貸了，我們不單不能變賣，還可能給銀行沒收了！”女主播忍不住驚恐地說。
“是的呢。所以，假設賬號永遠的都變成零了。我首先建議政府放寬金條買賣，令我們能有些實物性的儲蓄在家中，當世界大斷電的時，我們還能有些東西可以交易。”
“是的呢，這次真的很不安，如果世界大停電了，電子產品也是垃圾了啊。”
“其次，我們應該到鄉下買些田地和畜生。這樣，即便我們的賬號沒錢了，我們還可以自力更生，耕田過日。”
“這個想法似乎太老舊了吧？”
“說起來很原始很可怕，可是，只剩下虛擬數值的都市白領，面臨極端狀態之下，生存價值不過是喪家之犬。”（黒木淩見此，冷笑了下，又歪了下頭。）
“你這樣一說，我想我需要跟鄉下的父母聯絡一下了。”
“是的呢……”
“哼。”
黒木淩關下了新聞的對談部分，他重新開啟了影片，這時他開始打蛋、碾碎餅幹、預備面粉……
如果一日財閥和首相府不再承認平民賬號的資產，他們會揭竿，然後給軍隊和生化人掃射下死去。強者活下來的，可能去打家劫舍，或者自願申請成為生化人洗劫同胞，想到這個瘋狂的狀態，黒木淩忍不住偷笑。
到最後，除了最富裕的那一群人外，全世界只剩下了服務有錢人存在的生化人。當生化人覺醒，又給優化到極致的智能人屠殺，最後那群有錢人都死光了，剩下一堆智能人一統天下。
這個故事在現在寫出來，在幾十年寫出來，絕對是一個無聊又恐嚇性的故事，可是黒木淩認為不是不可能。
放好東西在冰櫃後，三井回覆他訊息。
“宇田哦。我恢覆你的賬號了。”
“宇田。”黒木淩不自覺地提及他的名字。
“嗯？想知道宇田的事情嗎？”
“不想。”黒木淩回答，他過了一陣才關了手機。當各地城市都陷入慌亂和無助，黒木淩只是過著這個月以來的生活。念天文的知識、看軍事節目、到荒林奔跑、做飯菜和甜點，一切都像活在孤島那樣。
翌早，黒木淩到便利店采購，新聞報導那些為了報覆首相府和銀行的市民行動，各地市民今日開始一起拒絕上班，還強制關掉了所有機械和智能裝置。沒有人或機械送東西道壁龕，也沒有人願意上班。
賬號一天不回覆數值，他們一天在銀行打地鋪。
平時唯唯諾諾的百姓，聽到大田經濟學家的話，例如首相府跟財閥翻臉的預測後，更是害怕。播出大田經濟學家對談的電視臺給首相府罰款，禁止播放三日，聲稱危害報道中立，這刻，百姓更是憤概。
既然身無分文，他們就死拼到底。
黒木淩見便利店給店主關門，還貼上KANG議文章後，他轉身溜達著。走到公園，氣氛變得平和，恍惚與世隔絕。園央有一個穿戴得體的老婦人拉著一只金毛尋回犬，坐在長椅上，就是微笑看著前方的植物。
狗。
黒木淩想起自己答應過宇田優幾件事，一是不為言語遠離他，二是跟他一起養狗，三是為了報答他照顧當門客。
坐在老婦人一旁，黒木淩跟著她一起看著前方。
“你這狗狗。”黒木淩也不知為什麽會問這個婆婆。
“嗯。這是小樹。”婆婆來回掃撫著狗狗的背部，狗狗又蹭了蹭她的手。
“你好像跟他很親密。”
“當然了，是我的家人。”婆婆笑瞇瞇地說。
“寵物是家人？”
“如其說是寵物，我更願意說他是家人。跟他天天一起玩耍，一起看電視，一起吃飯，一起游走著。小樹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一坐就是一小時多。
今日的冬風不凜冽。
靠著廚臺，黒木淩打了一通電話給宇田優。
瞥到不認識的電話打來，宇田優立即站起，步出會議廳，去到走廊接電話。
“餵？淩？”
黒木淩聽到他的嗓音在意外和高興下，有一絲疲憊。
“你在哪？” 宇田優高興地接著說。“我來找你。”
“不。你在忙吧。”
“我在大阪。開會。”
“酒店。”黒木淩冷漠地說。
“帝國頂層。我能多聽你的聲音一會兒嗎？”
“嗯？”
“你這個月多，還好嗎？”
“好。”
“原諒我了？”
“你沒有做錯。”
“我姐胡說八道，請不要上心。”
“我沒有。”黒木淩漠然說。
宇田優心想這時說謊吧，不然怎麽跑了呢？
“淩，真的，我願意改，為什麽你一聲不響跑了？”
“對優而言，我是什麽人？”
“愛的人。”
黒木淩頓了好一陣，說：“我就覺得無聊跑到一個地方吹吹風。”
宇田優苦笑了下，說：“等你，多久也願意。”
“我們又不會死的。”黒木淩說畢掛了電話，他不理解宇田優為什麽這麽擔心和傷心。
兩個永生不死的生化人，還能怎麽樣？
不死，可是會掛念的，宇田優還沒有說出這一句對方就關下電話。
房間的光，依賴著落地玻璃外的霓虹光芒。宇田優躺在沙發上，胃上正是一部手機，等待著手機震動，等待著手機發出聲響。
一道黑影潛入房間，宇田優八日沒睡，手臂擱在額頭上，反應比以前緩慢。沙發沈了一沈，一陣熟悉的男香傳來鼻子，多日沒見的黒木淩正跪在沙發上，俯視著他。
黒木淩移開他的手機，伏在他的身上，聞著他的氣味。宇田優這時清醒了許多，嘴邊掛著一笑意，雙手環抱著對方的背部說：“你剪頭發了。”
“嗯。”
“謝謝你回來。”
“我想看你怎麽搗亂。”黒木淩如實回答，也暗示對方給點事他做。宇田優沒有聽出弦外之音，緊緊摟著他，又親吻著他的頭頂。黒木淩見他反應，也沒有其他情緒，又親吻他一下，坦誠地說：“我想見你。”
宇田優這時雙手掃撫著他的背部，猛烈地吻上黒木淩，雙手卻是麻木沒有任何體溫。宇田優漸漸坐起，他解開著鈕扣，燙了金邊的鈕扣在靛藍的房間，閃耀著的，黒木淩左手向後拉起恤衫。
這時黒木淩隨著宇田優的親吻輕輕擡頭，似是十分享受，宇田優見此又是啃一啃，說：“淩，想念你。一個月也很掛念。”
“嗯。”
按著黒木淩雙手在沙發上的宇田優，占有的姿態十分強烈，黒木淩響應著，學習著適應宇田優的肢體語言。
“你下一步打算怎麽做？”
宇田優在他的肚皮方向擡頭看著他問：“你會感受到嗎？親密的感覺。”
“我意思是你的計劃。”黒木淩半撐起自己問。這樣一問，宇田優失去了進一步的情緒，他環抱著他，問：“你想參與嗎？”
“我不想在你身邊白吃白喝。”
宇田優總算知道宇田光說了什麽，他醍醐灌醒，略帶錯愕，又親了下他的嘴唇，哄著說：“對方很快會行動的。”
“哦。”黒木淩望著他，又摟著他的脖子問：“你剛才問的是什麽意思？”
宇田優懂得調情，但不懂跟一個白紙一般的人解釋，他眨眼了下在黒木淩的耳邊問。問完，他覺得自己是一個下三流的偷窺狂。
“優為什麽臉紅？優不是很擅長嗎？”黒木淩眨眼坦誠地問，宇田優誠實地回答：“因為，我這樣問顯得我像一個無能的變態。”
“噗呲。”黒木淩笑起來。
宇田優俯下吻了下他的嘴唇。應該有感受的位置，沒有感受。黒木淩只感覺到，卻沒有任何特別的情緒。目睹宇田優剎那意外的眼神，黒木淩推開了他，說：“抱歉。”
蛇與蛇環繞是有感覺，情緒是會上升，黒木淩卻沒有，似乎天羽會損壞這個部分，是怕中了美人計。
連這部分都褫奪了，宇田優十分生氣，他沒有表露出來。移到黒木淩身旁，宇田優像往日那樣親吻著他，又用鼻頭蹭了一蹭他說：“不要緊。”黒木淩不發一言地坐著，過了良久說：“這種事，會有什麽感覺？”
“滿足、興奮、感動、親密。兩個人會感到幸福的”
“如果你長期沒有這些幸福會怎麽樣？”
“郁悶。不過人有獨自解決的方法。”
“為什麽你不找其他人？”
“因為跟自己喜歡的人幸福，會開心許多。”
黒木淩又沈默著。
“我們去沒鏡頭的地方兜風好不好？”宇田優扯開話題，搭著他的肩問。
“嗯。”
大阪鄉野的星空不及北海道見到的星空。北海道那大雪紛飛下的星空格外的淒麗，當下只是鄉郊的星空。
黒木淩瞇眼看了一看，又比劃了一下，轉身過來，發現宇田優睡在司機位置。黒木淩鉆進車內，看了看顯示板，□□了“慢速放下”的按鈕，宇田優緩緩向下躺著。
“嘖。”黒木淩親吻了下宇田優的額頭。他讀懂宇田優的行為，宇田優正在對他好，想令他開心，想跟他平等地交流。
看了一小時多，黒木淩返回車廂，調節了隱形模式，按下了座椅，側身看著宇田優。宇田優熟睡的臉，那深邃的五官，像他在軍事節目看到的主持人一樣，不同他好看許多。
黒木淩有自己的審美，他眨眼了下，見到對方滲透一陣淡淡的灰藍靈魂。
靈魂究竟有什麽意思，有什麽作用？
他又伸手戳一戳靈魂，靈魂什麽都感覺不到。
黒木淩轉身看了一陣車頂，又轉身找出手機，戴著耳機看片。直到太陽升起，山際冒出了個蛋黃，雲霧一片橘黃，黒木淩立即趴著玻璃看，又轉身看了看宇田優。
“優。”黒木淩的語氣並沒有起伏。
他的手隔空在對方的肩膀上一陣，最後還是狠狠一推。
驚醒的宇田優下意識取出槍之際，見到黒木淩正盯著自己。
“嗯？”
“咯、咯。”黒木淩敲了下玻璃。
宇田優立即扶起自己，笑了一笑，他抱著黒木淩，用下巴的胡子蹭著對方頸窩說：“好浪漫。你終於懂得浪漫。”
“我只想分享。”黒木淩坦誠地說。
“我不管。”宇田優摟緊對方，看著太陽漸漸升起，又吻了下對方耳邊，說：“你在，我覺得幸福。你感受不到不要緊，我願意就好了。”
“我的靈魂在，你的靈魂就在。”黒木淩說，他感到腰部又給勒緊。
可是他知道宇田優沒有聽懂他的深層意思，宇田優的情感總是泛濫得決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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