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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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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若蘭出來才知道,天下雪了,既然火幾乎滅了,她也沒有逃的必要了。

門外盡是劈裏啪啦的聲響連成一片,小小的庭院裏,兩個人鬥得不可開交,遠處的廝殺聲震天動地,那樣多的人,四周都是嘈雜的人聲,但她卻只覺得靜,靜得叫人心裏發慌。憋得她透不過氣來,仿佛是要窒息。黛藍和阿東擡著她一溜小跑,一直握著她的手跟她說話,阿東將他的大氅脫了下來,蓋在她的腹部,她卻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只是緊緊地攥著外套,全身都繃得緊緊的,仿佛一具掏空的木偶,只剩了皮囊是行屍走肉。雪下得越來越大了,像是宣洩什麽似的,下得無羞無恥。

“若蘭,帶我去前院,不要走後院了,我要歐凈琛看著我走。”黛藍吃驚的看著若蘭冷靜的下著這一連串的指令,有些遲疑。但是看著她七魂六魄瞬間歸位的模樣,她隱隱覺得事情有異,只是不敢胡亂猜測,只能選擇遵從她的決定。

歐凈琛打得很辛苦,上官桀同樣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嚴重的低估了對手的水平,犯了江湖上的大忌:千萬不要拿年齡論實力。只見歐凈琛的劍鋒斜指,向上官桀的胸口心臟的位置刺去,他快速的變換腳步閃躲,但歐凈琛的變招顯然更快,劍鋒上挑,一劍已經重重刺在上官桀的右肩上,所有在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氣,歐凈琛回首一看,遇上了躺在擔架上的女子幽深的眸子。像是猝不防及的,眼中盡是一如這天空中的雪花一樣冰冷的寒氣。

“走吧。”沒有做過多的停留,只要讓他看到即可。

“等等,你去哪兒?”若蘭的目的成功達到,歐凈琛的心神受到了強烈的幹擾,上官桀瞅準時機,忍著肩部的疼痛,從袖間抽出一把短刀,當年他贈與李婉兒那把玄鐵匕首,她也回贈了一把短刀作為兩人的信物,如今伊人不在,但這鋒利的質感依舊可以殺人於無形。歐凈琛踉蹌往前一步,胸口被深深的插入一把尖刀,淒慘的叫出聲來。

若蘭早已知道自己的舅舅不會放棄這樣的大好機會,她聽到了凈琛的叫聲,心像是被人揪著一樣,她的眼淚終於滾滾的落下去,和著她的血與淚,她眼前一片模糊,再也說不出話來,到了今日,一切都成了枉然。可是她始終沒有回頭,看都沒有看一眼。歐凈琛看著短刀柄上鏤錯金花紋,上官桀戳的很有技巧,一點血液都沒濺出來,卻像是被人挖了心一樣的痛苦。那刀柄上刻著“生死契闊,與子成說”,靜靜的微笑淌了他一臉,詭異得很,仿佛看到了什麽最可怖的東西,難以置信。上官桀看著逐漸喪失意志的歐凈琛冷笑出聲,踢了他兩腳,也沒管他直接就向前院來了,也許他還要感謝他的小侄女呢。

上官桀剛解決了心頭大患,心情大好,但是不幸的是他發現他努力得來的“火龍”此時此刻竟然會在潤白的手裏,而這個小子正在利用這把劍激戰正酣。

這把劍是他拼了命地奪過來的,為了它甚至不惜背叛師門,即便這把劍對於他來說是把沒有用的破鐵,但他也絕對不允許這個小賊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偷走他。

多日之前,他難得對一個小輩頗為欣賞,甚至十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但是在看到這把劍後,這一切的一切皆在一剎那消失殆盡。他一世英明,但最終敗在為他所信任的人手中,這是他心中永遠的傷痛,只是他沒有料到:原來這小子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假象,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有目的的,其實都是為了這把劍。

原來大家都只是為了這把劍,他所在乎的人接近他,關心他其實都只是為了這把劍,他的眼睛酸酸的,心裏深深的感到一種被欺騙的憤怒。他可以允許敵人公然的無恥,但他不能容忍的欺騙,特別是在騙取他的信任之後。

上官桀發怒了,所有的氣血都湧了上來,心臟像是要炸了開去,潤白若是真的這樣做的,委實是傷得他太深太重了。不過他也幹脆,二話沒說,上來直擊潤白的面門。最不可能打起來的兩人打起來了,圍觀的眾人皆是一頭霧水,潤白也有些不解,但在未弄清楚之前,拿著火龍只做防守,看著他手中的火龍,上官桀更是氣憤,下手越發不知輕重,不斷的逼迫潤白就範。

“你瘋了?!”潤白被逼得也來火了,這人真是莫名其妙。

“對,我是瘋了,你也不看看自己做了什麽勾當。”上官桀下的全是殺招,在一旁的旭笙看的都是心驚肉跳。

“你們這些男人是瘋子。”黑暗中,出現了一抹身影,她坐在擔架上,娉婷而立,仿佛弱不禁風,隨時都有陣亡的可能。她遙遙指著旭笙和潤白手上的劍:“為了這兩把劍,為了江湖地位,你們什麽都肯做,什麽都舍得。”她捂著肚子,掙紮著從擔架上爬起來,

旭笙看了連忙過來幫忙,簡單的幾個動作,已經將她疼得直冒冷汗。可是今天這番話,她必須得說,“你們這些人費盡心思,將我和姐姐一起當成棋子,將我們當成玩物送人,今天,你們互相殘殺,沒有一個可以好死,江湖上的老大,不會輪到兩家之間任何一個人做。你們只知雙劍威力極大,卻不知極剛之物必易折之,雙劍合璧之時即是毀滅之時。”她一下子說了太多的話,旭笙只能輕柔的攙扶著她,不敢放一絲的力氣,兩姐妹彼此相偎的立在那裏,真真像極了一朵雙生花,怒瀾狂濤之後,仍舊巋然不動。她和她是真正的盟友,遭遇的極其相似,不待她說完即刻明白她的意思。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報應!報應啊!

“《兵器譜》上早已註明,這兩把劍完全是不祥之物,這些年為它死的人還少嗎?你們還要毀了多少家庭才甘心!”若蘭在滕府也算是呆了五年,書庫裏的書還是看了好些的,況且她也時常能聽滕柏棠聊些這樣的江湖往事。如此簡單的道理,為什麽她這個小女子能懂,這些個人高馬大的漢子們怎麽就不懂呢!人一旦對*有著無盡渴求,那他也就離自我毀滅不遠了。

昨夜的動靜很大,驚得大夥風聲鶴唳,早早拴上門閂,熄燈縮在床被裏打哆嗦,不敢探頭張望,就算外頭傳來什麽鬥毆慘叫聲,也不敢有一絲好奇。刀劍碰擊而出的尖銳聲響幾裏外都聽得到,不知是哪個院落被縱了火,烈焰燒紅了半片闐黑的天空,嚇得城裏人心惶惶,還道世道又亂了起來。今晨一起來,延塘縣的百姓幾乎無一例外的發現,城裏的武林人士幾乎一夜之間全部消失了,五月天裏的大雪幾乎是下了一整夜,天亮時分終於晴了。整個城鎮寂靜如同一座空城,雪是已經停了,四處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血腥的、骯臟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就全部都交由大雪來掩蓋住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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