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午後，沒有風，曬谷場上沒幾個人，空曠安靜。

守夜的人大多去了田員外家，那裏準備好了客房，他們可以補一覺，攢足精神應對晚上的危險。

賀遠沒有去，就坐在曬谷場與盧有成說話，聽這位老行尊的想法。

陽光曬的人暖洋洋的，賀遠的心裏卻是越想越冷。

因為兩個兒子的關系，盧有成的一些想法也沒對賀遠隱瞞。他甚至懷疑到村裏乃至南廓縣裏，有內鬼勾結外賊。

賀遠沒有人家經驗豐富，幹脆開始逐條分析，對方會有那些手段，自己又該如何應對。

面對毒術，他應該有一些底氣。若是對付什麽神秘莫測的邪術，他真的沒什麽把握。

想到這裏，他對盧有成說：“叫兩個孩子過來，別讓人發現。我有事囑咐他們。”

“師父！”

“師父！”

盧有成沒走一會，盧家兄弟就過來了。

賀遠一來，他們就想過來行禮。只是，當時有好多人與賀遠說話，只能遠遠的示意。

即使賀遠不找他們，兩兄弟已經避開人，準備過來問安。

賀遠看著他們行禮之後，直接了當的說：“有句話囑咐你們，晚上警醒一些，不要一個人出去。盡量不要離我太遠，萬一有事兒，我還可以照顧你們。”

“謝謝師父。”

“弟子記下了。”兩個徒弟點頭答應。

盧傳北突然問了賀遠一個問題。“師傅您見過伏牛派的那三個人了嗎？

賀遠不明所以：“見過，怎麽了？”

盧傳北笑了笑，“那個小姑娘，徒弟有些喜歡她。”

賀遠一手扶額，看了眼故意走遠了一點的盧有成，對徒弟說：“那請你爹去提親。”

盧傳北小聲說：“師父，哪有這麽快的？”

賀遠說：“那你就別問我了，這事兒我可不懂。”

盧傳北說：“師傅。徒弟想問的是，您教我們的功夫，有沒有能克制他們這一派的功夫？”

“什麽意思？”

盧傳北說：“他們伏牛派擅使軟鞭。弟子為了能湊個近乎，總得有個話題講。”

賀遠說：“你就別做夢了，哪有那種好事。武功只間的相生相克，看誰用的高明而已。”

這話一說完，賀遠突然想起個問題。可若是暗中的對手用邪術對付，猝不及防之下，這兩徒弟中了招可怎麽辦？

他想了一個應急的辦法。

“你們兩個聽好。對方的手段太詭異，若是碰到離奇的事兒，切記，不要慌張。我教你們一套手印與真言，或許能應對。”

盧家兄弟聽到這裏，明白重頭戲來了，立刻打起了精神。

賀遠握食指以下之四指，以大指壓頭指中節側方，如常作拳法，大指豎之。

“看好，此法名為胎藏蓮華印。結印的同時，口中默誦真言。真言為六個字。唵、嘛、呢、叭、咪、吽。又名六字大明陀羅尼、觀世音菩薩心咒，見過觀世音菩薩的佛像吧。”

“見過。”

賀遠說：“結手印、念真言的時候，在心中觀想觀世音菩薩的佛像。要三者合一。”

看著兩個徒弟反覆練習，直到學會。

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賀遠這才發現，曬谷場中還有一位行腳僧人。大家都做出家人打扮，這人居然也不戒葷腥。他覺得有意思，主動過去與行腳僧人打了招呼。兩人通過姓名之後，賀遠不善言談，僧人也沒有閑談下去的意思，便各自吃飯。

借著落日的餘暉，眾人在曬谷場上準備篝火。

也許是這兩天太憋悶了，盧有成又拉著賀遠開始聊天兒。

這次的事情給他的壓力不小，話裏透出了一些後悔的意思，後悔讓兩個兒子都到錄事司當差。

一直安靜聽著訴說的賀遠，突然笑了一聲，打斷了盧有成的絮叨。

賀遠笑著對盧有成說：“到這兒也不全是壞處。你看，也許你很快就會有一個兒媳婦了。

盧有成被這句話說的一怔，擡頭順著賀遠手指的方向一看，盧傳北與那個叫文玉華的少女離得很近，正在聊天兒了。盧傳北經常能把少女給逗樂了。

盧有成看到這裏嘆了一口氣。

賀遠倒是覺得有意思。

沒一會兒，兩個人估計是說到了功夫上的話題，徑直找了處空地，比劃了起來。

賀遠制止了盧有成的動作，示意他繼續看。

盧、文兩人一個用鐵鏈，一個用軟鞭，比劃起來，只有切磋琢磨，毫無比試的意思。

可是，這兩人的功夫都沒練到家，兩人的鞭梢居然在比試中纏到了一起。

原本應該是很尷尬的事情，卻被盧傳北很好的化解。不知他說了什麽，少女被他逗得笑了起來，沒一會就羞紅了臉。

賀遠忍不住在心裏給徒弟點讚。

正在這時，一條軟邊突然甩了過來。

“啪----”

新來的軟鞭靈活異常，只一下，就把兩只纏在一塊兒的軟邊分開了。不止如此，那鞭子連甩兩個鞭花，那聲音真的是劈啪作響。

使出軟鞭的正是那位老婦人--尚立英。她沒有理盧傳北，直接開始訓斥其自己的孫女。

“小妮子，功夫還是沒練到家呀！這軟鞭上的功夫，要剛柔並濟才好。軟鞭最怕與對手糾纏。一但糾纏上，自己的小命可就交到別人手上了。所以，軟鞭能甩出去只是開始，還要能收的回來。記住最要緊的，別與人糾纏。”最後幾個字加重了語氣。

盧傳北仿佛沒有聽明白人家話裏的意思，立刻把奉承話拿了出來。

“前輩真是高人，幾句話就把這軟鞭的要訣說透了。晚輩聽了您的話，真是醍醐灌頂啊！以後，咱們可得-----------”

他的話被老婦人打斷了，

“別以後了，過完了今晚再說吧。”

尚立英見盧傳北想要死纏爛，打幹脆領著少女回去了。

若是普通人被撅了這一下，估計得有好長時間緩不過來。可是，盧傳北這人面相憨厚，性格裏有些油滑，根本不在意這事兒，很快又和別人有說有笑。

盧有成覺得面子掛不住。

為了寬慰他，賀遠說：“這小子以後不會缺媳婦。”

這一夜，所有的人都不敢睡了。強打精神，守著篝火。

賀遠突然覺得臉上一涼，下意識的擡頭看天。

周圍不少人也做了同樣的動作。

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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