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小貍只覺耳側一陣涼風吹過，再絲毫感覺不到它的任何氣息。

龍小貍淺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安，轉身走到沂雲身邊，看見她面上雖然掛著懵懂不解，眼神卻全然信賴，心情忽然就放松了下來。伸出右手，她便乖順的把自己的左手遞上。

“娘子，你可願意跟著我？即便。。。前面是死路一條？”

079 過往（一）

狐族天性自私多疑，對愛情的占有更是超出了所有其他種族。所以，他覺得如果此次劫難逃不出去，那麽跟她長眠一處也是好的。正所謂生同衾死同穴。可是，對愛情執著如他，最害怕的還是她不願意。

沂雲看到他眼中極力掩飾的慌張不安，腦袋像給人重重砸了一下，悶疼悶疼的。像是一個被紮出缺口的水泡，砰然炸裂，四散飛揚，隨之而來的便是鋪天蓋地的記憶洪流以及殘破的片段。

抱著腦袋蹲下身狠狠搖了搖頭，那些她忘記了不願想起的，終是都記了起來。蹲在地上醒了會兒神，再擡頭的時候，眼中已蓄滿淚水。

“你不信我，為何還要來找我？我們就這樣相安無事，兩相忘不是更好麽？”

龍小貍看見她面上的淚痕，一下子慌了神，胡亂的幫她擦拭著，想說幾句安慰的話，卻無從說起。他能說什麽呢？說花瑤是他的妹妹，所以他不能動她麽？明明就是他拐帶了她，還沒保護好，讓別人傷了她，最後更是豬油蒙了心的沒有全心信賴她。她說的句句屬實，字字都刺到他心尖上，紮的鮮血淋漓。

“娘子。。。”

“別叫我，我不是。”

“。。。沂雲，如果真的想責備我，或者不理我，那也要先離開這裏。如果不出去的話，那麽你便是死也要跟我死在一起了。”雖然如今她的魂魄已經修覆完整，可心上的傷也隨之被揭露出來。過了一百年又怎樣？不能釋懷的是他不是麽？不然也不會偷偷幻化了形體來看她，最後現出龍小貍的本形也是為了保護她而逼不得已。

她不願意見他，他又何嘗敢來看她？

沂雲止住眼淚，抓起袍袖把臉擦幹凈，抿著唇，視線四處游移，掃過任何一個小角落，就是不願意落到他身上。

龍小貍輕笑了一聲，這賭氣的樣子，即便是過了百年還是沒變。強自打起精神，把他們現在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下。說到選擇的時候，擡手指上了那水患之門。

沂雲心中也無主意，沈默了一會兒輕輕點了下頭。

門上綴著巨大的玄鐵鎖鏈。稍一碰觸就會發出沈悶的聲響。龍小貍積法力於手掌之上，照著那鎖鏈斬了下去。一聲金屬碰撞的鳴響過後，鎖鏈被整齊的斬成兩截嘩啦啦的落了一地。

龍小貍攥緊手指，將手撫到門扉之上。

“別動！”

沂雲喊出口的時候，他的手已經碰上石門上的浮雕。隨著哢嚓一聲，石門緩緩開啟。二人盯著那緩慢移動的石門，心也不由自主的提了起來。在開啟了一半的時候，龍小貍感覺自己的手被一只冰涼的小手抓住，回頭看見沂雲面色蒼白，額間沁出點點細汗，對他搖了搖頭。

‘龍小貍，這門不是出口。’她能感覺的到，那無邊無際的苦難，沈淪苦海的苦楚。如若進了此門，定然萬劫不覆。

“跟我走。”不由分說的扯上他的手臂，將他帶離了水患之門。他們前腳剛挪開，剛才所站立的位置便被一股噴湧而出濃稠腥鹹的液體覆蓋，細看之下不難看出，是苦海海水。門開了之後，那些海水如失了束縛般往外湧出。眼見就要到近前，把二人卷入無邊的苦難之中。

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許多，沂雲背在身後的手觸到一個類似把手的物什，順手一拉，便聽見齒輪轉動的哢哢聲，以及鐵鎖被帶動嘩啦啦的鳴響。緊接著身後一空，向後跌落到門內，門扉應聲關上。

在光線消失的最後，看見他們剛才所在的整個空間已經被海水覆蓋，斷絕了一切生的希望。

剛才的情形兇險異常，現在回想起來還心有餘悸。沂雲在自己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確定不是做夢，以及他們真的還活著後，悄悄松了口氣。雖然躲過那一劫不代表他們就能活著出去，可現在腳踏實地，安然的站立的感覺還是讓她安心不少。

在地上坐著休息了一會兒，拿手肘拐拐龍小貍。

“你不是會放火麽？能不能照照看我們現在在什麽地方？”

龍小貍應了一聲，指尖竄起一團亮黃色的火焰。照亮二人身前。

順著墻壁走了一圈，粗略估計，他們目前是安全的。這裏是一個類似寢殿的房間。有簡單的擺設和一張大床。雖然陳舊破敗了一點，但並無危險的氣息。挨在苦海邊上的寢殿，她想不出有什麽人會住在這裏。

基於此地處處透著詭異，沂雲在坐到那微微泛黃卻很幹凈的床墊上之前，虔誠的躬身拜了幾拜。好，不管曾在這裏居住的哪位前輩，都請原諒他們的擅入，他們也是被逼的，逼不得已啊。龍小貍把掛在墻上的壁燈點著，挨著沂雲坐下。

沂雲靠著床柱蜷成團兒，把頭埋在膝蓋裏。不願意多想他們現在的處境。她現在是真的沒有那個心力。剛才打破封印後，她那百年前失了的記憶已經全數回來了。雖不願卻也無可奈何。腦袋像給硬賽了一團棉花進來，混混沌沌，脹的厲害。

晉漓，為什麽又要出現。忘了她，放了她不好麽？那些過往，既然忘記了，就讓它永遠沈澱，直到千萬年後跟著**一起腐化才是最好不是麽？

感覺腰間多了一雙有力的手臂，把蜷成團兒的她打橫抱起，攬到一個寬闊的胸膛。

耳邊有溫熱的氣息拂過。

“小雲兒，睡一會兒。你剛打破了記憶的封印，現在應該極累了。”

沂雲就那樣坐著，沒有掙脫他的懷抱。閉上眼睛，淚水滾滾而落。

“龍小貍，我討厭你。”

“恩，可是我喜歡你。就讓我一直喜歡你。哪怕你不會再愛上我。”

沂雲窩在那溫暖的懷裏嗚咽出聲，發洩似得把鼻涕眼淚全都蹭到那雪白的雲緞上。

那一年，她還是只什麽都不懂的懵懂小龍，在水晶宮海底花園午睡剛醒的時候遇到一個美的像夢境一樣的男人。

他笑著刮刮她的鼻子，說，“小東西，記住了，我叫晉漓。”

咳咳，我會說下章會交代花生的身世？

080 過往（二）

她已經記不清那一年她是四百零幾歲來的。只記得那整整一個午後都有一片耀眼的金色陪在身邊。

晉漓，金發金瞳，薄唇薄眼。好看的丹鳳眼眼角微高，好像什麽時候都在笑著一樣。金色的瞳仁帶著魅惑的光華，傾城絕代。就那麽晃花了她的眼。他一笑，小小少女就心神亂顫，有如小鹿亂撞。

見她看他，他便笑的更開了，好看的丹鳳眼微微瞇著，嘴角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他開口，聲音綿綿軟軟，竟是比女子都動聽幾分。他說，

“小東西，我好看麽？”

她傻傻的應了一聲，然後耳邊就傳來他的一聲輕笑。

“小東西，要不要跟我走。”

明明是誘拐一樣的話，可從嘴裏說出來卻好聽的緊。

沂雲楞楞的不知作何回答。而他，似乎根本就沒想要她的回答。他撩了袍擺坐到她身邊，雙手枕在腦後躺在她剛才躺著的地方。

“難怪你喜歡在這裏睡覺，原來從這裏可以看到天空啊。你想去外面麽？”

說是能看到天空卻是有點牽強的。只是因為地勢特殊，光線的折射，剛好在這一角度可以隱約看到一片天藍。她也是每天在這裏睡覺，偶然發現的。可他居然只是這麽一躺就知道了。想去外面麽，當然會想。早從沂風的口中得知外面有著更廣闊的天地。

她沒有答他。他便也沒再問。

那天，她知道了他是妖界狐族的九王子，是下任的狐王。他還告訴她，說狐族有一種很美的植物，叫紅玨，開出的花兒剔透晶瑩，顏色像極了她的發。說有機會的話，真希望她能親眼看看。

於是，在第二天，她便早早的又來到花園，想著或許今天他還會來，會告訴她一些沂風也不知道的事情。

她沒有失望，他第二天又來了。跟她躺著看了會兒天，又跟她說了許多妖界的事。大到妖王的寶貝被偷，小到隔壁山頭的母狐生了一對雙生子，兩只雪白的雪狐，漂亮的不像樣子。沂雲乖乖的聽著，時不時的問上兩句稍顯白癡的問題。晉漓絲毫沒有不耐的意思，只要是她問到的都仔細說明。

一連這麽幾日下來，沂雲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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