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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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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羲姮扒拉扒拉,抽屜裏的確沒有鑰匙。

鑰匙是衛澧拿回來的,她覺得他還不至於看上她的一箱嫁妝,多半是掉在哪兒了他沒註意。

但是,掉的那支鑰匙不太一般,是掛在末梢,裝她壓箱底兒嫁妝的,雖然她不看,這東西也不怎麽值錢,但要真被人撿去開了箱子,她一張臉當真掛不住。

直接“揚名立萬”了。

衛澧平常看著平常挺靠譜的,這次關鍵時候反倒不行了。

趙羲姮連培育新的參苗都顧不上了,為了防止自己顏面掃地,連忙叫人來跟著她一同出去尋鑰匙。

這是趙羲姮自搬到這兒四個多月以來,第一次要出這個院子。

她撐著把傘,用來遮陽,防止自己被曬黑。

其實四月份,平州的太陽並不毒。

原本閑到打蔫兒的侍衛登時精神了,眼睛中迸射出了鋥亮的光芒,這麽多月了,他們終於有一點兒用武之地了!

趙羲姮覺得衛澧自己奇奇怪怪,他手下的人也奇奇怪怪,她要出去,他們這麽興奮做什麽?

她收回了腳,疑惑看向他們。

其中一個大概是侍衛長模樣的人,略有些激動,激動的連語氣都有些顫抖,“夫人,主公吩咐了,您不許出這個院子。”

然後急急忙忙,讓人去回稟衛澧,夫人要出院子了!夫人要出院子了!

趙羲姮,“???”

她臉皺了皺。

他這高亢歡快的語調,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喊,“夫人生了!夫人生了!”

攔著她不讓她出院子,就這麽值得高興?

合著他現在要找小老婆了,就將她關起來不準出去了?即便陳世美也沒這樣的啊。

趙羲姮在屋子裏快快樂樂度過了平州嚴峻的冬天,半步都沒舍得往院子外頭邁,自然不知道衛澧是去年就下達過這樣的命令的。

她聯系衛澧今天聽說趙明瑾的使臣帶了美人後,飛快去接見人家的事件,心裏就格外不舒服了。

娶小老婆就娶小老婆,關她做什麽?負心漢!莫不是要把她關在這個小院子裏,給旁人騰地方?

“我今兒就要出去了,給我閃開!”趙羲姮盡量不顯得自己像個潑婦,依舊保持著優雅矜貴的姿態。

“夫人,主公說了,一步都不允許您踏出院子,您莫要為難我們。”

趙羲姮雖然不出門,但此後她的侍女經常來來往往,走得多了,與這些侍衛也搭得上話,他們都聽說夫人是個脾氣好又體貼的人,極為好伺候。

心想自己這般說了,溫柔善良的夫人,想必就該回去了。

趙羲姮沒聽他的,將腿一擡,腳就踩在了門外,然後微微揚起下巴,“怎麽著?我現在已經邁出院子了,你們能將我的腿剁了還是怎樣?讓我出去,即便主公怪罪你們,我也擔著。”

找鑰匙也不是非她不可,她也不是今天非出這個門,就是單純的反骨,被衛澧關著不爽。

侍衛們面面相覷,別說剁腿了,他們就連挨著趙羲姮都不敢,生怕碰著了不該碰的地方被衛澧知道了。

他們哪敢動啊!

主公就告訴他們不讓夫人出去,也沒告訴他們怎麽才能不讓夫人出去。

一眾人從一開始的新奇欣喜,變得有些愁眉苦臉,繞著趙羲姮圍成了一個圈兒,口中喊著,“夫人夫人,別繼續走了。”

“你們有攔我的功夫,都不如幫我找找鑰匙,我找見了鑰匙自然就會回去。”

她看著這些人,對衛澧的怒火越來越高漲,心裏也委屈的要命。

憑什麽他娶小老婆,自己就得在屋子裏待著,憑什麽不能出門,他是關囚犯嗎?

她以後就要天天出門,天天在他跟他那群小老婆面前晃蕩,就氣死他們!

平州春季來得晚,四月地表也沒太多植被覆蓋,春風一吹,待著沙塵就迷了趙羲姮的眼,她眼眶紅紅的,“你們閃開。”

侍衛們表面虎著一張臉,內心已經喊姑奶奶了,姑奶奶再不回去,他們就得跪下求著了。

在外人看來,便是趙羲姮這個夫人沒什麽人權,被一些侍衛欺壓了,甚至被欺負的都快哭了。

至少在路過的謝青郁眼中是如此,他從湖中的長亭穿行恰巧經過此地。

他見到這場面,甚至都能想象到趙羲姮在此地過的是什麽日子,竟然連一些侍衛都敢不尊敬她。

謝青郁一停下,他身後跟著的兩隊頭戴白紗鬥笠的美人也跟著停下了,風一動,一眾美人衣袂翩飛,端的是一道絕美的風景線。

趙羲姮自然目光被吸引住了,領頭那位郎君,她瞧著氣度不凡,頗有些眼熟。

謝青郁眼眶裏含上了淡淡的霧氣,走近,同她拱手一拜,盡量將語氣放得最舒緩平和,“阿妉,我是訟介,你還認得我嗎?”

趙羲姮沒想到還能在平州見到謝青郁,多年後故人重逢,她從未想過,是這種場面,她還當這輩子都見不到了。

她出神了片刻,上上下下打量謝青郁,拱手拜回去,“自然記得,上次見訟介哥哥,還是六七年前,時間過得真快,沒想到你還是如此……”

趙羲姮一時間想不出什麽合適的詞匯來形容謝青郁,她覺得自己應該是跟衛澧時間久了,文化水平也被他帶的拉胯了。

想了半刻,她順嘴禿嚕出來,“如此人模人樣。”

他說完之後,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都怪衛澧。

不過她現在沒說人模狗樣就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趙羲姮笑笑,盡量維持姿態優雅,將尷尬化解。

謝青郁眼波中像是幽靜的湖面,深沈而靜謐,一笑起來,倒是將這點兒疏離感都打破了,“阿妉還是很有趣。”

他也沒想到,再見趙羲姮,她一張嘴一股大碴子味兒,這才來平州不到半年。

趙羲姮以往在宮裏的時候,能跟人尷尬又虛情假意的聊上大半個時辰,自打來了平洲,她的尷尬底線就降低了,跟人寒暄不起來,謝青郁明擺著這是沒什麽話題跟她硬聊呢,她渾身不自在,想趕緊結束話題。

“你來做使臣的哈?”趙羲姮看看他身後跟著的那些美人。

心想這就是衛澧的一些小老婆了?也不露個臉。

“嗯。”謝青郁言簡意賅,他總感覺自己再跟趙羲姮多說幾句話,也會變得滿嘴大碴子味兒。

“挺好,去吧,註意安全,衛澧說話你別跟他對著來,他其實還挺好說話的。”趙羲姮囑托他。

他既然是來給趙明瑾辦差的,也不能攔著人家不讓去,回頭沒法交差,總得讓他跟衛澧打打照面兒。

謝青郁微微斂眸,好說話?

阿妉莫不是對衛澧心存好感所以才這麽覺得?

衛澧但凡好說話,這麽會沒有一個人願意出使平州,趙明瑾將他派來了呢?

但他身後還跟著趙明瑾的副使,又許多話即便他想說,如今也說不了。

於是只能再拱拱手,同她道別,“我會小心的。”

兩人道別了,副使才捅捅他,“你剛才怎麽不同敬城公主說成親的事兒,我瞧著她對你還是很滿意的。”

謝青郁心中厭惡,卻面上不顯,只淡淡道,“四周都是衛澧的人,我們還未同他商議妥當,若是越過他同公主談,事後不成反倒更惹麻煩。”

副使這才作罷,訕訕點頭。

謝青郁瞥他一眼,他想說的話,自然不能當著這人的面說。

衛澧大刺刺的將雙腿交疊在桌子上,手裏拿了把鏡子去照口腔裏。

鏡子還是從趙羲姮妝奩臺上順的。

謝青郁同副使被人引著進來,衛澧頭也沒擡,只將鏡子順手扔在桌上。

上次趙明瑾派來的使臣在衛澧心裏留下的印象並不佳,他只覺得這次的使臣如上次一般,是眼高於頂賊眉鼠眼之徒。

這次又來送女人?不過也是來找死的貨色。

“衛公子。”

這聲音清如泉水,脆若玉擊,不疾不徐,不卑不亢。

衛澧猛一擡頭,見著的便是眉眼精致的謝青郁,卻最難得是他周身氣度,濃淡得宜,像是書畫大家精心描摹的一幅水墨畫,人人不欣賞,人人不讚嘆,人人又不敢玷汙。

他下意識將搭在桌上的腿撂下。

謝青郁一路上都在猜測,衛澧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只聽說他年紀不大,為人殘暴。

今日一見,的確觀感不好。第一是因為撞見趙羲姮被人輕視,二是雖容貌秾艷,卻放浪形骸,滿身兇戾之氣。

他只一想到阿妉是被這樣的人掠奪為妻子,他心裏實在不安。

若當日他竭力同順和帝辯一辯,興許阿妉就不會落到這種境地了。

副使不待謝青郁說話,便著急的搶先道,“天子命我等將公主交換回朝。”

他指指身後的美人,“這便是用來交換的美人,還請笑納。”

衛澧臉霎時冷了下來,他原本只當是來送人的,沒想到卻是來同他搶人的,原本他還想看看趙明瑾又能出什麽幺蛾子,此刻話都不必多說了。

“拖下去。”他忍著舌尖的疼痛,強行雲淡風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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