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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溫良公子求親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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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這叫難得糊塗。

他說她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張嘴巴可用。

她說她還沒嘗過他說的珍撰佳肴,嘴巴當然還得繼續使、不能病呢。

他們成天鬥嘴,青竹都私下說:「王爺在主子踉前簡直是變了個人,至於那位郡主娘娘……」

謹容天天聽著紅兒,綠兒說她的好話,什麽琴棋書畫無一不通,什麽心地厚道,秉性純良,被人重覆洗腦,她很難不在心底幫那高貴的郡主畫張仙女下凡圖。恨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級美人兒?她還沒這等本領。

「何姑娘恨我的,對吧?若有人這樣待我,你們肯定不會饒過的,對吧?」

幾乎是同時出口,簡煜豐和許莘雙雙應了聲「對」,可應答完又覺得不妥,簡煜豐補上話,「別擔心,容兒不會恨你的。」騙子!她哪不會恨,她痛得咬牙切齒時,就恨到想啃郡主肉,喝郡主場。謹容輕哼。

「為什麽?我讓她吃那麽多的苦頭,換成我,我一定恨的。」

「我給了容兒三萬兩銀子,也幫她安頓濟民堂和桃花村村民,而許莘幾乎把全部的家當全搬到她面前,我們己經盡全力彌補她。」說謊!三萬兩是銀貨兩訖,許莘的家當是過路財神,這算「盡全力」彌補?

「這樣她就不會生我的氣嗎?」她的聲音很甜很柔很軟也很嗲,聽得人骨頭酥茫茫。

「是。」又是一次的異口同聲。

他們說「是」,謹容心底想的也是一個字,不過那個字是……哼,「太好了,我太高興了。何姑娘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好姑娘。」

聽著他們的對話,謹容忍不住想翻白眼,如果她還能翻的話。這樣就信了?是假天真還是真傻蛋,隨隨便便幾句話便哄騙過去。

「鈺荷,你先回去吧,容兒還沒醒,她需要睡多一點才能養足體力。」「知道了,如果何姑娘醒來,煜豐哥哥一定要告訴她,我來過。」「我會的。」

一陣窸窣聲,張鈺荷在許莘的陪同下離開,紅兒低聲道:「謝謝王爺,自從府裏嘴碎的丫頭討論過何姑娘療毒後的狀況後,郡主幾個日夜都睡得不好。」「話是怎麽傳出去的?査查吟松居裏的丫頭小廝,一査出來就打發出去。」簡煜豐的口氣裏有惱火。

是心疼嗎?心疼他的郡主妹妹受委屈,心疼她日夜睡不好?謹容心底怪怪的,平順的眉頭扭成起伏曲線。

「是。」

緊接著又是一陣離去的腳步聲,那腳步聲謹容很耳熟,是簡煜豐的。

紅兒嘆氣道:「王爺待咱們家郡主還是這麽好,為了郡主,一個如此冷漢的男人竟肯降下身段。對何姑娘百般溫柔。」綠兒回答,「可不是嗎?為了郡主,王爺什麽事都肯做的。」

「我知道這話對世子爺不公平,可是咱們都是明眼人,王爺對郡主分明比世子爺好上千百倍。」

「唉,咱們家王爺,王妃滿心想把裕親王爺和郡主給湊成一對呢,可惜郡主娘娘死心眼,非世子爺不嫁。」

「別說了,看在王爺對郡主的一片真心上,咱們多盡點力、好好服侍何姑娘,也幫著王爺多討好討好何姑娘,她心情開朗了、把身子養好了,對郡主的病才有益處。」「好,我去燉燕窩粥。」紅兒道。

「拿咱們王妃娘娘送來的血燕去燉,記得隨時熱著,姑娘一醒就讓她吃。」「好。」

「我同你一起去,尋塊布給何姑娘裁身新衣裳,女人不管看不看得見,總是喜歡漂亮的。」兩個人一同走出門去。

屋裏驟然安靜下來,謹容輕抿嘴,苦苦一哂,說不出口的心酸心澀在舌尖翻攪。

原來他的溫柔是為了討好,是紆尊降貴,原來她自以為的安全感只是錯覺,如同她誤以為許莘喜歡她勝過自己,簡煜豐對郡主是一片真心,他為了她什麽事都肯做,他情深至此,連丫頭們都感動吧。

深深嘆息,真是糟糕,她怎地一次兩次都學不會教訓?何謹容啊,師傳老誇你聰明,可是……哪裏啊,你分明蠢笨至極,

說不出口的酸澀在心中擴大、泛濫,像是有人拿了把鈍刀子在心頭切割,一下下痛得人頭皮發麻。

傻瓜,早就知道的,知道那位郡主有多麽溫柔美好,若不是好到這等程度,怎會讓兩個男人為了她昧起良心呢,?本來就是這樣的呀,她怎麽能癡心妄想些什麽,怎麽能夠因為虛妄的安全感便起了貪念。是她的錯,他們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物,他註定要在人群中央、眾星拱月,而她註定是株空谷幽蘭,獨自芬芳。

唉,不過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罷了。

謹容抉著床緩慢起身,一個不小心,她壓到自己的頭發,一陣撕扯的疼痛傳來,她微微蹙眉,再罵自己一聲愚蠢。

下午,簡煜豐出現時,她愁著一雙眉目。

謹容是個聰明的,從小就曉得此路不通,就得另辟蹊徑,千萬別把白己給吊死在一棵樹上,死了也冤枉。

可是那聲愚蠢,卻讓她提不起勁來闖出另一條康莊大道,她想,她瘋了。

「在想什麽,怎麽這副表情?」簡煜豐替她倒杯水,把杯子遞進她的掌心。

她嘆口氣,企圖掩飾過去。「我想起娘……」

他以為她想家了,卻沒料到她接下口,說:「我把珍珠磨成粉,想學宮裏的貴人拿來敷臉,我娘罵我敗家。」現在,她真想讓娘再用手指頭戳上自個兒腦門,再罵她幾聲,看看能否把她給罵消醒。

他點點頭,接下她的話。「小時候我們家看門的大黑狗拉了兩天肚子,病懨懨的一動也不動,我熬了鍋十全大補湯給它喝,箠叔也追在後頭罵我敗家。」這是安慰她嗎??技巧很糟糕,但謹容被逗笑了。

她說:「你家皇叔罵錯了,你這不是敗家,是庸醫,那條狗肯定拉得更厲害。」他也笑了,回答,「沒錯。」「所以我們的情形不同,你別把我們歸成一類。」

藉著此話,她提醒自己,她與他……從來不是同一類。

他沒把她的話想深,興匆匆說:「我把解藥弄出來了。」那口氣有幾分得意,幾分驕傲,還有幾分的沾沾自喜。

解藥?哪種解藥?青磷粉的還是七線蠱的?

青磷粉的不可能,那藥材的搜集太費時耗力,斷沒有這麽快成藥的道理,至於七線蠱,不過是一個突發奇想,能不能解毒還有待驗證,說解藥?太誇張,

她還沒想清楚,他己勾起她的下巴,在她眼裏滴進黏濕濕的液體,濃濃的花香散出來。

真的是青磷粉的解藥?他怎麽弄出來的,在短短時間內?謹容很是訝異。

他對她的驚訝很滿意。「你的眼睛會好起來的,我保證。」

「我相信。」她沒有在熱鍋澆冷水的惡劣習性,他要驕傲,便讓他一路驕傲到底。「我還給你帶來一個好東西。」「是什麽?」

他打開匣子,裏頭有幾個白瓷制的小圓盒,他方打開小圓盒,她就聞到一膠淡淡的薄荷香,他用竹片挑起一些,檫在她的手管上,那裏有好幾個小扁窿,全是那些粗暴、該死的七線蠱留下來的。藥膏塗上皮膚,謹容先是一陣小刺痛,不過瞬間,陣陣涼意透入肌膚,謹容心頭一驚,喃聲道:「冰粕膏……」她猛地回神,驚問:「你怎麽會有這個?」

而在她說出冰粕膏同時,簡煜豐也嚇一大跳,問:「你的師傳是誰?」[笫九章告禦狀的好機會]

簡煜豐的心情很好,剛下朝就到吟松居。

謹容早聽慣他的腳步聲,她甚至可以從他的腳步聲中分辨出他的心情,而今天他很愉快。

她怎麽都沒想到,他們的師傳都是醫林聖手魯棣,而冰粕膏讓他們師兄妹彼此相認,也讓他們之間有了更多的話題。

那天他問了師傳的去向,以及教她行醫的過程。

「我相信。」她沒有在熱鍋澆冷水的惡劣習性,他要驕傲,便讓他一路驕傲到底。「我還給你帶來一個好東西。」「是什麽?」

他打開匣子,裏頭有幾個白瓷制的小圓盒,他方打開小圓盒,她就聞到一膠淡淡的薄荷香,他用竹片挑起一些,檫在她的手管上,那裏有好幾個小扁窿,全是那些粗暴、該死的七線蠱留下來的。藥膏塗上皮膚,謹容先是一陣小刺痛,不過瞬間,陣陣涼意透入肌膚,謹容心頭一驚,嘀聲道:「冰粕膏……」她猛地回神,驚問:「你怎麽會有這個?」

而在她說出冰粕膏同時,簡煜豐也嚇一大跳,問:「你的師傳是誰?」[笫九章告禦狀的好機會]

簡煜豐的心情很好,剛下朝就到吟松居。

謹容早聽慣他的腳步聲,她甚至可以從他的腳步聲中分辨出他的心情,而今天他很愉快。

她怎麽都沒想到,他們的師傳都是醫林聖手魯棣,而冰粕膏讓他們師兄妹彼此相認,也讓他們之間有了更多的話題。

那天他問了師傳的去向,以及教她行醫的過程。

她比他更有福,能夠踉在師搏身邊整整七年,而他與師搏只有短短的三年緣分,這些年他想盡辦法尋找師傳,卻始終不見音訊。

魯棣曾經交代謹容,他一生收過五個徙弟,沒有意外的話,謹容將是他的關門徙弟。

魯捸對於醫理毒物,年年都有新領悟,於是集結成冊交給謹容,讓她日後若是有緣碰上師兄師姊時別藏私,將醫書毒經同他們一起研究。

只是魯棣糊塗,交代了這些話,隔天就離去,竟然忘記告訴謹容師兄師姊的姓名,這讓她上哪兒找人?便是當面碰上也認不得。

「今天有什麽好事?」她問。

「濟民堂在京城起家了,三間鋪子同時開張。」

他說完,她頓時安靜下來,低了眉頭,原本這件事應該是她做的,有點嫉妒,有點惋惜……「怎麽?不說兩句恭賀的話來聽聽?」他揉揉她的頭發,直把她當成小師妹了。

她提起精神,說道:「我該說什麽?祝你生意興隆、財源滾滾來?呵,我可不是那種不厚道的女人,那麽……為老天、為蒼生,我只好祝福你,門前冷落車馬稀,三三兩兩無人進。」「這是祝賀的話?」他丟給她白眼,問題是,她收不到。

「不像嗎?」「非常不像。」

「職祝你仕途光明,成大器?」

她試著學張鈺荷那種又甜又柔又嗲的口氣說話,但才試了兩句就差點兒破音,謹容暗嘆,果然是術業有專攻,吃哪門子飯的就有哪副摸樣,就算她從現在開始捧金飯碗,也吃不出溫柔婉約的娘娘樣兒。想到這裏,她心陡然一驚,做甚呢,她何必和人家郡主娘娘相比?

回神,她認真聽他說話。「這神事情還需要你祝福餓己經是。」「那祝福你醫術精進,無人可比?」他冷冷哼一聲,擺明不欣賞。

「做人難,說話更難,要不,你把想聽的寫成一篇文童,我照三餐念給你聽,如何?」「那也得等你看得見再說。」他瞥一眼她白得有些異常的臉,板起臉孔道:「你又沒吃藥了?」藥?她的臉瞬間垮下,那哪是藥啊?

他養活了天羽蕨,天天挖根熬成滴,有沒有效還不好說,可那苦啊,簡直是天上有人間無、淋漓盡致,登峰造極。

她吐了吐舌頭,說:「這個你都看得出來?」「誰讓我醫術精進,無人可比?」

她搗著嘴巴,笑得前俯後仰,他看著她笑彎了嘴角,露出白玉般的牙齒,翠眉映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膚上,心頭一熱,拉起她的手,說:「吃過藥,咱們馬上走。」「去哪裏?」

他沒回答,但苦場入喉沒多久,她坐進馬車裏。

出門前,他們遇到一件鬧心事兒~吳氏心情不爽快上吟松居來鬧,卻被姜成欄在外頭,不過他們要出門時,兩方人馬還是撞上了。

再見吳氏,簡煜豐心底有幾分詫異。

之前見她,臉上總是抹粉施脂的精致妝容,不見分毫懈怠,而這回細細打量,卻能見歲月無情,無聲無息地攀上她的臉龐,在眼角眉梢處染上了細碎痕跡。

謹容看不見這個,只覺得奇怪,吳氏分明敬畏簡煜豐,可這會兒竟不管不顧的殺上門來,還怪聲怪氣挑釁。

「何姨娘是不是該自持身分,好歹是一7貿花轎嫁講侯府的女子,豈能隨男人在外頭四處招搖?」她本想回她幾句,沒想到簡煜豐及應比她更快,只是淡淡幾句便掃了吳氏的話頭。

「何姨娘?夫人稱呼的是哪位?本王還以為那頂轎子擡進門的是晉遠侯府的救命恩人,怎她,現在時興恩將仇報?」

吳氏氣瘋了,正當發作,可簡煜豐理也不理便帶著謹容往外走,她的眼睛瞎了,所以只能聽得吳氏的怒不可遏,卻看不見方姨娘的笑容可掏。

坐在馬車裏,謹容支起下巴,想著吳氏的突然發難。

她對未來期待並不大。對於吳氏,只希望她別閑來無事便想幾條毒計謀害自己;對許莘,只希望他待在張鈺荷的院子裏別來打擾她;至於對簡煜豐,她不知道自己能夠期待什麽、想望什麽……

也許就這樣吧,過得一日算一日,想再多,還不就是一死。

她沈溺在自己的自怨裏,全然不知簡煜豐望著她,目光從未移開。

昏暗的車廂裏,唯有從揺晃的車簾子時不時地透進一絲光線,那光芒照在她美玉般的白皙臉龐上,微卷的長睫毛低低地乖了下來,蓋住她那雙黯然的眼陣,天鵝般的頸項無力的彎著,頹然的、脆弱的、茫然的認命神情中,帶著無可奈何的憤世嫉俗。

曾經她熱愛生命,如今她唾棄生命,無奈的際遇把她變得矛盾而哀愁,即使……她很努力的假裝快樂、假裝不介意。

簡煜豐從不覺得自己對不起誰,但這樣令人驚心動魄、美麗絕倫,卻又充滿自我嘲諷,傷懷調侃的她,深深地、深深地讓他自厭。

嘆口氣,謹容不想了。

馬車外傳來嘈雜的叫賣聲,沈寂的眸子倏地靈動起來,那一聲聲的吆喝聽在耳裏捎起幾分親切,高門大墻的日子雖然優渥卻不真實,如今聽到百姓為著生活,聲嘶力竭的叫賣聲,她忍不住開心笑了。

「喜歡嗎?」

「嗎,突然間覺得,生命又鮮活了起來。」

簡烴半很是詫異!

他將謹容安置在一張椅子上,低聲道:「遇見熟人了,我過去打聲招呼。」「好。」謹容點頭。

他快步走近那名男子,問道:「高公公,你怎麽在這裏?」

「王爺,能見到您真是太好了,皇……老爺和淑夫人在樓上,可淑夫人不知怎地突然身子不適,老爺讓我去找大夫,恰好王爺在,可否請您過去瞧瞧?」他點頭,這位「淑夫人」是他的姨母,入宮多年,生育兩個兒子、一位公主,很得皇上的眷顧。

當年他以進士身分重返朝廷,在査明當年受害的真相事實時,姨母幫了大忙。

這些年,母親經常出入宮廷,每每回來後便感嘆道:「你姨母是個有福氣的,當年她進宮,爹娘不知哭濕多少條帕子,擔心後宮兇險,這一進宮便是永無見面之日。沒想到她竟能走到今天這地步,兒子孝賢又飽學,懂謀略又得民心,早晚要堪任大用。」

母親話說得隱晦,卻不難聽出意思,就算母親不說,便是觀察朝廷動向也能得知,這東宮太子之位,早晚要落在「淑夫人」所出的兒子身上。

簡煜豐朝高公公點了點頭,回到謹容身邊,低聲道:「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不會耽擱太久。」

「你去忙吧,我不會亂跑。」謹容調皮地指指自己的眼睛,她想亂跑,有技術上的困難。

燈半一哂,讓夥計上茶,好生招待,之後便踉著高公公往樓上廂房去。

謹容側著頭細聽周遭聲音,跑堂的、門口招呼客人的,以及一聲聲報出菜名的輕脆嗓音,她想她知道這裏是哪裏。

「姑娘,用茶。稍坐一下,王爺很快就會過來。」夥計知她看不見,刻意把茶盞放到她手邊。

她微微笑著,問道:「小二哥,這裏可是仙客居?」

「是啊,姑娘以前來過?」謹容還沒答,又有人在喊小二,他連忙道了聲歉,趕緊跑過去。

是啊,她以前來過,和爹娘、哥哥一起來的。

那個時候哥哥要考試,雖然桃花村離京裏不過兩個時辰的路程,他們還是提早幾天陪著哥哥到京裏尋間客棧住下。

考試前一日,聽說仙客居是許多名儒文官經常出入的地方,如果能夠得了這些人的眼緣,日後定能飛黃騰達。

他們一家子不敢寄望什麽飛黃騰達,只是聽說所有舉子都會想盡辦法來這裏吃上一頓飯,他們也就忍痛隨旁人一回。

像他們這樣的人少之又少,通常進京赴考都是由書僮陪著,家境好的再帶上幾個仆人,只有何家,是爹娘和妹妹陪著來。

這裏隨便一道菜都要二兩銀子起跳,每點一道菜,她這個摳門丫頭就眼皮跳,心跳,嘴巴跳,跳得亂七八糟,一頓飯在無數的心疼下吃完了,竟然半點不記得這些昂貴菜肴是什麽滋味。

現在想起來,著實好笑。

外頭一群年輕男子結伴進仙客居,甫進門便發現謹容一個人坐在桌邊,還沒點菜,桌上只有一盞茶,是等人吧?「姑娘,你一個人啊。」男子聲音揚起,謹容聞言蹙眉別開臉。

那人叫吳功群,是禦史吳大人的獨子,他並沒有因為謹容的拒絕而離開,及而拉開椅子坐下。

他細望著謹容姣美的容貌,一顆心忍不住枰評亂跳,這是打哪兒來的姑娘,怎麽會一個人坐在這裏?難道是只身上京投親的?

他再次拉起笑容,說道:「在下吳功群,家父是四品禦史大人,不知道姑娘是哪家的千金,如果姑娘有任何困難,在下可以援手一二。」

在聽見對方拉開椅子坐下後,她又聽見後頭有幾個人的腳步聲正慢慢靠近,是同一夥人嗎?謹容擰緊雙眉故作鎮定,一只手緩慢往前,直至觸到杯緣才端起杯子低頭品吸,而另一只手卻小心翼冀地往腰間摸

一名輕佻男子走近,拍拍吳功群的肩膀,啪地一下,張開扇子輕拈兩下,說道:「這回吳兄看走眼了,這是哪門子的名門閨秀?分明就是個瞎丫頭,吳兄眼光可是越來越高了,連個瞎子都成。」這下子吳功群也看清楚了,他忍不住惱怒瞥了謹容一眼。裝什麽高尚,不過是個目不視物的瞎子,他一把拉過謹容的手就要把她往懷裏帶,店小二見狀連忙跑過來,企圖把兩個人分開。

「公子,有話好說,這姑娘……」

他才開口,惱羞成怒的吳功群一巴掌就往他臉上甩去,倏地,店小二左臉腫起一個五指印。

他揚聲怒罵,「狗奴才,放亮你的草子,敢壞了爺的事,你不要命了嗎?要活的話就閉上狗嘴,給我該到一旁,」那些和吳功群同路的哄堂大笑,紛紛嘲弄地開口。「吳兄,這巴掌可不使勁兒,莫非吳兄昨兒個在醉今朝給掏空了身子?」「誰讓曼音姑娘那股騷勁兒,是男人都擋不了呢。」

「吳兄還是悠著點兒,揍人便揍人,別傷了自個兒,否則醉今朝可要倒掉一大半的買賣呢。」

「吳兄什麽女人都玩過,就是沒玩過瞎的,也不知道會不會食髓知味,昏天暗地,就怕這幾天醉今朝生意要慘了。」

他們一人一語,嘲笑得吳功群益發忍受不住,眼見店小二不怕死,還要上來維護謹容,他怒不可遏,把貼身匕首抽出來,一揚手就要讓人見紅。「吳爺,這位姑娘是裕親王帶來的,還請吳爺三思。」店小二拚著流血受傷也要救人,今兒個要是沒把姑娘給護好,他怕自己真會沒命。「重裕親王唬我?你倒不如說皇上在這裏。」吳功群話落,就聽見簡煜豐冷硬的聲青從後頭傳來。

「是嗎?吳公子想見皇上,本王倒是可以幫公子引見。」頓時,整間廳裏鴉雀無聲。

他闊步走到謹容身邊,臉上的寒霜積了三寸厚,冷銳目光一掃,幾個圍在謹容身邊的男人同時往後退開兩步,他怒極及笑,問:「怎麽不說話,方才不是話很多的嗎?註公子、林公子、李公子以及……吳公

子。」

他說到吳公子時,謹容雖然雙目不能視,也能感覺到周遭襲來一陣冰寒凜冽氣息。

口H!被點名的幾個男人同時雙膝跪地,他們拚命咬牙,想要忍住控制不了的顫粟。「王爺,是我們嘴,嘴賤,胡、胡扯一通……」

「請王爺,姑娘大、大人大董,饒,饒我們一回,我們回去定,定洗心革面,再不做這等下作臟事……」

「姑娘,我,我,我們有眼不,不識泰山,請,請姑娘高擡貴手……」求饒聲此起彼落,只有吳功群還直楞楞地站在一旁,也不知道是偌傲還是被嚇得忘記要跪下。

簡烴半是認識吳功群的,這家夥包婦包賭,五毒俱全,但一張嘴巴甜得很,專會哄女人,把吳母林氏和嫁進晉遠侯府的姑姑吳氏哄得一楞一楞,還以為他是翩翩佳公子。

因此每回做錯事,就有兩個女人護著瞞著勸著,哪像吳功群那個倒黴的庶弟,明明勤奮上進,十二歲就考上舉子,就差了一張能言善道的嘴又爬錯娘胎,一分錯十分叱喝,嫡母再吹幾下枕頭風,當爹的還不往死裏教訓。

他很想當場解決這群人渣,只不過皇帝還在樓上等著,而姚母也在呢,今兒個著實見紅不宜。

簡煜豐冷冷地看他們一眼後,丟給店小二一錠元寶,抉著謹容往樓上走去。

店小二看著手上那錠近十兩的元寶,眼睛亮了起來,再顧不得臉上燒辣辣的疼痛。

謹容揚起唇角,想像那些男人抖如篩糠的模樣,她的師兄好氣勢呢,可惜不能親眼見著,否則若日後碰上師傳,還可以拿來說嘴一番。

簡煜豐瞪她一眼,這個大膽的女人,居然還笑得出來。

他尚未發難,謹容不怕死地先開口,「你的臉色肯定很難看,否則那些人怎會嚇得結巴?」

「他們怕的不是我的臉色,是我背後的勢力。」以及……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他揚起下巴,眼底閃過淩厲狠毒,深吸口氣,質問:「為什麽碰到事情不會放聲大叫,如果他們……你怎麽辦?」「你己經讓店小二招呼我,礙著你的身分,他總會跳出來幫我。」「一個店小二能頂什麽用?他們可是四個大男人。」「店小二不頂用,我不是懷有這個嗎?」

她自信滿滿地從腰間重出瓶子逸給他,簡煜豐接手打開一聞,臭臉出現幾分緩和。

那是蜈蚣散,不是用蜈蚣做的,只是皮膚一旦沽上,就會像有千百只蜈蚣在身上爬來爬去似的,又麻又癢,若是抓破了皮,肯定會痛到在地上打該。「你到底帶多少毒藥進侯府?」他突然感到慶幸,幸好新婚夜裏她沒拿它們對付自己。「那些東西留在桃花村又沒用,如果小孩子不慎拿去玩更糟,不如全給帶上了,有備無患嘛。」「你那麽庹害,怎會讓吳氏給欺負了?」想到青磷粉,他肚子又提上一膠火氣。

「她手上有我爹娘和村民嘛。」她嘆口氣,翁爺爺始終沒給自己帶信,她完全不知道哥哥和父母在哪裏,哥哥辭官了沒?離開盧縣了沒?

二樓到了,簡煜豐暫且將方才的事擱下,低聲在她耳邊說道:「我的姨母和姚父在樓上,待會兒上去,你幫我姚母把把脈,開點藥。」「你姨母不舒服嗎?你醫術又不比我差。」她有疑問。

而他不打算解惑,敷衍道:「師兄有命,師妹焉能不從?」

她皺皺鼻子,這時候他倒想起來她是師妹了,等等,姨母?他的姨母……天,不會是在皇宮裏頭的那位吧?,這層關系,她是聽青竹說過的。

簡煜豐提過皇後的善妒,講過皇帝因為想念嫁給堂弟的小青梅,甭性把她妹妹小脆梅給迎進後宮。當然,原話不是這樣的,但娶不到姊姊改娶妹妹,誰都會聯想到……望梅止渴的呀。

謹容繃了繃神經,既然他說姨母、姨父,卻不講堂伯父、堂伯母,定是不想教她知道對方的身分,又或者是裏頭那兩位不想曝露身分,既然如此,她只能裝傻不能戳破,何況戳破做甚?她總不能告禦狀吧。進屋,與人見過禮後,謹容才坐定細細為淑妃號脈。

知道對方身分,再三確認脈象後,她方言進:「夫人,您切莫憂心,這不是病而是喜脈,脈象穩定,己經有兩個月了。」謹容的診斷讓皇帝和淑妃喜出望外,如果是新進宮的嬪妃傳出喜訊就罷了,沒想結璃二十載的夫妻還能傳出喜訊,這讓皇帝著實興奮不己。

謹容好生囑咐一些日常該註意的瑣事,即使明白宮裏自有熟悉此道的太醫、燎嫉,但……她不是不知道對方的身分嘛?所以還是好生叨絮一番,要淑妃安心養胎,才開下藥單交給高公公。

皇帝一雙眼睛緊緊盯住簡煜豐。

這家夥當他是好蒙騙的,不過是喜豚,憑他的醫術會診不出來,非得裝出一臉為難讓他的師妹出手?要說這當中沒鬼才怪,這小子定是要讓這何謹容在自己和淑妃踉前露臉,待她說出喜脈時,最好是他龍心大悅,厚加賞賜,這丫頭就升了等。

這小把戲怎逃得過他的法眼,於是他向淑妃示意,讓她試探謹容。

淑妃點點頭,拉了謹容的手細細問她生展何時、家裏有什麽人、平日做什麽消造,喜歡吃什麽穿什麽,看什麽書。

謹容一一作答,沒有絲毫的扭捏作態。

她拍拍謹容的手背,心想,好個精致的麗人,難怪煜兒會想替她謀劃。

淑妃親切問:「何姑娘,聽說你和煜兒是師兄妹。」

「回夫人,是的,不過之前並不曉得。直到前陣子師兄拿出師傳獨門藥膏,我們才相認。」「聽起來挺有趣的,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謹容沒有絲毫隱瞞,將他進桃花村治療姜成的事說了,她口齒清晰,表情生動,故事環節絲絲入扣,連皇帝聽著聽著也上癮了,中間插上幾句。

淑妃瞧著謹容,越看越上眼,她的氣度沈穩,眉目間大方明朗,寥寥數語頗見慧黯爽朗,很合自己的性子。

故事結束,謹容含笑而對在場的人^

f何姑娘,猜猜當初煜豐怎麽會上桃花村的?」皇帝得意非凡,原來這段緣分還是自己給牽出來的。「許是濟民堂還算有點名氣吧,當時我以為王爺要不是上門顯擺功夫,就是來踢館的。」「猜對了,他的確是。」接著,皇帝提起當時事兒,眉開眼笑。

原來是皇帝服下太醫醫的平胄散,三兩下便解決脹氣問題,便對著簡煜豐多嘴兩句,說是他的藥不如濟民堂的,他便上了心,非得走一趟桃花村,看看傳聞中的何大夫是何許人也。

謹容抿唇一笑,說道:「王爺對於自身的醫術向來自負。」

「沒錯,就是這話,這小子脾氣倔、輸不起,往好了說叫做積極上進,往差了說就是自以為是,自視甚高。」

皇帝的評語讓滿屋子人全笑出聲。

淑妃笑著接問:「聽說你住在晉遠侯府,裏頭有人病了?」

她一怔,心底震動,這是擊鼓鳴冤的大好機會啊,可惜「兇手」就在身邊,而且青天大老爺還是兇手的伯父加姨父,雙重血緣,親上加親,她的勝算等於零?

莫不如……告了許莘吧。

可,能成嗎?他和許莘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個殺人放火,另一個就得想盡辦法幫著毀屍滅跡,免得郡主娘娘傷心失意,若是引得仙女心痛,老天都要降雨呢。

考慮半天,為讓自己保下全屍,她只好吞吞口水,咽下滿腹委屈,回話,「我是去為惠華郡主治病的。」簡煜豐詫異,她就這樣輕輕放下?這是寬厚還是想開,又或者是她無法舍棄對許莘的感情?

後面那個猜想,讓他極不舒服。

「禮親王那個閨女?」皇帝問,那丫頭挺好的,唯一的壞處就是沒眼光,屆然挑上許莘,放掉他們家煜豐,腦子不好啊。

「是。」

「她的病,你能醫?」淑妃問,她記得之前煜兒說過,那個病挺難醫的,禮親王成天愁眉苦臉,整個太醫院的太醫全遭過他的訓斥,沒想到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竟然能醫?難怪濟民堂名聲遠播。「是。」她應得不卑不亢,無半分驕傲,這讓皇帝和淑妃更高看她一眼。

「你的醫術這麽好,怎麽還會把眼睛給傷了?」

她避重就輕的回話,「是意外,不過王爺調了藥,應該很快就能痊愈。」「怎麽口口聲聲王爺,不是該喊一聲師兄的嗎?」淑妃拍拍她的手背,表示親近。

謹容笑而不語,只是微微點頭。

皇帝對著簡煜豐取笑道:「與其踢館顯擺功夫,不如好好展現醫術,把師妹的眼睛給治好。」「知道了,姨父。」

皇帝的目光落回謹容身上,當初,自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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