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開車到春江北路下來。

“我們到了。”

吳笑慈對著耳機那邊說。

“順著大路往上走，看見‘螢火蟲網吧’的招牌之後左拐。”耳機那邊, 黃少晝的聲音傳過來。

聽到電話那邊的腳步聲, 少年推開倉庫的門, 從裏面走出來，“你們真的要去嗎？要不要我幫忙？”

“不需要。”吳笑慈一邊快步走著，一邊低聲說，“放心，我們也只是在附近轉轉，不會讓她碰到。”

“哦。”黃少晝撇嘴，“那有新情況再發信息通知你。”

“到了。”

白朗指指頭頂。

吳笑慈擡頭一看, 螢火蟲網吧的牌子就在上面。

網吧旁邊有個很窄的小巷子，轉過去左手邊是個兩人寬窄的樓梯, 二十階左右。

吳笑慈擡腳就想往上走，被白朗一把拉住。

“這個樓梯太狹窄，我們兩個人很容易被發現。”說完他擡頭環顧四周, 目光鎖定對面二樓——對面二樓的小旅館。

他剛想開口，就看見兩個年輕人從他們身後走過。

“小趙他們來了。”他回頭對吳笑慈說，“你帶著他們去對面旅館, 開一個正對著這邊二樓的房間, 我試試看能不能放個監聽器進去，放完就去找你們。”

吳笑慈往前看了一眼, 然後點頭：“好, 那你小心點。”

說完就轉身走到那兩個年輕男人身後, 從後面拍了拍兩人的肩膀。

一回頭, 果然是趙燦和黃嚴。

“你們兩個跟我來。”

吳笑慈按照白朗的安排，帶著他們倆在對面的樓下開房間。

“要個二樓朝陽的房間。”她說。

前臺小姐正低著頭專心往自己的指甲上塗著桃紅色的指甲油：“身份證。”

“沒帶。”

小姐停下手裏的活兒，擡頭一看，目光從吳笑慈和身後兩人的臉上掃過：“幾間房？”

“一間，鐘點房，兩個小時。”吳笑慈說。

前臺小姐看向他們三人的眼神有些暧昧。

小趙瞪了她一眼：“怎麽，不給開？”

“開開開。”前臺小姐拉下臉翻了個白眼，“沒身份證多加六十，一小時四十，一共一百四，現金、微信還是支付寶？”

“微信——”

“現金。”

趙燦從後面伸過手來，遞了兩百塊的紙鈔。

領了房卡，三個人在前臺小姐暧昧的目光下上樓。

“吳姐，一般這種情況不要用手機支付，容易被查到個人信息。”小黃在她耳邊解釋道。

吳笑慈點點頭，默默記下。

進了房間，趙燦和黃嚴先將窗簾拉上，燈也全都關上，確定房間裏沒有攝像頭之後，才打開隨身的背包，拿出監聽設備和望遠鏡架好。

吳笑慈則是拉開窗簾的一個小角，觀察著對面的情況。

從她這個角度看不見剛才她和白朗站的樓梯，所以也不知道現在那邊的情況。只能越等越心焦。

“搜到白哥那邊的信號了。”

這時候趙燦突然說道。

吳笑慈立刻看向黃嚴：“什麽意思？是不是白朗已經成功安裝好了竊聽器？”

“嗯。”黃嚴點頭，“我把房間號發給白哥了，他等會兒就過來。”

吳笑慈這才放心。

趙燦和黃嚴一個觀察一個監聽，她在旁邊根本也幫不上什麽忙，只能坐在床上，看著門出神。

大約五六分鐘後，敲門聲響起。

吳笑慈走到門口，從貓眼往外看了一眼，看到是白朗之後才松了口氣，從裏面打開門。

“剛才你上來的時候那個前臺有沒有對你做什麽奇怪的表情？”吳笑慈關上門，問白朗。

白朗雲淡風輕：“三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只開一間房，她的表情是很精彩。”他說，“她剛才還問我是哪家店的，多少錢。”

吳笑慈一楞，反應過來以後捂著嘴偷笑：“哈哈哈她把你當......”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白朗——外面天氣很熱，他的T恤有微微被汗水濕透，從後面看正好能看到他背部肌肉的隱約輪廓。

確實蠻......色氣的。

屋內環境緊張，吳笑慈腦子裏竟然還想些有的沒的。她在白朗看不見的角度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手，提醒自己認真一點。

“聲音怎麽樣，聽得清嗎？”

這邊，白朗走到趙燦旁邊問。

“還可以，能聽到他們的對話。”趙燦剛才打開了電腦，把監聽設備連在電腦上，一邊錄音一邊聽，“真的像白哥你之前猜的那樣，宋春生之所以一直不走，就是因為沒有身份證明。”

吳笑慈聞言有點著急：“那宋春生這次和他們見面就是為了拿身份證明？”拿了證明她就會離開，他們不僅得不到其他信息，還有小義當年的真相......

“不是。”小趙邊聽邊說，“他們好像遇到了一些問題，身份證明無法在約定的時間給她，具體時間......還要往後再拖三周左右。”

“不過吳姐你也不用緊張。”小黃從望遠鏡後面回頭看她，“就算她拿到新身份，我們也絕對不會放她走，最差的結果就是抓她回去而已。”

“別聊了。”小趙突然神色緊張，“裏面好像有打鬥聲，快看看發生了什麽！”

黃嚴聞言立刻轉身看向望遠鏡，白朗也走到窗邊，撩起窗簾的邊緣往對面樓上看。

吳笑慈在旁邊伸著脖子，心裏好奇，但也只能在一邊等著。

“宋春生這人真牛。”

觀看了全程的小黃邊看邊讚嘆，“你看她對面那幾個男的，每個都五大三粗的，她居然還敢抄著凳子直接上，把對面那人揍得腦袋都剌了個口子。不過她也被人掐住脖子提起來。”

“啊？”吳笑慈急忙跑到窗邊。

白朗看她手足無措的樣子，指了指窗簾的另一邊。

吳笑慈立刻心領神會，走過去學著他的樣子，撩起邊緣，往對面看。

可惜中間隔得有段距離，再加上對面窗戶很臟，裏面只能看到有人影在晃來晃去，根本看不清發生了什麽。

“好了，現在宋春生被放下來了。”小黃現場解說。

而另一邊，趙燦也摘下一只耳機：“他們剛才吵了起來，不過吵得時候伴隨著砸東西的聲音，所以具體內容可能還要把錄音送回去等技術組分析完之後才能知道。我大概聽了聽，兩邊應該是在說一件事。給宋春生提供身份的那幾個人在責備宋春生，說她給他們添麻煩。而且從他們的字裏行間中能聽出，似乎現在他們背後的組織也有點自顧不暇，完全不像以前得心應手。”

白朗從窗口走到房間中央，聽了趙燦的話之後若有所思。

“小趙，回去擬一個辦身份證明的流程，然後順著這個流程往下查，看是在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趙燦的表情不是很美麗：“可是白哥，萬一他們辦的是外省的身份，或者是國外的，那該怎麽辦？”

白朗聞言皺了皺眉頭：“你進不了全國的系統？”他質疑地眼神看著他，“你黑客大賽第一名的成績是買的？”

趙燦哭笑不得：“我是第一名，可安全委員會那幫人是比賽評委啊！還有，現在安全中心的頭兒李華老師，他可是我老師的老師，咱們蕪城的大神級人物，我動動手指頭都能被他抓住，想在他眼皮子下面搞事是不可能的。”

“李華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能在安全系統裏橫著走了。”白朗不留絲毫情面地打擊他，“技術不行就是不行。”

趙燦咬咬牙：“要不我就試試！”

白朗點點頭：“等你好消息。”

半小時後，吳笑慈一瘸一拐地從二樓上下來離開，趙燦和黃嚴他們也收拾好東西，四個人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又不免被前臺小姐側目。

趙燦黃嚴兩人一臺車，吳笑慈則是跟著白朗上了他的車。

“你剛才對趙燦的要求是不是有點苛刻？”吳笑慈問，“萬一他真的被發現，是不是會惹上麻煩？”

“他有這個實力。”白朗說，“別看趙燦平時沒正形，但他的黑客水平在全國也能數得上名號。而且我剛才說的那個比賽，其實當時他並沒有報名參加。”

“啊？”吳笑慈一楞，“你剛不是說他第一名？”

“他是在比賽周圍的一個網吧裏，用自己寫的程序，入侵到了比賽系統，更改了最後一關的數據迷宮，最後所有人都被淘汰，只有他一個人通過。”白朗講道，“而且當時那個迷宮在場的所有評審也參與了破解，最後也只有他剛才提到的那個老師破解了迷宮。所以雖然他沒參加比賽，但最後還是破例把冠軍頒給了他。後來他就是憑借這個冠軍，直接被聘到了國家安全中心。”

吳笑慈更不解：“可他現在在你們隊裏看上去並不起眼啊？”

“那是因為他當時出了點意外。”

“什麽意外？”

“還記得一年半以前很出名的那個，某通訊公司安全系統被攻擊，導致上億人的個人信息洩露的事故嗎？”

“當然。”吳笑慈點頭，“我還記得那次所有人的信息都被上傳到了網盤裏被人分享了出來，雖然事後很快被清理了，但當時還是產生了不小的轟動。”

“嗯。”白朗點頭，“那個通訊公司的安全系統就是幾年前趙燦負責做的，當時他在安全系統的最後一關放了個游戲，然後他就在一年後忘了自己做過這個游戲。那天晚上他值夜班的時候找到游戲，覺得很好玩，就自己通關了，結果就打開了安全系統，讓黑客鉆了空子。當時這件事上面本來想嚴肅處理，後來也是李華出面幫他做了很多工作，才讓他只受了行政處分，下放到了我們隊。”

吳笑慈：“......這真的不是段子嗎？”

白朗：“系統裏趙燦的簡歷上就是這麽寫的。”

吳笑慈腦子裏閃過趙燦那張臉和他往日的行為，點了點頭。

雖然聽上去很扯，但這絕對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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