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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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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這房子是他自己一個一個選出來的, 溫白都要懷疑是不是陸征提前做了什麽,否則怎麽會在樓下遇上貔貅,上了樓又和文曲星君選中的孩子做了鄰居。

中介沒聽到溫白和陸征說了什麽, 只見溫白看著那扇剛剛被小戶主閉上的門,一臉的驚訝,還以為是覺著這孩子不太合禮數。

鄰居也算是買房的“軟件”之一, 中介怕溫白心頭芥蒂, 忙道:“高三了, 學習壓力大,平日好像也就他一個人住, 不太愛和人說話,溫先生別介意啊。”

溫白搖了搖頭:“沒事。”

“一個人住?”溫白回想中介說的話。

那小狀元開門的時候,他不經意瞟到了裏頭。

置物壁櫥上除了幾疊書之外, 就沒別的東西了,裝飾玻璃上的封膜甚至都沒撕掉,玄關地上也只有一雙鞋。

的確是空蕩得沒什麽人氣。

哪怕外頭掛了兩個賀新的紅燈籠,也蓋不住裏頭的冷清。

“不是跟父母一起嗎?”

中介對此也不是特別清楚, 道:“這孩子父母好像是做科研工作的, 常年在外,顧不上這邊,就買了套小房子給他學習用。”

“這樣啊。”溫白應了一聲。

中介帶著溫白和陸征往前走。

陸征微側頭,看了那門一眼。

溫白註意到他的動作。

“在想那個文曲官印嗎?”

陸征:“不是。”

溫白:“?”

陸征看著溫白,他對文曲官印並不感興趣, 更合適些講,他對這些人間事就不在意。

誰被文曲選上了, 誰命中又有什麽造化,在掌管萬物輪回的陰司最不稀奇。

他只是想到了周偉說過的話。

“你小時候也這樣?”陸征問道。

溫白:“我?”

陸征:“父母常年在外, 平日也都是一個人住。”

看著那一身校服的高中生,有那麽一瞬間,陸征覺得以前的溫白,大抵也是這樣。

溫白一怔,隨即笑了下:“也不算。”

“爸媽雖然常年在外,但其實從初中起,我就住宿舍了,和舍友他們處得也很融洽,按部就班,升高中、上大學,寒暑假爸媽也會抽出時間陪我,只是近幾年他們工作更忙了點,我也成年了,所以自己在外面租了個小房子住。”

陸征:“舍友,就像周偉和方樂明那樣?”

溫白:“嗯。”

溫白自己其實很習慣這種狀態。

比起自己,他反而更想知道陸征那幾千年是如何過來的:“你呢?在沒遇到元元前,你都在做什麽?”

這下怔住的人變成了陸征。

從沒有人問過他這個問題,溫白是第一個。

陸征不想敷衍,可卻發現,似乎沒什麽好說的。

在沒有遇到小胖燈前,他都在做什麽?

好像也沒做什麽。

看他的樣子,溫白大致也猜到了:“除了工作外,就沒別的什麽了嗎?”

陸征默了一下,終是開口:“除了工作外,也沒別的什麽能做。”

溫白遙遙想了下:“不無聊嗎?”

陸征輕笑。

時間對他們來說,是最沒“意義”的東西,因為無限,所以“無聊”才是基調。

無聊久了,無聊就成了時間本身。

陸征以前不覺得,直到遇上這人,他才發現,自己或許真是無聊了太久。

“無聊。”陸征頭一次給自己以前的生活蓋上章。

溫白眉眼一彎,有些私心地道:“所以還是人間好。”

深深看了他身側的這個人一眼,陸征認真道:“嗯。”

他忽地想起,在中元祭夜圖中,這人也說起過這個話題。

人間好,還是陰司好。

當時他的回答也是前者,編的什麽理由,陸征已經記不清了,只知道真正的理由最終沒說出來。

現在他才能肯定地告訴溫白。

陸征偏過頭:“人間好,有你。”

第一次去人間,撿到了這人送他的蓮燈。

第二次來人間,遇到了他。

陸征這一句帶著明顯笑意的“有你”,打得溫白措手不及。

他的本意,只是私心地逗逗陸征,逗逗男朋友,誰知道男朋友接了話,還接得如此認真。

猝不及防紅了耳尖,溫白快走兩步進了門。

這房子雖然小,但勝在戶型好,尤其是有一個半房大的陽臺,對有些剛需的買家來說,這陽臺雞肋了些,寧願劃些面積移到客廳或臥室去,可溫白卻覺得剛剛好。

他在陽臺上先轉了一圈,在一側的墻上比劃了一個小框:“這裏剛好可以給畫靈曬太陽,雨也打不進來。”

“還有這裏,可以放張帶置架的小茶桌,元元的小玩具,像乾隆杯什麽的都可以放過來。”

“裏面還有個采光挺好的小倉庫,畫靈的供桌可以放在那裏,你覺得呢?”

陸征沒發表什麽意見,倒是一旁的中介,只差把問號寫滿腦門了。

溫白和陸征看著實在年輕,以致於中介一直覺得溫白就跟隔壁那小戶主一樣,是手頭不差這點錢,打算就近買個房子好方便工作之類的。

可現在……什麽小玩具、曬太陽?聽著怎麽像是有孩子了?

要真是已經有孩子了,那他剛都在介紹這房子獨居怎麽舒適,怎麽安逸,不都岔了道了嗎?

中介這一行,研究客人需求是最基本的本事,立刻話梢一轉:“這戶型做婚房其實也是很合適的。”

本來正想著要不要在飄窗那邊再給小紙人建個小紙屋的溫白,在聽到中介這話,思緒一頓。

“婚房?”溫白有些懵。

陸征也跟著停了動作。

中介把主臥的門打開:“對,婚房,您看這主臥最開始的設計也就是往雙人大小去考慮的,一張雙人床,衣櫃也不小,再加上那飄窗,旁邊就是再安個嬰兒床也綽綽有餘,以後結婚了如果暫時沒有換房子的打算的話,可以直接用。”

“我好些客戶婚房也都先買的小戶型,大戶型自然好,但小戶型也有小戶型的好處,離得近些都方便。”

一開“婚房”的話題,中介嘴巴也就沒停下過:“而且這邊就挨著南城大學,還有南城附中,我看您也是本地人,以後孩子上學也方便。”

眼見著中介已經往孩子上學那邊考慮了,溫白急忙喊停:“不做婚房,就自己住。”

說這話的時候,他都有些不敢看陸征。

“這樣啊,”中介也從善如流,“害,剛聽您說什麽小玩具,還以為是有要小孩的打算呢。”

溫白:“……”

陸征笑了下。

倚在主臥的門上,想著中介剛剛的話。

一開始他其實是更想讓溫白在第一山莊挑一套,在東泰隔壁最好。

可這人說得不無道理。

小戶型也有小戶型的好處,而且“婚房”也的確好聽。

“喜歡的話,就這套也行。”陸征說道。

溫白被中介突然挑起的話題弄得思緒也有些亂,淺吸一口氣,穩住心神:“嗯。”

中介自己都沒想到,這一單會完成得這麽快,從開始到結束,前後統共半個小時。

“那溫先生要是決定了的話,我現在就可以把合同拿給您看一下,如果文件齊全,今天簽約也沒問題。”中介站在走廊上說。

溫白點了點頭。

三人下樓的時候,經過那仰著脖子,嘴巴卻空洞洞的貔貅石像,溫白還頓了下。

之前看久了還不覺得,現在裏頭的銅錢沒了,這張嘴的姿勢,看著還怪傻的。

尤其是那紅繩,掛在尖牙上,垂下小半截。

溫白最終把那紅繩收了下來,系了個結,端端正正放在貔貅半臥的前蹄下。

中介本就熱情,達成了一個單子,又在閑聊中知道溫白是南大畢業的之後,話就更多了

“很多南城大學的老師也住這片,他們買得早,很多都是開盤的時候就定下了,還有很多職工家屬,都是知識分子,等您以後搬進來了,說不定還能在小區遇上……”

中介話倏地頓住。

溫白本來正在看小區整體的布局,耳邊忽然沒了中介的聲音,一轉頭,發現他正看著前頭某個地方,神情呆滯。

溫白不解,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熟悉的正天觀道袍,熟悉的背影……

“林丘?”溫白小聲問著身旁的陸征。

陸征點了點頭。

中介在心裏暗捶了一拳。

這單子,是他今年遇到的最爽快的單子不假,卻也是最亂七八糟的單子。

先是莫名其妙眼前黑了一下,然後睜眼就看到掛了個紅繩跟流哈喇子似的空口貔貅。

上了樓,剛下電梯,那家不愛跟人說話、平時也不太露面的小戶主開門又關門。

下了樓,前腳剛說過這片住的都是知識分子,迎面又撞上了一個穿著道士袍的道士。

“我也是第一次在小區看到道長,可能是來算日子看風水的,最近搬家的人多。”中介怕溫白他們多想,只好隨口編了個理由,說著,還伸手把溫白和陸征往別的地方引,“對了,我們小區其實還有一個布景挺別致的風雨走廊,我帶您去看看?”

可有人比他們動作更快。

中介就看著那個小道長朝著他們這邊走過來,腳步越來越快,最後幾乎就是跑的。

中介:“……”

林丘在溫白和陸征身前才站定。

“前輩,你們怎麽也過來了?師父沒跟我說啊。”林丘手攥著身側的斜布袋,語氣難掩興奮。

直到看到溫白身後的中介,才意識到可能是他猜錯了。

但溫白已經聽出了林丘的意思。

“也過來了”、“師父沒跟我說”,顯然是出了什麽問題。

“出事了?”溫白小聲問,下意識還看了陸征一眼。

陸征輕一皺眉。

他並沒有在這小區感受到什麽邪祟的氣息。

林丘有些為難地掃了中介一眼。

溫白懂了,他轉過身去,看著中介:“我這邊可能要稍微遲一點,如果不麻煩的話,你那邊先準備合同吧,到時候電話聯系。”

中介自然沒意見,但視線還是在小道長身上轉了一圈,忍不住好奇,開了口:“溫先生認識?”

“嗯,朋友。”

中介“哦哦”兩聲,再次確認過聯系方式後,先走了出去。

林丘這才開了口:“博物館丟了東西,負責人找到了正天觀,讓我們幫著找。”

博物館丟了東西,第一選擇不找警察,而是找正天觀,那只能說明一件事……

“丟的什麽東西?”

林丘拿出手機,把照片放了出來。

“就這個,一個人頭壺。”

溫白:“……”

陸征:“……”

溫白擡手,把林丘遞到他眼前的手機屏幕,稍微壓了一點下去。

這運氣……

溫白暫時沒說那“小狀元”的事,只問:“這壺怎麽丟的?”

林丘從他的小布袋裏,掏了一本靛藍色的本子出來,刷拉刷拉翻了兩下,最終把折角的一面翻給溫白看。

溫白掃了一眼。

“自己跑了?”溫白哭笑不得。

林丘把本子合上:“博物館工作人員是這麽說的。”

溫白:“那上頭說這人頭壺說話了是怎麽回事?”

經歷過畫靈的事,靈物、文物能說人言的事,溫白已經習慣了,可這不代表這種事就是正常的。

相反,像“畫靈”這種東西,最是稀罕。

陸征說過,和太歲這種天生地養的靈物不同,諸如“牽牛圖”之類的古物,生出靈識的幾率極低。

天時、地利、人和,最重要的,往往還是最後的“人和”兩字。

牽牛圖之所以生靈,是因為朱浮日日在供桌前焚香,才有了所謂的“生靈”契機。

“你有感覺到那人頭壺上面的靈體嗎?”溫白跟陸征打耳語。

陸征:“沒有,那人頭壺生不了靈體。”

溫白:“?”

陸征:“古物生靈,最先修覆的就是本體。”

溫白很快就懂了。

就像牽牛圖,生靈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畫上亂七八糟的印章給吞了。

而他們看到的那個人頭壺,滿是細碎的裂痕,看著就不像個能長久的。

可如果不是靈體?那是什麽?

“不是說那人頭壺說話了嗎?它說了什麽?”溫白問道。

林丘那張紙上,其餘明明都記錄得很詳細,可在這方面卻是一筆帶過。

“博物館那邊沒說嗎?這可能是線索。”

林丘似是有些緊張地用手指摩挲了兩下布袋,許久,才道:“說了。”

“說了什麽?”

溫白就看著林丘慢慢紅了臉。

溫白:“?”

半晌。

林丘終於開了口。

“直視我,崽、崽種。”

溫白:“???”

陸征:“……”

林丘死死盯著地面,第一個造口業:“那人頭壺說的就是這個,直視我,崽種。”

溫白:“……”

陸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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