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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別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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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溫白起了個大早就來了山莊。

昨天得了陸征的首肯,溫白當即給鄭博昌發了條拜帖。

原本以鄭博昌這樣的身份,上門拜訪這種事情,大多都由專人負責,可或許是因為這次事情過於特殊,吳躍給到溫白的手機號碼,正是鄭博昌的私人號。

溫白在拜帖中簡單說明了來意,怕鄭博昌不信,還特意借用了李教授的名義。

誰知,鄭博昌那頭卻回得很快,幾乎是沒什麽思考便應下了,還說如果事情能解決,錢不是問題,畫帶走也行。

顯然是愁上了頭,病急亂投醫了。

溫白也能理解為什麽能一波一波來人。

光看他給出的報酬,錢先不說,畫帶走都行。

要知道那真是朱浮真跡的話,少說也要百萬起步,放在拍賣行裏拍出八位數也並不稀奇。

陸征從裏頭走了出來,身後並沒有跟人。

看上去心情還不怎麽好。

溫白已經有了一些心理準備,知道整個陰司可能真的都挺忙的,只有陸征一個“閑人”,可還是覺得不大合適。

總不好讓老板三天兩頭跟著他往外跑。

溫白微微偏頭,往後探了探,想看看是不是真沒有其他人了。

陸征卻已經三兩步走到他跟前,註意到他的小動作,語氣不怎麽好:“看什麽?”

“老板早。”溫白仰起臉笑了下。

難得的晴天,碎陽透過葉隙澆下,陸征被溫白這一笑弄得恍了一下神,很快又靜下來。

看著又什麽都不說,意圖蒙混過關的溫白,氣不打一處來。

“哪來這麽多事?”陸征沒什麽好氣。

雖然老板沒有指名道姓,但溫白卻聽得清楚,陸征說的是他,他哪來這麽多事。

溫白自己都有些無奈:“我也想知道。”

“也不能不管吧,”溫白小心開口,“萬一真出事了,也要陰司負責。”

左右也躲不過。

陸征掃了他一眼:“陰司的事,你倒是上心。”

溫白裝作沒聽懂陰間老板的陰間語氣,只道:“應該的。”

陸征:“……”

陸征氣了一路,溫白絲毫沒有察覺。

在他的認知中,陸征生氣才是常態,沈著臉才是他該有的神情。

好好說話是偶爾的事,笑一下那更是破天荒頭一遭。

秉持著“老板氣壓越低,員工越安靜如雞,多說多錯,不如少說少錯”的職場生存法則,溫白一路上也沒說話。

怕氣氛太幹,就低頭自顧自開始搜索關於朱浮的生平,一看,便看上了癮。

“脾氣古怪的小老頭”的吸引力,瞬間超過了“脾氣不太好的老板”。

陸征更氣了。

甚至都開始懷疑諦聽把溫白招過來,是不是專程來氣他的。

該管的不管,不該看的卻看得這麽認真。

該上心的對象難道不是他這個老板嗎?

他到底在看什麽?

於是等到下車的時候,陸征那幾乎都快凝成實質的氣壓,成功把前來帶路的鄭路嚇了一跳。

之前在門口遠遠看著的時候,見兩人衣著光鮮,身量出挑,手上也沒帶什麽捉鬼驅邪的物件,鄭路還以為是他爸弄錯了。

這哪是什麽大師,顯然就是聽到了什麽傳聞,專門前來湊熱鬧的哪家公子爺。

這走近一看,被陸征的氣勢嚇得差點噤聲,又看他實在面生,這才收起來原先的猜想,生怕怠慢。

“先、先生,這邊請。”鄭路說道。

溫白看出了鄭路的緊張,開口先做自我介紹:“您好,我是溫白,昨天的拜帖就是我發的。”

“這位是我的老板,陸征。”

鄭路抹了抹額上涔出的汗。

出事之後,家裏來了一波又一波人,道士、和尚、算命先生,什麽都有,本事真假先不說,彼此稱呼都出世得很,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高人似的。

什麽居士、大師、道長、真人,聽得他暈頭轉向,張口喊老板的,這還是第一個。

鄭路原本想說的話,就一股腦卡死在這聲“老板”裏,最後只憋出一句:“老板好,老板好。”

如果這老板不是一臉“都得死”的表情就更好了。

說話間,迎面撞上一群從裏屋出來人。

搖頭的搖頭,嘆氣的嘆氣,穿的倒很像那麽一回事。

打頭的是一位穿著道袍的中年人。

他打量了溫白和陸征一眼,很快別開視線,看向鄭路:“這兩位是?”

鄭路頗為恭敬地對他彎了彎身:“李道長,這位是我爸請來的‘客人’。”

“客人”兩個字一出,一行人臉色就變了變。

鄭博昌的“客人”,那就是來搶生意的。

而且看這樣子,還是別地跑到他們南城來搶生意的,不知道他們這邊的規矩。

打頭的道長,也就是李志清,背著手往下壓了壓,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二位小友看著著實眼生,不知師承何處啊?”

“小友”,既不是“居士”也不稱“修士”,只說“小友”,話語中還帶著輕蔑,顯然是沒把溫白和陸征放在心上。

溫白聽出來了,他覺得,陸征應該也聽出來了。

溫白:“不敢,只是……”

“來看看”三個字都沒說完,李志清身後一個同溫白差不多年紀的道士就開了口:“莫不是哪邊的術士吧?”

話雖然是詢問,可話裏的意思,卻是在說他們是行騙的江湖術士,不是正經修道的。

陸征只掃了一眼。

可能真是他睡久了,不知道這陽間的道士,披件道袍,就敢以修士自居了。

看著眼前這群從頭到尾沒點真本事,還自視甚高的道士,陸征只給了四個字:“酒囊飯袋。”

“你說誰呢!”剛暗諷溫白他們的道士臉立刻漲得通紅。

現如今驅邪除兇之事雖大不如以往興盛,可各派留下的分支不少,平日行事的時候,他們也常要與各家分鼎,不是我的生意,就是你的生意,話裏機鋒往來是最基本的事,可再怎麽不服,也都是暗嘲幾句,面子功夫做足了。

他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會有人罵得這麽直接。

罵得直接就算了,竟然還一罵罵一群!

剛剛那個掃了一圈的輕蔑眼神,分明是把他師父都罵進去了!

“你知道我師父是誰嗎?!簡直不知天高地厚!”那人往前走了兩步,氣上了頭,一把抽出身側的銅錢劍,再近一步,便能傷人。

陸征神色一沈,瞬間往前走了一步,把溫白護在身後。

溫白也被驚了下,可看劍刃並未傷到他,又註意到陸征明顯變了的臉色,生怕陸征一個不耐煩,讓人當場去世,所以擡手攔了攔。

溫白動作很快,幾乎是下意識的,也就沒註意到自己的掌心此時正緊貼在陸征手背上。

從陸征那個角度看來,兩人像是牽著手似的。

溫白看著他,眨了眨眼睛:“別生氣。”

陸征一怔。

心頭莫名熄了火。

鄭路見勢,也趕緊勸和:“各位大師各位大師,都是修行之人,相逢即是有緣,千萬別傷了和氣。”

那人卻絲毫沒有察覺自己撿回了一條命,甚至覺得溫白這一舉動,就是怕了的意思。

愈發覺得這兩人外強中幹,只是看著會來事。

如果放在平時也就罷了,可今天他們還在鄭博昌的別墅裏頭,這要是傳出去,以後他們青蘊觀的面子還往哪裏擱!

越想越不能就這麽算了,那人翻手一轉,就將身側的銅錢劍舉得更近,還一個進身,擦著溫白的衣角而過。

“有本事比比,輸了就從哪來回哪去,別再出現在南城!”

在一旁等著把人帶進去的鄭路:“……”

這叫什麽事?怎麽就不讓人出現在南城了?他爸都在裏頭等著呢!

鄭路趕忙組織語言,準備打圓場。

這時隊伍最後面卻突然傳來一句:“要是你輸了呢?”

聲音清亮,是一個少年的聲音。

那人像是也沒料到有人會這麽問,還是他們這頭的,轉過身去。

人群中空出一條小隙來。

溫白定睛一看,才註意到最後末尾那個小道士。

許是大家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慢慢往前走了兩步。

溫白這才看清他的相貌。

雖說年紀不大,可估摸著大概也有16、7歲了,濃眉大眼,長相很周正,和前頭這些人比起來,更像是修行之人。

溫白想起這孩子剛剛說的那句“要是你輸了呢”,聲音平靜,但聽著卻像是在為他們說話。

溫白覺得挺有意思。

再一細看,原來,還真是兩撥人。

眼前這一群人道袍款式看著相似,可實際還是有所差別。

比如這個“師父”,身上雲紋就細致很多。

但這個孩子卻跟他們都不一樣。

他袖口處紋的,不是雲紋,而是極簡的橫條,看著像是什麽卦象,而且袍子顏色也更深一些。

溫白猜著,這小道長跟他們可能不是同一個道觀的。

果然,那頭有人說了一句:“不知正天觀的小師弟,有什麽見教?”

“正雲觀?”溫白低聲跟了一句。

陸征離得近,聽了個正著,看向他:“?“

溫白附耳過去:“正雲觀是我們南城最大、歷史也最悠久的道觀。”

陸征依舊沒什麽興致,隨口應了聲“嗯”:“然後呢。”

溫白抿了抿嘴,搖了搖頭:“沒然後了。”

他就只是想說說。

順便提醒一下,正雲觀出身的小道長,大概率也是根苗正紅的“道幾代”,千萬別隨便傷了。

陸征:“……”

此時“小師弟”已經走到前頭來:“沒什麽見教,只是既然是比試,有輸就有贏,總不能只說對方輸了要怎麽辦。”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人也就不顧忌了:“好,那要是我輸了,我就把我這把劍給你。”

溫白的註意力回到那人身上:“我要你的劍做什麽?”

先不說比不比,就是這劍真給他了,他也沒用。

那人完全沒料到溫白如此不知好歹,也是第一次碰到溫白這種看著軟,實際硬得很的漂亮小刺頭!

“我、我管你幹什麽!”

溫白:“……”

溫白並不想和他比什麽,只是看他漲紅的臉,以及他身邊一群人看戲的眼神,總覺得不會輕易放他們過去。

可如果陸征動了手,恐怕就要出事了,只好緩和局勢問了句:“你要比什麽?”

那人大笑了一聲,語氣越發狂妄:“既然比試是我提的,那我也不為難你,隨便,你想比什麽就比什麽。”

溫白無奈

這可是你說的。

他最後確認一遍:“什麽都可以?”

那人自信到底:“是。”

溫白笑了一下。

“那你覺得,微積分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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