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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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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緊緊抱住她,而她藉由與他的陽剛密合地貼緊,安撫體內無以名狀的空虛,迷迷糊糊地睡去。

夢裏,雲雨像輕煙飄渺,似有若無,蘇醒之後什麼也記不起來。

但此刻,腦海隱約浮現那些片段的模糊印象,他化作蛇,或藤,或雲霧一般無所不在,纏緊並包覆她,神秘的一端探進她兩腿的火熱之間,她夾緊了雙腿,扭動腰身迎合一種古老的脈動,而他的身軀在她身上滑動,磨蹭,並且愛撫……

夢裏的他也會吻她,但輕淺得像蝶戀花,輕輕一觸,便翩翩飛去,徒留悵然。

此刻的他卻吻得像野火燎原,像饑渴的獸,要把她需索殆盡。

他何時把她的床單也換了?換成了大紅色,她怎沒察覺他居心不良?她近乎赤裸地被平放到她床上,有些嬌嗔,他卻不給她指控的力氣,要她在紅眠床上為他迷亂癲狂。

出身黑街的妓女之子,他沒有保有自己清白的權力。為了不想被糟蹋而進了鐵籠子,贏得自己這輩子最艱難也最痛苦的尊嚴,可他依舊擺脫不了那個爛泥坑,為了利益交換也好,為了生存也好,他被迫學會各種淫浪放蕩的手段。年少的他曾經從某個肉體橫陳的昏暗地獄逃開後,躲在惡臭的暗巷裏把膽汁都嘔了出來,不是因為巷子裏有多臭,而是他相信自己比地溝更汙穢惡心。

永遠也清不凈的汙穢!

但是,安琪和那些仿佛只為欲-望而生的行屍走肉是不一樣的……

也許他一方面渴望她,一方面又害怕骯臟的自己玷汙了她,所以才能忍到今天。

他好想要她,卻悲慘地驚覺自己全身腐爛且長滿毒瘤,他不配得到她,卻仍是懷抱著絕望而且悲傷的饑渴,吻遍她的全部。

不可以……不可以!他會弄臟她!可是他真的真的好想跟她在一起……他吻遍那些她羞恥的地方,好像她是甜美的蜜與糖,當他的臉埋在她兩腿間饑渴地吸吮並且舔舐時,梁安琪差點顫抖著翻上高潮。

「別」

他似乎有些狂亂,對她的身體的迷戀,仿佛某種儀式,他甚至撥開細毛中層層包覆的嫩瓣,伸出舌頭一遍又一遍地舔過。

「唔……」她不是他的對手,那從未經歷過的刺激與高超的舌技逼得她情潮如灼熱的熔巖洶湧而出,全身顫抖痙攣地迎向第一波高潮。

而他仍不停地吻她,吻她的大腿根部,吻她的膝蓋後方,吻她的小腿肚,她的腳掌和腳趾,連後背也不放過。她回過神來,卻感覺到他在進入她之前全身緊繃地,顫抖,抽搐,臉埋在她頸間卻不敢有所動作,盡管她能感覺到他兩腿間的男性無比的腫脹,甚至激昂地泌出了水液。

他不配……他不配……他仿佛在崩潰邊緣囈語著。

梁安琪轉過身,柔軟的手撫過他泌出薄汗的俊臉和額頭,手指梳過他的發。

有時,他會作惡夢,也像現在這般。

於是她總在想,有什麼是能安撫他的?拍拍抱抱之外……或許隔天做個小點心或好吃的給他吃吧?

她其實很渴望,也很喜歡看見他眉間舒展開來的模樣,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也許那時候聽著父親和所有人說著關於他的故事,她心裏有些遺憾,遺憾不能走進故事裏,安慰他,對他伸出援手。

她的拇指揉了揉他眉心,然後傾身向前,吻了吻他的額頭,他的眼,她嘗到一股鹹澀,卻沒停地一路向下吻,吻他挺直的鼻尖,直到他的唇。

龔維忻的眼,慢慢地,有了焦距,好像突然間醒了過來,喘了好大一口氣,但全身肌肉仍是緊繃。

她安撫地微笑著,將他的頭抱在胸前,手指梳著他的發,細雨般的吻落在他眉眼間。

他將臉埋在她胸前,大口喘著氣,她的懷抱有一股安心感,她的氣味好像某種解藥,解他的疼,他的渴,他的無力與憤怨,他聽見她哼起一首他從未聽過的旋律……

在一個沒有戰爭的地方,擁抱著我心愛的天使,我們找到了幸福她那些模糊的,聽不懂唱些什麼的低柔嗓音,仿佛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能夠穿透他,安撫他心上所有自卑的,恐懼的,憎惡的存在,好像一場溫柔卻豐沛的雨水,洗盡了最惡臭的爛泥坑,不知名的芬芳靜謐綻放。

他仍是渴望她。哪怕會傷害她也渴望著她!於是他橫了心那般莽撞地進入她,頑劣地,即便在感受到她的緊繃和疼痛,也不肯退開。

他知道他很臟,但給他一次機會!今後他會只屬於她!

他的吻和他的誓約同樣的蠻橫而且不容抗拒,狠狠地霸占她的甜美,雙手和身軀蠻橫地箝制她的手腕與她的大腿,仿佛要她所有的感官全都只能有他!龔維忻持續地挺-進和抽出,每一次都貪婪地想要更深入的需索,她卻柔軟而且溫暖地緊緊接納了他。

徹夜地,他不肯退去,即便激-情的火焰已化作纏綿的煙,他仍是埋在她體內,孩子氣地將臉埋在她頸間,手臂像鐵箍似地不肯放開她。

她好熱!

「放手。」她拍了他的臉一巴掌,沒使力,但也夠嗆的。

龔維忻只是耍賴地將臉撇向另一邊,埋在她體內的男性甚至不知羞恥地緩緩朝她體內挺-進幾分。

「出去。」

「你趕我走?」他瞪著她,不知錯覺否,那雙眼睛怎麼好像紅紅的?

「我是說那東西……」她臉頰似火燒。

龔維忻雙眼清亮地看著梁安琪。而她面對著他那雙好似哭過的眼,連氣都氣不起來了。

他學著她,五指爬梳她發間,讓她更加地貼向他。「安琪。」

「嗯。」他的神情,讓她心窩一熱,下腹和兩腿間因為心動而有些發緊,還把男性留在她體內的他想必感覺到了,梁安琪故作鎮定,脖子以上卻發燙。

她是喜歡他的吧?即便知道他是那個惡名昭彰的「龔維忻」。從梁安琪頻頻阻擋他那些可能讓身分曝光的行為來看,她應該猜得到他惹上了大麻煩。

她救了他,也許是因為她是梁師父的女兒,有著同樣的俠骨柔腸,但她會答應與他做夫妻,是因為她喜歡著他吧?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

「你是不是……」他口乾舌燥,心跳得好快。

他的臉是不是比她還紅啊?她又做了什麼嗎?

分不清是害怕聽到否定的答案,又或者太想聽到肯定的答案,他反而退縮了,「不,沒事。」

沒事就沒事,他到底要不要出去?梁安琪又想打他了。

「你……」

她看著他吞吞吐吐又臉色潮紅的模樣,只覺好難得啊!看起來真像不知所措的小男孩……嗯,忽略那個在她體內又恢覆精神的兇器的話。

她的手像在順貓毛似地安撫他的頸背。

「你答應過,我們是一輩子的夫妻。你要記得。」他又沖著她,咧笑露出了虎牙和酒窩。原本只是情不自禁地想微笑,但記起她喜歡他的笑,於是刻意勾引似地直直凝望著她的眼。

梁安琪瞳仁放大,心臟急劇地撞擊著胸口,不知自己究竟是傻了,還是暈眩了,不只因為他的笑,還有他的話,像撒嬌又像任性的叮嚀一般,令人無法抗拒的話。

這到底何時成了她的軟肋?為何她像一箭中心,虛軟地融成一攤蜜水那般俘動不已?

「呃……嗯!當然。」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不敢期待是愛,那麼是有一點點喜歡吧?那樣就很好了!不是真的聽她親口說也沒關系,他沒有勇氣去掀開這個竟然能擁有的寶藏的真是他的運氣

從來都不好,能夠擁有希望的那時總是最幸福的。

一往情深太遙遠,情有獨鍾太奢侈。他只要她有一點點喜歡他,就很高興了。

梁安琪像安撫著小動物那般拍著又將臉埋在她肩上的龔維忻,腦袋仍一片鬧哄哄地,良久良久,直到聽到他規律的呼吸聲。

「餵?」

回應她的只有他綿長的一呼一吸。

這家夥竟然就這樣睡著了?繼四肢並用的八爪魚似睡法,現在又多了……多了……嗯,五肢並用,雖然夠低級但她可笑不出來。她好想掐死他!

這是叫她怎麼睡啊?

吼——

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也不錯。

因為龔維忻的關系,雖然又到了前往皇都采買的日子,但梁安琪卻找了藉口取消了,反正暫時沒缺什麼東西。而趙怡之想著,上次去皇都,撿了個男人回來,天知道這回會撿回什麼?何況安琪姊背著她替她買了新衣裳,雖然她很喜歡,可是想到那花了不少錢就讓她心痛,這個月不去花錢也罷。

梁安琪勸退龔維忻找差事的念頭,也許會被譏笑吃軟飯,但暫時也只能這麼辦了,他專心照顧一園子蔬菜香草水果和雞只,全權料理家務,後來又買了三頭節,沒打算宰了,主要是擠奶,可賣可自用。梁安琪給了他一疊書,那是當初她爹和她自己搜羅來的,有關農牧和園藝,其他得靠經驗的,就由梁安琪口頭傳授,有空則打些野味,加菜或和鄰人換東西。

梁安琪則空出更多時間讀她感興趣的醫書,看診也勤快些了,一天最多還是看兩個人,但最起碼不會有一個客人都懶得看的時候。

反正,日子簡簡單單,平平安安,也就滿足了。涼風送爽的午後或星光燦爛的夜,肩挨著肩坐在檐廊下或「碼頭」上,同樣的風景似乎總是看不膩,有時一起靜靜坐著,有時有一句沒:句地閑聊,還有點閑錢就買些小點心一塊兒吃,或者偶爾邀趙大娘與怡之,四個人一起烤魚、烤野味。

這片澄凈星空之於她,如此熟悉;但對他來說,卻是仙境。夜裏吹熄了燭火,她食指輕抵唇前,神秘地微笑,牽著他的手,帶他去看星星下凡來……

他果真來到仙境。

這天,根據龔維忻的觀察,果然是地頭貓的棉花,得寸進尺地帶回了另一只毛色灰褐、鼻頭深黑,雙眼湛藍如晴空的貓朋友。

「這是你馬子?」龔維忻嘴角叼著一根草管,修剪盆栽枝葉之餘,伸手不客氣地搔起棉花的脖子。他的動作向來粗魯,又抓又揉,棉花一開始總會惱羞成怒,不過這貨孬得很,吃硬不吃軟,老是讓梁安琪安撫半天,碰上粗魯的龔維忻卻完全沒轍,只能默默忍受蹂躪。

「自己吃霸王餐,連馬子也找來一塊兒吃,有沒有這麼囂張?」他伸手去撈那只藍眼貓,想不到那貓睜大眼,弓起身子,一溜煙地逃到角落。

龔維忻嗤笑,「物以類聚。」不過它的動作可比棉花俐索多了,竟一下就跳上了欄桿。

梁安琪聽見他說話,從前院走來,看見那只藍眼貓,趁著那貓不設防,一把撈了起來。

龔維忻沒能抓住,她倒是一把就抓住了,看得出那只藍眼貓還楞了一下。「哪來的小可愛啊?」

她又用那種對幼兒說話的嗓音道,扳過貓的身子,這貓意外地比棉花溫馴多了,「咦,是小兄弟啊。」

所以他錯怪棉花了?但是帶兄弟來白吃白喝,同樣不可取!「沒看過你哦,從哪裏來的呢?」

她坐到龔維忻身旁,把貓放在大腿上,搔了搔它的脖子,棉花巴巴地湊到她腳邊,羨慕地睜著大眼,看著自己的「寶座」就這樣被搶走了。

「你只能將就我了。」龔維忻看它怪可憐的,一把撈起棉花,依然是粗魯地蹂躪,可憐的棉花沖著梁安琪,淚汪汪地喵喵叫。

「你溫柔一點嘛。」

「男人只需要對自己的女人溫柔就好了,對畜生溫柔什麼?」這話說得昨夜被他的「溫柔」磨了一夜的梁安琪雙頰緋紅,他還惡劣地翻過棉花的胖肚子,「嘖!瞧瞧這肥油都幾層了?」說著還掐了一把……

「喵嗚——」棉花淒厲地慘叫一聲,脫兔般飛奔向屋內,好半晌見龔維忻沒追過來,緩慢地小碎步折回門邊,露出半張哀怨的貓臉偷窺。

「叫你『煤炭』好了。」煤炭似乎挺喜歡梁安琪,一下就被哄得順服。

「……」龔維忻沒出聲,悻悻然地想,煤炭再怎麼樣也比朱大毛好吧?這女人實在沒有取名字的天分,他還是多念點書,以後兩人有了小孩,他才能取個像樣的名字。

以後啊……

其實他真的不敢貪心地想以後,但越來越想抓住眼前這一切,卻讓他壓抑不住地萌生了渴望。

有幾個他和她的蘿蔔頭就好了。

但前提是他不用再躲躲藏藏,能夠光明正大地謀個差事……

然而,半生在刀口下討生活,到了龔家之後除了勾心鬥角之外什麼也沒學到,這樣的他又能靠什麼營生呢?要了他半條命,讓他不得不隱姓埋名的那只黑手一天不消失,他連能不能保住眼前的這一切都仍是未知之數。

不過,小蘿蔔頭暫時沒有,黑貓白貓倒各有一只,而且這兩只畜生還得寸進尺,天天賴著不走了,逼得他不得不真的開始學釣魚。

釣魚給安琪吃就算了,釣給這兩只貪吃鬼,龔維忻實在有點不爽快啊,可是安琪喜歡這兩個小家夥,他只有勉為其難了。

煤炭比棉花安靜優雅多了,梁安琪猜想煤炭應該原本有主人飼養。而且比起懶散的棉花各種臟兮兮的地方都能待,煤炭可是相當愛乾凈,雖然它不太願意讓龔維忻撫摸——比棉花有骨氣多了,不給碰就是不給碰,不高興時不會撒野,而是直接賞一血爪,然後跳得老遠,冷冷地躲在角落,像雕像般躲一整天也不成問題。

「你覺不覺得,煤炭跟你挺像的?」梁安琪又搔著煤炭的下巴,這貨前一刻端出又踐又傲的姿態,在她的愛撫下卻節操和骨氣都沒了,軟躺著喵喵撒嬌。

龔維忻殺人的視線瞥向正趴在他妻子大腿上一副淫-蕩模樣的賤貓,「哪裏像?」

確切來說,是像過去的龔維忻,「對不喜歡的人冷冷拽踐的,很兇悍,誰的帳也不買,孤傲得像王者,而且特別愛乾凈。」卻獨獨只接受她的親近呢。當然這句話,她是偷偷在心裏說的,嘴角忍不住因此浮現溫柔的笑意。

雖然說,在愛乾凈這點,棉花應該是特例。還真沒見過比它更懶散更邋遢的貓了……呃,跟某人倒是有點像啊,而且也同樣只能屈服於龔維忻的淫威下,又更像了。

王者跟愛乾凈他接受,像那只貓就免了。他又瞪了一眼往梁安琪懷裏鉆的煤炭。娘的,賤貓,再吃他女人豆腐,信不信他拿伺候棉花那套伺候它?

「這兩只貪吃貓,既然要住我們家,就得遵守我們家的家規,棉花洗乾凈了,現在輪到它!」龔維忻卷起袖子,不由分說地抓住被梁安琪伺候得毫不設防的煤炭。

「喵嗚——」一人一貓的戰爭開打了。

而淪為小媳婦的棉花呢?因為夏天到來,貓毛又亂飛而被龔維忻剃毛剃得剩一顆獅子頭,也被洗得塌塌的,此刻正郁悶地面朝某個墻角,孤獨飲泣。

煤炭不敵龔大魔王淫威,被洗得乾乾凈凈之後,這個家的「王者」地位儼然已經確定!龔維忻一個冷眼,梁安琪和兩只貓都不敢放肆了。

明明她才是這個家真正的主人啊!每天每天,被龔大王硬抓去洗白白,接著吃幹抹凈後還得被他八爪魚似地抱緊緊一起入眠,梁安琪都不禁無語問蒼天。

誰叫她當初手賤,撿個把自己吃死死的大魔王回來,什麼都歸他管,根本賠了夫人又折兵!這下未來連翻身都難嘍!

廚房傳來麻油的香味,今天有麻油雞得吃。龔維忻加快了手邊增建羊圈的工作,好讓三只小羊能有更大的活動空間。

梁安琪掀開鍋蓋,查看雞肉會不會煮得太老。棉花高高站在擱鍋碗瓢盆的木架上,瞟了一眼鍋裏冒著煙的食物,沒看到它感興趣的,獅子頭一甩,氣呼呼地走開了。煤炭則一如往例,優雅地端坐在瓜棚下的木桌上,神情嚴肅地盯著竹籬笆另一頭正在散步的母雞。

前頭有人敲門,好半晌似乎發現門前粗繩的用處,掛在門內的鈴鐺急劇地晃動了起來。

「我去就好。」梁安琪探出窗外,見龔維忻放下工具要起身,搶先道。

竈上只剩零星的一點火,她估計這鍋麻油雞起碼得吃上兩天,還是別煮太老得好。

「來嘍!」她沖到前庭,把臉探到門孔前,見到和歌村的村長站在門外擦著汗,一見是熟人,她放心地開了門,「方叔叔怎麼……」

梁安琪像瞬間變成了啞巴,盯著村長身後,白袍玉帶,面容俊朗,笑得一臉溫文儒雅的龔維惇……以及顯然是他帶來的一大票人馬。

冷靜!也許這家夥有什麼隱疾求助於她。「梁姑娘,久違了。在下是特地前來接舍弟回家。」

梁安琪腦袋飛快地想著,先不管龔維惇怎麼知道龔維忻在她這裏,重要的是當初欲置龔維忻於死地的人究竟是不是龔維惇?

「維少怎麼會在我這裏?」她故作不解,「我今天沒病人。」

「我知道。舍弟在這段時間受你照顧了,顯然不是以病人的身分和梁姑娘同住。」

梁安琪偏不讓他唬住,「你要打啞謎,去別的地方,我忙得很,失陪了。」她說著,便要把門合上,龔維惇的手下快一步,伸出腳要擋門,肌肉糾結的手臂也硬推著門板。

梁安琪擰起眉。想來硬的?當她被嚇大的?她眼明手快,出手的速度讓人眼前一花,那名手下已經哀號地撝著眼睛,而腳背慘遭她狠狠一踹,更是痛得葷瓜寵縮回腳。

「你爹沒教你做人的禮節嗎?」梁安琪飛快地把門關上。

但龔維惇身邊的保鏢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個擒拿手像捕食的老鷹一樣疾沖過來,梁安琪側身閃開,要拿門板夾對方的手,也不知是她幸運,或抓的點太好,門板喀地夾在對方手腕關節上,她接著用身體擋住門板,一邊狠狠地往那只被夾得漲紅的手洩恨似地拍了好幾掌——想過要用咬的,但萬一對方如廁後沒洗手怎麼辦?

「在下的保鏢都是孤兒出身,倒是要講教養,梁師父看來也挺疏忽。」龔維惇在門後沒有一絲著急地道。

「笑話!你們幾個大男人編了個騙鬼的理由就想沖進我一個弱女子的家裏,我他娘的還得跟你講道理?搶劫還有臉怪被你搶的人沒禮貌,好一個飽讀詩書,你讀了什麼書?淫書?」

「在下並沒有打劫姑娘的意思,只是想找回舍弟。」

「你弟今年幾歲?」

「……二十有九。」

「他是白癡?行為不能自理?你在我這裏找一個二十九歲的大男人,說得好像要找一個九歲的小鬼一樣,到底你是白癡,還是你把我當白癡?」

爭執間,龔維忻已經來到前院,梁安琪整個身子都奮力擋在門上,轉過頭見他走來,沒註意到他陰鷥的臉色,只是沖著他直搖頭,拼命使眼色。

「別出來。」她以口形道。

門後,龔維惇決定不再讓她繼續找藉口拖延。給了手下一個眼色,一名彪形大漢走上前,單手一推,門後的梁安琪就被推得往前一趴,幸好龔維忻一把抱住她。

「躲起來!」她低聲道。

龔維忻有點想笑,她怎麼會以為他會讓她一個人面對?

何況也來不及了,門一推開,龔維惇和他帶來的手下便魚貫入內,還有兩名打手熟練地守在門外,儼然就是龔家討債時的陣仗。

「這不是在這兒嗎?」龔維惇好整以暇地道。

「我跟你們走,別為難她。」龔維忻淡道。

梁安琪無語,並沒有立刻想到龔維忻騙她。畢竟這群人一副來勢洶洶、來者不善的模樣,大毛哥也許只是不想她有危險才這麼說。

龔維惇笑了笑,「為難一個姑娘對我來說並沒有意義,但是既然你肯合作,那是最好不過了。」

他雖然沒有動作,但他帶來的四名打手早已在四個位置站定,剛好將龔維忻包圍在中間。這四個人一看便知非比尋常,梁安琪根本不相信這樣的陣仗會沒有惡意,她立刻就站到龔維忻身前。

「我找到他時,他被人打個半死,現在也不記得過去那些恩怨了,龔維惇,你最好別以為你真的想怎樣就怎樣,你弟弟受傷了,你不把傷害他的人揪出來,卻跑來我這撒野,你這兄長怎麼當的?」

「……」龔維惇還真沒想到梁安琪竟然對他說起教來了。而龔維忻在她身後看著她母雞護小雞似的背影,心窩暖暖的,有些苦澀,卻也有些好笑。

「打傷我的人不是維惇。」他道。

「……」梁安琪傻了,將她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的龔維惇差點失笑。

「我會跟你們回去,但我有個條件。」

他還真當有討價還價的餘地?龔維惇挑眉,「什麼條件?」

「她必須跟我一起走,到了龔家之後我要她留在我身邊。」

龔維惇微笑,笑容裏有幾分掩飾得極好卻難以被龔維忻忽略的嘲諷。

「有何不可?龔家不會吝嗇多一雙筷子吃飯。」

梁安琪回過神來。她有說要跟他們一起走嗎?

「我有話要私下跟她說。」龔維忻道。

龔維惇點點頭,做了手勢讓底下人撤出門外,然後打開懷表,「給你一刻鐘的時間,我相信你不想節外生枝,更不會希望梁姑娘因為你而遇上麻煩,所以最好不要動歪腦筋。」接著他退到門外,兩名打手仍然門神似地矗在門邊。

梁安琪瞪了那群人一眼。開口閉口就是威脅,果真無法無天。

龔維忻拉著梁安琪到屋子裏,看著梁安琪雙手抱胸,等他解釋的模樣。

「對不起,其實……」也許他能騙她,他突然回覆記憶?但那會讓他覺得自己卑劣又下流。當初只是被這裏平凡靜謐的一切啟動了心中的渴望,於是異想天開地以為能隱姓埋名過平凡日子——

而且,也有點想賴上她的意思。當時只單純地覺得,跟她在一起好像還不錯,現在她成了他最不想傷害和欺騙的人,所有的一切畢竟都比不上有她的陪伴,他一直希望能有彌補的機會,希望有一天兩人之間是真正的,沒有謊言陰影的夫妻。

「我並沒有失憶。但我是真的渴望當你的大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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