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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江時遇的往事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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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李瀟君聊天結束, 童妍發呆了很久。

分手時江時遇是自由的,她沒資格要求他跟異性保持距離,她生下孩子之後也沒想著回來打擾他, 而現在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女生, 心裏還是很不舒服,她承認心裏很酸, 酸到可以倒出一碗醋。

大寶已經睡著,均勻呼吸讓這個夜晚更加寧靜。

冷靜片刻, 童妍去廚房拿一瓶紅酒, 然後自己跟自己喝酒。

喝了酒, 會有好夢。

當晚她做了一個美好的夢, 她夢見大三暑假的舊時光,她和江時遇又回到悶熱的出租房裏, 家裏的電風扇壞了,兩人帶上席子和被單跑去樓頂睡覺,她枕在他的臂彎裏, 兩個人一起看天上的月亮和星星。

他說“你看天上的星星,明明距離那麽近, 相互之間卻相距幾百個光年, 明明看它只是一個點, 卻可能比太陽還大, 而每一個點周圍都可能圍繞著幾百上千顆行星, 我們就會想, 那些行星會不會有一顆和地球相似。”

“那有嗎?”

“不知道, 我們探測不到這麽遠的地方,所以只能靠猜,於是有人從觀察星空中悟出了人生哲理, 說我們每一個人都是一顆星星,心的距離就是星星之間的距離,想要了解對方就必須要交流和探索,光靠猜測得不到什麽結果。”

童妍坐在他腰上,道:“那你告訴我,我們心的距離有多遙遠?”

江時遇躺在席子上看他,眼睛裏染滿了星光:“很近,你在我旁邊就很近。”

“我在美國呢?”

“離我遠了,可如果你願意和我交流,我們會一直很近。”

“我願意跟你交流。”

童妍開始耍流氓,他很配合,給她去除一切障礙讓她肆無忌憚。

他觸摸她的頭發,繼續跟她說話:“你高興或者不高興都要跟我說,我們別互相猜測,明白?”

“明白,我想罵你就直接罵。”

“嗯。”

“真的可以?”

“可以。”

兩個人都在笑,後來因為蚊子太多,童妍一直在撓脖子,江時遇便帶她去住酒店了。

說好的要看星星到天亮,然而這份浪漫也只不過堅持了十分鐘......

童妍從夢中醒來,她透過暗淡的光看向床的另一邊,江時遇今夜沒有回家。

分開了這麽多年,他們似乎已經忘了如何去懂對方,他們明明靠得很近,心的距離卻那麽遙遠,彼此間仿佛隔著一道墻,那道墻與驕傲、自尊、和不安定感有關。

早上,童妍叫大寶起床,在沒有結婚之前,她也是這樣叫喚大寶起床的,現在家裏不過少了一個人,他們忽而有些不習慣。

“媽媽,阿遇呢?”童大寶問。

童妍:“他在工作。”

“哦。”

把童大寶送到幼兒園,童妍才想起幼兒園今天有跳繩活動,大寶沒有帶橡皮繩,腳下還穿一雙小皮靴。

看一眼手表時間,時候還早,於是她開車返回公寓。

臨近過年,空氣越發陰冷,小區裏冷冷清清。

刷卡進入大樓,電梯在自家樓層停下,童妍走出電梯,意外發現家門口站著一個人,一個漂亮的女人。

女人有一頭大波浪長發,頭發漆黑濃密,她皮膚白皙,五官立體,氣色很好。

她穿一件米白色風衣,腳下是一雙黑色長筒靴,身材高挑纖瘦,氣質高雅獨特,這是一個和自己很像的人,說像,只能說神韻很像......

童妍隱約猜到她是誰,她沒有說話,那個女人也只是用訝異的目光看她,也沒有主動說話。

從小見過不少的大場面,童妍氣質不俗,面對突發狀況從不會亂了陣腳,她只是冷冷淡淡審視眼前的女人,目光裏全是高傲和冷漠。

對視兩秒,童妍留意到她手上的紙袋,顯然是又要給江時遇送溫暖來了,於是面色更冷了幾分。

童妍慢慢走向那女人,高跟鞋踩在地面的聲音,透著一絲絲疏離和強硬的氣息。

她準備輸入大門密碼,那女人卻先說話了。

“我見過你。”她說。

童妍偏頭看她。

“在江時遇手機相冊裏......”何玲打量童妍,最後給出這樣一個結論:“你比照片裏的更漂亮,但比我想象中的更強勢,我以為江時遇喜歡溫柔的女人。”

註意到童妍手上的戒指,何玲淡淡笑問:“你們......結婚了?”

童妍點了下巴,很輕。

“看來我的禮物很多餘。”何玲嗤笑:“真沒想到,他最後還是回來找你。”

童妍不發表言論。

空氣短暫寂靜,何玲走向電梯門口,她正背對童妍在等電梯。

半晌她又開口說話,聲音沈了幾分:“你既然甩了他,為什麽還回來找他,玩弄別人的感情很好玩嗎?”

“你未免管太多了吧?我和江時遇的事跟你有什麽關系?”童妍平靜道。

何玲回頭,眼底半分嫉妒半分惱怒:“覺得自己高高在上?你知道他得過精神性厭食癥嗎?因為受到的打擊太大,他什麽都吃不了,什麽都吃不下,他在實驗室昏倒過兩次!這下你高興了?”

童妍神色一頓。

“因為這個厭食癥,他得了胃病,你知道他有胃病嗎?每次胃疼他就什麽都做不了,只能躺在冰涼的地板上受著!”

童妍心口一顫,喉嚨變得幹澀。

很久很久以前,她就覺得她的生命和他的生命是連在一起的,他疼,她也會疼。

她希望他開心,所以總說江時遇我希望你永遠快樂,和我在一起我要你每天都快樂。

後來啊,後來......傷他最深的人是她。

正是因為讓他難過了,她才沒有回頭再打擾他,她希望他安好,他在她心裏仍然是月亮。

“你憑什麽指責我?你又知道我是什麽處境?”童妍質問,目光變得淩厲:“你根本什麽都不懂。”

他們都不懂,但江時遇能懂,他知道她為什麽這麽做。

何玲楞了一下,顯然沒想到童妍會是這個回答,她直定定看著她,想從她身上找到能讓江時遇甘願放下尊嚴,也要跟她結婚的理由,找來找去你,她能看到的只有漂亮和高傲。

“我跟他表白過,他拒絕了,他拒絕了很多女生,畢竟理工學校裏只有他長得最好看,他明明可以找一個體貼溫柔的女生照顧他的日常,關心他的胃病,但他沒有......”對上童妍的視線,何玲無奈道:“現在想想,他應該是忘不了你,他還在等你......所以對他好點吧。”

說完,電梯門打開,何玲匆忙走進電梯。

她也有她的驕傲,在她看到童妍的那一刻,就感覺自己的驕傲被人瞬間撕碎。

過去的何玲不是這樣,她不愛留長發,她不喜歡風衣,不喜歡長靴,之所以變成這樣,只是因為江時遇喜歡,她無意間在江時遇的手機裏看到的,他的喜歡的女人擁有雪白的肌膚,她擁有烏黑的秀發,她喜歡穿風衣和靴子,她看起來自信又優雅,她擁有很多女生都羨慕的容顏和氣質。

她不會告訴任何人,她把自己遺忘了,只甘願做別人的影子,做久了,她以為那就是自己,她陶醉自己現在的氣質和美貌,直到見到真正的童妍,她才發現這一切都是別人的,她只是一個覆制品,這多可笑?

電梯門合上,一切恢覆原樣。

她叫何玲,她叫童妍。

她不曾學過她的樣子,她不曾遇見江時遇。

何玲走後,童妍仍站在原地。

她的心跳有點快,有點不正常,有些歡呼雀躍。

——他應該是忘不了你,他還在等你。

他不願意說出口,那麽從別人嘴裏說出來的,可否真實?

給童大寶送去橡皮繩和運動鞋,童妍一整天都心不在焉,那種感覺就像第一次加江時遇QQ,她單獨約他出來玩時的心情,她多期待他的回信,她多害怕他的拒絕,她多擔心他不喜歡自己。

現在的心情也一樣覆雜,他真的沒忘記她,他仍在等她嗎?

今天工作效率有點低,童妍看了看微信,他沒有發來信息,又看了看時間,下午四點。

她想去接大寶了,她想去確認一個答案,可又害怕失望。

回來的路上,童妍還在想江時遇的事,他因為厭食得了胃病,他在實驗室暈倒,他胃疼難受之時,有沒有一個知心的朋友陪在身旁?

可能想得太入迷,童妍沒有留意到橫穿馬路突如其來的汽車,那汽車像是失控了一般向這邊開來,童妍剛好要穿過道路,最後與那輛失控汽車猛烈碰撞——

......

德市已經很久沒有下雨了,而現在又下起了雨。

今天天氣不好,加上是寒冷冬天,時間不到傍晚六點,天已經黑了。

江時遇從研究所裏出來,他昨天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回研究所宿舍睡覺,在研究所裏忙了一天,昨晚的氣已經消了,他想了很多,覺得這樣僵持下去不僅毫無用處,還會產生更大的矛盾,他們真的沒必要變成這樣。

如果可以,他只想和她平平靜靜相處,不說她多愛他,起碼不爭吵,維持過去那種相敬如賓狀態也挺好。

汽車廣播電臺的主持人在聊天氣,說德市突然降雨,氣溫從□□攝氏度一直降到四五攝氏度。

江時遇看向車窗外,外面風很大,道路綠化帶的樹木被風吹得彎了腰,他在想童妍這個時候是不是要去童家接大寶了,正想著要不要主動打個電話,手機鈴聲突然想起,是童媽媽打來的。

“餵,媽。”

“小遇,你去醫院看看童妍!她出車禍了!怎麽會這樣......我早就叮囑她開車千萬要小心,她為什麽就是不聽......”

電話那端的童媽媽說話聲音倉促,她說了很多,每句話都很急,她太慌張了,以至於亂了陣腳。

江時遇心跳仿佛停滯,一種恐懼感開始蔓延,遍布四肢百骸。

他感覺有人遏制住自己的心臟,有人掐住他的喉嚨,有人拿尖銳的刀指向他的心口。

童妍運氣真不好,她死過兩次,距離她最近的那一次是在五年前。

一個人坐飛機墜機的概率有多少?一個人走在路上被樓上花盆砸中的概率有多少?一個人出門遇到亡命徒持槍殺人的概率是多少?

很小,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可她偏偏遇到了。

她在美國,持槍的暴徒是一個黑人。

無法想象那是怎樣的場面,江時遇得知她的消息時,他被嚇得沒了半條命。

就像此刻,他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更壞的結果,她經歷過火災,經歷過槍擊,還有什麽她不可能遇到的呢?

“小遇,小遇??你在聽嗎?!”

“......我在。”

“你現在去醫院,她在市中心醫院,她的情況不太好。”

“......好。”

天底下的媽媽對兒女的事總是過度擔憂,童媽媽一定是太擔心女兒了,才把一場小小車禍描述成一場災難,以至於江時遇的心境第二次崩塌......

與此同時,童妍在醫院處理傷口,因受外力撞擊,她的手腕脫臼了,疼得她額頭都在冒冷汗。

那場車禍不是她的責任,是白色汽車司機酒醉駕駛導致這場事故發生,還好她剎車及時,身上受的傷不算嚴重。

“我一會兒用手幫你覆位,你忍一下疼。”診室裏一個中年醫生道。

童妍點頭:“嗯。”

“好,我數到三,一、二......”沒有數到三,醫生直接將童妍手臂覆位,他顯然是個故意出其不意的。

童妍疼得臉都白了,捱過了一陣劇痛,剛才脫臼的疼痛感才漸漸消散。

“你的手要懸掛固定三周左右,讓韌帶得到足夠的休息,有助於韌帶的修覆。”醫生又道。

童妍點頭。

在醫生和護士的幫助下,童妍終於毫無形象地走出診室,她的脖子下方掛了一只木乃伊的手。

她來到醫院大廳取藥,在取藥區等待的過程中,她看到一個高帥的男人像瘋了一樣沖進醫院,今晚氣溫四五攝氏度,可他只穿一件襯衣,而那件襯衣被汗水浸濕,輪廓分明的臉也騰出了薄薄的汗,他的臉很蒼白,仿佛正在經歷一場劫難。

他先是跟前臺的護士咨詢什麽,然後又慌亂地從褲兜裏拿出手機,明明他的背影依舊俊逸挺拔,卻讓人輕易看出其中的狼狽。

童妍站起身,她走向他,心在微微顫抖。

還需要問詢什麽?他已經告訴她答案了不是嗎?

“江時遇。”童妍輕聲道:“回頭啊笨蛋,我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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