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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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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曼青趕緊推他, “快起開。”

男人以為她又拒絕, 不樂意了,故意將身體重量全壓在她身上, 咬牙切齒道:“怎麽忘了那天晚上在電話裏說的, 不是想你男人了嗎?現在就讓你好好想個夠!”他還囂張的把硬.挺在她身上戳了戳。

李曼青吐血,指著他鼻子道:“你……好像……流鼻血了。”

唐豐年一楞, 用手摸了一把,果然是指尖一把猩紅。

怪不得剛才覺著鼻子裏涼涼的。

他懊惱的捶床鋪一把,力道大得把床裏的兩小只震動到, 小雙不安分的哼唧一聲, 翻個身。

李曼青在他身上捶了一拳, 小聲責怪:“就不能註意點?待會兒嚇到孩子看你怎麽辦!”她也不管男人,趕緊趴過去在孩子小胸口上輕輕拍了兩下。

得到媽媽的安慰, 小雙眉頭舒展, 又繼續睡過去。

男人楞楞的看了一會兒,尤其是盯著她後身曲線,體內的熱量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不死心的把手在那渾圓挺.翹上捏了一把。

“沒長肉啊……”似乎是不滿,他又捏了一把, 捏著捏著又要下犯。

李曼青反手就是一巴掌,輕輕的“啪”在他手背上。

“還不趕緊去洗洗?”說是這麽說,她還是從床頭拿了手紙給他。“快擦擦, 看著怪瘆人的,好端端的怎麽還吃上火了……是不是老家比深市幹燥啊?”

在那個年代, 還沒看過韓劇,流鼻血第一反應就是“上火了”。

唐豐年又緊緊在她腰上捏了一把,惡狠狠道:“可不就是‘上火了’?你男人在外頭都快憋死了。”真恨不能立馬就大戰三百回合,讓她哭著求饒才好。

李曼青知道他意思,反正都老夫老妻了,也不笑他,指著自己睡衣上的血跡,道:“又害我洗衣服,真應該丟給你,順便也幫你閨女洗洗,體會一下咱們在家帶她們的痛苦。”

嘴上雖說著“痛苦”,臉上卻笑得露出兩顆潔白的牙齒,就是替閨女洗一輩子的衣服她也願意。

可惜,以後她們長大了會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愛人,甚至自己的孩子,跟爸爸媽媽的相處時間,真是見一天少一天。

“想什麽呢?”男人一把抱住她。

李曼青嫌棄他手摸過鼻血,滿臉嫌棄的推他:“先洗手去,我看著膩歪。”

男人站起身,卻不出去,只拉著她的手,“你跟我去。”

“不去。”堅決不去。

“跟我去。”就是要你去。

“不……算了,快走,怎麽比小雙還磨人……”她跟在他身後,將要出門,他又把外套披在她身上。

李曼青縮在大衣下面,手緊緊拽住他的,兩個人似連體嬰一般,躡手躡腳摸到院裏,又小聲問:“你冷不冷?”

“火熱著呢!”他湊近她耳旁,小聲引誘道:“有個地方更熱,要不要看看?”話才說完,鼻子又開始涼涼,有液體滴落下來。

李曼青正要掙紮,又覺著他手實在是燙得嚇人,趕緊任由他握著,哄道:“快別說話了,趕緊去洗洗。”他以前情.動之時也滾.燙,身子都似要燒著了一般。

她以為今晚也是這樣,俗話說的小別勝新婚。

到洗澡房,她從開水壺裏倒出開水,再摻點冷水在裏頭,用手試過不覺燙方把他手放進去。男人就像大爺似的,一動不動,心安理得的任由她伺候。

洗過手,李曼青用舊帕子幫他擦鼻子,心想待會兒這毛巾就不要了。

只是,今晚這鼻血貌似不太好止住啊,擦了一會兒又冒出來,她剛把帕子放下,血又冒出來。

“怎麽就流這麽多,到底是吃了什麽東西?”今晚的菜都是以前常吃的,從來沒吃上火過啊。

尤其是他們吃什麽孩子都跟著吃,所以家裏做飯都有意的往清淡做,能蒸的盡量不煮,能煮的盡量不炒,能炒的盡量不煎炸。

莫非真是不適應這邊的幹燥氣候?

李曼青用帕子沾涼水在他鼻根部按壓一會兒,慢慢的等兩分鐘,貌似是止住了。

剛催著他把手洗了,就見又有鮮紅的液體從鼻孔裏冒出來……李曼青趕緊又如法炮制,但這回卻沒用了。

鼻根是在冷敷,鼻血卻還在流。

她想起自己小時候有段日子也常流鼻血,是把紅領巾打濕放後頸窩止住的……於是立馬把帕子放那兒。

兩分鐘後果真是止住了,但她怕又持續不了多久,就不肯把帕子拿開,依然放在那兒壓著。壓了快五分鐘,確定是真沒流了,再用紙塞住鼻孔,這才放開。

這麽一折騰,花了快半小時。等再回房的時候,大雙居然自己醒了,正趴床上“哦哦”叫呢,見他們回來立馬就笑著叫“爸爸”“媽媽”,張手要尿尿。

白天柔順的頭發被她睡出小卷卷,正高高的彎彎的翹著,像只別在耳後的小蝴蝶,小胖手在眼睛上揉啊揉,似乎是要把蒙住眼睛的瞌睡蟲給揉醒。

幾乎就在一瞬間,本來“虛弱”到完全靠媳婦兒攙扶伺候才能進屋的某人,立馬就精神抖擻,抱起閨女找尿壺了。

李曼青:“……”

李曼青嫌衣服不爽利,總覺著上頭還沾血,趁他一個轉身的功夫把睡裙脫了,從衣櫃裏拿一件他的舊襯衣套上……全程動作一氣呵成,等他把好尿轉過來,媳婦兒已經乖乖躺被窩裏了。

大雙一醒來就精神得很,也不睡了,就趴床上看爸爸,在她小小的腦袋裏,有兩次就是醒來爸爸就不見了。雖然不會說,但她就是擔心,這次會不會也被爸爸騙,故意把她騙睡覺覺,結果卻自己跑出去玩了。

“爸爸,騙騙。”

“嗯嗯,是是,大雙乖,快睡了,明天再玩。”先是鼻血,現在又是孩子,這麽折騰他欲.火早滅了,只是身體還有股熱量想要噴薄而出一樣,不舒服。

“爸爸,不要!”

唐豐年根本聽不懂她說什麽,只閉著眼睛敷衍“好”“是”“乖”,到最後只有“嗯”表示他在聽了。

李曼青生怕他再流鼻血,倒不是心疼,畢竟大男人流點鼻血沒什麽事。只是沾到枕頭就不好了,起來幫他看了兩次,見塞著的紙都沒紅,這才放下心來。

大雙生怕爸爸走,硬從裏頭跨過媽媽,想要爬出來挨著爸爸才行。

李曼青擔心她爬來爬去掉下床,只得跟唐豐年換位置,讓他進去裏頭,挨著她們睡,她一個人睡床外……真是來跟她搶男人的啊!

第二天,剛到點李曼青就醒了,楞楞的摸了摸床板才反應過來,哦,自己昨晚換位置了。

裏頭父女仨,睡得橫七豎八,被子只蓋到肚子,手和胸口都露在外面。不知什麽時候小雙已經滾出來窩在爸爸懷裏,大雙的小腳丫橫架在爸爸胸口……跟她睡從來規規矩矩,都是被這男人帶壞的!才回來一天呢!

而那個帶壞閨女的男人,塞鼻子的紙早不見了,鼻孔嘴唇周圍有一小彎黑紅色的印記,明顯是幹涸的血跡。地下也被他亂七八糟扔了一堆擦過血的紙……

“快醒醒,怎麽又流這麽多鼻血。”

男人哼一聲,把兩個閨女緊緊摟懷裏,不理她。

“餵!唐豐年,你半夜什麽時候又流鼻血了,怎麽也不叫醒我?”

男人繼續不理,睡得豬似的。

李曼青見實在叫不動,只能穿了衣服出門,拿撮箕掃把來給掃了。心內卻總覺著怪怪的,即使氣候幹燥吃上火了也不至於流這麽多吧?光紙都有滿滿一撮箕,夜裏肯定流了不止兩次。

加上睡覺前的三次……上火哪有這麽嚴重的火氣?

羅翠珍見到她,心裏眼裏全是掩不住的笑意:“曼青就起啦?咋不多睡會兒呀?不用忙掃地,早飯我煮,待會兒鋪子我去,你再去睡會兒啊。”不由分說就把兒媳婦推回房。

昨晚肯定累了,他們在屋裏都聽見洗澡房動靜啦。

李曼青走了兩步,想起昨晚唐豐年喝了老太太的藥……會不會是藥的原因?

“媽,昨晚你給豐年喝的什麽藥啊?”

羅翠珍笑得見牙不見眼,總歸還是難為情,只說:“他在外頭勞累過度,給補補營養。”

“他會不會吃上火了啊?”明明就不需要補。

“上火?沒事沒事,年輕人,過幾天就好了。”羅翠珍生怕兒媳再問,趕緊溜進廚房了。

當然,早飯做好,父女仨也是不可能起來吃的。

李曼青吃過早飯,把家裏大人孩子的臟衣服收到洗澡房,尋思著今天也臘月二十三了,正好可以把家裏塵土掃一掃,準備過年。

不過得去告訴唐豐年一聲,別睡過頭了,差不多可以給孩子把尿了。

剛走到屋門口,就聽見小雙奶聲奶氣說“怕怕”。她以為是見到什麽害怕的東西了,原來是被唐豐年鼻子下那灣血跡嚇到了……而且,又流新的了。

她趕緊一面拿紙幫他擦,一面催他起來,流這麽多,莫名其妙大清早的也流,越想越不對勁。

男人迷迷糊糊睜開眼,見她臉都急白了,還沒心沒肺的笑道:“我沒事,別怕。”

李曼青才不管呢,這樣半天工夫就流了好幾次,必須得上醫院。

男人自然不願去,死活說自己沒事,流幾次正好去去火氣。

李曼青把孩子收拾好交給老爺子,自己生拉硬拽把唐豐年弄去醫院。

好在,大夫看了下鼻子,說沒什麽事,就是毛細血管脆弱。

沒啥毛病,所以也沒必要開藥,讓回去別碰到鼻子,飲食清淡就行。

李曼青不放心,又帶他去找中醫看,望聞問切一番診斷下來,說是肝火上炎,血熱妄行。

“通俗來說就是火氣重了,是不是吃過什麽大補的了?”老大夫推推眼鏡,見他們小夫妻還年輕,病例上又寫已婚五年。

見他們楞住,老大夫又問:“昨天有沒有吃過人參鹿茸淫羊藿?”全都是補腎壯陽常用品。

李曼青不確定,“中藥倒是喝過一碗,不過不確定裏頭有沒有這幾味……昨晚體溫特別高,有點燙手……”

“咳,著什麽急,你年紀還輕吃那些幹啥呢?又不是五六十力有不逮,真是錢多得沒處花了!這回補過頭了吧?趕緊回去洩.洩.火,把能量消耗了再說!”

李曼青:“……”

額,這老大夫說話可真直接,門口病友全聽到了,男男女女的都把眼睛盯她身上,好像是她逼著男人補腎壯陽交公糧一樣!她真想找個地洞鉆進去。

但她還是得硬著頭皮問:“從昨晚到現在都流好幾次了,大夫要不給他開點清□□吧?”

老大夫眼睛都不擡一下,“吃啥藥?回家就行。”

李曼青可以確定,就是老太太幹的“好事”了。唐豐年本就憋久了,剛回來正在興頭上,“火氣”本來就旺盛,再被那些藥一催,哪裏還受得了?

中午老太太回家吃飯,李曼青就讓男人自個兒說去。

*******

“啥?大夫說不能吃?這是啥大夫啊,不吃哪能生孫子!”

唐豐年:“……”

他板著臉,無奈道:“媽,你是沒看見,半夜流了好幾次,可把孩子媽嚇的……你到底哪兒找來的藥,咋連個藥名都不知道。”

“城北那個薛神醫開的,聽說可靈驗了。孟家起超兩口子就是吃了這個才懷上孫子的,他們家大胖孫子你也見過,是不是又健康又聰明?我還想著過幾天給曼青也抓幾副呢!”

唐豐年皺著眉:“我大雙小雙比他聰明!”都知道親近爸爸了呢,想到半夜兩小只往他懷裏鉆的情形,真是讓人心都快融化了。

他已經有這麽漂亮又聰明的閨女,還要兒子做什麽?又臭又皮。再說了,生孩子那是順其自然的事,硬要拔苗助長沒好處的。

“知道你寶貝她們,我又沒說她們不好,只是都兩快兩歲了,趕緊給她們生兩個弟弟不是正好?人家都說咱們老唐家陰盛陽衰,陰氣重可不好。”

唐豐年歷來不信鬼神,什麽陰氣陽氣的,嗤之以鼻。

“誒臭小子你別不信,薛神醫算得可準了,說咱們家小字輩裏男孩少,全是閨女,陰盛陽衰……”

“什麽神醫,一會兒算命一會兒開藥的,媽你就是沒事找事。還有,什麽算得準不準,你自個兒什麽時候被人套話了都不知道。還有,別把咱們家裏的事什麽都往外說。”

嘴巴太大難保惹麻煩。

大姐家的事媳婦兒都說了,他們好好過日子,總有些是人是狗分不清的,天天只想著占人便宜。

“剩下的藥你拿回去退了,我不喝。”

看著兒子堅決的態度,羅翠珍心內打鼓,這都拿回來的東西了,又是入口的,誰會退啊?兩副藥花了她好幾十呢,不吃又浪費,退又不好意思退……

她真真體會到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唐豐年也不多說,回去跟孩子玩了。李曼青把衣服扔洗衣機了,掰了根桉樹枝,帶上帽子雨衣口罩,把屋裏屋外全打掃了一遍。想到那頭楊家的也是自家房子了,為圖吉利,雖然沒人住,她也要去打掃一遍。

豐梅也跟著去了,老爺子在屋裏看電視,自然沒人知道老太太悄悄把鋪子門早早的關了。

才下午兩點多,賣完最後一箱,羅翠珍就不烤了,悄悄回家來把那剩下的一副藥提上,在惹兒子不快又損失錢和厚臉皮挨兩句罵之間,她還是選擇去退藥。

剛走到村口,就見停著幾輛警車,上頭紅藍色的燈還在一閃一閃,她嚇得往後退了兩步。

“誒知道怎麽一回事嗎,怎麽連警察同志都來了啊?”

人家見她不是本村人,就八卦道:“有騙子被抓了呢!”

“啥騙子?”不知道為啥,可能是被兒子說得怕了,她悄悄把提來那包藥塞棉衣裏去。好在冬□□服厚,看著只是微微鼓起來一包,像長了個油肚一般。

“咳,你還不知道吧?咱們村這回可出名啦!”

“我呸!這叫啥出名,分明就是臭名遠揚!沒聽見廣播裏已經放了好幾天,說是涉嫌詐騙和非法行醫呢,咱們辛辛苦苦幹一年,還不如他騙一次!”有人不樂意了,平時只知道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苦幹,誰知道人家隨便遇到個傻子就頂他們一年。

這種落差比村子臭名遠揚還讓人受不了。

羅翠珍一聽“非法行醫”,愈發覺著就是薛神醫了。

別人見她一步步往後退,準備轉頭要走的架勢,反倒笑起來:“嬸子你跑什麽,警察來抓的是壞人,跟咱們沒關系呢!”

“我……我就是,想起家裏還有點事……”話未說完,就有另外的人道:“喲呵,還退錢呢!警察翻到賬本了,聽說只要他吐出錢,凡是被騙的都會退錢呢!”

幾人一聽跟“錢”有關,立時就往村裏跑,看熱鬧去了,順便也瞧瞧,到底是哪些傻子著了道。

他們一個村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誰有幾分本事誰不知道?那什麽所謂的“薛神醫”,以前在村裏其實就是個二流子,老一輩的都知道,他四十歲前都娶不起媳婦兒呢。

後來爹媽死了,他人也消失了三年,回來說是去什麽泰國學了什麽本事。其實同村的都猜是坐牢去了,以他一貫的作風,鐵定是犯事了。

但奇怪的事出現了,他回來沒多久就開始給人算命,哪家豬雞丟了找他,說東邊就一定能在東邊找到,說水裏就一定能在水裏找到。

雖然,大多數時候找到都要麽死了要麽只剩一堆毛了,但至少能找到不是?順著一問總能問出點貓膩來,就算吵架也找得到對象不是?有時候“運氣好”還能找到活的,挽回損失也是好事。

所以,大家對他也開始慢慢的信起來。

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說他算得準。他漸漸有了生意,從一開始的分文不取“做功德”到兩毛錢一次……等漲到五毛的時候,四十多歲的老賴子居然就找到媳婦兒了!

而且還是比他小二十多歲的大姑娘,頗有點姿色,兩人沒多久還生了兒子。

幾年時間人家大房子有了,嬌妻有了,兒子也有了……雖然嘴上不說,但大家心裏都羨慕著呢!

後來不知道為啥又消失了一段時間,等再出現的時候就說學到醫術了,不止能算命,還會給人摸骨看病了。算命不是所有人都信,但看病不一樣啊。

這年代村裏人都覺著城裏大醫院貴,鄉下小地方,只要能治好病就行,也不管什麽正規不正規,有個頭疼腦熱就找他,兩副藥下去果真還好了。

小兒不吃飯,拉肚子啥的,也就兩副藥的事。

長此以往,傳來傳去,就都說他醫術了得,藥到病除,他自個兒再著意包裝一下,搖身一變成“薛神醫”了。

以前據說把人治出毛病來了,花了好大筆錢去擺平呢。名聲不止不臭,還越來越吃香,說他能通過調節人體酸堿度控制生男生女,偏堿性的就是生兒子,偏酸性的就是生閨女……大字不識的人,還真就被他唬住了。

羅翠珍就是其中之一,以及孟玲玲她媽。

本來想走的人了,一聽說“能退錢”,立馬跟上去,也想去看看到底有沒自己名字,把錢退了心裏舒坦一點。

進去村子裏,一群男男女女正圍著那棟矮房子,議論紛紛。

有說“找到了找到了”的,羅翠珍趕緊擠進去。

“薛從雙是吧?你看看你都幹了什麽事,這麽厚的賬本,每一筆都是幾十上百,還害人家流產了,這回跑不了了吧?”有個老同志恨得咬牙切齒。

這家夥十幾年前就被他抓過,以為改造過後會重新好好做人,誰知道不止重操舊業,還變本加厲,越騙越起勁。

“別的騙點錢都能坐牢,你這鬧出人命的就等著把牢底坐穿吧!”說話的是小文警官。

羅翠珍一聽“鬧出人命”,頓時腦袋一空,手腳發麻。

兒媳婦說豐年從吃藥後就開始流鼻血,一直流到中午飯呢!她還以為只是單純的補過頭了……她可只有一個兒子啊!

想到二十多年前不明不白沒了的三閨女,羅翠珍猛的從衣服裏掏出那包藥來,一把甩老頭身上,罵道:“死騙子給我賠錢!”

大家一楞,沒想到苦主也找來了,頓時把她當大熊貓一樣圍觀起來。

羅翠珍這時候樂顧不上臉面了,一想到自家兒子不知道吃了什麽亂七八糟的藥,還吃壞了身子,頓時瘋了一樣跳上去,對老頭子一陣打罵。

那指甲直接撓他臉上脖子上,立馬就看見血印子,掛在幹巴巴松垮垮的肉皮上,怪瘆人的。

小文警官拉住她:“咳你這是做什麽,有事好好說,怎麽能打人呢?”

羅翠珍頭發都亂了,指著“神醫”道:“我前幾天來開的藥,他說是補身子的,我兒子吃了到現在還在流鼻血,警察同志你說這事怎麽算?他還騙了我一百多塊錢呢!光掛號費就三十,賬本上沒記。”

幾個警察對視一眼,怪不得他們翻到的都只有藥錢記錄,看不到掛號費。老頭子還死不承認,說不收掛號費,全是免費看病。

這是欺負他們找不到苦主呢?一人三十,從賬本上算那光掛號費都好幾萬了,這是想要昧下來留給老婆兒子呢?

沒門兒!

立馬,羅翠珍成了證人兼苦主,跟著回派出所做筆錄了。

一直做到下午六點多才結束,等她到家的時候,兒媳婦和閨女已經把飯菜做好了。

“媽怎麽才回來,不是說天冷讓早點關鋪子嘛?”

對著兒子的關心,老太太簡直不敢與他對視,只看了家人一眼,平靜道:“沒事,多坐會兒就能多掙點,給你們減輕點負擔。”絕口不提下午的事。

豐梅見她神色不對,想要再問問,但兩個侄女肚子餓了,抱著小碗碗要吃的,她就暫時按捺下。

“對了,豐年你身體怎麽樣?有沒有再流鼻血?”

李曼青見男人不搭話,這是生他媽的氣了,趕緊道:“去過醫院,沒再流了,但下午說還有點兒頭昏。”

羅翠珍急了:“怎麽還頭昏了?有沒有查個血看看,別吃出問題來。”

“媽知道吃錯藥會出問題了?昨晚可不是這麽說的。”唐豐年是真覺著他媽在沒事找事。

老太太低著頭,語氣訕訕:“這不也是被……騙了嘛……以後都不會了。”剛好小雙滴流過來叫“奶奶吃飯飯”,她順勢抱起孩子,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

大雙是個小大人,就喜歡學大人做事,平時都姑姑拿碗筷,給每只碗上發筷子。她看著有趣,也學著姑姑,把筷子一把的抱懷裏,一個挨一個的發,爺爺兩只……掉了一只,老人要幫著撿還不行,得她自己慢慢的撿。

剛把掉了那只撿起來,懷裏那一把又掉了,稀裏嘩啦的散在地上。

“別鬧了,乖乖坐著去,像妹妹一樣不好麼?”老太太正心煩著呢,那劈裏啪啦的筷子聲她聽著刺耳朵。

大雙眨眨眼,看著不知道為什麽就說她的奶奶,這麽小大還沒什麽對錯的概念,反正爸爸媽媽沒阻攔那就是沒事的。

老爺子先看不過眼了,橫了她一眼:“今天是咋了?在外頭吃炸.藥了?地上又不臟,吹吹灰就行。”他還喜歡看孫女這麽活潑呢。

“誰吃炸.藥了?我有你吃的多麼?整天叼著煙鍋不知去哪裏,人影兒都見不著你的,家裏油壺倒了都不見你扶一把……”說著說著,老太太聲音就高起來。那天去拿藥他也同意了的,現在在這兒裝什麽好人。

李曼青趕緊把大雙牽到自己跟前,怕大人吵架嚇到她。

老爺子又橫了老伴兒一眼,怪道:“今天到底是怎麽著你了?小孩子愛玩也能惹到你,真是……”

“行了。”唐豐年打斷他們,“誰都少說兩句,快過年了。”別搞得好好的年過不成,更別嚇到孩子。

他把不知所措的小雙抱過來,才道:“筷子是我讓大雙發的,她愛表現就讓她表現一下,待會兒再拿幹凈的給你們就成,有什麽好吵的。”

這麽小大的孩子,讓她鍛煉一下手腳靈活度,又怎麽了?

兒子語氣嚴厲,一副“誰也不許再嗶嗶”的架勢,老兩口果然就不說話了。豐梅和嫂子對視一眼,俱松了口氣。

平時老兩口也會有點口角,但都你說兩句我回兩句就打住了,她們做小輩的也早已經習慣了。

只是,唐豐年這幾年很少跟他們在一起,不知道這毛病。現在一看嚇到孩子了,第一個就生氣。

小雙乖乖窩在爸爸懷裏,也不再說話,只一眨不眨的看著桌上那盆雞肉,它的吸引力仿佛比聽大人說話大多了。

大雙也在媽媽面前不動了,不知道為什麽爺爺奶奶就大聲起來,像……在罵人一樣?

“大雙乖,爺爺筷子掉了,重新給爺爺發一雙好不好啊?”李曼青鼓勵她繼續發,反正老太太的邪火她才懶得搭理,男人回來了給男人處理去。

大雙看看爺爺奶奶,看看姑姑,又看看爸爸媽媽,在他們眼裏看到了滿滿的鼓勵,這才顛顛的出去,又開始一個一個的發筷子。雖然中途又掉了幾次,但都沒人再說什麽。

等她發完,李曼青又進廚房拿了幾雙幹凈的換給大家,反正小丫頭發完就覺著“大功告成”了,跑到爸爸跟前要獎勵,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掉包了。

這本來只是個小插曲,大家都沒放心上。

誰知道,第二天老太太就病了。

兒女和老伴兒見她真病得飯也吃不下,人都黃了的模樣,只當是頭天說話說重了,把她氣病了。

因她歷來心氣高,人好強,怕是當著全家人被兒子說“打擊”到她自尊心了,李曼青還催著唐豐年去給她賠不是。老人家心臟不好可千萬別出事。

誰知道她根本不是生兒子的氣,也不是生家裏任何人的,就是覺著自己沒用,自己無事找事。尤其是警察還說了,到時候對“薛神醫”提起訴訟的話,要她出庭作證呢。

一想到要出庭,所有人都會知道她被騙了,還是買補腎藥給兒子吃,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我兒子不行”麼?到時候兒子淪為全縣人的笑話,她就心裏梗著不舒服。她自詡在縣裏也算熟臉了,到時候還怎麽出去見人啊。

而且,兒子都早說好了,年後就要包工程單幹,怎麽說也算個小老板了,到時候讓人知道他“不行”,男人的臉面往哪兒擱呀?

早知道她寧願不去看熱鬧,不退藥,不打人不鬧事,就不會被帶去做筆錄……這一連串破事都自己折騰出來的。

難怪兒女怪她沒事找事。

是真的自找的啊!

就這麽越想越氣,越氣越不能釋懷,像當年豐年彩禮錢被偷一樣,自己悶在心裏,壓抑了好幾天……

大年三十的,才勉強起來幫著做年夜飯。

兒女們越是孝順,越是勸她別做了,好好在房裏休息吧,她就越是愧疚,覺得自己只會拖後腿。

老爺子看了幾天,也算看出來了,她這病不關別人的事,就是自個兒氣病的。

“得了,讓他們小的忙吧,你沒力氣就好好歇著,過了年還有得忙呢。”

老太太嘆口氣,知趣的回屋看電視了,只不過整天心不在焉,不知道想些什麽。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她也是好心,替小的著想,怎麽搞到最後,她成了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了。

當天晚上,老兩口給兒女和兒媳每人發了一百塊的壓歲錢,為了彌補那天嚇到孩子,大雙小雙每人發了兩百。

李曼青知道,這七百塊錢估計就是他們的積蓄了。

過了一會兒,她推著唐豐年給他們老兩口每人拿了五百,就當過年走親戚的花用。以前是怕拿太多了補貼唐豐菊,現在杜峰懂事了,他們要補貼大家都沒意見。

兩小只已經知道“錢錢”意味著有好吃好玩的了,接過錢就自個兒塞小書包裏,背著滿院子的跑,生怕被媽媽逮回去“充公”。

那小書包也是媽媽買的,精致又漂亮,別的小夥伴背一下都不行,舍不得。

有了電視機,全家人守一起看春節聯歡晚會,老太太情緒才稍微開懷一點。因為,她就喜歡這種唱歌跳舞的節目!特別喜歡!有時候唱到自己會的,還能跟著哼哼。

其餘人對視一眼,嗯不錯,能哼歌就好多了。

只要一家人好好的,頂梁柱也回來了,豐梅再三年也畢業有正式工作了……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的。

畢竟,兩年前的這時候,唐家還一窮二白,什麽都沒有呢。

孩子早就熬不住睡了,幾個大人一直看完聯歡晚會,關了財門才回房。

看著乖乖躺在床裏側的兩小只,李曼青不讓唐豐年進去挨著她們睡了。他自個兒睡得沈,孩子蹬被窩了也不會幫著拉一下,她每天半夜得醒好幾回。

但她睡裏頭的話,孩子都規矩得很,也不會著涼。

男人從身後一把抱住她:“這一年辛苦你了,曼青。”

他許久不叫她名字了,李曼青微微有點失神。

“以後我在家,你也能輕松點。”男人熟練的把腦袋支在她頭頂,細細的摩著。

李曼青只“嗯”一聲,她對現在的生活沒什麽不滿意的,以前做夢都得不到的東西,現在全擁有了。

上天讓她何其有幸!

“知道我辛苦了,那還不發點壓歲錢犒勞一下?”剛才孩子他都發了一百了,她也想要。

男人一頓,笑道:“我說怎麽一進屋就嘟著嘴,原來是要壓歲錢啊傻丫頭。”最後三個字壓在喉嚨裏,說不出的好聽。李曼青只覺著身子骨都酥了。

她終於能理解後世有女孩子是“聲控”了,有些聲音真的很有殺傷力啊!

男人從帶回來的牛仔包裏翻出一個塑料袋,遞給她:“喏,看看,全是你的。”

李曼青半信半疑,感覺東西還挺沈手的。

可打開一看,她就傻了。

怎麽會有這麽多錢?!因為知道他有成算,自己鋪子裏也有穩定收入,所以回來幾天了,她都沒問這次掙了多少錢,尋思著差不多也就一萬出頭吧。

誰知道裏頭會有五沓整整齊齊的,像磚頭一樣的百元大鈔?!

“怎麽有這麽多?!”她嘴巴可以塞進一個雞蛋了。

男人怕她又要胡思亂想,趕緊道:“放心,全是你男人的血汗錢,幹凈得很。”見她嘴巴還是合不攏,他又寵溺的揉揉她腦袋。

“真是個傻丫頭。”

“等等,等等,你先掐我一把,這是不是真的?”

唐豐年把塑料袋收了塞回包裏去,“不是真的那我收了啊。”

李曼青楞住,在心裏快速的扒起小算盤,她手裏已經有四萬多了,加上這五萬,鋪子這個月的賬還沒盤,估計也有一兩千,到時候應該能湊個十萬。

他們居然有十萬塊了!

這可不是一兩萬,是從來沒敢想過的大十萬啊!有這麽大筆錢,就是不開鋪子不上班,光把錢存銀行裏吃利息都夠了……以後孩子讀書的錢也有了。

等到蓮花村拆遷,兩套大院子少說也能有一二十萬,以後養老的錢也有了!

唐豐年很少見她這副模樣,仿佛自己在外頭拼死拼活都值了。他一把抱住妻子,輕聲道:“我說過不用怕,跟著我絕不會讓你們過苦日子。”

瞬間,李曼青的眼淚就止不住了。

她還記得,去年唐豐年剛“死裏逃生”回來時,倆人都覺著坐牢坐定了,等他出獄,兩口子出去打工,把孩子放家裏當留守兒童。想著以後能把這所房子真正買下來,不用再回大平地就滿足了,想著能把閨女們供上大學就行了……

過著過著,日子早已經脫離了他們預想的軌道,而且在以他們跟不上的速度,奔向另一個不敢想的方向。

“好了,傻丫頭,別哭了,不怕閨女笑話你。”他用粗糙的手掌幫她抹淚。

也不知道是手掌太粗糙了,還是李曼青想到了什麽,她哭得更傷心了,大有一頭撲他懷裏嚎啕大哭的趨勢。

“這是怎麽了?好好的誰給你委屈了?說出來你男人幫著收拾。”在他不在的時候,她被人陷害,被人打壓,大姐夫被人勒索,全是她一個人擺平的。

“我欠你太多。”他深深地嘆口氣。

“不,不,你不欠我,是我欠你才對……”她緊緊的抱住男人腰桿,這麽好的男人還是她的。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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