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楠忙得很。

她並沒有特意關註令揚酒在315晚會之後是個什麽情況。

不過， 架不住她人在京市、社交圈中依舊有一部分人從事白酒行業，再加上陳驍那邊實時告知她當下白酒行業的形勢，所以， 令揚的消息一直主動朝她耳朵裏鉆。

“令揚的股票大幅下跌？那不是很正常嘛。令揚畢竟還是國內八大名白酒之一， 被爆出這樣的醜聞，整個白酒版塊難免受到波及。”路楠帶著藍牙耳機， 一邊擺弄平板電腦，一邊與陳驍閑聊，“我剛現在看到了，其餘白酒股也有不同程度的下跌。源川……還好吧？”

白酒版塊綠油油的一片。

源川， 也跌了啦。

陳驍倒不怎麽著急：“問題不大。畢竟從上周開始就有所準備，目前該辟謠的辟謠、該自證的自證， 將我們能做的事兒都做了。至於震蕩下跌幾天， 倒不至於傷筋動骨， 我和父親反而還可以趁此機會收進一部分散股，有利於增持……”

“那就好。我猜，董事長在聽聞我的提議之後，就已經設想到了這一步吧？果然， 姜還是老的辣。”

就當楠楠是誇我父親吧。

陳驍幹笑著轉移話題：“對了， 我聽我母親說，你最近給她介紹了一個投資項目。”

路楠嗯吶一聲：“Q市的一個小牧場， 奶源品質很不錯。這個項目不大， 所需金額也不多，本來我是可以一個人吃下的，不過想了想LC公司有專業的團隊， 陳總參與進來倒是能讓我省了不少力氣；而陳總本人除了有意向在快消品行業多找一些潛力項目之外， 對我本人的眼光也挺認可的。所以我們一拍即合。”

因為他們兩人之間除了正式場合之外， 偶也會有互喊路總、陳總的情趣，所以楠楠現在喊他母親也叫陳總，陳驍摸了摸鼻子：到底是我和母親成了平輩，還是楠楠和母親成了平輩啊？

“餵餵？”怎麽就走神了？

陳驍無奈笑笑：“你剛才說陳總，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當初我是怎麽也沒想到，楠楠你和我母親如今會這麽投緣。”

“其實，我也沒想到。”

盡管這份投緣是建立在共同利益之上的，不過路楠不得不承認，這樣的關系更牢固。並且她和陳女士相處其實比面對沈董事長要更自如一些，大概是因為她們兩人的確有部分相似之處。

陳驍又問：“對了，下周糖酒會，你有空過來麽？”

路楠嘆了一口氣：“去肯定是要去的。我打算參加一下開幕式，逛一下展館看看飲料行業各個品牌今年有什麽動向，大概率當天晚上就走。”

陳驍頗為遺憾：“這麽著急吶。”

“沒辦法，雖然假冒偽劣沁然飲料事件在網上的發酵程度被壓制到了最小，不過各地經銷商還是頗有微詞。”

路楠把股市行情的頁面關上，點開林燕整理好的各地市場客情反饋表，絕大多數的經銷商名字下頭都標了下劃線，這些都是有意無意和沁然的業務表達過擔憂的，路楠將表格翻到最下方，看著統計數，嗤了一聲：“其實我也知道，這些經銷商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他們嘴裏說著茲事體大，假冒偽劣產品沖擊正品市場、損害經銷商權益，實則不過是假意叫苦，想要借此機會試一試能不能讓我們廠家讓渡更多的權益給他們罷了。”

如果沁然這邊表現出軟弱或者妥協的意思，那麽這群經銷商們一定會一步步提出得寸進尺的要求。

與這些人打交道，就是個鬥智鬥勇的過程。

“唉，廠家和經銷商之間的關系一貫是如此。”陳驍也明白這一點，對此深表同情，“那你得找合適的對手和你打配合，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免得拒絕經銷商們要求的時候太過生硬。”

路楠唔了一聲：“陳璐太過內向、林浩太過油滑、林燕太過耿直、陶曉娟酒量不太好……所以目前和我配合最好的，還是方航。”

方航先前是紅酒莊的客戶經理，年輕貌美（大霧）、五官周正，對路楠相當崇拜，打起配合得心應手。

陳驍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有一丟丟泛酸，他只是叮囑再叮囑：“應酬的時候能少喝點就盡量少喝點酒。”

“我曉得，你也一樣。”

……

春糖會前一天晚上，路楠帶著林燕和呂健等人抵達蓉城。

“我不是說了不用來接我麽。”路楠隨口念叨了一句。

陳驍今次身邊倒是沒有看見往常和他形影不離的翟助理，反而站著一位面生的彪形大漢。

路楠挑了挑眉：這位是？

“吳勇。今明兩天讓他為你開車，車輛我已經安排好了。”

“不至於吧？”

只是來蓉城而已，又不是進入令揚老巢。

陳驍附耳輕聲與路楠解釋：“上午接主辦方通知，將令揚的展位從名白酒展館裏撤出去，搬到普通酒水展館。”

路楠反問：“今天上午才下通知？”

“嗯。”陳驍肯定地點點頭。

路楠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玩味起來。

【我的天，蓉城春季糖酒會這樣規模的展會，布展都是至少提前三五天開始的，參展商在展會開始前一天一定已經布置完畢。令揚天上午被撤掉原定展位安排到其他位置，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它這個華國八大名白酒的牌子已經岌岌可危了！楊國華還不得暴怒？】

她想了想：雖然我給源川等其餘七家名白酒通風報信、出主意的事情理論上只有沈董事長和陳驍這對父子兩個人知道，但是時機是在太過湊巧，楊國華要是不需要證據，在內心直接給我‘定罪’也不是不可能的。萬一他真把這賬算到我頭上，新仇舊恨的，明天糖酒會上見了面，指不定幹出什麽狗急跳墻的事兒。做人不能頭鐵，更不能逞強，所以……陳驍帶來的吳勇我還是先用著吧。

……

事實證明，陳驍的擔憂並不是多餘的。

次日清早，糖酒會開幕之前，各參展商排隊入停車場。

路楠才下車，不遠處就有一輛面包車好似脫檔，逐漸往路楠的方向滑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吳勇和呂健兩個人一個攙著路楠的胳膊將她飛速帶離原本站著的位置；另一個抄起不知道從哪個角落拿出的磚頭，墊在溜坡的面包車後輪下方，阻止面包車碰上他們乘坐的商務車。

兩人配合無間，將路楠保護得滴水不漏。

路楠本人連驚嚇的情緒都還沒來得及產生呢，這事兒就已經解決了。

從另一側下車的林燕馬上打電話報警。

面包車司機連忙從駕駛室出來，嬉皮笑臉地道歉：“美女、美女，有話好好說，我剛才是真沒註意。這老爺車有時候就是這樣，我下回一定註意……”

“你那是不小心嗎？我看你就是故意的。還想有下回？你去和警察解釋去吧。”林燕相當惱火。

面包車司機哎呦了一聲，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那行吧，一會兒等警察來了，咱們調監控唄，如果說我確確實實給你們造成什麽損失，怎麽判我都服氣。”

路楠看了看周圍環境，制止了林燕：“不用理他了，我們先進場。”

再耽擱下去，就趕不及開幕式領導講話了。

對方看得出來，路楠是這一行人中拍板拿主意的，遂抖抖腳，還掏了掏耳朵：“美女白白～”

呂健胳膊上的肱二頭肌一鼓，打算找這人理論理論。

路楠再次開口：“走吧。”

林燕跺了一下腳，狠狠地瞪了面包車司機一眼。

進了電梯之後，路楠才說：“停車場到處都是監控，看得出來，對方本來就沒有傷人的打算。估計是為了給我一點‘教訓’。報警之後警察最多也就是對對方進行兩句口頭教育，至於找他理論——恐怕正中他下懷，到時候他隨便往哪兒一倒，說被打了，咱們今天最起碼半天的時間得交代在局子裏。”

吳勇看剛才被挑釁的路總這麽冷靜理智，不由地點點頭：“路總你放心，剛才那個人的照片我已經拍下來了，車牌號也記下了。”

“好，回頭麻煩你告知你們陳總，就說這事兒我拜托給他，讓他看著處理。”

【男朋友麽，不用白不用。】

停車場的事兒路楠並沒有放在心上，她進入展館之後巡視了沁然的展位，又去附近競品公司的展位看了看他們的新品，發現行業內的人吶，跟風就是快，好些展會今次也擺上了什麽鮮牛乳茶、凍幹果茶等等，看得出來，要不是沁然每次都對品名和外包裝申請專利的事情已經是行業內眾所周知的，恐怕‘抄作業’的同行出的新產品會是李逵與李鬼。

路楠轉頭叮囑林燕：“一會兒你提醒一下參展的同事，讓他們找幾個生面孔過來試飲，看看這些飲料的口味怎麽樣，展會結束之前做一份同類產品分析表給我。”

林燕馬上切換到專業的工作狀態點頭應下。

……

傍晚六點多，機場高架。

吳勇一邊開車一邊說：“路總，後面有輛車一直想要別我們。”

路楠往後看了看，機場高架禁止貨車通行，現在跟在自己等人身後的還是一輛面包車。

【幸好不是大貨車或者水泥罐車，不然我一定讓吳勇下高架去車流最密集的主幹道慢慢開。】

【嘖，話說，楊國華這是要為面包車代言嗎？】

判斷自己沒有性命之憂的路楠還有心思吐槽楊國華。

她敲了敲商務車的玻璃窗：“吳勇，這車改裝過，對吧？”

“對，這輛是陳總平時用的，車身鋼板是加厚的，車窗也是防彈玻璃。”吳勇穩穩地回答。

言下之意就是：您放心，這車耐造。

路楠笑了一下：“林燕，我們的航班起飛還有兩個小時，對吧？”

“是的，路總。”

路楠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吳勇，麻煩你了，轉到最右邊的主車道，卡著高架最低限速慢慢開。”

吳勇一聽，覺得路總這個主意真棒，遂立刻照辦。

路楠老早就想吐槽有些影視劇的此類情節——發現被其他車尾隨之後，開車的人一定是一腳油門加速試圖躲避或者甩掉尾巴，並且一邊開車一邊驚慌失措地往後看，如此，十次裏頭有八九次是要出事故的。

【哎，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加什麽速？我偏要卡著最低限速開。對方要麽有不死不休的心，直接追尾我們；要麽反超到我們前頭，壓著車速堵在我們前頭，搞我們的心態。反正我們時間充裕，改簽機票也未嘗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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