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秀麗笑了起來：“當然， 概念新奇的產品、活力十足的公司、高瞻遠矚的負責人……沁然具備一切積極向上的因素，我只是有些後悔，自己剛來京市的時候還尚不了解酒水飲料行業內的情況， 不然我一定會提前一步結識路總你啊。”

好話誰都喜歡聽。

尤其今日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 對方說的真心實意。

其實沁然和羅某森之間從本質上來說沒有任何利益沖突。

虞秀麗之所以面臨這樣略顯尷尬的局面，一方面是虞秀麗本人起初疏忽大意並還帶著一點不可言說的優越感，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路楠先前在京市百貨零售業所站的立場罷了。

但這兩點又不是不能改變的。

此刻的虞秀麗已經展現了她的誠意。

坦白說，路楠是有點心動的。

她也淺淺一笑：“其實……對於我們這樣的供貨商來說，萬家便利店也好、羅某森便利店也好、其他什麽國內國外的便利店品牌也好，都是百貨零售渠道， 市面上那些品牌知名度高的快速消費品，都是爭取渠道內百分百覆蓋布局的， 根本不存在選了一家就不能選第二家——虞總您從事這方面的時間比我長多了， 這就不需要我贅述了。”

虞秀麗聽得出來， 路楠的口風從剛才開始就有些松動了。

她讚同地點點頭：“當然，覆蓋率越高越好。所以路總不妨考慮考慮我剛才的提議？”

“我會好好考慮虞總您剛才的提議的。”路楠眨了眨眼睛，“只是萬家集團畢竟是從我創業之初就給我相當大支持的老客戶了，我固然擁有在不違反獨家代理協議的基礎上隨便和什麽客戶簽經銷合同的權利， 不過俗話說和氣生財， 鑒於您和曹總之間好像有些誤會，我恐怕還得和曹總通個氣。我更是希望， 虞總您和曹總之間能夠化幹戈為玉帛， 畢竟咱們在商言商，又不存在什麽私人恩怨，您說對麽？”

“對極了， 可不說我們投緣呢？居然想到了一塊兒去！”路楠這番話對虞秀麗來說， 簡直就是天降驚喜啊！

她費了好大力氣從霓虹調回華國， 回國的時候就想明白了，未來在羅某森想要繼續升職恐怕不太容易，以後若是想要跳槽，大概率還是做百貨零售業這一行。從當下看，萬家集團是羅某森進駐華國華北地區最大的對手，可是曹總本人又不是她的愁人！更不要提未來……未來！

虞秀麗深知，冤家宜解不宜結，路楠現在這麽‘上道’，她高興的得很，又明知故問地說：“只是，我在京市認識的人有限，即便那些已經是我們羅某森供貨商的商家裏頭，也沒有人如路總你一般明了我的心意。”

路楠知道對方是什麽意思，不過，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or誠意。

路楠也開始演：“虞總過獎了，其實曹總十分寬厚，又是行業內的前輩，您直接給他秘書打電話，他有了臺階，你們之間的小誤會自然也就解開了。”

給對方秘書打電話？身份完全不對等，這多丟份啊！

虞秀麗想要和對方談談不等於一開始就要和對方服軟。

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啊，虞秀麗在心中吐槽一句，只好挑明了：“我是想著一事不煩二主，既然路總說和我們羅某森簽完供貨協議之後要安撫一下曹總的情緒，那不如順便替我引薦一下曹總？我當面給他敬一杯酒，總比電話和他秘書約時間更有誠意。”

【很好，這個‘之後’讓我很滿意。】

【想來，這就是虞秀麗最大的誠意了。】

路楠沈吟了一會兒：“既然是虞總所托，那我盡我所能試試吧。”

雖然路楠沒有將話說滿，但是在場兩人都明白，路楠會為了羅某森給出的協議而盡全力的。

成熟的商務人士總是要如此體面地不將承諾說得太滿，不是嗎？

兩人相視一笑，虞秀麗按鈴讓美容師進來，等到她們開始享受spa時間，順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聊興趣愛好等話題。

關於給羅某森供貨這件事，路楠已經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十幾分鐘前，她故意將話說得嚴重一些，實則如果等到工作日，羅某森提供的合同誘人，那麽萬家集團的人有幾分不虞又有什麽呢？沁然只是萬家集團的供貨商，又不是萬家集團下屬分支機構！

她剛才對虞秀麗的態度實在稱不上客氣，那麽現在的閑聊時間就是添補的機會。

兩人說起最近聽的音樂會、近期開展的時裝秀、還有健身養身等等的小竅門，路楠雖然不是全部都懂，比如時裝秀她就真沒時間關註，但她態度誠懇，並不會不懂裝懂，反而會虛心地向虞秀麗請教。

說來也奇怪，在霓虹多年的虞秀麗其實身上不可避免地帶著海歸專屬的優越感（就是前期對路楠以及其他人展現出來的那種端著的架子），雖然不至於到說話也要半華語半霓虹語的地步，可她內心還是覺得——國內大陸，經濟發展再快，於生活和工作各個細節方面還是不能和霓虹比的；人與人之間交際的禮節就更加了，沒有一點距離感。

可是這次和路楠談論與工作全然無關的事情，讓虞秀麗認識到，也許國內的年輕人並不都如她所想的那般極端。

這次見面，很成功。

國慶假期一結束，路楠就帶著林燕再次來到羅某森公司。

這一次，她們享受的接待待遇與上一次完全不同，前倨後恭不外如是。

兩個多小時後，路楠在合同上蓋下公章，這代表又一份五千萬的合同已經被沁然拿下了。

欣然接受了虞秀麗的留飯邀請，並吃了一頓愉快的日料，上車後，路楠對林燕說：“周六或者周日在凱爾斯酒店定一個包廂，隱私性最好的那個，我要請曹總和虞總吃飯。嗯，目前不確定是哪一天，具體時間等我通知。”

“好的路總，我回去就安排。”林燕響亮地應下。

雖然吃日料吃得有點勉強，並準備一會兒去買個饃當下午茶，但林燕的心現在還在砰砰砰呢：誰能想到國慶假期回來就有這麽大一份經銷合同主動送上門？！該說不說，路總不愧是路總！這麽說起來，菲菲那邊的生產和出貨壓力恐怕是相當大啊！

（項菲菲：灌裝流水線的噴頭已經快噴火了，生產車間和成品倉庫之間的運輸叉車輪子也快成風火輪了，謝謝。）

……

曹光磊得知路楠的決定，雖然半真半假地說：“路總這是把我架起來了！我要是不去，豈不是不給你面子？”

【兩家公司都是我的甲方，我希望你們都發大財！】

【這是我多麽誠摯的願望，為此我願意貢獻自己的綿薄之力，以便以後更好地薅這兩位潛力大客戶。】

路楠無奈地搖搖頭：“曹總，我當然有私心，這一點我不否認。萬家集團便利店已經在華北所有重要商圈和社區布點，剩下的就是完善品牌升級和服務升級，只不過，華北市場的零售百貨業潛力遠不止於此。您不能否認，洋品牌在一定程度上還是受到部分消費者的推崇。羅某森現在在京市、在華北地區遇冷，何嘗不是您的機會呢？我聽說莫總都在和外資便利店品牌頻頻接觸，您有沒有同樣的想法？我指的，不是什麽資源互換的深度合作，而是大加盟模式。”

羅某森在霓虹之外的國家和地區擴店過程中另辟了一條路——以“大加盟”模式，將區域市場交給當地合作夥伴，由後者負責在當地市場的開拓。多地資源多頭撬動，只要磨合夠好，理論上擴張速度會更快。註1

一個社區、一個商圈能容納的便利店數量超乎人的想象，路楠在未來見過一條短短一公裏的馬路上街道兩旁開了不下五六家便利店其中一頭一尾還是同樣的品牌——這不是個例，是幾乎所有經濟發達城市的廣泛現象。

既然萬家集團便利店在華北地區開了兩千多家，已經到了該品牌的極限，那麽，外資便利店遲早會成功殺進來的。

與其等狼來了，不如主動做那只狼。

良性的市場，是需要競爭的。

就如鯰魚效應一般。

曹總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好像，真是一個全新的思路！就比如肯爺爺和帽子披薩店都屬於百勝集團，在商圈經常也是挨著的，並不妨礙它們都紅紅火火——因為，針對的消費群體還是有區別的，哪怕只是一點點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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