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楠知道， 未來沁然想要有更好的發展，融資是不可避免的。

當下的她賬戶裏的錢還能頂幾個月，最多就是來年春天手頭估計要局促了——不過這也不是絕對的， 只要年前年後不斷有經銷商簽約、打款， 資金流動起來，就不需要靠著她的老本兒‘艱難度日’了。

而且到了那時候， 沁然在原材料供應商那邊也有了一定的信譽度，賬期可以稍微放寬一點，說不定明年年中之前都不會缺錢。

這樣做，可以使得她對沁然有著絕對的所有權、控制權、經營權、收益權， 可是也有很明顯的弊端。

正如李總說的那樣，沁然只是生產碳酸飲料的企業而已， 沒什麽高精尖的技術， 就算她盡可能地申請了專利， 也不能防住發現無糖碳酸飲料市場潛力的人火速上馬同類型的產品，與沁然的飲料爭奪市場。

所以，她需要盡可能快地將產品鋪往全國各地終端市場。

而想要達成這一目標，除了各地的經銷商客戶資源之外， 她還需要資金支持。後者重要性更甚於前者， 因為只要有足夠強大的資金，想要吸引外地的經銷商也非難事。

只是從路楠的角度來說， 她絕對不會在創業之初就轉讓這麽大比例的股份的。目前遠遠未到山窮水盡之時， 接受這樣的條件無異於為他人作嫁衣裳，此類大坑，先前有無數創業者踩過， 即便是如今或者未來互聯網行業的大牛也不例外。

……

路楠的婉拒並不是以退為進， 她很清楚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李總側頭， 認真地聽著。

一邊聽一邊點頭。

聽完之後，李總笑呵呵地說：“路總，其實我也是最近才考察飲料行業的，這個行業的利潤率確實比較可觀，但是同樣的，競爭也非常激烈。就拿我們吃飯那天連同你在內的五家飲料企業來說吧，每一家都有各自的優勢和劣勢。沁然是我最後接觸的、也是創辦時間最短的，因為上述兩個原因，起初並不是我側重觀察的項目。但是路總你本人很優秀啊，你的表現讓我對你的公司產生好奇，就算此前我本人不喜歡可樂雪碧之類的飲料、對碳酸飲料也不甚了解，這兩天也願意花時間去補補課。在我看來，這五家飲料生產企業中，無論是當下的規模還是銷量，沁然都是不占優勢的，這就有點可惜了……不過沁然也有無可比擬的優勢，那就是路總你的個人能力——論起領導者能力和綜合水平，我覺得，沁然當之無愧排在前列。”

李總這番話挺真誠的，對路楠來說也是十分地肯定。

路楠面帶著榮幸的神色笑笑，然後等著李總的轉折。

李總往後靠了靠，將重心放在沙發靠背上：“你是秦妍介紹的人，秦妍也應該和你說過我這個人的行事風格，對於我不擅長的行業，我一向是願意聽更專業的人的建議、並不會胡亂指手畫腳……我想，我應該是一個還算不錯的投資人。我明白你的顧慮，其實49％這個比例確實有點危險了，關於股權占比這方面，我們當然還能再談的。涉及千萬資金的商務談判怎麽可能是雙方一見面就達成共識的呢？我開門見山地說，也是為了節約時間，讓我們雙方之間多一點真誠 、少一點套路。”

顯然，黃河礦業最初拿出來的條件其實是試探性的。

路楠點點頭：“您對我有這麽高的評價真是讓我受寵若驚。但是四千五百萬換49％的股份確實令我很為難，想必您也能理解……”

再接著，李總表示，其實經過集團內部分析，沁然那邊的占股他們可以適當做一些退讓，自然，占股少就代表投入的錢也相應減少。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交談，路楠大致知道了沁然在李總眼中的價值。

她猜測，李總這邊的底線，大約是以三千萬左右換取30％的股權，先前說的金額無非是漫天要價坐地還錢罷了。

“真的抱歉啊，李總，我還是想等到這季度結束之後，看一看我們的產品在市場上的實際銷售情況再決定下一步發展計劃。”路楠誠懇地說，“我想，到時候出了成績，我才有底氣說我們沁然更值得您來投資；且對於您來說，也能對我們的公司和產品有更直觀的了解，您說是嗎？”

今天上午整個交談過程中，路楠絲毫不見那天晚上懟眼鏡男閻總和令揚楊董的氣勢，這一點讓李總潛意識有幾分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好心情。

至於最後還是沒談攏——就像他說的，畢竟是大買賣，哪裏是一次談成的呢？

就算真的最後也無法達成一致，不是還有那句老話麽？買賣不成仁義在！黃河礦業是想找副業賺錢的，不是想去其他行業仗‘財’欺人順便結仇的。

何況路楠態度擺在這裏，李總本人心裏頭原本輕微的不爽情緒也很快消散了：“年輕人有志氣是好事。路總，那麽我先祝你生意興隆了。”

“借您吉言，也祝李總您財源廣進。”

……

離開黃河礦業京市分公司之後，方航難得地沒有即刻發表自己的看法。

路楠還有些不習慣呢。

她問：“怎麽？是不是不太理解我們花費時間和精力接觸李總，最後卻又拒絕了對方的投資？”

“當然不是！”方航之前沒有經歷過此類場合，不過這段時間長進很大，“我覺得黃河礦業給的太少，要的太多了。”

路楠粲然一笑：“嗯，很感謝你對公司有這麽強的信心。”

“路總，我說的是真的。”方航很積極主動地表忠心。

“我的感謝也是真的。”路楠拍了拍方航坐著的副駕駛座椅肩膀，“沁然還在創業階段，任何一個重大決定都會影響公司的未來走向。現階段，我們尚且沒有做出足夠的成績，和李總談判就沒有足夠的籌碼。你明白了嗎？”

方航若有所悟地點點頭：“所以我們並不是不需要投資，而是要等到自己的腰桿子再硬一點了，才更有資本去和李總談條件？”

路楠讚許地說：“對，屆時，是李總也好、是趙錢孫隨便哪個總都行，我們能掌握更多的主動權。”

“我明白了。路總，那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麽？對了，是去聯系聯系甜滋滋的江總！”

下午見甜滋滋的江總，倒是十分順利。

江總先前就因為急於想要找一款可以彌補自身經營產品種類短板的新產品所以對沁然的產品很是心動，現在聽聞沁然公司已經在京市簽了萬家集團和並且已經和有商超渠道資源的意向客戶達成口頭協議之後，一下子就端不住了——他擔心啊，再端下去，他在商超渠道的優勢就沒有了。

不過曉得生意場上的人說話大多是虛虛實實的，江總也沒單純到路楠說什麽就信什麽，他盡量穩住情緒，試探性地說：“路總在京市的資源真是神通廣大，萬家集團都能搞定。還有商超那邊，您可有些不厚道了，按理說，是咱們先接觸的吧？”

“當然，江總放心，我後來接觸的那位意向客戶專供的商超定位和您不同，他和京市本地商超負責人的關系還不錯，我也同那位說過了，外資商超大賣場這一塊，先不在簽約範圍之內。”路楠敢肯定，榮寶酒業的莫子豪不會放她鴿子，不過在沒簽合同之前，她是不會將莫子豪的信息透露出來的。

就算如此，她說得有鼻子有眼，江總心裏頭信了五六分——主要是有萬家這樣的大集團在前，江總對沁然飲料公司的實力有了全新的認知。

這個客戶，再談一兩次，基本就可以拿下了。

剩下的就是合同金額以及一些條款之間的討價還價。

最後，江總表示要留路楠一行人吃個便飯，路楠想了想，應下了。

確實是便飯，就是路邊的土菜館子，不過這種館子做菜口味都很不錯，有一道爆炒牛肝菌，路楠吃著嫩滑鮮美，想著回頭帶陳驍來吃。

酒麽，路楠和方航稍微喝了點。

喝的是本地特產牛二。

就牛二的價位來說，口感和品質也算不錯了。

路楠在吃飯中途暗示陶曉娟去把賬給結了。

回酒店的途中，陶曉娟開車，她問路楠：“路總，我們大概什麽時候要買回程機票啊？”

眼看事兒都辦差不多了，出來也好久了。

路楠點了點手機：“不急，大概還要再留一周。下周五南極萌物視頻有明年第一季度的招商會，門票我已經叫人辦妥了，參加完那個，我們再走。”

方航不解：“我們去那裏做什麽？”

路楠垂眼笑了笑：“去花錢。”

陶曉娟、方航：？我們沒聽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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