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們一定恨我，”柳念之低頭看著腳下那顆渾濁的星球，從上面升起來的光柱慢慢的開始變得暗淡，而長槍裏的光華卻越發的內斂，“活得越長，越覺得很多東西都變得不在乎。曾經有一段時間，我覺得什麽生靈塗炭，世界毀滅，都無所謂。意義這種東西，有什麽意義呢？”

蘇宸聽得心不在焉，超過一半心思都放在旁邊被威爾壓制著的沈博陽身上。

“只要你聽話，我保證你們不會有事。”柳念之說，“再過十分鐘，你的一切願望都會達成，我保證。”

蘇宸盯著他：“你覺得沒意義，所以就要讓所有人陪你一起毀滅嗎？”

柳念之一笑：“你怎麽知道是新生還是毀滅？看。”

柳念之指著那顆變得渾濁的地球裏突然亮起的光斑，上面烏壓的大氣層像是被丟了石頭的水面，一圈圈震蕩開，淡薄的光亮從其中亮起。

蘇宸盯著那些波紋看，隱隱能看見夾在在波紋之中一閃而過的黑色縫隙，很明顯，但是變化的速度也很快，幾乎是看見的第二眼去看的時候就消失不見，然後出現在另一個地方。

“你能看到吧。”柳念之篤定道，“用上帝之槍，射擊那道縫隙。”

蘇宸猶豫：“射中縫隙之後會怎樣？”

柳念之難得認真的看著他：“不成功便成仁。”

威爾在一旁道：“廢什麽話？你問他一遍，他不回答，我就砍這人一只手！”

沈博陽雙手撐地，想把威爾掀下身，但威爾動作更快的將長劍插進沈博陽右手裏，同時腳下用力，更加的狠戾的壓著沈博陽脊椎上的神經。

沈博陽悶哼一聲。

蘇宸心頭一顫。

柳念之繼續說：“我這艘母艦裏什麽都有，讓你們不愁吃穿的生態圈也有，如果我的計劃失敗，你們完全可以兩個人，還有那些突擊隊的隊員們，一起在這裏生活，作為人類最後的幸存者。我甚至還在冷凍室凍著卵子，只要你願意，你們還能人工授精孩子。但如果你不配合，我找不到縫隙，胡亂射擊，就幹脆讓我們一起陪葬算了。”

蘇宸轉頭去看沈博陽，沈博陽也用力的看著他，什麽也沒說，但蘇宸知道他一定是支持自己的任何決定。

就算是……那是萬劫不覆的決定。

蘇宸往前走了幾步，握住那發著光的上帝之槍。

玻璃地下，大氣層上的波紋仍然在翻湧，伴隨著帶著某種規律亮起的光芒。

蘇宸看著在波紋裏時隱時現的黑線，似乎也找到了縫隙出現和消失的規律。

但……下不去手。

柳念之也上前來握住長槍，帶著槍頭指著地球緩緩移動：“戰爭帶來毀滅的同時也會帶來新生，你知道的。只要你找到對的縫隙，那就是我們的雙贏。我的目的達成了，你們的科技同時也會迎來大爆發。”

“你閉嘴！”蘇宸腦門上滿是汗，心跳得厲害。手下的槍如炭石一般燙手。

威爾實在是等不下去了，手起刀落，盡管沈博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可那種切割的聲音還是傳入了蘇宸的耳裏。

蘇宸渾身一顫，轉頭就看見沈博陽斷開的手邊那一灘艷紅的血液。

心下一狠，蘇宸盯著那條若隱若現的黑線，槍頭對著它出現頻率最高的區域，等著那縫隙的第二次出現。

威爾見他一直不發射長槍，耐心耗盡，擡手對著沈博陽又是一刀。

蘇宸心裏同時一抖，按下了發射鍵。

手指輕顫，隨著一道炙白的光束從槍心射出，速度飛快，幾乎是眨眼間，那光束就抵達了大氣層，穿過空氣，落在地面上。

在地面上炸一朵巨大的橘色火花。

偏了。

蘇宸手心全是汗，還輕微的發著抖，但是第一下按下去之後，後面就平穩多了。

蘇宸盯著大氣層外的波紋，很快按下第二下。

這一次炙白光柱擊中那條細微的黑線，光束像是被縫隙吸收，射進縫隙之後再也沒有任何反應。

柳念之皺眉，沈聲道：“再來一次。”

蘇宸擦了手心的汗，剛要再握住長槍，空氣突然猛烈的顫抖了一下，蘇宸感覺自己像是被海浪打了一下，被掀翻在地上，跌在沈博陽流出來的那一灘血泊裏。

“沈博陽？”蘇宸之前的淡定也瞬間消失，看見沈博陽斷了的手臂，眼睛頓時就紅了，心疼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沒事。”沈博陽還對著蘇宸笑了一下，“不會死的。”

空氣緊跟著又抖了起來，蘇宸感覺自己像是被泡在了水裏，水流從各個方向顫抖，身體感覺到了來自各個方向的氣壓。

所有的東西似乎都在以一種超乎常識的方式顫抖和扭曲，人的身體會在一瞬間被拉伸，然後又彈回，所有的東西都像是高回覆力的彈簧，被拉長然後恢覆。

蘇宸俯身抱住沈博陽，閉著眼睛不去看那些扭曲的光暈，只要懷裏的人還在就行。

顫抖和抖動沒持續多久，蘇宸猛然感覺到一股勁風迎面刮來，還未來得及細想那風是怎麽穿過母艦吹到臉上，就猛然感覺到身上一輕。

那一瞬間各種壓力與難受都消失不見，仿佛人在一瞬卸下壓在身上的所有石頭，沒有了束縛，同時還感覺到體內充盈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感。

好像久病的人一瞬間痊愈，那種活力與身體掌控感的回歸。

沈博陽斷掉的雙手在幾個呼吸間重新愈合，完好無損。

“怎麽回事？”蘇宸抓著沈博陽新長出來的手。

沈博陽把蘇宸攬進懷裏，讓蘇宸看那邊站著的柳念之。

柳念之整個人都在燃燒，藍色火焰從他的身體皮膚裏冒出來，隨後皮肉開始一點點的迸裂，青煙一般的消失。

另一邊的威爾是同樣的情況，他向著柳念之走過去，每次邁步，身後都拖著火焰與皮肉燃燒的青煙。

威爾把柳念之抱進懷裏，兩個人的火焰瞬間融合在一起，好像當年那個摒棄信仰的晚上。

“這條沒有盡頭的漫漫長路，終於要結束了。”

“我們的終點。”柳念之仰起頭，隨後他的下巴也變成灰燼，隨著火焰散開。

“柳念之，你們……”蘇宸話還沒說話，兩個人身上的火焰猛然一漲，所有的皮肉骨頭都在那一瞬間被高溫烤炙成青煙，隨風散去。

蘇宸呆了呆，繼而才反應過來從玻璃上往下看地球。

那顆渾濁的星球，已經變回原本的湛藍色，白色的雲層包裹在外層，透過幹凈的大氣，還能看見深藍色的海面和黃色的大地。

一切好像回到了過去，在地球沒有被渾濁的煙塵包裹之前。

“你感覺到了嗎？”沈博陽站在蘇宸身邊，手指握成拳，然後又松開，再握緊，感受那股體內新鮮的力量，“身體裏突然出現的力量。”

蘇宸還盯著地球：“我感覺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知道這個神展開結局你們能否接受→_→但它的確是我一開始就想好的結局，只是一路寫過來，有多處嚴重崩壞→_→關於柳念之，其實我內心還是向著他，大概是出於我墻裂的母愛（大霧）

最後在對柳念之的行為做一句話總結——每個事物都有兩面，光和影。我心存信仰，所以我有光，我心存恐懼，所以我有影。

再最後，正文基本完結，還有一兩三個番外，可能放得比較慢。以後短時間內不會寫這種類型的科幻文了，腦子不夠用，總是寫崩→_→新文是以前的舊坑，掉節操沒邏輯遍地狗血那種，願意再看的筒子就去專欄轉轉吧→_→不願意咱們就有緣再會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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