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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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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夜晚還帶著涼意,楚憐將衣服裹緊了些,往陰影裏躲了躲,隱匿了氣息,瞧著面前這家客棧二層,某間開著窗的屋子。

蕭眷就坐在裏面,背對著窗,看不到動作。

飛飛聽說她又要去打架鬧事,已徹底懶得管了,告訴她地點後,只草草叮囑了句“別拆得太狠,當心身上錢不夠賠”,就擺了擺手回房睡去了。

楚憐捏了捏劍柄,尋思著是要現在就沖進去,還是等人贓並獲。

正尋思著,淺淺的敲門聲,即便是隔了整個屋子也落入她耳中。

“師叔,您睡著了嗎?”

再平淡不過的開場白,門外的聲音還帶著些小心翼翼的羞怯。

這聲音,來人應就是那個康婉糯了。

蕭眷起身去開門了,她看清,他面前的桌子上擺了一堆零散的銀制物,隔得有些遠了,且高度差不多,再看不更清楚了。

她想站高些,他已再度回來,似有些故意,坐直了將桌上東西擋的嚴實。

楚憐在心裏默默‘切’了聲,不過是些普通的飾品吧,也沒什麽稀罕貴重的,不看也罷!

“師叔,早些時候看您身體不適,糯糯便熬了湯,想著送來給您補補身子。故而深夜打擾,還望師叔恕罪。”康婉糯已來到他旁側,手裏端著的東西放在了桌子上,盯著蕭眷的動作道,“師叔這是在制作飾品?”

蕭眷沒應。

她又繼續笑著說:“師叔做的似是女子戴的首飾,糯糯鬥膽猜猜看,這,可是步搖?”

“是。”蕭眷平淡應了句。

楚憐暗暗抽了抽嘴角,心裏誹謗著。

真是看不出,蕭眷這到底是瞎點了什麽生活技能點啊?做飾品做的這麽厲害有什麽用?

“可,師叔為何要做步搖?此物雖華美,卻有些沈重,僅戴著觀賞甚可,若是戴著此物打架,難免會有諸多不便吧?”

蕭眷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他淺淺勾起唇,似有若無的笑:“謝謝你的意見,好看就夠了。”

“師……師叔,您笑了?”康婉糯臉上抑制不住的喜悅,“師叔說的極是,本就只是個飾品,好看就夠了。說起來,師叔這步搖做的真是精巧,戴起來也一定格外好看,也不知師叔是做給誰的?”

蕭眷也不知故意還是怎麽,略有些嘆息的不正經回答道:“遠在天邊。”

“天邊?九清內,原來有師叔喜歡的人嗎?”康婉糯那神情瞬間就有些不對勁了,卻還是笑了聲,“是糯糯多嘴了,糯糯來九清時日尚淺,只聽說師叔性情冷漠,不欲近人,原來師叔在九清也有喜歡的人。”

“那人就在青河鎮。”蕭眷說著,視線不經意瞥了一眼窗外的位置,冷冷淡淡的,“就是不自知,倒有些麻煩。”

康婉糯沒註意到蕭眷這一小動作,當即紅了臉。

遠在天邊的下一句,可不就是……

是在說她嗎?

“師叔,我其實……”

“時候不早了,我有些乏了,你也回去休息吧。謝謝你的參湯。”蕭眷快一步打斷了康婉糯的話,垂下頭繼續弄著手裏的東西了。

“是,糯糯先回房了。”

雖這麽快就要離開,有些失望,但康婉糯心裏還是默默竊喜的。

會是她嗎?

這已經不算是暗示,是明示了吧!

她捂著臉,羞怯的跑出房間。

窗外,楚憐望著康婉糯離開,神情冷漠。

容華說的沒錯,那姑娘,還真是甜美可人,夠漂亮的,不僅如此,人也很是貼心。

看他們方才那樣子,倒還真是濃情蜜意。

蕭眷也真是,擺明了說人家的那句話,居然不好好說出口,非要那麽逗人家小姑娘。過分!

她本是扛了劍來上演一次現任人贓並獲、教訓負心人的感人場景的,可現在,她怎麽感覺自己有點兒磕這一對兒?可能是這個康婉糯,真的如名字一般讓她有些不忍下手吧?

她將明蒼在手裏顛了顛,在窗外思來想去。

康婉糯就算了。

蕭眷,雖說是她提議各自安好,但借個比武鬥毆打架鬧事的由頭,教訓教訓,也說得過去吧?

她這麽想著,正欲動身,屋內那蕭眷似是完成了步搖,已收好了桌子上零散的東西,站了起來。

他仍背對著她,倒是偷襲的好時機。

兩人實力相差懸殊,她便是偷襲,也不會將他傷的多嚴重,不算過分!

楚憐凝了訣,悄悄在蕭眷身後布下陣,一道陣法隨之在他腳下顯現,寒流湧動,冰霜自那陣法滋生,將他冰封。

而冰裹住蕭眷後,忽然一瞬裂開,消散成細碎的冰晶消失在空氣裏。

他躲開了!

“你終於肯出手了,我差點等的睡著了。”耳側傳來他的淺笑。

楚憐揮劍向旁側砍去,又借了力拉開兩人距離。

他早就發現了?

楚憐飛身停在另一處房屋的頂層,一副戒備的樣子問:“你幾時發現我的!”

“你那一身明晃晃的殺意,想註意不到都難。”蕭眷跟了過來,神態輕松的站在她面前,“我應了旁人那麽多句,你居然一直不動手?我還以為你在等人贓並獲,才故意回了幾句呢。”

他擡手捏了下楚憐的臉頰:“你這心思,還真是難猜。”

“我只是碰巧路過,飛得累了歇一會兒,你誤會了!”楚憐打掉了他的手,轉頭看向一側,略有些心虛說。

“帶著一身殺意、抓住破綻暗暗偷襲,卻只是因為路過。”蕭眷挑了下眉。

“我來青河鎮是有正經事,忙得很,我要走了,不和你浪費時間了。”

楚憐收了劍,轉身欲離開。

他原來什麽都猜出來了,卻是一副看戲般的姿態故意耍她的!

她隱隱咬著牙,有些氣。

衣服被扯了一下,連帶著將她也拽了過去,她猝不及防,跌到他懷裏。

“我說我很忙!”楚憐擡手要推開他。

他卻從背後抱得更緊了,那低沈的聲音卻落入她耳中:“憐憐,我錯了。”

他說的認真。

楚憐怔了下,略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還是掙紮著:“蕭眷,你……你這是做什麽!我可從頭到尾真沒生你什麽氣!你別碰瓷我啊!”

“我是真以為,你是抱著那樣的心思才來的,便想著逗逗你,想著添點油加點醋,你便會提著劍沖進來了,畢竟外面這麽冷,你又穿的很薄。”他不顧她的掙紮,將她裹得緊緊的,很是心疼的說,“我該直接喚你進來的。下次,我不會再這樣了。”

他溫熱的呼吸落在她側頰和耳朵上,那被寒風吹得冰冷的皮膚終於有了知覺,她才真覺得,外面真的很冷,冷的,想就這麽縮在這一方溫暖裏,不想再動了。

“我……我好歹也是天縱奇才,精通身法術學,這點冷哪能將我如何如何?矯情做什麽?”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可卻自覺往他懷裏又縮了縮。

“我倒希望你對著我時矯情些,只對我。”他輕笑了聲。

他這是在取笑她吧!

早先的溫情一下子散了,雖然天還是很冷,她卻感覺比置身屋中還要熱,尤其是臉頰,不由得發燙。

楚憐慌亂推開他:“我已經不冷了!這客棧裏還住著其他人呢,你這麽明目張膽戲弄我這種小姑娘,不怕被他們看到了,毀了你的聲譽,還毀了你作為他們心中前輩的威嚴?”

“你在替我擔心?”蕭眷湊近了些,面朝著她。

“我自己整日闖出的禍如何收尾都擔心不下,哪有那閑工夫?”楚憐理直氣壯說。

蕭眷擡手,溫柔的揉了揉她的腦袋,又從懷中取出了什麽,戴在她發間。

“什麽東西?”楚憐輕輕晃了下,步搖晃動間,那聲音竟有些清亮悅耳。

她瞬間反應過來:“這是你剛剛做的東西?”

“嗯。”

“我剛剛沒看清它長什麽樣子,你……你覺得好看嗎?”楚憐視線不自覺瞥著旁側,有些緊張。

他握著她的肩膀細細端詳著,自言自語道:“果然很襯你,真是好看。”他溫柔笑著回應。

“那是自然,主要是我生的好看。”楚憐故意道。

“我就是這個意思。”他仍是溫柔的笑著應說。

“你為什麽會想著做這個?”

“引風鐲雖是我制作的,但說起來,是我娘設計的圖紙,故而我又重新設計了這步搖。還好,制作出來甚是好看,與引風鐲很相配,與你也是。”蕭眷回著。

“還有,你忘了嗎?今天,是谷雨時節,是你的生辰。”蕭眷溫柔的聲音,似是落在她心坎上。

楚憐怔了下:“我的生辰?”

“十七年前永和國遇一場罕見的大旱,本該是春時農忙季,卻是一連數月滴雨未落。而恰在谷雨時節,永和王後誕下一女,上天忽降驟雨,緩解大旱,那之後永和國風調雨順,再無天災。永和王上感念上天恩眷,為其女取名‘憐’,意欲天賜。”

蕭眷似是背書般正經闡述,臨了,卻忽然又不正經了句,“這些可是你名字的由來,怎麽反倒我比你更熟悉了?”

楚憐還在認真聽講呢,聽到這句,尷尬別過頭,很是不好意思與他對視。

“離家太久,都快忘了生辰了,謝謝你啊。”楚憐幹笑著道。

她沒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倒還真沒怎麽過過生日,父母很早就離開了,無牽無掛的。

所以她來了這麽久,其實對現世也沒有太過掛念,對這些情,也沒什麽感觸。蕭眷說起,她就像是在聽旁人故事一般,還聽得津津有味。

蕭眷微蹙了下眉,輕飄飄說了句:“這步搖你先收下,明年,會補你更好的。”

“你說什麽?”楚憐沒認真聽,疑惑道。

“沒什麽。”蕭眷平淡道。

“哦。”楚憐也沒追問,換了話題,“你這步搖,好看歸好看,不過,剛剛那個……那個糯糯姑娘也說了,它容易影響戰鬥,你看啊,我們這等仙門術士,平素進行的最多的,不就是與人打鬥嗎?如果不小心掉了,被對方弄壞了……”

“你這麽厲害,能有人將你逼至那種境地?”蕭眷又故意逗她。

“我是說如果,只是假設!”

“楚憐,以後,你不必擔心闖禍,也不必擔心會被人逼至絕境,這些煩惱和瑣碎,我都會替你解決。你只需空出時間來,想著我就夠了。”

蕭眷這話,一時竟辨不出真切還是玩笑。

楚憐幹笑了聲:“謝謝啊。不過,要真這樣,不是顯得我太廢了些嗎?我也很厲害的,能保護好你送我的東西的!”

雖然這麽說,她卻有些不自信的捏了捏衣角。

“嗯,我相信你。”

他將她手中的衣料抽出來,握緊了她的手。

楚憐擡頭去看,他已經牽著她要往城外去了。

“你帶我去哪兒?”楚憐問。

“你調查的事,我恰好知道些線索。我們一起再去現場看看吧?”他邀請道。

“你怎麽知道我在做什麽?”

“你不是說你最近很忙?為了讓你空出時間來關心我,我做了點功課。走吧,早日解決懸賞令的事,我帶你,去九清看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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