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蒼閣內，谷老夫人端坐正中主位，她身側，一眾小輩按位分排開。

楚憐乖巧跪在旁側角落，努力讓自己往陰影裏面縮著，努力的不起眼。

上一次來時，她是抱著犯錯被懲的心態，一副看開了的姿態而來。

這一次，心中慌了不少。

當然心慌的更主要原因，還是因為谷凝說，在箐樺谷犯個錯，隨便抄個百八十遍書都是常態！她在谷老夫人面前便更安分了。主要就是，心疼手。

主謀者飛飛更是怯，小爪子捏著她的衣角，縮在她背後。

【主人，你……你別慫！谷老夫人雖然厲害，但你們還是有親情在的！你就放開了好好演，別怕砸了，她不會拿你怎麽樣的。】【我可沒慫！倒是你，不是說我是修仙界的明日之星麽？作為明日之星唯一標配的正牌寵物，能不能拿出你高貴冷血的氣場來？聲音別抖！】【我才沒抖！】飛飛氣急敗壞，【倒是你，沒想到你那位元笙師兄，比我們還要浮誇！真是料不到他竟會那樣同谷老夫人說！這下我們可算是白排練了，你可要臨場發揮了，楚憐，你沒問題吧？】飛飛有些慌，問。

楚憐趁旁人不註意，側過頭，順了順它的毛，安撫似的，朝它勾唇笑了：【放心吧！絕對沒問題。】可這句肯定的話，倒叫飛飛心中更是擔心了。

尤其是，聯想到楚憐從前的每一次臨場發揮……

它不禁抖了抖身子。

不敢想！不敢想！

它努力暗示著自己，驅散掉心裏的壞想法。

這一次，還是對楚憐抱有一次期望吧。

也只能期望她了。

·

五聲鐘響，天已經亮了。

到了箐樺谷弟子們上早課的時間。

她們成群結隊，三三兩兩陸續走進正蒼閣。

白日在正蒼閣裏傳授的，都是些道法知識，谷老夫人基本不會出面，是由谷家一位長輩，即楚憐的舅舅，谷老夫人的親兒子，谷奎老先生傳授。

而此時，谷奎老先生正恭敬坐在谷老夫人旁側。

這副嚴肅的陣仗，讓進來的弟子們都自覺噤聲，停止了嬉戲打鬧，快步走向自己的位子去了。

因為楚憐被老夫人喚了來，靜谷內無人，元笙也不必再回去，便站在楚憐旁側候著。那位年長的，喚做文德的師兄也隨後來了此地。看到楚憐和元笙，還有主位上那幾位長輩的神色，文德避退的飛快。

谷靈是最後一個到的，她來時，所有的弟子們都坐好了。

看到本該被禁足的楚憐出現在這裏，她先是楞了下，隨即看向楚憐面前的一堆衣物，和主位上神色冰冷的谷老夫人，那張臉上瞬間變了顏色。

她瞪了一眼楚憐，神色兇狠的便是兩人隔了大半個房間，楚憐也能感覺到寒意。

“都到了？”谷老夫人瞥了一眼谷靈，冷聲說。

谷靈怯意寫在了臉上，小心的走到谷老夫人跟前，俯首道：“姥姥……”

“你們一個個，真是當老身老了，這谷中之事你們都能自己做主了？”

谷老夫人打斷了她的話，摩挲著手中的茶盞。

“姥姥！靈兒沒有這個意思！”谷老夫人的語氣平淡，谷靈卻急了，慌忙解釋道，“靈兒昨日闖了禍，被姥姥罰抄書，還要做功課，時間很趕，便想著楚師妹才剛入門，只是在谷中靜心思過，定……閑來無事，所以，想著讓她幫幫忙。此事靈兒是拜托楚師妹所做，她也是答應了的！姥姥，不信您問她啊！靈兒沒有動用私刑，僭越欺負楚師妹！”

楚憐淡淡掃了一眼谷靈。

拜托？

昨日帶著一群人來，甩了衣服，一副勒令的語氣威脅她，也不等她說一句話，便擅自甩了臉色走了。

【還真是請人幫忙的好態度！】

她對飛飛說了句。

【谷老夫人沒開口，主人，該你上場表演了。】

飛飛縮在她身後，拍了拍她的背。

楚憐垂著頭，暗暗勾了下唇：【飛飛，幫我個忙，狠狠推我一把。】剛說完，飛飛猛地一撞，她整個人沒控制住撲到那一堆衣服上，而人也差點被撞飛出去。

不過因為兩人之前一直都在角落裏躲著，倒沒什麽人註意他們的動作，於是在眾人看來，只是楚憐個人沒控制住出了醜。

清脆的脆響，楚憐感覺自己的腰可能斷的差不多了。

飛飛這家夥！

雖說是她要求的，可這也太狠了吧！好在她身體結實，真是拿她不當人啊！

她咬咬牙，因著疼痛，她也沒忍著，淚水便更容易湧起來，她眼眶裏盈了滿滿一圈的淚水。

她從地上慌張的爬起來，弄散了那一堆的衣服，手足無措的來到谷老夫人面前跪好，顫著聲還帶著哭腔，可憐兮兮道：“老夫人，谷靈師姐說的是實話，都是她來拜托我，她沒有逼迫我，也沒有威脅我，是我答應她的。”

她吸了吸鼻子，讓這聲淚俱下的陳述，更是不可信了。

谷靈咬牙切齒的瞪著楚憐，但還是忍住了火，撒嬌道：“姥姥你聽，靈兒說的都是真的，靈兒不知道楚師妹到底和您說了什麽，但靈兒真的是……無……辜……”

谷靈說著，視線不經意轉到了楚憐那邊，後半句話生生被梗在喉嚨裏。

她望著那一地的衣物，瞪大了眼睛，心中一霎時的空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那一堆衣物原本是堆在一起的，一眼看過去，只是有些臟亂，而當它被楚憐這麽撞開之後，包裹在裏面的汙濁全部展露出來。更重要的是……

這些衣物，也不知是經歷了什麽慘絕人寰的虐待和迫害，除了青衣表面沾滿了泥沙，內裏更是被不規矩的痕跡劃破，碎的整整齊齊！

隨著衣服被掀開，楚憐臉上的驚恐之意更盛，顫著聲，盈滿了淚水：“老夫人，谷靈師姐，我……都是我不好，師姐拜托我如此簡單的事我都做不好，我沒臉再留在箐樺谷了，更沒臉回永和城，老夫人，您別再攔著我了，您讓我以死謝罪吧！”

這一段臨場發揮聲情並茂，演技是真的，但她此時的恐懼也是真的。

她真挺擔心，萬一這谷老夫人真回她一句‘好的’，那她這話可真沒法接。

好在，谷老夫人開口之前，谷靈爆發了。

她整個人身子不住的顫抖著，那原本還抑制了的火，此刻一瞬間沖了腦子，再也抑制不住了。

“你！你是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楚憐！你這個賤人！我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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