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剛本來在做工，顧大鐵二話不說就拉著他回家，他連給工頭請假的時間都沒有。

等回過神來，他已經被顧大鐵一路拽著到了家門口，家門禁閉，裏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還沒進家門就聽見李老太中氣十足的罵聲，“一個賠錢貨還想穿大蟲皮。”

現下在地裏幹活的人都準備回家了，顧大剛家發生了那麽大的動靜，大家都不是聾子，聚集起來不知道聽了多久。

所以顧大剛看到的便是門口站滿了左鄰右舍，顧老太說一句他們便跟著搖頭，對顧老太欺負顧老二家的行為感到很是不恥。

顧胖子的娘在門口聽不下去了，整個臉被氣的通紅，她平日裏和顧大剛家的關系還算是不錯，生了一個兒子，兩個閨女又都很聰明聽話，長得又漂亮。

她想進去幫她們，奈何顧胖子緊緊的拉著她，生怕她進去添亂，到時候被牽連了可不是一件好事情，自家肯定也會被連累。

不能進去，她記得團團轉，看見顧大剛回來了，眼睛發亮，顧大剛總不可能不幫自己媳婦兒吧，趕緊說“大剛啊，快勸勸你娘，別整天欺負你媳婦，你們一家子已經過得很苦了，再這樣火上澆油怕是活不下去了。”

顧大剛仿佛沒聽見她說的一樣，照直進了屋。

進屋後他用眼睛環視一周，入眼的便是顧老太，此時顧老太已經罵的有點累了。

“娘，這是怎麽了，誰把你氣成這樣，快坐椅子上歇歇。”

顧大剛連忙過去體貼的扶著顧老太讓她坐在家裏最好的椅子上，完全沒看見自己女兒虛弱的躺在床上，何氏眼睛紅紅的站在門邊。

這時，顧嬈想，“這個爹眼是有多瞎啊。”

而何氏對顧大剛的態度已經習以為常了，這麽多年都已經過來了，還怕這一天嗎，只是心裏仍舊止不住的難受。

見顧大剛回來，顧老太的底氣立馬就上來了，現下看看還有誰敢攔著自己拿走蟲大皮。

“誰？有誰？除了你家的掃把星和賠錢貨，還會有誰。”顧老太一個精靈站起來，右手食指指著何氏和顧嬈罵道。

說完又斜著眼睛輕佻的看著顧大剛厲聲問道，“老二我問你，昨天晚上是不是你？給我和你爹還有老大一家下藥，然後把我們搬到院裏了。”

“娘啊，怎麽會是我呢，我是什麽樣的人您還不知道麽。”顧大剛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雙手搓著，輕輕說道

“要讓我查出是你做的，我非拔了你的皮不可，”顧老太瞪著眼睛罵道，說完，顧老太又低聲嘟囔道，“想也不會是你這個窩囊廢。”

“不管是不是你，總之是因為你昨天去了趟我們家，我才會被人半夜放到院子裏，現在頭也不舒服，背也不舒服，需要一件厚衣服。”顧老太又開啟了她不要臉的模式，甚至還假裝打了兩個噴嚏。

“娘，後天東家就要給我發這個月的工錢，算了錢，我都給您買了厚衣裳。”聽見顧老太這麽說，顧大剛立馬想到把工錢全部都給顧老太。

顧嬈想，這個爹真的是不想讓自家人活下去，錢全給了肯定活不過明天，喝西北風去嗎？

何氏聽了顧大剛的話心裏實在不是滋味，合著人家心裏只有他娘，哪還有孩子們和她的位置，這日子還能活下去嗎？

“這不是就有現成的麽，”顧老太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蟲大皮。

“娘啊，不是舍不得給你，實在是這個東西是小花命換來的，你看孩子現在還趟在床上。”何氏說道。

顧大剛這時才看到自己的小女兒虛弱的還躺在床上，看了一眼，然後又低下頭繼續當鴕鳥，在娘面前女兒算什麽。

“賠錢貨的命值幾個錢，再說沒厚衣裳關我什麽事，我難道會死嗎？”顧老太瞪著眼睛，雙手叉腰噴著唾沫星子說著。

“老二，今天這蟲大皮想給也得給，不想給也得給，就算你孝敬我的。”顧老太斜著眼看著顧大剛。

“娘要…給…給了娘就是。”顧大剛糯糯的說，不敢擡頭看一眼。

這句話好比一把鋒利的刀毫無征兆的插在了何氏的胸膛，何氏這時才知道自己嫁了個什麽人，因為這個男人的愚孝，孩子們吃不飽，穿不暖，甚至還要把孩子自己拿命換來的東西孝敬出去。

也許是徹底對這個男人失望了，也許是為母則強，何氏頭一次嚴厲的說道，“蟲大皮誰也不許拿走。”

“老二你瞧瞧，你瞧瞧，要件厚衣服罷了，就和要她的命一樣，你是娶了一個多摳門的媳婦兒啊。”顧老太手指著何氏對顧大剛說道。

然後又耍起了潑婦的風格，“我們顧家是造了什麽孽啊，老二娶了這麽個掃把星，生出了兒子就該車生，又生了個賠錢貨就算了，還虐待老娘。”

鄰居們早就看不下去了，“我看顧家是造了孽，怎麽會有這麽無賴的老太太。”

“就是，自己穿的新衣裳不少，顧老二家都快喝西北風了，還來搶孫女用命換來的蟲大皮。”

“這大剛也是，他娘要什麽他就給什麽，看孩子們穿的。”

門口的人左一言右一語，把顧老太說的臉鐵青。

看見顧老太的臉色，顧大鐵沖著門外嚷嚷道，“這是我們家的事關你們什麽事。”

說完他還不忘把門帶上，隔絕了眾人的視線。

“老二，何氏舍不得蟲大皮，怎麽辦？”顧老太瞇著歹毒的眼睛問道。

“快把蟲大皮給娘拿過來。”顧大剛朝著何氏大聲呵斥，何氏緊緊的拽著蟲大皮，根本不願給顧老太。

顧大剛大步走過去，準備從何氏手裏搶，何氏看見顧大剛過來，把蟲大皮緊緊的抱在懷裏，突然，朝著李老太跪了下來。

“娘，求求您了，平常您要什麽都給你，但是這蟲大皮不能給你啊，你看孩子們的衣服破的實在不能再補了。”顧嬈隱隱約約聽到了哭腔。

“老二，拿過來，你們的孩子關我什麽事，全都是賠錢貨。”顧老太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著。

顧大剛左手按住何氏的肩膀，右手使勁拽著蟲大皮，無奈何氏抱得太緊，還是拽不出來。

“你要再不松手我不客氣了。”

何氏還是無動於衷，這時顧大剛竟然一只腳踩住何氏的上半身，何氏眼睛通紅的看著顧大剛木木地放開了蟲大皮。

顧大剛不知道的是，這一刻，何氏也放開了對顧大剛的夫妻之情，如果說以前只是對他失望，那這一刻就是對這個男人的徹底絕望。

顧老太他們拿到蟲大皮之後，就如同老鼠一般趕緊溜了，何氏這時自己也站起來了，坐在了顧嬈的床邊。

“娘，沒事，她拿走就拿走吧。”顧嬈安慰何氏。

“都是娘沒本事，讓你們跟著受苦。”何氏邊擦眼淚邊說。

“不就一件蟲大皮嘛，看你心疼的跟什麽一樣，快去做飯吧，我餓了。”顧大剛把倆只手互相放在袖筒裏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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