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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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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乾沒有再說什麽,他尊重小寒的想法,對方都這麽大了,能夠對自己的決定負責任。

他轉而聊起李承霜的事:“玉霄神是個很不錯的人,你別太荒唐。”

這句話正好戳中江遠寒的心槽,他倒在床榻上,生無可戀地道:“我天生就荒唐,怎麽可能不拉著他下水。”

常乾瞥了他一眼,想起李承霜剛才在門口,衣領與發絲都略微淩亂的樣子,猛地想到了什麽:“已經下手了嗎?”

江遠寒心想自己遲早要下手的,也就爽快接過話:“快了吧。”

“快了?”

“小師叔溫柔聽話,你今天不進屋,我就已經辦了他了。”江遠寒不滿地抱怨了一句,然後暢想道,“你看看小師叔那個性格,那個長相,那個氣質,嘶,這玄劍派風水還真的養人,這是什麽,這就是絕世溫柔的正道劍修啊,他……”

“行了。”常乾面無表情地喝了口茶,“怪不得他師姐要殺你。”

江遠寒哼了聲,轉過身嘀咕了半天,道:“我理解父親了。正道的劍修,真的很好,難以形容的好。可惜了。”

是可惜了。江遠寒沒打算跟小師叔結成道侶,也不能跟他長長久久地在一起。他甚至還要靠對方的感情修煉秘術,來恢覆身體。光陰有限,就是一瞬間的情真,也不想浪費。

“收收心。”常乾道,“就李承霜了?別薄情寡幸,耽誤了人家。”

常乾要是知道未來被壓在床上翻過來調過去,被欺負了個徹底的是他們家小寒,絕不會說出這種話來。

魔界向來不喜歡薄情寡幸的人。而他的堂弟偏偏又十分任性,所以常乾才提醒他,珍惜眼前人。

江遠寒下意識地回答:“我怎麽舍得薄情,我對他好還找不到門路。”他說著又笑了笑,半真半假地道,“等我做完了手邊的事,就回來找他。強取豪奪,圈禁回魔界,不管他們玄劍派願不願意。”

“那得他願意。”

是啊,得小師叔自己願意才行。

江遠寒覺得自己喝了點茶水,把腦子都喝清醒了。希望渺茫,他是舉世無雙天上月,渾身都幹幹凈凈清正如霜,想在一起談何容易。

但江遠寒倒沒放棄,只是把這話塞進了心裏。他隨口問道:“青霖姑母的事情怎麽樣了?”

“還能怎麽樣。”常乾道,“前幾天的傳訊,青龍真君的情況又惡化了。她……算了,這不是你應該操心的事。妖界的四象丹爐壓制著頂層力量的修為,同時也永保妖界的和平延續,這樣擡頭不見天日、修為無所寸進的日子,過了數千年,她也該過夠了。”

江遠寒直覺不僅是因為如此,他想了想,道:“青霖姑母穩妥持重,我總覺得還有別的什麽原因。不過我還是先忙我自己的吧,自身難保,也沒法關心你們這些大事。”

他伸了個懶腰,怕聊久了小師叔會等得著急,眼睛發亮地看著門外,就差沖過去開門了,還不忘跟常乾叮囑道:“你就假裝不認識,沒認出來。我的事有些棘手,你千萬別跟他說。”

常乾倍感無語,沒什麽表情地道:“知道了。”

————

江遠寒的身體休息了幾日就好得差不多了。

常乾將兩人帶到萬雪小築之中,這裏雪景很美,天地靈氣盎然,有宛若仙境的名頭。但常乾自己的事情有很多,在江遠寒痊愈之後,就暫時離開了此地。

不知為何,江遠寒覺得堂哥離開之後,小師叔緊繃的情緒松懈下來很多,變得更好逗弄了。

萬雪小築是常魔君自己的領地,通常沒有其他人打擾。窗外植了一個梅園,滿枝的幽香繚繞,枝頭從窗縫間遁入房內,是雪梅,白得晃眼。

江遠寒剪了幾枝,放在桌案上。小師叔給他上藥的時候瞥見一眼,低著頭說:“一時之好,不如長長久久。”

小狐貍身上的傷早就不礙事了,但因小師叔謹慎,所以今日是最後一遍上藥。他盯著李承霜的手指,慢慢暗示道:“有花堪折直須折。”

李承霜的動作停了一下。他知道對方的意思。

“小師叔願意跟我親近,應該也不是全然討厭我的。”江遠寒大著膽子道,“為什麽不肯放開束縛,放開顧慮呢?”

李承霜靜默地看著他,觸碰對方身軀的手心收攏了起來,指腹慢慢地挨著骨骼線條摩挲,很小心,像在觸碰一片泡沫。

“我看見你,渾身都不對勁。”江遠寒臉上發熱,“我一開始只想逼你喜歡我,如果你不願意,總有其他強迫的辦法。可現在,我更想你心甘情願地喜歡我,跟我好好地過一段日子……”

“然後呢?”李承霜忽然問,“你譬如天邊之青鳥,總會走的。我是……你的玩物嗎?”

江遠寒楞住了,他不知道小師叔是這個想法,但他竟然也無可反駁,畢竟他從一開始就無法跟對方經營長久。血海深淵,小師叔這樣的人,沒必要踏入,而他已深陷其中,難以回旋了。

“你不是。”他斬釘截鐵地道,這句話說完,又仔細地想了想,底氣不足地道,“你是我無意發現的寶物。”

李承霜看著他,眼神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但卻沒有說。

“我是一個已經被掏空了純凈的人。”江遠寒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念頭亂七八糟地轉,“我長著尖牙,長得尖利的爪子,戾氣重,胡鬧,做事沒輕沒重。我有很多事要做,沒法陪你,這麽說來,我要你跟我在一起,確實很是任性,給你添麻煩……”

他的話停在這裏,手卻被對方牽起來,繼續上藥。小師叔目光低垂,眉宇俊美微冷,江遠寒看著看著,就忘了自己下一句要說什麽了,然後便忽地聽到一句。

“那好吧。”

好?什麽好?……我說了什麽,你就答應?

江遠寒心裏猛地一跳,幾乎是有點茫然地看著對方。他的喉結動了一下,一狠心,想著無論他答應的是什麽,都不能反悔了。

因為他是不講道理的人。小孩子是不必跟人講道理的。

小師叔給他上藥的手指仿佛都跟著著了火了,江遠寒猛地抽回手,抓住了對方的袖子,盯著他道:“那我……那……”

他詞窮,幹脆不說了,直接把對方抱住了,像每個不講道理的孩子撒嬌一樣,纏著小師叔親他。

李承霜被磨得沒辦法,低頭溫柔地吻了吻對方,就感覺自己掌心上的腰身一下子軟化了,像是這個人滿身的刺都軟了似的,融化在他懷裏。

他覺得自己像是那些沖著黑暗撞過去的人一樣,明知道沒有光明,也願意踏進去,盲目得可怕。最可怕的是,他還清醒地意識到,這件事有多盲目、有多沖動、有多沒有分寸。

太上忘情,修太上之道的人,怎麽能有偏愛,有情之所鐘。

江遠寒被親得舒服了,賴在對方的懷裏緩神的時候,才突然發覺愛恨嗔癡中的愛意竟然已經在方才的瞬息之間收集完成。他重新運轉了一下秘術,確定了這個事實,才略帶震驚地看了看小師叔。

李承霜神情不變,好似情愛傾註與否,與他毫無關系。

要不是秘術的影響,江遠寒真的以為對方沒有變化了。他還想再進行點絕世猛男該幹的事情,正要開啟黃色話本上的情節時,對方隨身攜帶的令牌上陡然一亮。

李承霜拿起令牌,摸到一道傳訊——不是來源於玄劍派,而是忘塵閣。

忘塵閣並不是一個門派,而是一個類似於中介的地方。正道諸人常在忘塵閣商議事務,據說這背後有什麽大人物。忘塵閣主名叫靳溫書,為人溫文爾雅,令人如沐春風。

這道傳訊是通知修真界各大英傑的,要請李承霜前往,商議與妖族之戰的對策。

江遠寒在看到“忘塵閣”三個字亮起的時候,心中就咯噔一聲。他往小師叔懷裏靠了靠,若無其事地問:“什麽啊?”

“應當是找到對抗妖族的眉目了。”李承霜道,“你要去嗎?”

江遠寒舔了舔唇,想到忘塵閣主那張臉,壓了壓心裏的殺意,打趣道:“當然去,我還要當著這幫人的面親你,當著所有正道英傑的眼皮子底下跟你偷情……唔唔……嘶……”

他被冷不丁地摁到了桌子上,眼角的餘光就是數枝微寒的雪梅。但這時候他已經沒有心思再想這些,他沈迷於小師叔低柔的親吻之中,這種愉快深刻得讓人頭皮發麻,筋骨酥軟。

他心跳怦然,有點把持不住自己,蹭著玉霄神的唇角,撒嬌地說:“……那個,硬了。”

隨後就被一只手圈住了。

江遠寒睜大眼,正要為接下來的事情浪費掉自己所有的腦補能力時,發覺對方的手心涼得過分,碰著不太對勁。他腦子裏轟的一下,心說這哪行,就算是喜歡的小師叔也不能這麽禍害他的寶貝呀?

動作轉得比腦子更快。小狐貍連忙往後退縮,結果被對方的手又慢慢地抓住了腳踝,宛若一只滑膩的蛇。

“……小、小師叔。”江遠寒有點承受不了,他這時候又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了,尾音微顫地道,“你身上好涼,我……有點……”

李承霜的手掌圈著對方的腳踝。這截腳腕膚色玉白,骨骼清晰,纖瘦得略微有點過分,還是少年人青澀的體型。但體溫很暖,讓他攏住就不想松開。

江遠寒猛地縮回了腳,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對方似乎才剛剛回過神來,目光帶著些微歉意。

他突然覺得,剛剛出現的那個,比起清心寡欲的修道人,更像是一只……妖。

這個念頭只出現了一瞬間,他誤以為是小師叔的情與欲逐漸交融的緣故,隨後便放下心來,由著對方把自己從桌案上抱起來——像是抱一只沒骨頭的、被寵壞了的貓。

“抱歉。”李承霜的手從對方的後頸順到脊背,“我的手太涼了。”

他的一只手背了過去,低頭親了親江遠寒的發頂,一瞬緊縮如豎線的蛇瞳終於慢慢恢覆過來,變回了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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