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陽光正好，氣溫也冷熱適宜，最適合賞花餵魚。

衾九正拿著手中魚食，對著池中幾尾長得格外肥美的錦鯉拋灑，身後的腳步聲卻由遠及近的走了過來。

“托你的福，朕剛剛又在皇太後那受了一通訓斥。”男人低沈的聲線，和緩帶著些許無奈。

衾九聽到齊獷的聲音，卻是連禮都未行，單手托腮又朝池塘中撒了一把魚食，懶懶道：“臣妾可未在皇太後面前提過陛下您半個字呢，若是陛下被訓斥了，可怪不得我。”

“朕當真是將你縱的無法無天了。”齊獷屏退了身邊面露愕然的侍女和太監，走上前一把攥住了衾九抓著魚食的纖細手腕。

掌中的肌膚在這夏日泛著微微的涼意，讓人不由得好奇，這女子是否身上肌膚都是如此溫潤微涼，連一絲汗都不冒。

“陛下這般舉動於理不合呢。”女子黛眉微蹙，語氣卻淡淡的，仿若面前站的不過是個路人。

帶著不甘願一般，齊獷凝視著面前女子的雙眸，卻見那清澈的瞳孔中一派平和淡漠，眼中不見絲毫對他殘留的愛意。

齊獷將手又收緊了些，沈聲道：“今日這般便算於理不合，那日王妃主動對朕投送抱，又當如何說起。”

衾九緩緩笑開道：“陛下曾經在你我大婚之日一頂小轎將我送去王府，與之相比，那日我不過小小報覆了一下，陛下怎麽還記仇的。”

見齊獷看著她不說話，衾九扁嘴道：“好啦，陛下將我轉手送給王爺，臣妾也報覆回來了，陛下與我的一切便算作一筆勾銷。”

“日後，我會好好做我的四王妃，陛下則繼續當您的明君，臣妾與陛下日後只有君臣之禮，臣妾也再不會再給陛下您找不痛快。陛下您覺得這樣可好？”

不好。

一點都不好。

若是放在兩月前，他可以輕易利用她替換出蘇清婉嫁與齊霄，只是這二月間，發生了太多變故，事情已然不是能由著他的想法控制的了。

他想要她，想獨自擁有她，瘋了一般的想。

哪怕知道齊霄不過是個心智不全的傻子，可如今聽到碧玉春桃匯報她們二人共處一室，關系極好時。

一種名為後悔的情緒在他心底肆意滋生瘋長，發展到如今已然病入膏肓。

齊獷有時想，他苦心孤詣，一心想要爬上這帝王之位。

為的不就是能坐擁天下，無人敢反抗他的旨意。

如今他身為一國之君，想要什麽不能擁有？

更何況面前的女子所嫁之人不過是一個傻子，將她搶過來據為己有又能如何？

她縱然會恨他，可有幼時情分在，她對自己又並非全然無情，搶過來又有何不可！

“如果朕想讓你回到朕身邊為妃，你可願意？”齊獷眸色深深，薄唇輕啟忽然說出這麽一句。

似乎對齊獷這話並無意外，衾九仰頭望著面前的男人笑道：“哦？陛下之前替換出與四王爺有婚約的蘇清婉，不惜讓我嫁給四王爺，換娶蘇清婉自由。我倒是不知，陛下這次準備用什麽理由迎娶我入宮呢？”

“畢竟朝廷命婦們，可都見過臣妾這張臉了呢。”

衾九甩開齊獷攥著她胳膊的手，挑眉道：“難不成陛下這次又要告訴她們，不好意思，之前娶錯了人，現在我想把人重新要回來？還是說又準備來一場移花接木，再將蘇清婉給換回四王爺齊霄身邊？”

齊獷望著沈衾九，眸色深沈如墨：“朕如今是這天下之主，朕若想讓你入宮便有千種方法堵住朝中大臣的嘴。”

衾九望著面前的男人，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笑出了聲，隨即緩緩道：“可是臣妾如今，確是不願了呢......”

“難道你就甘願嫁給一個傻子？”

“嫁給癡傻之人又如何？”衾九輕笑道：“且不說四王爺只是心智不全並非傻子，就算是傻子，只要他還是王爺一日，王府便僅我一人獨大。”

“臣妾完全不用擔心丈夫流連煙花之地，徹夜不歸。更不用與一眾侍妾虛與蛇委，費心爭寵，而且有王爺縱著，臣妾還能隨心所欲做自己喜歡的事兒。”

衾九目光望進齊獷眸子裏，不帶半分虛假道：“嬪妾倒覺得如今的日子，過的想當滋潤呢！”

他的後妃之位竟然還不如一個傻子的王妃？何等可笑？

自打齊獷成為帝王後，還未被人初次出言反駁過，細長的眉眼中氤氳著暴怒，目光冷凝的望著面前的女子道：“沈衾九，朕在給你一個最後一次機會。”

“機會？若是臣妾偏不準備要著機會呢？陛下會像殺掉臣妾父親一樣殺掉我嗎？”女子的眼神忽然淩厲如劍，擡眉質問。

齊霄似是沒想到沈衾九會知道真相，眼神有著片刻的慌亂，聲音擡高了幾度怒道：“你在胡說什麽？”

衾九絲毫不懼的迎著齊獷的目光冷笑道：“是胡說還是事實，陛下心裏再清楚不過。不過陛下如今身為一國之君，臣妾勢單力薄，自然不會對陛下構成什麽威脅。不過臣妾也有一點想告知陛下，那就是，臣妾既然已經成為四王爺的人，那這重身份以後也不會有絲毫變化，除非......我死。”

“你！”齊獷瞬間暴怒，張口還欲說什麽，遠處花園外卻忽然跑來一只肥嘟嘟的貍花貓，而幾名宮女也尾隨那貓兒一便呼喊一邊跑了過來。

齊獷看著那附近徘徊的婢女，終於面色沈沈，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隨著齊獷離去，那只調皮的貓兒似乎很快就被兩名宮女重新抓住，抱著離開了。

園內重新恢覆安靜，衾九懶懶伸了個懶腰，眼見時辰也差不多快到午膳時間了，便起身準備回皇太後宮內。

結果不想，她才剛有這想法，下一刻，齊霄卻從涼亭後面緩步走了出來。

衾九驚訝於他現在竟然都可以在這皇宮來去自如了，挑眉道:“看你這樣子，是準備好要跟我攤牌了？”

齊霄走至她近前，目光少了平日裝作稚童時的懵懂，卻多了幾分淩厲與危險，“什麽時候知道我是在假裝稚童的？”

衾九遲疑了一下。

看來她在替身出現時表現出的樣子，還是讓這個男人意識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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