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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韓月歌瞧他這架勢,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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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能活著回來,韓月歌的禁足令,自然也解除了。韓月歌想將丟失的葉子趕緊養回來,盯上了雲上天宮靈氣最濃郁的地方。

雲上天宮建在滄溟山的山巔,滄溟山四季嚴寒,靈氣稀薄,幾乎所有的靈氣都匯聚在席初的寢宮——重華殿。

韓月歌現在惹惱了席初,大概率是沒可能進重華殿的,可她實在眼饞重華殿的靈氣。

只要讓她在重華殿住上幾日,她保證,她的葉子很快就能長回來。

她的確不能光明正大地進入重華殿,但她可以偷偷摸摸地進入重華殿,蹭重華殿的靈氣。

韓月歌打定了主意,在重華殿外蹲守半天,終於等到席初離開重華殿去通文殿處理政務。

她悄悄摸到重華殿的門口。門口擺著兩個花盆,盆裏栽著紅梅。

雲上天宮常年下著雪,也種不了別的花,要是種別的花,就得耗費靈氣和靈力才能保持開花的狀態。

雲上天宮本就缺少靈氣,誰也不願意將靈力浪費在這些觀賞用的花花草草上,即便是靈力強大的席初也不大願意,所以雲上天宮只種梅花、竹子、松柏這種四季常青的植物。

韓月歌趁著沒人,三下五除二,將其中一盆紅梅給拔了,扔進儲物袋裏,自己化成原形,埋進土中。

怕別人看出來,她施了個障眼法,把自己變成了紅梅。

她是草木,一埋進土裏,就覺得這些泥土十分親切,舒適得伸展開枝葉。

過不多久,天空飄起雪來。滄溟山動不動就下雪,韓月歌已經習慣了,她吃了兩顆回元丹後,靈力長進了不少,現在可以自行運用靈力禦寒。

雪花堆在她幻化出來的花瓣上,涼涼的。

“大白天的,怎麽就下起雪了?”一道懶散的聲音在韓月歌的頭頂響起,“殿下最愛這兩盆花,趕緊給放回屋裏去,可別叫雪粒將花瓣打蔫了。”

身著青衣的少年,捧起紅梅,往重華殿內走去。

白霜跟在他身後。

青玉將紅梅擱在書桌上,嗅了一口韓月歌的花瓣:“這盆梅花怎麽不香了?”

嚇得韓月歌抖了抖花瓣。

白霜皺眉道:“別亂動殿下的東西。”

“我知道,殿下這幾日心情不好,我可不敢觸他的黴頭。對了,白霜,李玄霜的藥是不是快沒了?”

白霜“唔”了一聲:“約莫再能吃上一回。”

青玉嘆息一聲:“又要可憐那小仙草受一回苦了。”

這回韓月歌的花瓣抖得更厲害了。

青玉和白霜替席初將桌上的東西理了一遍,留下韓月歌,離開了重華殿。韓月歌趁左右無人,趕緊吸收著殿內的靈氣。

席初一整天都沒回來,韓月歌吸收了一整天的靈氣。

傍晚的時候,雪停了,青玉和白霜進來,將殿內的燈燭都點亮了。

重華殿原是用明月珠照明的,韓月歌住進來後,嫌棄白天黑夜都是亮堂堂的,席初就命人將明月珠收了起來,改成普通的燈燭,這樣到了半夜就可以把燈熄了,讓雪光透過窗欞,照在寢殿內。

韓月歌失寵後,席初居然保留了點燈的習慣。

韓月歌望著燭光發呆,隱約聽到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連忙收斂氣息,一動不動。

她聽得出來,這是席初的腳步聲。曾經有一段時間,席初很忙,她幾乎日日都在重華殿等著他回來陪她一起用膳,久而久之,就能聽出席初踩著雪粒咯吱咯吱的腳步聲。

席初踏進殿內,殿門在他身後合起。

他穿過珠簾,朝著韓月歌走近,韓月歌將所有的靈力都收起來,不敢洩露半分氣息。

她本身就是草木,偽裝成草木是最不易被察覺的,就算是席初,也未必能看出異樣。

席初果真沒有發現她。

他淡淡瞧了一眼桌子上的兩盆梅花,便收回了目光,走到窗畔坐下,望著窗外茫茫雪色,擡起手幻出一架箜篌,抱坐而彈。

箜篌鳳為首,頸有軫,長二尺,腹廣七寸,共十四根弦,是流落在巫宗國的上古神器,名曰“鳳皇”。李玄霜留在雲上天宮,有一半的原因是為了它。

箜篌自幼與席初相伴,在他還是凡世太子時,就曾以琴技聞名諸國。他成魔後,鳳皇隨他入了魔,成為他的本命法器。

魔域眾妖魔只知太子殿下劍舞的好,不知他的箜篌彈的更好。

席初十指撥動琴弦,空靈純美的音調自他的指尖流瀉而出,韓月歌知道,他又在彈奏《桃花曲》了。

《桃花曲》是席初所作,讚的是巫宗國的桃花,曲調浪漫唯美,曾廣為流傳。

韓月歌與他在一起時,他常常將這首曲子彈奏給她聽。

他將她抱在懷裏,溫柔地說:“每年春天的時候,巫宗國漫山遍野開滿桃花,風一吹,就會下桃花雨。歌兒,等明年春天到了,我帶你去看桃花。”

韓月歌終是沒等到他帶她去巫宗國看漫山遍野的桃花。

這世上已經沒有巫宗國了。

就連巫宗國的太子席初,也早已化作了一堆白骨。

風從半開的窗戶吹進來,拂動著席初雪白的寬袖,席初垂下眸子,長睫斂去眸底的寂色。

韓月歌聽著他彈奏出來的曲聲,心想,以後有機會,定要去看一看巫宗國的桃花,是不是真的像這首曲子裏描述得那般好看。

席初彈了兩首曲子,興致缺缺地松開了弦,擡起袖子輕拂一下,收起箜篌。

他走到鏡前,鏡中映出他頎長的影子,他望著自己的那張臉,倏然擡起手,開始撕自己的皮囊。

韓月歌伸長了脖子看。

薄霧似的垂簾垂下來,掩去她的視線,她看得並不大清楚,約莫能看出來,席初是在換皮。

他以骷髏之身入魔,早已沒了血肉和皮囊,他的這身皮,是和別人交換得來的。他有很多這樣的皮囊,都是凡人或者妖魔的皮囊,他幫他們完成心願,他們自願將皮囊交付於他。

他手上已經攢了很多這樣的皮囊。

終究是別人的皮,裹在自己的身上,偶爾也是需要撕下來透一透氣的。皮囊容易腐壞,到了一定的時間,還要脫下來換上新畫的皮。

韓月歌瞧他這架勢,不是要脫皮換氣,就是要換新皮了。

她以前只知席初是太子的骷髏修煉出來的,他披著人皮的時候,與普通人沒什麽區別。

以往席初透氣或是換皮,都是背著她的,她從未見過席初褪去人皮的模樣,因此存了幾分好奇心,睜大了眼睛,想看席初的真面目。

偏偏紗簾擋著她的視線,她恨不得化出手腳,直接將簾子掀了。

正在她鉚足著勁兒往前看時,忽然迎面刮過來一陣強風,卷起紗簾,兜頭將她整個給裹住了,眼前登時一片烏漆嘛黑。

韓月歌扭著枝葉,想將臉上的簾子掀開,身後壓過來一股巨大的力道,她便如同那被壓在五指山下的孫猴子,半點動彈不得。

席初這廝怕是早就發現她了。

韓月歌氣得直瞪眼睛,可惜什麽也看不見,只能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再之後,沒了任何動靜。

待韓月歌能動彈時,已經是早上,重華殿空蕩蕩的,席初已經不知所蹤。

青玉和白霜照例過來給席初的寢殿打掃。

青玉搬起桌上的紅梅往外走,白霜問道:“你動那盆花做什麽?”

“殿下早上吩咐過,這盆花不香了,需得搬出去,擱在那雪裏凍一凍。”青玉話音剛落,夾雜著雪粒的北風呼嘯而來,凍得韓月歌打了個激靈。

青玉只當是花枝被風吹動,沒有在意,將懷中的紅梅擱在清池旁的山石上,擡頭望了望天色,對著紅梅道:“估摸著今日還有雪,你先凍一凍吧,要是再沒有香氣,趕明兒殿下將你扔了,哭也沒地方哭去。”

“真是奇怪了,兩盆一樣的花,一盆香氣撲鼻,另一盆什麽香味也沒有。”青玉撓了撓頭,嘀咕著轉身走了,“也難怪殿下瞧你不順眼。”

韓月歌心道,席初哪是瞧花不順眼,明明是瞧她不順眼。

青玉走後,雪地裏傳來布谷鳥的叫聲。韓月歌化出人形,回身張望:“小艾。”

“月姬!”小艾從她身後冒出來,剛才的布谷鳥叫聲就是她學的。

她和韓月歌約好了,韓月歌混進重華殿後,她每日給韓月歌送些吃的來。席初早就辟谷了,重華殿別說吃的,連口喝的水都沒有。

韓月歌修為散盡,重新修成人身不久,還沒學會那辟谷的本事,況且她本身就喜歡凡間的煙火氣,也不打算辟谷。

“月姬,奴婢今日去得晚,只剩下了些包子。”小艾拿出油紙裹著的包子。

雲上天宮還有很多沒有辟谷的妖魔和凡人,席初安排虞九娘開設了廚房,每日到點開放,可憑靈石兌換食物,有時是普通的凡間食物,有時是仙域的靈植靈獸。小艾今日出門遇上琥珀,被她拉著一通嘮嗑,這才錯過了時間。

韓月歌一夜沒吃東西,肚子早就餓了,她撕開包子,狼吞虎咽吃起來。當草木時吸收風霜雨露即可,當了人後,就麻煩多了,非得這些五谷雜糧才能填飽肚子。

“月姬,太子殿下那邊可是有進展了?”

韓月歌這次入重華殿,不單單是為了蹭靈氣那麽簡單,她還得借這個機會哄好席初。

只有和席初重修舊好,才能繼續渡她的情劫。沒有席初的情,她這情劫是渡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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