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的女生宿舍，超幹凈！姑娘們每天早上出門的時候，順手就把宿舍收拾幹凈了，樓道裏擺放的垃圾，也是規規矩矩，立立整整的。

但是，男生宿舍就比較震撼了，於苗每天一進樓道，就能聞到一股子怪味，好像是臭鹹魚，混合了各種調料的味道，從走廊裏忽散忽聚地飄出來，直嗆人鼻子！

不僅如此，樓道裏還晾著各種衣物，有時還滴著水，從開著門的宿舍裏可以看到，男孩子們穿的都很隨便，大家不拘小節，豪放慣了，他們自然是不在乎的，可於苗一個姑娘家，確實有些不方便。

平時，鋼子在學校裏老跟著她，男生宿舍裏的這幫禿小子們，還是比較守規矩的，大家都不敢太過造次。只是，今天二班和一班有場足球比賽，鋼子是主力前鋒，上場踢球去了。

於苗一個人，站在男生宿舍的外墻邊，磨磨蹭蹭地不敢往裏進。

男生宿舍裏，大部分人都跑到操場上看球去了，留下一些愛學習的好孩子們，中間也不乏有幾個調皮搗蛋的壞小子。

他們看見於苗一個人走過來，便沖到窗臺前面，擠在一處伸著脖子往外瞅，故意瞎起哄，“嘿！於苗，聽說你和鋼子是‘一對紅’，他連你上廁所都跟著，是不是真的？你倆平時怎麽個‘紅’法，和我們說說唄！”

於苗羞的面紅耳赤，更不敢往裏走了。

她倒不是怕這些人，而是怕被人傳閑話。

這份工作是張師傅費了好大勁，才向學校申請下來的，於苗絲毫不敢怠慢，她只想認認真真地完成工作任務，現在，全校的同學都在說鋼子追求她的事情，大家又都不傻，這種事情還分辨不出來嘛！

萬一閑話變瞎話，傳到校領導的耳朵裏，指不定又要生出什麽事情來。

於苗心裏發愁該怎麽辦，就聽見有人叫她，“於苗，打掃衛生吶？”

於苗擡頭一看，不由得一陣驚喜，是坤子。

坤子朝著那幫人，大聲嚷嚷道，“麻溜的，把屋子裏的垃圾，收拾好了放到走廊裏，把你們晾在樓道裏的大褲衩子、臭鞋、爛襪子，全收回去，還有啥見不得光的東西，自己收拾好嘍，一幫大老爺們有點樣子，別等著人家小閨女叫喊你們。”

待他喊完，世界立馬安靜了。那幫人好像老鼠見了貓一樣，快速閃了進去，隨後，一陣亂亂哄哄的吵雜聲，大家一通忙活。其實，這幫壞小子，也沒有什麽惡意，他們只是想開開玩笑，逗逗於苗而已。

於苗驚喜道，“坤子哥，你咋來了呢？”

坤子‘嗯’了一聲說，“鋼子不放心，讓我過來看看。”

於苗聞言，心中一暖，鋼子臨上場前曾和她說，讓她趕緊打掃完衛生，去操場上看他踢球，他還說，打牌靠手氣，踢球靠腳氣，他靠的就是腳氣好，一定能把一班踢趴下。

於苗想起來鋼子說話時，那副勁頭十足的得瑟樣，實在憋不住樂，笑出聲來。

她這一笑，卻讓坤子心裏發酸，他一直在暗中默默地保護著她，難道她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坤子就像個悶嘴的葫蘆，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表白心意，他更做不到像鋼子那樣，死纏爛打地追求於苗。

坤子一陣苦笑，靜靜地註視著於苗，眼神中充滿了溫柔的深情。

四目相對，於苗不由得一怔，心中一陣慌亂。

坤子怕嚇到她，接過她手裏打掃衛生的工具，幫她收垃圾去了。

於苗望著坤子落寞的背影，不明白他突然之間，這是怎麽了，心裏面一陣糾結，趕緊大步跟了上去。

有了坤子的幫忙，男生宿舍裏的這幫壞小們，絲毫不敢怠慢，大家集體大掃除，包括平時愛偷懶的那些人，此時也變得勤快起來，於苗打掃起來省力多了，很快就把垃圾掃走了。

於苗心中十分感謝，直讚坤子在同學們中間有威信。

坤子望著於苗美麗的臉龐，心中卻是五味雜陳，他思前想後，還是開口道，“於苗，我想求你件事。”

於苗聽了好笑，“啥求不求的，只要是我能辦到的事情，你盡管說。”

坤子直言不諱道，“你能幫我勸勸鋼子嗎？你看他現在吊兒郎當的樣子，哪有一點高考前的緊迫感，我怎麽總覺得這小子想臨陣脫逃呢！”

於苗無奈地搖了搖頭，“我不確定我說的話是否管用。”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於苗也看出來了，鋼子做任何事情，都有一套他自己的邏輯思維，除非是他想明白了，否則，誰說什麽都沒用。

坤子表情認真地說道，“別人的話，也許不管用，你說的話，一定管用。”

於苗著急去操場上看球賽，也沒顧得上細琢磨這話的意思，便點頭答應了，畢竟這也是她所希望的。

坤子靜靜地望著於苗遠去的背影，眼神越來越傷感。

操場上，男生們好像野馬一樣，滿操場的追著球跑，瞅準了機會，就往對方的球門裏踢，他們已經踢到下半場了。

女生們坐在場外，為自己班上的男生加油，她們親親熱熱地湊在一起，歡呼雀躍地當起了拉拉隊。

小紅一見到於苗跑過來，趕緊糾集了幾個女生，強占下空著的座位，不讓於苗坐進她們的圈子裏。

自從那天去孫老師家裏補課之後，小紅一見到於苗就冷冰冰的，她平日裏那副乖巧與柔順的模樣，此時早已不見了蹤影，看著於苗的眼神中充滿了敵意。

於苗看在眼裏，並沒有太在意，她早已習慣了被人冷落，更何況，她心裏明白，小紅是把她當成情敵了。於苗不由得搖頭苦笑，就自己目前的處境，有什麽資格和別人爭？她只能舉手投降。

於苗的腦袋裏面，存儲著很多諸如此類的大道理，可是，她的心和眼睛，卻還是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鋼子的身影。

鋼子在場上跑熱了，就把運動服脫了，只穿了件白背心，他人長得本來就好看，奔跑在夕陽下，既帥氣又英勇，渾身散發著足夠的亮度。

於苗看了一會，發覺還是鋼子踢得好，場上的比分二比一，二班的兩個進球，都是鋼子踢進去的，足球好像黏在了他腳上一樣，隨著他的快速奔跑，足球在他腳下運轉如飛。

時間過的很快，眼看比賽就要結束了，鋼子橫身鏟搶，越過了最後一個後衛，快速沖到球門前，一個挑球，足球竟越過守門員的頭頂，守門員眼睜睜地看著足球，飛入了木制的球門裏。

又一個進球。

頃刻間，全場一片叫好聲，都在為鋼子的精彩入球喝彩。

鋼子用力地揮了揮胳膊，向場外的同學們揮手致意，同伴們跑過去緊緊地和他擁抱在一起，大家大聲地歡呼著，發洩著心中的快樂。

於苗不知不覺地彎起了嘴角，鋼子臉上的笑容幹凈而美好，帥氣的讓她怦然心動，她仿佛是被他的情緒所感染，隨著他一起開心著，快樂著。

此時，巧雲剛下了晚自習，見於苗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操場邊上，趕緊奔了過來，永吉和老磨跟在她後面，他們幾個人是一個班的。

巧雲跑到於苗身旁，把書包往地上一放，氣喘籲籲地說，“累死我了！我們班老師瘋了，逼著我們每人超十遍《孫子兵法》，我的手都快廢了。”

“你的手還能拿書包呢！我的手都折了，不信你們看看。”老磨大聲嚷嚷，晃晃悠悠地揮舞起胳膊，好像他的胳膊真斷了一樣。

“於苗，還是你們班好，晚自習下的早，還能踢會球，你瞧瞧我們，都快成殘兵了。”巧雲叫苦連天地說道。

於苗拉過巧雲的手，輕輕地幫她揉著，微笑著安慰道，“好啦！老師這樣做還不是為了學生們好嘛！”

“老磨，你看，我說的沒錯吧？我一猜於苗就得這麽說。”永吉笑呵呵地跟老磨說。

誰知老磨一撇嘴，“喲！你是永吉嗎？你是不是老太太假扮的。上課的時候，我和你講話，你咋不搭理我呢？這會絮絮叨叨的說上話了。”

這些段時間，永吉的學習勁頭太足，上課都不跟老磨說話了，把老磨給憋壞了，直嫌棄永吉不夠哥們。

永吉擡手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鏡，一本正經地說，“你小學老師沒教過你嗎？上課的時候，只有老師才可以講話，尊敬師長要從我做起！”

“快拉倒吧！甭跟我這嘎達扯犢子，瞧把你自己說的，跟好孩子像的。你以前上課的時候可沒少講話，我都是被你給帶壞的。”老磨對永吉的話嗤之以鼻，故意挑釁推搡他。

“嘿！你這人，明明是你帶壞我的。”永吉十分生氣，用力的推過去，兩個人吵吵嚷嚷地扭打在一起，好像小孩子較勁一樣，誰都不願意先服軟。

於苗聽著他倆吵鬧的小口角，覺得好笑不已，和巧雲兩個人費了好大勁，才把他們分開，巧雲生氣地說，“你倆屬鬥雞的是吧？怎麽湊到一塊就掐呀？”

正在這時，哨聲吹響了，全場比賽結束，場上的比分是三比一，二班領先兩分。

四下裏響起了一片歡呼聲，大家都很興奮，甭管是哪個班贏了比賽，都已經不那麽重要了，這是他們畢業前的最後一場球賽，所有的歡樂和激情，將全部匯成一段美好的回憶，在大家的心目中‘永不磨滅’。

鋼子在場上早就看見他們了，沖著他們一通大喊，將一眾人等的註意力全部吸引過來，他旋身而出，神氣十足地翻了個跟鬥，接著，他又翻了一個，隨後，他快速地沖到於苗身前，神情地望著她，比劃了一個大大的心給她。

鋼子這個大膽的舉動，在當時來講，簡直就是前所未有的創舉，頓時，引來了所有人的一陣哄笑。

於苗先是一怔，後來一看，大家都在用暧昧的眼神看著他倆，指指點點地瞎起哄，於苗實在撐不住了，羞的滿臉通紅，轉身就跑。

於苗既尷尬又氣惱，心裏把鋼子一通罵，這家夥簡直就是個沒有腦子的大猩猩。

鋼子忍不住放聲大笑，“別跑了，大家早就看出來啦！”

一旁，巧雲實在看不過去了，她和於苗是好姐妹，平時把於苗當親人一樣看待，自然明白於苗現在的處境，巧雲生氣地推了一把鋼子，問道，“有你這樣的嗎？你不知道大家都在傳你們的閑話啊？”

鋼子嘿嘿壞笑道，“對付長老婆舌的人，就是要曬給他們看，嫉妒會讓他們死的更慘，氣死他們，活該！”

老磨和永吉在一旁，都快要笑趴下啦！哥幾個豎起大拇哥，誇獎鋼子是他們學習的好榜樣，他們堅決擁護鋼子的做法。

這個臭腳捧得鋼子十分開心，得意洋洋地拍了拍哥幾個的肩膀，一副你們不行的模樣。

巧雲瞪著鋼子，氣惱道，“你是不是缺心眼啊？你一個大老爺們無所謂，你讓於苗一個姑娘家，以後還怎麽做人？”

鋼子看著巧雲，語氣堅定地說，“喜歡一個人又不犯法，我今天這麽做，就是要告訴所有人，我就是喜歡於苗，咋地吧？”

巧雲一楞，見他表情認真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沒想到他的膽子還真大。

但是，巧雲還是開口勸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無所顧忌的，最起碼我知道於苗不像你這樣。”

巧雲說完，趕緊拿上書包，一溜小跑追於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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