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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前廳之內臨行感言 她剛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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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志遠當即道:“拿一兩銀子賞來人, 說我這就過去。”

待宋柳離開了,宋志遠這才道:“甜姐兒,你幫爹爹理理思緒。蔡大郎明明活著, 卻失蹤好幾年,為的到底是什麽?”

宋甜思索著前世之事,擡頭看向宋志遠:“爹爹, 蔡大郎若是呆在宛州,你會不會把三娘接入府中?”

宋志遠想了想, 搖了搖頭:“她若有丈夫,我何必把她接入府中?”

他的相好那麽多, 一個個都接入府裏,府裏怕是都無立足之處了。

宋甜沈吟了一下, 接著道:“也就是說, 只有蔡大郎失蹤,你才會把三娘接入府中。”

她想起了前世爹爹的暴亡。

爹爹暴亡, 最大的受益者是吳氏。

吳氏為了獨占家產,把逃回娘家的宋甜交給了黃子文。

只是吳氏當家之後,單憑吳氏和她那遺腹子, 寡母孤兒又如何能鬥得過心狠手辣的魏霜兒?

要是魏霜兒在內, 蔡大郎在外,聯手害死吳氏母子, 張蘭溪早早改嫁, 宋甜自盡, 最後的得益者不就是魏霜兒和蔡大郎這兩口了?

前世許多疑問, 如今都迎刃而解了。

宋甜擡眼看向宋志遠,輕聲道:“爹爹,若是哪一夜, 三娘給你服下某種藥物,令你暴亡,然後三娘再勸說二娘帶著嫁妝改嫁,家裏是不是只剩下我和三娘了?外有蔡大郎,內有三娘,對付我一個姑娘家是不是很容易?待我被壞了名節,被迫自盡,接下來的宋家,豈不就只剩下三娘?您辛辛苦苦創下的偌大產業,豈不就落入三娘和蔡大郎的手中?”

宋志遠臉色蒼白,沒有說話。

宋甜又道:“爹爹,三娘讓宋榆把給蔡大郎的信送到專賣西洋貨的賴家商棧,賴家商棧來自閩州,發賣的貨物也都是閩州海商從海外運來的,會不會蔡大郎就在閩州,甚至有可能在閩州海商的船隊做事?”

宋志遠眼睛微瞇,手指蜷曲,在桌子上敲了三下,道:“我這就派人去閩州,好好打聽一番。”

宋甜提了個建議:“爹爹,派的人須得是蔡大郎不認識的,免得打草驚蛇,還得尋一個手藝好的畫師,畫了蔡大郎的畫像讓人帶著去。”

宋志遠見宋甜慮事周全,頗為欣慰:“甜姐兒長大了,越來越聰明了。”

宋甜還沒怎麽被她爹誇過,聽了百感交集,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過了一會兒方道:“爹爹,用早飯吧。”

用罷早飯,宋志遠便去了黃太尉的外宅。

早有黃連的親信小廝等在側門處,見宋志遠來了,便直接引著他去了外書房東邊的耳房裏,道:“宋老爺,我們太尉正在見人,且等片刻。”

宋志遠在黃太尉這裏也算是常來常往了,當即含笑道:“我沒甚事,不急,小哥自去忙吧!”

小廝給宋志遠安排了茶點,這才退了下去。

宋志遠哪裏坐得住。

待小廝一走,他就站起身來,隔著糊著玉色蟬翼紗的窗子往外看,卻見兩個穿紅吉服的官員走了過來,一個腰圍犀帶,一個腰圍金帶,進了上房明間,約莫一盞茶工夫,便聽到黃連送他們出來的聲音。

接著又是幾個紫花玉帶的官員過來。

一直忙碌到了半個時辰後,外面才算是安靜了下來。

小廝很快過來,請了宋志遠去見黃連。

黃連還沒來得及換衣服,臉是年輕俊美的臉,可是頭上戴著烏紗帽,身穿猩紅鬥牛官袍,腰橫荊山白玉,懸掛黃金魚鑰,十分的氣派,看得宋志遠眼熱,心道:若我的女兒將來飛上枝頭做了鳳凰,沒準我也有這一日呢!

這樣一想,宋志遠心如止水,笑嘻嘻給黃連拱手作揖:“小的給太尉老爺請安!”

黃連和那些道貌岸然的大人物接觸久了,還真挺喜歡聰明真實又有趣的宋志遠的,笑著道:“黃兄先坐下吃茶,待我換了衣服就出來陪你。”

他雖然是飲酒飲得爛醉,這才跟宋志遠義結金蘭的,酒醒後卻也沒打算翻臉——他清楚得很,自己不過是個太監,外面那些官員捧自己,不過是看在永泰帝如今寵信自己份上。

可前車之鑒太多,皇帝的寵信是最靠不住的,今日把你捧上雲端,明日就有可能把你踩在腳下,倒是宋志遠這樣頗有幾分俠氣的市井富商,待他卻還有幾分真心。

黃連說著話,轉入屏風後,在小廝的服侍下換了衣履,這才重新走了出來。

宋志遠擡眼去看,見黃連換了件月白絲絹道袍,腳上穿著涼鞋凈襪,一看就是在家閑適裝扮,便笑了:“今日是有好酒要請我麽?”

黃連笑著引宋志遠往後走:“昨日我在宮裏服侍,陛下賞了我一壇上佳的內造玉梨春,我讓人備了幾樣精致小菜,你我兄弟吃酒賞花,松快半日。”

他在宮裏服侍了一天一夜,人累心更累,打算和宋志遠一起說說話放松放松。

在臨水的聽雨榭坐定,宋志遠與黃連吃著酒,賞著欄外盛開的牡丹花,聽著湖心亭那邊傳來的歌聲,愜意極了。

說話間,黃連問到了宋甜:“甜姐兒在忙什麽?”

宋志遠靠在美人靠上,右手執盞,右手放在身後的欄桿上,道:“女孩子嘛,不都是逛逛街買買衣料和胭脂水粉,要不就是在家裏做些針黹女紅。不過我家大姐兒卻也不同,她很愛讀書,對家中生意也頗關心,我如今開始領著她了解家中生意,待她女官服役期滿,就慢慢把家業交給她。”

閑聊幾句後,宋志遠不著痕跡地把話題引到了三位皇子身上,笑著問黃連:“黃兄弟,陛下只有三位皇子,不知道哪一個最得陛下之意,是太子麽?”

外面人已肅清,此處只有黃連和宋志遠,黃連頗為放松,身子靠向椅背,反問宋志遠:“宮裏那些娘娘,你覺得誰最得寵,是皇後娘娘麽?”

這個全大安人都知道答案。

宋志遠搖了搖頭:“全天下都知道貴妃娘娘才是陛下心尖上的人。”

黃連看著宋志遠,笑而不語。

宋志遠這下子明白了——太子身後有皇後娘娘,可是皇後娘娘不受陛下寵愛;豫王親娘端妃早逝,沒有依仗,連太子都不如;只有韓王趙致,其母乃永泰帝寵妃,他才是永泰帝最寵愛的皇子。

他借酒蓋臉,又問了一句:“那豫王將來——”

黃連難得實在,道:“若是老老實實,將來一個富貴閑王倒是可以保證。”

陛下只有三個兒子,若豫王沒有野心,安心地方,倒是可以保全性命。

若是野心勃勃,那就未可知了。

作為永泰帝親信,黃連可是太了解永泰帝對蕭貴妃趙致母子倆的偏愛了,全不顧當年與端妃的青梅竹馬,與皇後的結發恩情,那心都偏得沒邊沒沿了,恨不得把太子和豫王踩在腳下,把天下所有好東西都雙手奉給蕭貴妃母子倆。

黃連看向宋志遠,似是無意道:“宋兄你若是想得一個錦繡前程,兄弟我有一個主意——”

宋志遠好奇道:“什麽主意?”

黃連笑容狡黠:“陛下很關心豫王是老老實實在封地做富貴閑王,還是在封地結交官員豢養軍隊,有不臣之心。若是甜姐兒能借你傳一些消息出來,說不得宋兄你也能得到陛下青目,搏一個封妻蔭子的錦繡前程。”

宋志遠前面還心潮澎湃,待聽到“搏一個封妻蔭子的錦繡前程”,滿腔熱血瞬間被澆滅了——他這一生是別想封妻蔭子了!

沒有兒子,做什麽都白搭,還是安安生生做他的官經營他的生意好了。

宋志遠端起酒盞一飲而盡,道:“兄弟,實不瞞你,我這輩子怕是只有甜姐兒這個閨女了,也不想什麽封妻蔭子,好好做生意,多掙些家業給甜姐兒,自己也享享晚福,也就罷了。”

既然豫王只能做富貴閑王,那也挺好。

甜姐兒若是能得豫王寵愛,起碼在宛州豫王的封地,他能呼風喚雨得意洋洋。

黃連聽了宋志遠的話,也沒什麽不滿,反倒覺得宋志遠為人豁達,頗有意趣,很值得結交,便和宋志遠聊起了入股林七海上生意的事。

他很讚同宋志遠提出的派得力大夥計跟著林七出海的建議,跟宋志遠商議後,便命人請了林七過來,商議了一番,敲定了這件事後,就和宋志遠當場兌了銀子,以侄子黃子文的名義簽了合同文書,派人去衙門備了案。

生意談成,黃連陪著宋志遠和林七痛飲一場,這才各自散了。

送走宋志遠和林七之後,黃連正要回房歇息,傍晚再進宮服侍永泰帝,誰知小廝就進來通稟:“老爺,我等把公子找回來了。”

得知小廝是從麗香院找到黃子文的,黃連大怒,命小廝摁住黃子文,親自執棍,結結實實打了黃子文二十棍,又帶著酒意數落了黃子文一頓,話語間提到了宋甜,大意是宋甜雖是女孩子,卻也關註家中生意,將來也能承繼家中產業,你黃子文枉為男兒,恁事不會,只會吃酒聽曲眠花宿柳雲雲。

說著無心,聽著有意。

挨了一頓好打,黃子文沒記住叔叔對自己的教訓,只記住了跟叔叔常來往的富商宋志遠,偌大家產是要獨生女宋甜承繼的,心中不由打起了小算盤。

宋志遠回到家,越想越覺得皇帝和黃連對豫王都有些居心不良,得提醒宋甜一下,便讓田媽媽去請宋甜來前面說話。

宋甜聽了,沈默了許久。

前世下毒害趙臻的蔡和春,到底是永泰帝的人,還是韓王的人,奉的是永泰帝的旨意,還是奉了韓王的命令,這些她一直都未曾弄清楚。

這一世,她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讓趙臻早做提防。

宋甜思索良久,這才和宋志遠說道:“爹爹,你拒絕了也就罷了。以後和黃太尉說話須得小心,別留下把柄。”

她也考慮過要不要來個反間計,可轉念一想,像黃連這樣的人精,她若是貿貿然出手,說不定聰明反被聰明誤,不知道會怎樣。

與其如此,不如步步為營,以防守為要務,先護得豫王周全再說。

以後若是需要,再和爹爹商議。

宋志遠這會兒已經醉得支撐不住了,答應了一聲,便由小廝侍候著回房歇下了。

宋甜回到房裏,坐在窗前思索良久,心裏有了主意,便吩咐紫荊去問田媽媽要了一匹松江闊機尖素白綾,又在榻上鋪上紅氈條,備好刀尺,這才開始裁剪。

她剛剛抱過趙臻,對趙臻的體型尺寸心中有了數,打算做一套貼身穿的舒適衣物給趙臻。

永泰帝的萬壽節是五月十五,其實趙臻的生日就是五月十三,很快就要到了。

宋甜打算把這套衣服做好,送給趙臻做生辰禮物。

禮物不算貴重,卻是她的一番心意。

過了兩日,入股林七海上生意的事情做成,送了林七出京,宋志遠又派了京城這邊的親信夥計去閩州尋找蔡大郎,安排好這些,他便打算回宛州了。

五日假期即將結束,傍晚時王府馬車就要來柳條街接宋甜了。

宋甜正帶著紫荊在房裏收拾行李,小丫鬟桃枝卻來叫她:“姑娘,老爺請你去前面說話。”

宋甜便讓紫荊接著收拾,自己卻跟著桃枝往前面去了。

宋志遠端坐在官帽椅上,看著掀開簾子進來的宋甜,發現她似乎又長高了一些,氣質也比先前沈靜了許多,心中不禁感慨萬分。

待宋甜坐下,他英俊的臉上略帶著些感傷,嘆息著道:“甜姐兒,你今晚要回王府了,爹爹明日一早也要出發回宛州了,你我父女,再見不知又是何時……”

宋甜一句話戳破了她爹的傷春悲秋:“爹爹,待五月十五萬壽節罷,豫王就帶著我們這些王府屬官回宛州了,最遲六月初一我休沐,你就能見到我了。”

宋志遠悻悻地閉上了嘴:“……”

他這閨女,可真不像親閨女啊,她爹的風花雪月心腸,她居然一分都沒繼承到,如此這般硬邦邦又無趣,別說豫王了,一般男子都看不上她。

宋甜烏溜溜杏眼看著她爹,等了一會兒,見她爹不開口,便道:“爹爹,你叫我到底有什麽事?”

五月十三是趙臻生日,可是她的生日禮物還沒準備好,宋甜想趕緊收拾完行李,然後繼續縫制給趙臻做的那套衣物。

宋志遠這才道:“京中的富貴鏡坊,我打算交給你管著。”

宋甜聞言,又驚又喜:“爹爹,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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