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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豬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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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勇伯向著無奇跟蔡采石投以讚賞的目光。

他沒想到這兩個年輕人果然不是泛泛之輩, 非但找到了傷害安安的兇手,而且還揪出了一個差點就蒙混過關了的殺人兇手。

一聲令下,家奴們把賈家表哥帶入府內, 同時忠勇伯命人速去應天府走一趟, 把相關之人請來。

與此同時,到萬家吊唁的人裏, 也有幾個看見了忠勇伯府門口的騷動, 忙回去告訴,大家都不知發生了什麽,先是派人探問,不多時,萬家的苦主親戚們也到了。

姓賈的青年給押在堂中, 雙眼骨碌碌亂轉, 看到萬家的人到了,頓時戲精上身似的忙哭訴冤屈, 尚且嘴硬說給人無端冤枉了。

萬老伯才喪女, 多虧了這個外甥答應了要給他養老,他心裏當然感激,又覺著小賈不是那種作奸犯科的人, 便也糊裏糊塗地向著忠勇伯求情。

忠勇伯道:“老萬, 你稍安勿躁,你看看旁邊那兩個很俊且聰明的孩子。”

老萬跟眾人都不明所以地轉頭。

無奇跟蔡采石——這“兩個很俊且聰明的孩子”, 給忠勇伯稱讚在前,眾人眼光瞻仰在後,卻都不約而同有點臉紅,只能低頭強做鎮定的自謙:“不敢不敢。”

忠勇伯老當益壯,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 便氣派很大地說道:“我因安安給人傷了,控訴至清吏司,孟老頭便派了他們兩個過來,起初我覺著兩個小娃娃能有何用,誰知卻像是觀音菩薩坐下的金童玉女,大有神通。”

無奇實在忍不住,連聲咳嗽。

忠勇伯瞅了她一眼:“知道老夫性子的都清楚,老夫不是個愛誇人的,不管有沒有真才實學,所以老夫若真的稱讚一個人,那他就是真大才!不過還是安安立功啊,才有今日這場戲。”

安安在他的懷裏,一直瞪著兩只凸眼睛盯著底下的賈家表哥,此刻聽見忠勇伯點名自己,便仰頭汪汪叫了兩聲。

萬家老伯戰戰兢兢顫顫巍巍含淚帶怕的:“爵爺,小人仍是不明白……”

“別著急。”忠勇伯說了這句又問:“應天府的人怎麽還不來?真他娘的,辦差不濟,連個至少的精神氣都沒有,得叫老夫等他們到天明嗎?”

話音剛落不久,去催的人還沒出門,應天府的公差已經一陣風似的到了。

四名捕快,一名仵作——正是昨兒來過的,因為聽說是忠勇伯傳,所以還特跟了一名主事。

大家都敬畏忠勇伯的名頭,一路連滾帶爬,進門的時候個個滿頭大汗,氣喘籲籲。

只是大家看見這滿堂的人,終究不明白,行了禮後便小心翼翼地詢問忠勇伯傳人的用意。

“叫你們來幹什麽?當然是打你們的臉呢!”忠勇伯氣魄十足的。

大家嚇一跳。

忠勇伯哼了聲,瞥向無奇跟蔡采石:“好了,都來齊了。你們兩個娃娃趕緊叫他們知道知道,為什麽要捉這個畜生!為什麽要打他們的臉!”

無奇可不願意去打應天府的臉,畢竟以後辦差,還是要各個衙門相互配合調度的,白得罪了人並無好處。

但她也有點不服氣,這昨兒事發之後應天府就來了人,怎麽竟沒看出任何異樣,草草地就斷了案呢。

若不是忠勇伯多事為安安傳他們,這萬家的姑娘,可真的白死了!

身為公差,別說是這種人命大案,就算是尋常案情都得打起十萬分精神,不至於有草菅人命貪贓枉法之舉,他們如此,顯然有瀆職之嫌。

而且這會兒,給忠勇伯拘來的幾位公差,因為知道了始作俑者仿佛不是忠勇伯而是清吏司,便一個個拿怪異覆雜的眼神看了過來。

為首的應天府主事道:“哦,原來是清吏司的人,失敬失敬……不知,到底是出了何事?還請明示。”

無奇跟蔡采石對視一眼。

蔡采石便道:“大人,萬家姑娘所謂走水而亡的案子另有蹊蹺,她是給人害死的,真兇就跪在堂中。”

主事當然看見了姓賈的青年,只是不信罷了。

他哂笑道:“這個怕是不盡然吧?據我所知,他是萬家的親戚,昨兒事發的時候他可在城外辦事兒呢,今天早上才回來。難道他有□□術不成?”

無奇見他神態傲慢,微微一笑,便指了指旁邊一個中年男子,道:“大人,這位也是萬家的親戚,請問大人,可知道昨兒事發的時候他在哪裏?”

主事一楞,看看那人:“呃……”

他回頭看看身邊的捕快跟仵作們。卻見他們也面露疑惑之色,暗暗搖頭。

原來這主事昨兒沒來,剛才給忠勇伯府的人拽著狂奔,路上便問到底發生了何事,伯爵府的人告訴拿住了姓賈的,他自然莫名其妙。他身邊跟著的捕快們卻想起來這青年,便七嘴八舌地告訴了。

但若說起別人來,卻並不知道。

無奇道:“大人昨兒沒來,還知道賈公子出城公幹了呢,四鄰八舍幾乎也都知道了,你們聽說了這個消息,心裏自然而然地認定他跟此事無關,卻不知這是他故意散播的煙霧而已。”

蔡采石一招手,兩個清吏司的差官上前,其中一個道:“我們先前奉命前往香滿樓查問,這賈磯的確是出過城。”

“這不就得了?”啞口無言的主事像是看到了結案陳詞。

地上的賈磯聞言,眼神閃爍,但還算是鎮定。

另一名差官道:“不過,我們詳細問了跟隨他出城的兩個夥計,據他們說,中午時候大家午睡,所以足有近一個時辰沒見到賈二掌櫃。”

“我們按照兩位大人的吩咐,一路從他們收賬之地緊急趕回,回到此處的時候,不過用了半個時辰不到。”

主事跟眾人聽得發楞。

蔡采石道:“各位還不懂嗎?陪同的人在這一個時辰內沒見過賈公子,而返回城中萬家需要半個時辰不到,如果他動手快些,這一個多時辰,已經足夠他殺了人而後來回了!”

賈磯聽到這裏,才又流露不安之色。

應天府的幾人面面相覷,終於主事說:“這、這不過是推測之言罷了,到底沒有真憑實據。”

仵作也道:“對啊,我檢驗過萬家姑娘的屍身,她的口中的確含有煙塵,身上也無外傷,只有兩只手指有些傷痕,手指甲有點撕裂帶著灰……可見是被煙熏掙紮不出而亡的。”

無奇道:“既然口中有煙塵,證明姑娘能夠張口,那麽請問,為什麽昨日事發的時候,沒有人聽見姑娘呼救的聲音?是你們四鄰聽見了而見死不救呢?還是……”

“我們是真沒聽見!”有幾個人急忙說道:“哪裏有聽見了而不救的道理?”

“那麽,姑娘為什麽連出聲呼救都沒有?”無奇看著那仵作:“如果是您……被火圍住,會悄然無聲而死嗎?那萬家姑娘為什麽一聲沒響呢?”

仵作被問的啞口無言,捫心自問,若是那種情形,只要還有一口氣,當然要叫兩聲,或者想法突圍的,除非是……

仵作對上無奇的眼睛:“除非,是她沒有只有張口的能力,卻叫不出聲了。”

無奇見他還沒蠢到無可救藥,便道:“那如果姑娘沒有外傷,又會是什麽原因讓她無法出聲呢?”

仵作拼命思索:“那也許是她、遭遇事發的時候處於半暈的狀態……昏頭昏腦的,當然叫不出聲。”

“沒有外傷自然排除了掐暈,打暈……除了這些,還有什麽法子可以做到?”

仵作想不到。

其他人也一籌莫展。

地上的賈磯低著頭,垂著的目光卻時不時地往上瞟,那裏安安,還有兩樣物證:香囊跟餅。

無奇笑笑:“事情又回到了原點。昨天老爵爺的愛犬安安、無故被人追打……畢竟安安在這裏五年,向來跟人相安無事,起初老爵爺以為是有人針對他的,殊不知那人也是被迫的。”

無奇將桌上的那半塊玫瑰花餅拿起來:“因為他想拿回這個。”

仵作盯著那花餅,想到無奇剛才說的“半暈”的話,猛地一激靈。

他趕緊走上前接過來,看了一會兒,並無異樣,又放在鼻端嗅了嗅,失聲說道:“這個氣味,這裏是有蒙汗藥啊!啊,原來如此!是用的藥!”

玫瑰花餅,蒙汗藥,安安,昏迷的萬家姑娘,賈家表哥……

這些詞在在場人的心中不停地轉動,也飛快地冒出了許多想法。

吏部的主事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這賈磯從城外趕回來,用摻了蒙汗藥的玫瑰花餅把姑娘迷暈,放了火燒死,可安安……”

無奇道:“老爵爺說過,安安常往外頭走動,各處人都認識,而府裏的仆人也說,萬家的姑娘活著的時候也時常餵安安些吃食,昨日安安跑出府,跑到了萬家,沒想到正遇到萬姑娘出事,安安拼命大叫驚動了人,也驚動了兇手,但更讓兇手不安的是,安安帶走了一塊餅。”

為什麽會這麽看重那塊餅呢,因為那餅裏摻了蒙汗藥,安安雖不會說話,但它是忠勇伯的愛犬,倘若它吃了那餅子迷暈了,忠勇伯看到必然會起疑,恐怕更節外生枝。

所以才一路追著出來,想要從安安嘴裏把餅子奪回去,不料安安不知是護食天性還是有靈性,知道這是壞人,而它護著證據,所以不管如何竟不肯撒口。

後來伯爵府的人及時趕到,他未曾得逞,時間也差不多了,便忙逃走。

清吏司的差官道:“你還是不必抵賴了,我們大人都想到了,已經派我們去賣這種玫瑰花的餅鋪子問過,他們認識你,畢竟香滿樓賈二掌櫃的是常客。這餅是你昨兒買的,他們還開玩笑,說是你送給姑娘討歡心的。”

這新鮮的玫瑰花餅,並不是哪一家糕點鋪子都有的,要查起來不難。

難得的是想到去查。

畢竟應天府連想都沒想過的。

賈磯本想負隅頑抗,若說餅子有蒙汗藥,他只需要盡量抵賴,畢竟沒有人目睹,只有物證,完全可以賴到別的什麽人身上。

實在想不到,清吏司居然在這半天的時間內,香滿樓跟賣鮮花餅的鋪子都去調查過了。

他開始冒汗,害怕,他勉強地垂死掙紮道:“我、我確實買過,但,我是自己吃的,憑什麽說……那就是我給的呢。我、我也沒有理由私下見表妹。”

“你當然很有理由,”無奇淡淡說道:“那些剪紙,你該不陌生吧。”

“剪紙?”

“萬姑娘房中的剪紙,床帳內的,鏡子上的……真是心靈手巧的姑娘,可惜錯付了人,”無奇冷笑:“你並無真心,當然沒有註意,那些剪紙是用糕點上的紅紙剪的。”

無奇在萬姑娘的房中看的時候,就留意到了。

這種點心,用油紙包著,頂上會放一張方形的印著本店字號的紅色的紙,講究的,上面還會寫有制作的日期。

萬姑娘房中的剪紙,便是這種的。

每一張剪紙,都是賈磯所送的點心紅紙留下剪成的。

她非常的珍惜表哥的好意跟“真情”,連一張紙都舍不得丟棄。

而那些剪紙的形狀:喜上梅梢,並蒂蓮花,戲水鴛鴦,都是成雙成對的,顯得像是兩情相悅,喜事將近。

所以無奇早從這些剪紙裏看出來,萬家姑娘跟賈磯並沒有斷,且大有內情。

甚至在姑娘看來,他們的情意綿綿情比金堅,她甚至已經一相情願的認定了,她的終身有靠,表哥便是她的良人。

只要把每張剪紙收起來,查找上頭殘留的制作日子,跟餅鋪對照,就能知道他什麽時候去買過花餅,什麽時候私會過姑娘。

無奇說道:“昨天姑娘把萬老伯支了出去,她不是不舒服,是你一早跟她約定了你會來……所以我發現抽屜裏的胭脂紙給用過,畢竟只有要見自己的情郎,才會特意打扮,而絕非不舒服。另外,那一瓶玫瑰花頭油,應該是你送的吧,萬姑娘自己買不起那種金粉齋的貴東西,她喜歡玫瑰味的東西,頭油,花餅,都是你投其所好。”

當初瑞王第一次作弄的時候,無奇就是靠這個金粉齋出品的昂貴頭油辨出春日的身份有假。

蔡采石瞅了她一眼,內心暗暗決定,以後堅決不要光顧金粉齋。

“是啊,女兒是在生日那天得了那頭油的,我問哪裏來的,她還不肯承認,只叫我別擔心。”萬家的老伯,從最初的堅持外甥無罪,到現在瞠目結舌,他驚魂動魄,望著賈磯道:“你、你……他們說的可是真的?是你……你害了……”

他也曾經催促過女孩終身大事,萬姑娘只是不肯跟別人說親,總是讓他再等等。

賈磯逢年過節雖來,但似乎沒那個意思,萬老伯哪裏知道他早就暗度陳倉卻瞞而不露。

“天殺的,這……這是怎麽回事,你為什麽要下這種毒手呀!”萬家老頭放聲痛哭,悲憤交加。

無奇道:“因為他很快就要成為香滿樓掌櫃的乘龍快婿了,自然不願意萬姑娘壞事。”

賈磯聽了這句,臉色慘白,失魂落魄。

原本是直著身子跪著的,如今已經匍匐在地,淚跟汗一點點地都落在地上。

人家已經把他的底兒掏了出來,他實在沒有辦法再抵賴了。

街坊的傳言並不準確,萬家的確曾想招贅賈磯,只是賈公子覺著萬家落敗,自己若是娶了姑娘,未免不太值當的,所以並沒表態。

但姑娘的相貌不錯,對他又是一片癡心,賈公子覺著有點兒不能舍手,便成了好事。

只是他不敢張揚,兩人便一直偷偷摸摸的。

姑娘時不時催促他明媒正娶,他也只答應著,說是要再攢一攢錢,就提親,把姑娘騙的心花怒放,深信不疑。

直到香滿樓那邊有了變故。

賈公子因為刻意的勤謹,跟有點英俊的外貌,成功地俘獲了掌櫃跟掌櫃家小姐的心。

香滿樓是有名的酒樓,若是能成為香滿樓的乘龍快婿,那自然搖身一變,成為有頭有臉的人物了。

當務之急就是跟萬家的姑娘斷了。

但他知道萬姑娘的性子,何況他已經要了人家的身子……要真的丟下不理,只怕萬姑娘要鬧出來。

到時候萬家出事自然跟他無關,最怕香滿樓這邊知道了,讓他雞飛蛋打,那可是他成為人上人的美事,怎麽能因為一個女人給破壞了。

思忖之下,便謀劃出了這個毒計!

本來計劃的天衣無縫,他提前悄悄跟姑娘定好了這日私會,叫她打發了父親。而他則借著出城要賬,有了不在城中的證明。

姑娘吃了有蒙汗藥的花餅,果然暈倒,他趁機點火。

不料那狗子不知從哪裏跑出來汪汪大叫,大概是給火嚇到,它把地上的半塊鮮花餅咬住,轉頭跑了。

無奇跟蔡采石先前往萬家去的時候,路上遇到這表哥,他邊走邊瞅向忠勇伯府,聽見狗叫更是下意識一縮,可見心虛。

派清吏司的人去香滿樓一打聽,原來人家早有遠大前程,那自然萬家這邊的私情就要料理了。這就是殺人的動機。

無奇得知了這一切,又早猜到安安被追打的原因,便故意跟忠勇伯設計了一個局。

街坊們來拿給安安叼走的東西,一傳十十傳百,而且別人認出是誰誰之物,也還有賞錢。

賈磯心虛,怕有人透露什麽消息,又擔心節外生枝,便悄悄地過來偷拿那玫瑰花餅。

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滿堂的人聽到最後,先是鴉雀無聲,繼而咒罵紛紛:“忘恩負義,陳世美!”

“真是人面獸心,看不出來是這種無法無天的!”

忠勇伯見真相大白,應天府那些人也啞口無言,他滿心大悅。

他冷笑道:“行了,總而言之,沒有放跑了這個畜生。”

他摸摸安安的頭:“你這個小精怪,是不是因為那小姑娘照顧過你,你就想替她報仇啊?”

安安仰頭,汪汪地答應了聲。

忠勇伯看向地上的賈磯:“看到了嗎?你他娘的白瞎了這身人皮,都不如一只狗!”

賈磯已經處於絕境,已經有些癲狂,便兇相畢露地叫道:“跟我有什麽關系,是她一相情願不肯放過我……大家好聚好散不行嗎!我成了香滿樓的掌櫃,自然不會虧待她……現在都是她自找的!”

眾人都給他的惡形醜態震驚了,萬老頭怒道:“你、你這個畜生!”

忠勇伯突然起身,走到賈磯跟前,掄起手臂左右開弓,啪啪兩下,打的賈公子牙齒飛出,鼻口竄血。

安安見主人出手,也在旁邊汪汪大叫著助威,仿佛在說打的好再狠一些。

忠勇伯怒不可遏道:“媽了個巴子的,老子最煩這種明明什麽都不能還唧唧歪歪又蠢又壞的小白臉!你以為你是皇上啊,還想左擁右抱三妻四妾?你他媽是個什麽東西!”

他意猶未盡地要踹上一腳,卻給無奇跟蔡采石攔住了。

忠勇伯的確老當益壯,這兩巴掌力道十足,打的賈公子面目全非,叫都叫不出來了,這一腳下去,怕要把他的腸子踢出來。

無奇勸住忠勇伯,瞧著賈磯笑道:“殺人者死,可惜香滿樓的乘龍快婿你是做不成了,不過你就放心的去吧,姑娘自然在底下等著你呢。”

賈磯給打的捂著傷嘴發抖,一個字也不敢說了。

應天府的人,生怕忠勇伯再發虎威,忙向著忠勇伯致歉,又向著無奇跟蔡采石道謝,把賈磯押了回去。

萬家老伯幾乎昏死,又哭起來。

忠勇伯呵斥道:“哭什麽?沒有用!既然安安跟你家姑娘有這種緣分,我自然不會不理,你若沒有別的地方去,以後就在這府內打打更,真到動不了的時候,我叫人伺候你送終。”

萬老伯大哭,謝了忠勇伯,給眾人扶著出去了。

這會兒天色不早,見事情了結,無奇跟蔡采石也忙道別。

忠勇伯看看兩人,點頭說:“本來該留你們吃飯,想到你們興許還得回去交差,那也罷了,就先去吧,改天再來,老夫擺一桌豐盛的請你們。”

兩人道謝。

忠勇伯卻又道:“對了,聽說清吏司出了事?那個苗可鐫在秋浦……殉職了?”

兩人低下頭:“是。”

忠勇伯皺皺眉:“那個人,還算是個耿直的人物,上次雖鬧的不快,但老夫知道不是他的錯,可惜啊!”

他嘆了這聲,又對兩人道:“你們兩個大有可為,以後行事務必留神仔細,別出師未捷身先死。”

這是什麽話……

無奇跟蔡采石各自流汗,被迫領受了忠勇伯的教誨,慢慢退出。

萬家方向又是一團痛哭。無奇想了想,便又返回。

因為忠勇伯府內的那一場,眾人已經都知道他們的來頭了,甚是敬畏,急忙退避。

他們給萬姑娘上了香,燒了紙,無奇對萬老伯道:“我有個不情之請,想要姑娘留下一樣東西。”

從萬家出來,蔡采石問:“你要那些東西做什麽?”

無奇看看手上那幾張精致絕倫的剪紙,說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想要留著,就當做個紀念吧。”

那喜上梅梢裏,兩只喜鵲湊在一起,和和美美,喜氣洋洋;鴛鴦戲水中,兩只鴛鴦扭頭交頸,甜蜜之意,一看就知。

無奇嘆道:“還記得孟先生說的話嗎?強極則辱……情深不壽,這‘情’之一字實在可怕。”

蔡采石笑道:“你沒沾過,又怎麽知道呢?”

無奇道:“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蔡采石越發覺著有趣:“你見過多少豬跑?跟我傳授傳授唄。”

無奇白了他一眼:“我怕教壞了你。”

正出了街口,迎面見一匹馬急急而來,馬上的人已經看見他們,當即翻身落地。

原來來的是春日,見兩人無恙便送了口氣,她說:“我很不放心,孟大人說什麽這裏是‘酉雞歸巢,萬事皆寧’,非叫我酉時的時候才來,真的了結了嗎?”

蔡采石讚道:“可不是才完的?孟大人很神了,什麽都算到了!”

春日笑道:“哈,果然萬事皆寧就先回去吧。有人等著你們呢。”

無奇聽了這句才擡頭:“什麽人等著?”

淡淡的夜色中,對上春日的眼神,她忽然心有靈犀的知道了那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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