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實驗室裏一片寂靜。

艾澤眨了眨眼，突然一瞇眼露出一個笑容，語氣無比正常地劈裏啪啦就是一句否認：“什麽冥神眷屬——眷屬什麽的我可只知道拜倫這個光明神的眷屬哦？”

某二貨笑得自然，可那僅僅是表面上而已，他心裏早炸開鍋了：摔！這是搞毛啊！怎麽隨隨便便來個人都能把他老底給掀了？怎麽回事嘛！

不行！鎮定！這種情況一定要鎮定！

希瑞爾見他不承認居然沒有追問下去，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樣子，隨意地一指垃圾堆：“用魔法處理掉。”

艾澤慢一拍才反應過來對方是讓他用魔法把垃圾給收拾了，他楞了一下：“……要怎麽搞？”

希瑞爾挑眉。

艾澤以為他這樣一幅表情是又打算來毒舌他，可那倚在實驗桌邊上的暗元素師只是又一次擡起了左手，寬大的黑色法袍袖管裏伸出的四根指尖顯得蒼白而細長。

“閉上眼睛，用這裏去感知身邊的暗元素。”希瑞爾擡起右手在他自己的腦側輕輕一點，說話的語氣居然是不可思議的平緩，口吻就像真正的老師傳授學生一樣認真：“一切的陰影中都有它們的存在，你所要做的只是找到它們，然後把這些討人喜歡的小東西們聚集到你的身邊來。”

希瑞爾邊說著，艾澤就看見在希瑞爾伸出來的手指指尖上方懸空的位置先是出現了一個極小的黑點。艾澤反應過來，這就是希瑞爾所說的暗元素了。

那是一個難以用語言來描述的場景——暗元素憑空出現的方式就像是從空氣中被剝離出來一般，原本根本不會具有形態的暗元素瞬間開始匯聚到了希瑞爾指尖上的那個黑點中，隨後慢慢壯大，最後凝成了一個乒乓球大小的黑球。

希瑞爾停止了匯聚暗元素的行為，細長的指尖像彈琴似的隨意一揮，就見那顆黑球漂浮著沿著不規則的軌跡飛了過來，下一秒就撞在了艾澤的腦門上，隨後就像是泡泡碎裂一樣，散成星星點點的黑色微光最後消失在空氣裏。

好神奇！

艾澤來到這世界還是頭一次受到這樣的教導，當即撇開了對希瑞爾先前種種行為的疑慮，伸了手閉了眼開始按照希瑞爾所說的方式來試圖聚集暗元素。

也不知道是因為艾澤的力量恢覆了，抑或是他穿越之後擁有的金手指幫了他一把，艾澤在沒有視覺的情況下專註於身周遭的環境，竟然真的如同希瑞爾所說的那樣，他感知到了存在於身邊那些零散的、根本不具形態的暗元素。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就像是用手拿東西、用腳走路一樣自然地，艾澤只不過動了念頭，立刻就“看”見周圍的暗元素朝他瘋狂地匯聚過來——

然後“啪”地被希瑞爾突然伸過來的手指給打斷了。

艾澤睜眼，擡頭露出了一個有些茫然的眼神。

“控制一點。”希瑞爾微微皺著眉，但並不是生氣的神色：“我這裏的結界只有防護，沒有隔絕效果，短時間過量暗元素匯聚會被註意到的。”

被誰註意到？教會嗎？還是魔法公會？

雖然對此感到有一點點好奇，但艾澤並沒有刨根問到底，新技能get以前他可不想在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面惹到希瑞爾。

“喔。”艾澤應了一聲，他摸了摸鼻子，再一次攤平了手，小心翼翼地循著剛剛的感覺再一次匯聚暗元素。這次有了之前的經驗做鋪墊，在沒有閉眼的情況下，艾澤的掌心上方就和希瑞爾剛剛做的一樣，飛快地凝聚了一個差不多大小的黑球。

這一次他非常謹慎地控制了凝聚暗元素的速度，暗元素球形成的過程和希瑞爾先前做的基本是相似的。

希瑞爾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教了下去：“有聚成就有分解，分解點突破臨界值就會撕裂空間。”他突然彎腰伸手，微燙的手心直接就托在了艾澤的手下面，下一秒，就見那顆乒乓球大小的暗元素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壓縮著，被迫擠壓在一起的暗元素仿佛是縮小版的雷電風暴一樣，時不時地竄著微藍的線光。

當那顆暗元素球被壓縮到了一定程度時，艾澤感覺到一絲熟悉感——黑球所在的位置就像是從內部開了一個口一樣，暗元素球倏地就被吸到了那個口子裏面！

艾澤有些驚詫地瞪大眼，這是空間扭曲！半個多月前在他巢穴裏鉆到他體內的那個黑色不知名物體，就是從這樣空間裂口裏掉出來的！

與此同時，他也清楚地感覺到了希瑞爾的做法。

確實如他所教導的那樣，他用精神力壓迫匯聚成球狀的暗元素，使它們的活動空間不斷變小，打個比方，原本能夠融洽相處的暗元素因為存在空間的縮小而開始彼此摩擦，最終因為這種摩擦越發激烈而導致空間的不穩定，從而撕裂出空間罅隙。

希瑞爾引導他撕裂的空間裂痕並不大——它只有小指指甲蓋大小、幾乎只有一條線一般細。

然而，不同空間之間的規則並不會因為裂縫的大小而有所改變，隨著暗元素球被吸進去之後，艾澤剛剛掃起來堆在邊上的垃圾堆也開始被吸入了這道空間裂痕之中。

“世界的規則是會自我修覆的，從本質上來說，這樣的空間裂痕是不允許存在的，如果沒有特別為它制定平衡規則的話，像這樣的空間裂痕很快就會被世界的規則修覆，你瞧，已經開始了。”

艾澤一邊聽著希瑞爾的話，一邊看著他們才剛剛撕開沒幾秒的空間罅隙逐漸縮短，最終消失在空氣中。

不覆存在的垃圾堆證明了曾經出現過的空間裂痕——所有垃圾都已經完全被吸到了別的空間去了。

很好很強大！

但是為什麽分解的表現形式是壓縮？

艾澤把他的疑問提出來之後，希瑞爾卻像是已經失去了繼續教他的耐心一樣，非常隨意地給了一個感覺不太靠譜的回答：“分解的形式有很多，壓縮只是其中的一種——也是我個人的最愛，破壞原本的魔法結構，並且從本質上肢解對手的魔法，難道你不覺得是令人異常愉悅的一件事嗎？”

希瑞爾說完，他瞇著眼，視線又繞著艾澤轉了一圈，然後在下一秒突然發難！

他一直托著艾澤手背的手心忽然上移，貼著小臂一路滑到肘部以上，緊緊地一扣艾澤的手臂，抓著艾澤就往他懷裏一拽！

艾澤嚇了一跳，短促地“啊”了一聲之後整個人都撲到了希瑞爾懷裏。

這位才做了幾分鐘良心導師的暗元素師又恢覆了一貫的高傲，但是他在做的事情卻和他這種凜人的姿態毫不相幹——希瑞爾幾乎是把艾澤扣在懷裏，右手撫上了艾澤的背部，隔著布料艾澤都能感受到希瑞爾那不太正常的微燙體溫。

還沒等艾澤把自己從希瑞爾的懷裏推出來，耳邊極近的地方就卷過來一股極熱的氣流：“讓我看看，你的神徽在哪兒？”

湊、湊在別人耳朵邊上說什麽話！要死啊！

以及他怎麽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那在艾澤背部游移的溫度幾乎可以用燙人來形容，艾澤又是驚嚇又是緊張，一心急就爆了粗：“我去年買了個表你幹什麽！麻利地給我放手！”

希瑞爾才不管他嚷嚷什麽，扣著艾澤的手就跟一圈鐵似的根本撼動不了，艾澤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總之就在這人開始動手動腳之後沒幾秒，就聽他輕飄飄地甩出來三個字：“……找到了。”

希瑞爾的力氣大得根本不像是一個脆皮職業，他完全是想幹嘛就幹嘛，艾澤在他手裏就跟個布娃娃似的隨他擺弄——某二貨還沒來得及發飆呢就被他翻了個面壓到了實驗桌上。

“臥槽幹嘛呢幹嘛呢！耍什麽流氓！！！”艾澤單手撐著桌子擰著身體，希瑞爾突然發難還對他上下其手什麽的讓他異常地憤怒，這哪有頭一天見面就仗著自己是導師了不起做這種失禮的事的？他大怒之下一伸手就想給這貨來個萬絲穿心毒液射臉什麽的，可是還沒等他說出一個字來呢，就聽希瑞爾的嘴裏出其不意地吐出了另一種語言——

龍語！

正兒八經的龍語！

艾澤立刻就傻眼了——

老子這尼瑪是聽到了什麽！龍語魔法？？？希瑞爾是個龍族？！

這是中了福彩還是體育彩票為毛這種吊炸天的種族都能被他給碰上！？

艾澤瞬間明白過來為什麽這家夥的體溫異於常人——難道說身為龍族所以體溫普遍都那麽高？？

只有幾個字組成的短咒語瞬間就封住了艾澤的一切行動，那是龍族特有的封魔咒語，而艾澤這種身上沒肌肉的男人在龍族的天生巨力之下毫無縛雞之力，某二貨感覺異常屈辱，就跟待宰的雞似的被希瑞爾把身體又翻了回去。

龍族的暴脾氣註定了希瑞爾的耐心不會太好，他三番兩次提起冥神眷屬的事，艾澤不是顧左右而言他就是否認的態度讓希瑞爾在這一次直接來硬的，他抓住艾澤的衣服隨便一扯，就聽“嘶拉”一聲，艾澤的衣擺就被扯裂了一大半。

希瑞爾扣著艾澤的後頸壓制著他的所有行動，指尖的熱度欺上了艾澤後腰側面的黑色圖騰處。

希瑞爾發出了一聲輕笑：“’他‘居然把這個能力給了你？……哈！有意思。”希瑞爾說完就松了手，施放在艾澤身上的龍語魔法也在同一時間解開。這位龍族暗元素師微彎著眉眼，似乎心情很好地退了一步，站到了一個不會令艾澤產生抵觸感的位置，再一次把雙手攏到了寬大的袖管中：“不用那麽緊張，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些壞人。”

看著因為怒氣和羞恥而憋得滿臉通紅的艾澤把殘破的衣擺拽到手裏反手去遮後腰暴露出來的冥神神徽，希瑞爾一勾薄唇：“雖然有點晚——請讓我做一個正式的自我介紹吧，我是希瑞爾，冥神的神侍。”

他頓了頓，笑吟吟地又接了一句：“我看我還是先給你找件衣服換上吧。”

於是那一天，艾澤是穿著希瑞爾的黑色法袍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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