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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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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陸從月以前性子就不好,罵人的話張嘴就來,只是沒想到一段時間不見小丫頭的嘴巴更加厲害了。

劉老太頓時從凳子上蹦了起來,指著陸從月就罵道,“你個不要臉的小娼婦,給臉不要臉了是吧。”說著就朝劉桂花道,“劉桂花你死人啊,你家丫頭這麽罵你老娘你就聽著?”

劉桂花白著臉,眼裏都有了淚水,“娘,我叫您一聲娘但您也不能這麽作踐我的孩子啊。大哥二哥他們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他們難道就不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了嗎?您罵她小娼婦,那我是啥?您又是啥?”

這麽多年了,劉桂花從來沒那麽硬氣的時候,她吸了吸鼻子道,“娘,我閨女不會嫁給二牛的,先不說從月已經訂親了就算沒訂親也不會嫁給二牛,二牛啥德性您不知道嗎?”

“我孫子咋了,我孫子是訂好的孩子。”劉桂花唾沫橫飛指著劉桂花道,“你到底答不答應。”

老太太的手指都快指著劉桂花鼻子了。突然一直沈默的陸從軍擡頭對上劉老太太的眼睛,“我勸你最好把手挪開。”

劉老太太一怔,被陸從軍一瞪心裏竟然有些發慌,“你、你想幹嘛?”

陸從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對劉桂花道,“他們什麽樣的人您都看清楚了?”

劉桂花點頭。

陸從軍從兜裏掏出那張發黃的紙來,“那就算算清楚吧。”

那張紙劉老太太是認識的,就算不認識字也能猜到是什麽頓時坐在地上哭了起來,“我命苦喲,自己的孩子餓著肚子給人家養孩子,養個白眼狼喲。”

陸從月給陸從民使個顏色,陸從民從後面竄出去了也沒人看見。

劉大嫂和劉二嫂因為婚事的事兒也氣不順,過來紛紛指責劉桂花,“娘對你可真沒的說了,那幾年那麽困難,你都活下來了,做人不能沒良心啊。”

劉二嫂,“就是,她姑,你就算不想結親那也不用這樣啊,當初咱什麽情況你也是知道,你以為娘願意寫那文書啊,不都是給陸家給逼的。”

這會兒的功夫劉家門前圍滿了看熱鬧的人,陸從月拿過那包糖在門口分給看熱鬧的人,順便說了劉老太的罪行,還說劉桂花這幾年如何上門去欺負他們娘幾個。

雖然都是鄉裏鄉親的,大家也都清楚劉家那點事兒,讓他們覺得也不是啥大事兒,這養恩在這擺著,怎麽可能說斷了就斷了。只是原本打算開口的大娘拿了人家的糖也不好意思開口了。

又聽陸從月聲情並茂的說了這些事兒也覺得劉家做的不地道了。

劉桂花看著劉老太撒潑也忍不住蹲著哭,“我三歲來家裏,可是一口飽飯都沒吃過,不到五歲上就打豬草掙工分,那時候我倆哥都八九歲了還滿大隊的竄。後來咱們逃荒,一路上我吃的最少險些餓死在路上。我記得清清楚楚你們當時都想把我賣了換糧食,好在大家都窮,拿不出糧食來買,就這樣您對我還非打即罵,我不到十歲您又讓我下地掙公分,我才十歲啊就跟著下地掙口糧啊。一家子吃飯,我只能最後一個,我永遠是家裏吃的最少的,碗裏的米粒都能數的清楚。”

劉桂花哭的楚楚可憐,劉老太卻瞪大眼睛尖叫,“你放屁!”

劉桂花抹抹眼淚繼續說,“我要是說一句假話,我不得好死。”她回頭看了眼門口看熱鬧的人,“這些嬸子有些也是看著我長大的,咱們大隊哪個不知道你拿我不當人看?我在劉家十三年,我幹了十三年的活,我捫心自問我沒白吃過一粒米飯!”

大隊長劉發貴和曹鳳妮連同老隊長劉福也來了。

劉福對當年的事兒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嘆了口氣道,“劉家的,你家虧待了桂花啊。”

劉福快七十了,但是耳不聾眼不花,他對劉老太道,“當年咱們兩家是一個地方逃荒來的,我這麽多年一直都沒說,當年桂花她親爹走的時候不還給你一百塊錢?那時候一百塊錢可是頂了天的啊。”

這事兒別說鄰居不知道,就是劉桂花自己都不知道。她那時候才三歲,原本也該能記住自己親爹叫啥自己叫啥了,偏偏她那時候磕了腦袋,對那時候的事兒也記不清楚了,根本不知道她親爹給了劉老太一百塊錢的事兒。

三十多年前的一百塊錢跟現在的一百塊錢還不一樣,那可是個大數字了。

劉老太臉上猙獰,“那時候全國到處那麽亂一百塊錢怎麽了,一百塊錢也養不活一個丫頭。”

陸從軍開口道,“我娘結婚的時候您親口跟我爹說,一百塊錢兩袋糧食人領走,劉家只當沒這閨女,這話您說過吧,這些也在斷絕關系的文書裏寫的清清楚楚,就算您不識字老隊長也認得。”

說著他把文書遞給老隊長,劉老太蹦起來就要過來搶卻被陸從月攔住,“您可別搶啊,大隊長在這兒呢,您是不把大隊長放在眼裏啊。”

大隊長瞪了劉老太一眼,“像什麽樣子,想挨□□是不是?”

他一說□□,劉老太頓時嚇的往後縮了縮。這幾年雖然形勢沒以前那麽嚴格了,但是每年各個公社也都有□□的計劃,目的就是為了震懾社員和知青。而趙前進和趙倩的事兒在各大隊都傳遍了,明天就要拉去□□了,劉老太不害怕才怪。

大隊長皺著眉頭道,“這都新社會了,講究人人平等,瞅瞅你們一家的德性,怎麽當著解放軍的面就敢耀武揚威吆五喝六的了,這是不把組織看在眼裏。”

在生產大隊這一畝三分地上,大隊長就是土皇帝,在早以前就是村長。縣官不如現管,興許說個其他人這幫人不害怕,但說大隊長沒一個敢支楞的。

劉家能鬧騰的其實就是幾個女人,劉老太的倆兒子就是慫的,老娘在前頭被掐,倆兒子也只管在後邊縮著,反正打架他們不上去,有了好處卻是他們的。

陸從軍對大隊長道,“大隊長您和老隊長都在,這事兒我們今天就做個了結。要說劉家對我娘有養育之恩,可您也該知道,我娘在劉家沒過過一天好日子,簡直是泡在苦水裏長大的。好不容易嫁給我爹以為能過好日子,可身體不好還得養著,為啥身體不好?還不是早年熬出來的?”

陸總軍好歹是解放軍,說出的話也讓人信服,大隊長和得了陸家糖的鄰居一聽可不是。當初劉老太叫囂著娶她閨女必須拿一百塊錢和兩袋糧食,那時候別說一百塊錢,就是十塊錢好些人家都拿不出來,但陸大栓真就頂著壓力湊齊了。誰知道娶回去還是個病秧子,說起來也是陸家倒了黴了。

而陸大栓死後劉老太又瞅著陸從軍當兵了,想方設法湊上去吸血。這幾年因為陸從月腦子不清楚被哄來不少東西,有時候回來也在村裏炫耀,現如今可不就成了證據了。

而且大隊長也拿了陸家的禮和十塊錢,這會兒肯定要站在陸家這邊。

大隊長道,“這事兒村裏的老人都知道。我爹當年就是證人。現在我再重申一遍,劉桂花和劉家沒有任何關系了,當年說的就清楚劉桂花嫁了人不用給劉老太養老更不用認這門親事。往後還是這樣。”

劉老太哀嚎一聲,“那我就白養了!”

“真的白養了嗎?”劉福嘆氣,“她親爹的一百塊錢你可是一毛錢都沒花她身上,當初陸大栓的一百塊錢,兩袋子糧食,還有那十多年桂花為劉家的付出,這幾年你們從她身上吸的血,難道都不夠?”

這年頭都說養閨女浪費錢,可鄰居們一聽劉桂花給劉家就帶來兩百塊收益,頓時就為劉桂花鳴不平了,紛紛指責起劉老太來。

劉老太自然不願意的,還想打感情牌,可劉桂花直接把手抽出來把雞蛋和餅幹遞了過去,“這是我最後一點心意了,您老珍重。”

大隊長點頭道,“往後他們要是再敢去沂河大隊找你們麻煩就來找我,我拉他們去□□。”

這不可謂不厲害了,這直接絕了劉老太的後路。

陸從月道,“大隊長,要不這樣,讓她們寫個保證書吧,也算有個證據了。”

大隊長看她一眼沒拒絕,讓兒子回家拿了紙筆過來唰唰的寫了保證書,讓劉老太還有劉家倆媳婦倆兒子都摁了手印。

劉老太眼皮一番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了過去。

陸從月道,“娘,我知道您心裏不好受,您身體也不好,咱們先回家去吧。”

陸從軍直接蹲下來,“娘,您身體不好,我背您回去。”

“哎。好。”劉桂花也真的累了,走了那麽久的路又和劉家這一通折騰,整個人都有點暈了。

劉桂花的臉色有些蒼白,鄰裏街坊的更加同情她了,甚至還邀請他們家去喝碗水再走,但陸家人都拒絕了。

跟大隊長告別,一家人往沂河大隊走去。出了村子劉桂花道,“從軍,放娘下來,娘自己走就成。”

陸從軍搖頭,“娘,讓兒子背您一回吧,小時候您背著我,現在換兒子背您。”以前陸從軍從來不知道他的娘居然會這樣輕,輕飄飄的不知道有沒有九十斤。

劉桂花抹著眼淚道,“唉,好。我兒子背我呢。”

江美林安慰道,“娘,劉家這邊解決了,您也不用擔心了,以後日子只會越來越好,您的身體也會好起來的。”

“娘知道,娘知道。”劉桂花笑了起來,“娘就是高興,娘現在有兒子有女兒給娘撐腰了,娘啥都不怕。”

“以後我保護娘。”陸從民拍著胸脯道,“大哥回部隊後娘我保護您。”

沒個屁大的孩子說保護她的話,幾個大人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陸從民見他們笑還不服氣,“你們別笑啊,大哥走了,我就是唯一的男子漢了,我得保護娘還有姐姐呢。”

江美林摸著他腦袋笑,“還有你姐夫呢,你姐就交給你姐夫好了。”說著江美林話音一轉,“娘,您跟我們去部隊隨軍吧,我父母也都是醫生,到時候找家大醫院好好檢查檢查。偷偷跟您說,我媽其實還會中醫到時候讓她幫忙開副方子調理一下,怎麽樣?”

一聽讓他們隨軍,劉桂花還挺驚訝的。她雖然知道兒子是連長了,但兒子都結婚了,她再去也不好,“我、我去添亂幹啥,我在家養養就行了。”

劉桂花的拒絕在眾人意料之中,但陸從月卻靈機一動,她記得謝明朗之前說過,他手裏有上輩子去江南請名醫開的方子有些藥現在找不齊全,或許這事兒可以找嫂子幫忙找找。

至於她娘隨軍的事兒,陸從月不打算摻合,畢竟時下父母還是和兒子生活在一起的比較多,她作為女兒不好幹預。若是劉桂花願意去那就去,要是不願意去等她哪天去京城卻是一定要帶著的,不然讓劉桂花和陸從民呆在家裏不管是她還是大哥都不會放心的。

其實打陸從軍回來得知陸從月要結婚的時候就有這打算了,只是這事兒還沒來得及和江美林說,沒想到江美林就先提出來了。陸從軍感激的看了眼江美林,江美林回他一個燦爛的笑來。

陸從軍也勸道,“娘,您跟我隨軍去吧,我這也結婚了,說不定啥時候就有孩子了。美林的父母都是醫生工作也忙到時候沒人幫忙帶孩子。您過了年正好跟我們去,先把身體調理好了,到時候幫我們帶帶孩子做做飯成嗎?那邊有部隊上的子弟小學,從民也不耽誤學習。”

“這樣啊。”劉桂花有些猶豫了,“從月,你覺得我該不該去?”

陸從月笑,“這得問您,我哪知道。不過我聽謝明朗的意思,明年他爸媽可能會把他弄回去,到時候我肯定要跟去的,您要是不願跟我哥去隨軍那就跟我們去京市。”

“那不成,我不去京市。”劉桂花連連擺手,“你到底是嫁人,你去了京市連工作都沒有,到時候哪能三口子指著明朗養活,就算他沒意見,他爸媽能沒意見?他哥嫂能沒意見?再說了到時候我們去了也沒地方住啊。”

陸從月笑,“那您也不用擔心這個,明朗現在為啥努力賺錢,其實為了我過的好是一方面,也是想著多攢點錢,到時候您要是一起去京市好偷偷賃個院子給您和從民住的。”

陸從軍瞥了她一眼,“娘您還是跟兒子去隨軍吧,一直沒告訴您,兒子現在升官了,副營長了。”

“呀,升官了呀。”劉桂花高興起來,“但是,我覺得我和從民在村裏住也挺好的。”

兩個兒女不說話了。自己娘什麽性子他們還能不知道,要是陸從月和陸從軍都不在家,那肯定得被啃的骨頭都不剩,說不定劉家還會卷土重來。

已經到了村口了,劉桂花掙紮著下來,“這事兒先不忙,娘想想再說。”

其實她挺擔心,萬一她走了,謝明朗幹的買賣也沒人幫襯,那多可憐呀。

陸從月可不知道她這想法,一家人喜氣洋洋的回到家,也沒見到謝明朗。

按照往常謝明朗估計得回知青點睡覺去了。

許是解決了劉家的事兒,劉桂花的心情格外的舒暢,幹活的時候都忍不住哼上小曲兒了。

趁著空閑,陸從月便上炕上做衣服去,江美林就在邊上看著陸從月一雙巧手將剪了的布料縫合起來,然後成了一件暗紅色外套。

陸從月的陣腳細密,樣式新穎,關鍵是江美林穿上非常合身,顯得皮膚也白,江美林笑道,“從月以後可以做裁縫,這手藝沒的說。”

陸從月笑了笑有開始做自己的,因為只是做一件單外套對陸從月來說真的太沒有挑戰性,做起來也快的很。

期間陸從月找機會說了藥的事兒,江美林覺得這都不是事兒,當即就應下來,準備晚上的時候就寫信到時候把缺的藥材寫進去先讓她爸媽準備著。

傍晚謝明朗準時來報道,來時手裏卻提了一只風幹雞,還有一塊豆腐。

劉桂花驚訝道,“明朗,這雞是哪來的?”說著她小聲道,“不會是你從黑市上買來的吧?”

謝明朗搖頭,“哪能啊,今天徐大軍跟老鄉淘換的,被我搶來了,到時候給他留一碗肉就成。”

“成,竈房裏正好還有蘑菇,一塊燉上。”劉桂花說著就往竈房泡蘑菇去了,謝明朗問陸從月,“今天去豐收大隊還挺順利的?”

陸從月點頭,“挺順利的,多虧當年那文書我娘沒丟了。”說著又把經過跟謝明朗說了一遍。

聽陸從月說陸從軍夫妻想讓劉桂花母子倆跟著隨軍,謝明朗道,“這事兒咱還真不好插手,得看你娘什麽想法。”

但按照劉桂花的想法來,若是兒子閨女那兒只能選一個,劉桂花大概率會選兒子不會選閨女的。畢竟閨女是嫁人,可不是帶著一家子嫁人的。

可依著陸從月的心情,她自然是希望劉桂花跟著她的,但現實情況不允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或許先讓劉桂花去陸從軍那住著,等她在京市站穩腳跟再做打算。

“再說吧。”陸從月有些心煩意亂。

謝明朗在上一世是見過陸從月親娘的,自然也清楚劉桂花對她的重要性,可事情到了現在,也由不得他們做主了。

果然晚上吃飯時劉桂花說,“我覺得從軍說的對,我去隨軍。你和美林好好搞工作,從民好好上學,我給你們搞後勤。”

陸從月和江美林都高興起來。兩人都是動手能力很強的人,有時候在單位加班可能好幾天都不回去,劉桂花去了起碼不用下地掙工分,還能吃的好些,身體才能慢慢養起來。

陸從月心思覆雜,用了晚飯就回屋睡覺去了。

劉桂花看著嘆了口氣說,“從月是不是不想讓我走啊,不然我就先不去了,反正從月現在還在家裏……”

“嬸子,你想多了。”謝明朗笑道,“她就今天太累了,休息過來就好了。”

劉桂花和陸從月的親娘不光長相一樣,性子都是一樣的,大概看著劉桂花就想起親娘,或者真的把她當成親娘才會如此吧。

劉桂花有些擔心,不過閨女也要嫁人了,總歸是要過自己小日子的。

第二天一大早,全生產隊的人都早早起來了,自打去年開始集市恢覆以後趕集的人也多了起來。加上今天還有□□大會,村裏的人都趕著去看熱鬧順便趕集買年貨。

這一日謝明朗照例去城裏賣包子,劉桂花一家人也打算去趕集。照著陸從軍是不想去的,但江美林沒去趕過集對什麽都好奇想去,陸從民本就小喜歡玩喜歡湊熱鬧也要去,她們都去了,陸從月肯定少不了,於是陸從軍作為保鏢也只能跟著去了。

趕集的地方就在公社,從他們大隊走過去倒是不近,但今天到處人多,路上隨處可見走路的人。可以說寒冷都擋不住大家好趕集的心情。

到了鎮上,一些家裏有多餘東西的都拿到集市上賣了,有賣一兩只公雞的,還有賣十來個雞蛋的。這是政府允許的集市,所以倒是沒人說是投機倒把。

畢竟這樣的集市一個月也就一回,真當不得什麽。而且在這一天鎮上供銷社也會加大供應,豬都會多殺幾頭,這一日來買肉的也特別多。

陸家前幾天去縣城的時候就買了好些肉了,但劉桂花惦記謝明朗之前做的豬大腸便排隊去買了豬大腸還買了豬筒骨,最後又去買了幾斤瓜子花生等結婚時候用的。

陸從軍又淪為了勞動力,劉桂花拉著閨女和兒媳婦在集市上挑選,最後買了兩只公雞又買了百十個雞蛋。

一家人正閑逛著突然就聽一聲鑼鼓聲敲響,陸從月被震的耳朵疼,尋聲望去發現這聲音是從集市中央的一個大臺子上發出來的。

接著就聽人喊了一聲道,“來了,要□□的人帶過去了。”

趕集的人甭管是買東西的還是賣東西的紛紛收拾東西往那邊去了。

這年頭有點熱鬧不容易,哪會錯過。

正給劉桂花拿雞蛋的大娘把最後一個雞蛋塞劉桂花手裏,“趕緊的,還要看熱鬧去呢。”

劉桂花哭笑不得連忙讓陸從月拿錢給大娘,那大娘看都不看一眼拿著籃子就沖進人群去了。

陸家雖然不喜歡趙前進倆人,甚至陸從月還知道這倆在背後商量過怎麽對付她,但是她知道人倒黴了也就高興了,對湊這樣的熱鬧卻是不喜歡的。

“咱們回去吧。”劉桂花說著想帶著一家人突出重圍,可惜卻因為人流全往看臺那走,反而把他們也擠著往那邊去了。

這下他們不想看都不行了,他們一家被擠在看臺的邊緣,一擡頭就看見看臺上衣著破爛,頭發糟亂,被繩子綁著的趙前進和趙倩。

兩人經歷了這幾天的教育,身心麻木又疲憊,現在只是開口菜丟人也就丟人了,要命的是他們被判了二十年勞改,等□□完了明天就得去西北勞改去。

雖然趙倩和趙前進極力說明倆人不是兄妹關系,可因為他們一下鄉就自稱堂兄妹,使得沂河生產大隊的人上到大隊長下到社員都知道他們是兄妹。

上級領導也不耐煩,便去知情辦查閱了檔案又經過一系列調查才知倆人真不是兄妹。但兩人的行為就是搞破鞋,還涉嫌欺騙廣大人民群眾,年底了,任務總得交,誰讓他們撞在槍口上,所以就沒人管這個直接給判了。

但現在看熱鬧的人是不知道的,大家好只知道這倆是兄妹還搞破鞋,一眾人在下頭對他們指指點點評頭論足,不絕於耳。

公社G委會的人先說了倆人的罪證,又宣讀了許多的文件,對倆人嚴肅的批評,最後才在民兵的把守下帶著倆人在集市上□□。

陸家人站在路邊上,看和趙前進和趙倩走過,臉上沒啥表情。

趙倩突然擡頭看到了陸從月,眼中迸發出兇狠來,“是你,是你害我們的。”

陸從月挑眉,“竇娥都沒我這麽冤枉的。”

“陸從月你這個……”

“閉嘴。”民兵聽她嘴巴不幹凈直接一巴掌拍她腦袋上,“再不閉嘴讓你們吃花生米。”’

趙倩這幾天被打怕了,被打這一下子頓時老實了,但她哪怕走出去一段距離了仍舊回頭看著陸從月的眼神陰狠憤恨。

至於趙前進自始至終就狠狠的看著他們一家人,一言不發。

回去的路上陸從軍說,“多虧這倆弄進去了,不然以後還不定會出什麽事。”

他看了眼陸從月道,“腦子清醒的還挺及時。”

陸從月額頭冒出冷汗來,這大哥也忒的嚇人,要是這會兒她沒清醒過來,還和趙倩他們虛與委蛇,陸從軍回來不得扒了她的皮啊。

回到家謝明朗也回來了,正咕咚咕咚的喝水,見他們回來笑瞇瞇道,“今天趕集買啥了?”

劉桂花拉著他去看她買回來的東西,“瞅瞅,兩只大公雞,昨天咱剛吃了雞這兩天就不吃了,等過年咱殺一只,過完年咱再殺一只。

陸從軍站在院子裏看著一老一少在說話,心裏也松了口氣,看得出來劉桂花真的很喜歡謝明朗,而謝明朗和劉桂花說話也真的沒有不耐煩,這很好。

而且通過這幾天的觀察,陸從軍覺得謝明朗是個不錯的青年,很好很好。

這會兒大家都閑著,一般就坐在炕頭上說話聊天做針線,恐怕就只有謝明朗忙了。

謝明朗現在已經不滿足於只賣包子,甚至還開始嘗試做雞蛋糕還有一些炒花生之類的東西去賣,一直到了小年的時候謝明朗才決定休息一天。然後拉著陸從月說,“知道我最近這一星期賺了多少錢嗎?”

陸從月伸出手指頭,“一百?”

謝明朗咧嘴笑,“一百五,這還不算竈房裏那些面粉和肉。”

謝明朗賣包子的肉和面粉還有蘑菇等物都是他單獨買來的,哪怕是要用陸家的酸菜也是折算了錢給劉桂花,現在竈房的面粉少說還有三十斤,豬肉也有十來斤,其他雜七雜八的都做成包子起碼還能賣些錢,謝明朗有怎麽可能不高興。

陸從月也沒想到投機倒把這麽賺錢,但還是叮囑他,“不管如何,都一定要小心,我聽說過年了G委會抓的也嚴了,見事不好一定要跑。”

“那還用說。”謝明朗笑,“雖然以前的那身本事在這沒法發揮,但是逃跑啥的絕對快。”

說著謝明朗不無得意道,“而且你以為這些天我就真那麽順利?不說買包子早上人少,G委會的去抓也沒那麽及時,就我去人家裏買面粉買豬肉的都碰見過好幾回,也得虧我跑的快,不然我現在都該跟趙前進他們作伴去了。”

這些謝明朗從來沒跟陸從月說過,這導致陸從月一直以為這事兒挺安全,還擔心他不知道註意特意提醒,現在看來完全是多餘。

所以說以謝明朗的腦子她真的沒必要擔心的。

謝明朗說,“你要是舍不得嬸子你就做她工作,讓她答應跟咱去京市,咱就算走也得道明年年底,這一年我再去倒騰點其他東西,怎麽也得把錢倒騰出來,就算他們跟咱去京市也不會受了委屈的。”

陸從月一直是感情很內斂的人,平時說話也如以前那樣淡定,大概只有跟人吵架鬥嘴的時候才多了一點少女該有的鮮活氣兒,至少在謝明朗面前都是平靜的、穩重的女孩子。

可這會兒謝明朗卻看到陸從月眼眶中的眼淚越蓄越多,大有要發大水的趨勢,頓時急了,“從月你別哭啊。”

陸從月是感動的,她感動謝明朗為她想的這樣周全,寧願冒著風險也要為了她以後努力賺錢。

她甚至在想,上一世若是她早一點跟他求援,興許她的娘也不會死了。若是她對他多一點信任,興許也不會有了之前的誤會和遺憾。

“謝明朗。”陸從月有些哽咽。

謝明朗給她擦幹眼淚,看著她,“嗯。”

陸從月說,“謝謝你。”

“謝啥啊。”謝明朗笑道,“在這裏不光他們是你的親人,我也是你的親人,我們可是有共同秘密的人,以後也會是最親密的人,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啊。”

陸從月噗嗤笑了笑然後點頭,“你說的對。”

如今的謝明朗,陸從月已經很少能從他身上看到上一世那個陰郁又恐怖的樣子了,現在的謝明朗性格開朗,嘴巴也甜,能哄的她娘和哥哥對他都很滿意。

謝明朗,“你等著,我一會兒回來。”

說完不等陸從月反應直接跑出去了。

過了有一陣子,謝明朗又回來了,她聽見謝明朗跟劉桂花說話的聲音了。

謝明朗推門進來,身上背著一個軍綠色書包,他把書包往炕上一扔,然後兜頭將裏面的東西倒了出來。

零零散散的毛票,十塊錢的那種大團結,還有亂七八糟的票據,滿滿的堆在炕上。

謝明朗目光炯炯,“我知道,因為上一世的身世,你喜歡攢錢,對錢也很在意,咱倆馬上就結婚了,這些錢和票是我所有的家當了,都給你收著,以後我賺了錢都給你,讓你做一個快樂的管家婆,好不好?”

陸從月看著他明亮的眼睛半晌點點頭,“好。”

不管怎麽樣,他們馬上都要做夫妻了,這些他給,她就拿著。

謝明朗臉突然紅了,“那,我可以親你一口嗎?”

陸從月的臉也忍不住紅了,她坐在炕沿上微微的點了點頭,聲音卻很清亮,“好。”

陸從月擡眸,臉上帶著笑意,“親吧。”

親吧,這大概是謝明朗這輩子聽過的最動人的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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