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克的腳步停下，好笑地回頭：“你說什麽？”

夏暖陽不卑不亢地說：“請您為您的失言向我道歉。”

“呵。”布魯克輕蔑地說道，“小姐，請你看清你的身份，如果不是我願意，你甚至都不可能和我說話，永遠被關在投資人的大門外。現在卻在要我像你道歉？怕不是在開玩笑。”

“我什麽身份？”夏暖陽反駁道，“我是一名創業者，是的，我承認我不算成功，只能在門外等候機會。但我不承認我低人一等，更不低你們投資人一等。雖然我們都像是祈求般希望投資人看我們一眼，因為你們有足夠的資金。可我們是拿項目來交談的，我們的卑躬屈膝希望換來平等的交易，而不是你們的施舍。”

原本還在悄悄看笑話的那群創業者忽然安靜了下來，一種久違的情緒劃過他們漸次麻木臉龐。多久了，他們奔波在小小的工作室和大大的商廈中多久了？不知疲倦地安撫著員工，不知羞恥地想引起投資人的註意，時間一長，他們都快忘了自己當初的夢想，不就是不願意被人沒有尊嚴的呼來喝去嗎？可現在，他們的尊嚴丟到哪裏去了？

望著那個身形清瘦、面目倔強的女人，很多人羞愧地低下頭。

還有一些人，眼神閃動著，安慰自己：這個女人一定還是個新人，不懂生活到底有多艱辛罷了。所有貧窮的人，都總歸要墮落進生活的泥沼裏。

布魯克嗤笑一聲，這刺耳的蔑笑同時傳到在場人的耳裏，如同赤裸裸的巴掌打在人臉上。

布魯克聳聳肩說道：“說得真好聽，小姐。然而，有什麽用？我不會拿一分錢給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陰溝老鼠們，你們只配活在陰暗的地下室，做著異想天開的白日夢。”

人群起了騷動，他們憤怒又悲哀地瞥了眼布魯克，可他們甚至不敢瞪著布魯克直接表示自己的不滿。萬一得罪他，恐怕會得罪很大一部分投資人。要知道投資者這個圈子的交流會很多，他們經常一起溝通，交流對一個項目的看法。可以說得罪了一個人，那個人說點不好的話，通常就等於得罪一圈人了。

本來一群投資人是一起出門的，走到這裏，已經有部分人進了電梯，看到布魯克似乎和那些人起了沖突，他們也只是不屑地撇撇嘴。他們都不太喜歡布魯克，這人因為家裏有點錢就目中無人，說話粗魯，不懂禮數，和人起沖突並不少見。

可對於沖突的另一方，他們也沒表示同情。這群擺脫不掉的創業者實在太煩了，他們不是很信在這群被市場淘汰的砂礫中會有珍珠被埋沒。如果項目真的好，不說做到多麽成功，至少會讓創業者體面地站在路演大廳裏侃侃而談，而不是如那群人般在門外碰運氣。

“布魯克，你這樣也未免太不紳士了。”這群事不關已的資本合夥人中，忽然走出一人語氣嘲諷地說道。

布魯克一看到說話的這個人，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這人就是搶走他最看好的項目的對頭威廉。而不止這一次，總共算起來，他們交手那麽多次，布魯克輸了的情況竟然占據大部分，這是布魯克不能接受的。

“紳士？“布魯克以嫌棄的目光掃過衣服燙得一絲不茍的威廉，作出一個快要嘔吐的表情，“你向來以紳士標榜自己，不如送三百萬美金給這位項目快要死掉的可憐小姐？威廉，你不會不舍得吧？”

威廉看向夏暖陽，淡淡笑道：“我正好也對這位小姐說的項目很感興趣，不知道這位小姐願不願意和我單獨談談？”

布魯克一楞，他原本只是想嘲諷一下威廉的虛偽和做作。沒想到威廉說出這樣的話，難道是不願意在眾人面前丟面子？

哼，果然很虛偽。布魯克才不承認自己看不起的這個女人會被威廉青眼相加。

夏暖陽也是驚訝不已，她看得出眼前的兩個人針鋒相對，難道他們之間博弈，讓她夾在中間空歡喜一場？不過不管如何，這是一次難得的好機會，不管這位威廉出何原因願意和她單獨談談，她都要抓住機會，讓威廉看到“好好”的商機，她相信，資本合夥人絕對不會錯過一項有前途的項目。

“當然。”夏暖陽流利地說道，神態大方得體，沒有一驚一乍更沒有瞻前顧後。

威廉眼裏多了些笑意，說道：“小姐這邊請。”

夏暖陽跟著他去走廊另一邊的一間安靜的會議室。

布魯克神色驚疑不定，他討厭威廉，但同時也最清楚威廉的毒辣眼光，絕不做賠本生意，甚至連時間都不會輕易浪費，可他現在猜不透威廉的想法了。

布魯克情急之下口不擇言：“小姐，你可得小心有人想要約免費的炮啊？不過我猜你也許不再乎，哈哈哈哈。”

夏暖陽聽著心裏不舒服，但這時候她不想再和那個粗魯的人多計較了。

威廉也充耳不聞。

他們一前一後走進安靜的會議室，遠離喧囂。會議室不大，但在只有兩個人的情況下，卻寬闊得綽綽有餘。

“坐。”威廉果然很紳士地替夏暖陽拉開一條椅子。

“謝謝。”夏暖陽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威廉在夏暖陽對面坐下，笑問：“你不害怕？”

夏暖陽問道：“害怕什麽？”

威廉若有所思地看著夏暖陽，目光中盡是探究：“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應該怕嗎？”尤其剛剛布魯克還說了那麽一句別有用意的話。

夏暖陽笑了：“威廉先生風度翩翩，又是著名的GOLD資本合夥人，想必愛慕威廉先生的優秀女人數不勝數，我恐怕只有害怕自己的項目不夠優秀，打動不了威廉先生。”

夏暖陽的話是奉承，但奉承得恰到好處，讓威廉這種不喜歡聽人拍馬屁的人聽了也覺得很舒服，威廉開懷大笑：“丹尼許的女伴果然不一般。”

夏暖陽一驚：“你認識我？”

威廉說道：“並不認識。”

“那你……”夏暖陽困惑。

威廉微微一笑：“我在昨天卡斯特家族的晚宴上見過你，你和丹尼許一直在一起，丹尼許的能源行業在國際上有極大的地位，他以前從未帶過女伴出席重大宴會，你是頭一個，想讓人忽視也難。本來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畢竟你知道的，我們對亞裔面孔的辨識度並不高。後來看你和布魯克說話，我才剛確定是你。”

夏暖陽這才知道許晨光的用心，他雖說口頭上答應不會插手“好好”的融資，但暗地裏還是做了很多事情，比如特意帶她出席的晚宴，在一些人眼前刷了個大大的存在感。這才出現今天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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