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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把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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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迫不得已,謝鼎並不想按照賀斕他們的要求做。可他實在沒辦法,每次派去暗殺的人沒有回來的,若是明著動用其他勢力,他並沒有這個膽色。

被賀斕他們威脅的那天晚上,他就已經派心腹往京城柳尚書府上送信,詳細說了這件事,請趙相示下。可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收到回信,其實他心中隱有猜測,想是趙相放棄了楊府小公子,更確切地說,是放棄了楊府。無論先前趙相因為什麽那般重視楊府,而今,他們都不重要了。

想到這裏,謝鼎心下打了個突。既然如此,即便他再恨,也不敢再借趙相的勢。

謝鼎不知道的是,在他的信到京城之前,南陽郡王府就已經知道了陜州發生的事。

看到明風傳來的信,秦桑盯著謝鼎的名字思索了片刻,對侍立在旁的明雨道:“去查查歷任陜州知州的調令和陜州楊家的底細。”

明雨辦事的效率很高,一個時辰後,謝鼎的履歷並歷任陜州的任命書就已經放在了秦桑的書案上。當天夜裏,陜州楊家的底細也被明雨查了個一清二楚。

仔細看完了兩份資料,秦桑略想了想,就帶著東西去了東宮。

太子正在書房批閱奏章,聽到內侍稟報南陽郡王來了,驚訝地挑了挑眉,放下批了一半的折子,伸了個懶腰,一邊揉著肩膀站起來,一邊讓內侍請秦桑進來。

他知道,若是無事,除了定期給皇上請安,秦桑是不會隨意進宮的。更何況,前段時間京中官員中毒之事也幸有他在才能輕易解決。總之,他進宮,太子是十分高興的。

秦桑進來後,例行行了禮,太子沒急著問他來意,而是笑著讓他在自己對面坐了,小內侍上了茶點,便悄聲退了出去。

“嘗嘗,”太子笑著指了指一碟糕點,“太子妃這兩日研究的新品。”

秦桑沒拒絕,拿起一塊嘗了,見太子仍舊笑瞇瞇地看著自己,他微微笑著點了點頭:“好吃。”

太子咧嘴笑了笑,心中也十分歡喜。雖然太子妃每日處理庶務也十分繁忙,可每過一段時間便會研究一些小吃食給自己品嘗。

“上次說的,給你找個王妃的事,考慮的如何了?”太子忽然問。

秦桑沒有接他的話茬,直接把查到的東西遞給他。

太子一邊伸手接一邊笑著打趣:“怎麽,還害羞呢?”

秦桑抿起唇瓣,太子笑了笑,低頭去看手裏的東西,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等到看完,他一下把手中的東西甩到桌子上,臉色鐵青,顯然是氣的狠了。

秦桑忙垂下頭。

太子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臉上的怒氣稍斂。他又拿起那份謝鼎的履歷,仔仔細細看了,冷笑道:“這謝鼎沒什麽能耐,倒是極會鉆營。”

秦桑知道他不需要自己的附和,便沒出聲。

太子盯著吏部柳尚書的名字,臉色又變得陰沈。

謝鼎是前朝末年的舉人,當時戰亂四起,便沒有參加春闈。這謝鼎能力有限,眼光倒是不錯,投靠的人正是太|祖皇帝陣營中的,只是那人運氣不好,在新朝建立前不久中了流矢死了,這謝鼎又換了人巴結,正是現如今做到吏部尚書的柳昉。新朝建立,恢覆科考,謝鼎又參加科舉,中了同進士。如今謝鼎能做到陜州知州,正是柳昉推薦。而柳昉與宰相趙簡交好。

這份履歷查的十分詳細,太子相信秦桑的能力,對此並不懷疑。

屋內靜默了許久,太子終於站起來,對秦桑道:“時候不早了,我就不多留你了,你先回府吧。”

“是。”秦桑也跟著站起來,行了一禮退出去。

等他出了門,太子的臉色就又陰沈下來,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他招手喚來守在門口的內侍懷山,吩咐他去政事堂請趙相來東宮。

懷山明白既然太子這個時候讓他去請趙相,一定是有急事,遂絲毫不敢耽擱,小跑著去了。

今夜當值的趙相見到懷山,看到他滿頭大汗,心中驚訝,面上卻是不顯,聽到他說了來意,笑著應了,吩咐下屬幾句話,便跟著懷山去了東宮。

對於這個做了兩朝首相的儒雅老年人,太子一直都是敬重的。因此,雖然他現下心中有氣,卻隱忍著不發作。

而趙相思忖著,太子此時喚他來,一定有要事相商,行了禮之後,便一直等著太子說話,卻發現今晚的太子尤其沈默,趙簡心中湧起莫名的不安。等到太子把秦桑拿來的東西遞過來之後,他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他心中驚疑不定,可畢竟身居高位多年,又是經過無數大風大浪的老狐貍,臉上竟然一絲異樣也無,似乎對此事也十分驚訝,全然不知的模樣。

他這副模樣惹怒了太子,太子難得地板起臉,緊緊盯著他。皇上身體有恙,太子理政年,今年又開始監國,即便他平時看起來十分溫和,卻也積威深重。

趙簡心下一緊,聽得太子慢悠悠地開口:“你和柳尚書私交已久,別以為孤不知道。”

“太子殿下,”趙簡連忙道,“臣和柳尚書交好,臣不否認,可陜州的事臣並不知曉。”他頓了頓,繼續道,“且老臣以為,謝鼎在陜州的所做作為,柳尚書也未必清楚。”

“不知道?”太子冷笑,“宰相有監察百官之責,你這是承認自己的失察之罪了?”

“請太子責罰。”趙簡垂首道。

太子靜靜盯著他的頭頂,看到他頭發白了大半,身姿卻立得筆直,過了許久,他嘆了一口氣,指了指旁邊的小杌子,“坐吧。”

“謝太子。”趙簡一直提著的心終於再次落回肚裏。他知道太子並未相信自己,卻選擇了不再追究。

“說說吧,這楊家究竟有什麽值得堂堂一國宰相可圖的?”太子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

趙簡身形一僵,不禁苦笑,終究是他小瞧了這位。

“嗯?”太子皺起眉,“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清楚太子既然註意到這點,便終有一日會查出來,趙簡略略思索,擡頭看向太子,神色鄭重。

太子正襟危坐,等他說出內情。

“不知太子可還記得太|祖皇帝?”趙簡問。

“自然。”太子覺得他問了一句廢話,雖然太|祖皇帝大行時他還小,可他自小便極為崇拜皇伯父,一直以他為榜樣。

趙簡臉上布滿疲憊和愧色,似乎只是一瞬間,他的脊背就彎了,太子不禁動容。

趙簡深知過了今夜,他便必須乞骸骨了,雖然遺憾,可那件事終究是一個隱患,尤其是太子還極為信任南陽郡王,他不得不透露些當年的秘辛,才能讓太子對南陽郡王有所防備。

當年太|祖皇帝死的突然,繼位的不是太|祖皇帝的兒子反而是當今皇上,此事並不是什麽秘密。趙簡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曾為此事出謀劃策,自然知道一些內情。

太|祖皇帝並未留下傳位昭書,說是傳位給當今,也不過是當今的一面之詞罷了。雖然懷疑此事的人不少,可卻拿不到什麽證據。可趙簡知道,太|祖皇帝早就寫好了傳位昭書的,只是他們沒有找到罷了。

當年太|祖皇帝身邊的一個內侍失蹤,當時情況緊急,無人去關註一個小內侍的失蹤。可他們找遍了皇宮,暗中封鎖了當時魏王府邸,也沒有任何線索。

後來懷疑的聲音越來越少,皇上也慢慢放下心來,隨著魏王的離世,皇上終於坐穩了皇位,便不再追查這份詔書。可隨著南陽郡王的長大,當年的事情再次引起有心人的關註,皇上心中隱隱擔憂,趙簡做了虧心事,自然也不安。

南陽郡王以養病的理由跟隨陶姜在無為山休養,而皇上自然不放心,可也不想讓他活躍在大眾視線中,便以思念後輩為由讓南陽郡王每年都回京住一段時間,直到今年,皇上病重,“不舍得”南陽郡王,才使得南陽郡王常住京中,為的自然是防止他趁此時機作亂。

這是趙簡所知道的,但是他並未如實告訴太子。而是說當時確實沒人知道太|祖皇帝留有詔書,私底下也確實曾說過要傳位給皇上。只是這幾年卻突然有太|祖皇帝傳位詔書的傳言出現。

聽了趙簡的話,太子再次陷入了沈默。他幼年和南陽郡王一起在禁中念書,皇伯父極為喜愛自己。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堂兄,秦桑的父王——魏王是皇伯父的繼承人。可後來皇伯父崩了,自己阿爹成了皇上。他那時還小,更多的是為皇伯父沒了這件事而傷心,看不到更多,即便自己成為了皇子。

再後來,堂兄魏王自殺了,大侄子秦桑離京了,他也慢慢長大了,直到三年前被立為太子。若說對當年的事情沒有猜測,那是自欺欺人。

趙簡看了看太子,暗嘆一口氣,雙手捧著一把鑰匙送到太子面前。

沈浸在自己情緒中的太子猛地擡頭,拿起那把鑰匙。

“這是臣三年前得到的。”趙簡道。

“這是什麽?”太子掩下眼中異色,似乎只是疑惑。

“據說這便是打開裝詔書匣子的鑰匙。”趙簡低聲道,“正是楊家家主拿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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