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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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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還沒來得及問一句“為什麽”,她人已經完全聯系不上了。

電話變成空號,租賃的公寓全部退租,自己買的房子則租了出去。再聯系她的家人,都說沒有關於她的任何信息。

兩天後,我收到了來自長澤的快遞,是稿子,未完結,她說,會在合約期內完成。

長澤“一腳踹開圓川”的消息在業內傳了起來,總務那邊要我們給個解釋,我和桃城口徑一致:長澤老師是為了證明她沒有圓川一樣能做得很好,圓川沒有她,也一樣風生水起。

等跡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他在電話裏“嘖”了一聲,對我們的舉動沒有過多評價。但他是個生意人,大概會在心裏劃我一道。期間,手冢難得地給我打了個電話,在長達一分鐘的通話時間裏,他除了一句“真田”以外什麽也沒說;反倒是同樣難得打電話來的幸村,用三十秒時間把三分鐘的內容全部壓縮進去,顯得與他性格毫不搭調。

“對了,柳生前幾天給我來電話了,問到你呢。”幸村的語速終於回歸正常,“還問我什麽時候大家一起聚個會,不如就今年過年吧?”

這已經二十四號了,今天下午舉行年會,明天下午開始放年假,還過年聚會?

“再說吧。”

“那就這麽說定了哦。”幸村掛了我的電話,我來到衛生間,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不算太長的頭發,深灰色襯衫,黑色西裝外套,領帶是銀色暗紋。袖扣是我第一任女友送的,這套衣服的搭配也是她挑的。很可惜,在我進入出版界後,她就和我分手了。

我理了理裝束,轉身,朝編輯部走去。

今年一如既往地被桃城抱怨“真田前輩怎麽那麽受歡迎”,但我並沒有和往年一樣聯合松竹他們捉弄桃城。桃城見我袖扣沒換,不解地戳戳我,“還放不下初戀?”

我剜他一眼,放不放得下和換不換袖扣並沒有直接關系。不管哪場戀愛,我都是以結婚為前提和對方交往的,初戀因為我工作的問題和我分手我理解,說實話,分手當天我就放下了;我放不下的,反而是長澤。

這莫名其妙就分了是怎麽回事?當初拼命要確立這段關系的可是她自己啊!

年末的白央杯網球愛好者比賽的單打冠軍是我,單打亞軍是桃城;雙打冠軍是我和桃城。

二十九號那天比賽結束後我就回到了神奈川,爺爺父母對我工作上的事並沒有過問,這點我十分感謝他們的體貼。不過……相親什麽的,好像過分了點吧?

母親嘿嘿笑著,指了指我面前一字排開的照片,“弦一郎也老大不小了,該好好找對象了。”

“母親——”

於是這個年,也過得毫不安穩。

放假最後一天,我收拾東西離開家裏的時候松了一口氣。終於不用相親了。

長澤餞行了她的諾言,改簽了另外一家出版社,竹韻的氣氛低落到極點,而我則催促他們不要松懈繼續工作。我清楚他們的意思是辛苦工作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得了點成果,有這麽個直木獎得主在我們編輯部投稿,卻一瞬間跑了。但是一個編輯部如果只靠那麽一個作家的作品撐起來,那麽這個編輯部也做不久了。

半年裏,我和桃城挖掘了一大批新人,最有才華的是花澤老師,投稿過來的第一篇小說便被竹韻全體奉為最有潛力拿下新人獎的文章。之後不出我們所料,果然拿下了三島由紀夫獎。

對我們有偏見的部分同行刮目相看,外界則針對我和長澤涉大肆報道。而長澤在竹韻的最後一本書也在這期間上市了,序是我寫的,署名竹韻全體。

桃城說審核我的序簡直比審核作家的渣稿子還容易,後者還要點出不足之處然後寫退稿函,我的直接打叉。沒辦法,我審稿子可以,寫東西僅限於作文。

半年裏,竹韻編輯部的名字,在行內成了響當當的招牌。

於是在這七月流火的日子,微風夾著些許初秋的涼意,圓川的中央空調停止運行,窗外景色仍如盛夏,整個四樓依舊忙忙碌碌,圓川書店翡翠編輯部的牌子依舊鋥亮——而我,將桌子收拾整齊後,將辭職信放在了桌子正中央,帶走的只有三張合照和我的電腦。

再見,圓川;再見,竹韻。

我從不後悔在我人生中還有當編輯的這段經歷,我曾經在這裏和桃城他們徹夜奮鬥,和作者們鬥智鬥勇,為了那麽一張稿子而費盡心思,最後拿到手上的,是充滿墨香的書本。在我入行後,我最想做出能夠傳世的書本,能夠讓人類智慧永遠傳下去的書本,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做到,但至少我知道,我做的每一本書,都有它存在的意義,不是切合市場這麽簡單,而是給人以心靈洗滌。

如今,這已經不是我的夢想了。

我該做的,一定是找回我最初的夢想。

我清楚地知道我這個決定不是突然做出的,是當編輯的四年間沈澱出來的。辭職之後,我回家向爺爺請罪,不曾想堅強了一輩子的爺爺竟然流下了淚。原來,我一直自以為我在替家人考慮,到最後卻發現,我反而讓我最珍貴的家人擔心了。

老哥說他很早就想和我說,家裏有他,不用我擔心的。

侄子說他一直都很希望能夠看見在溫布爾頓的網球場上比賽的我。

父親說他最希望的就是我能夠遵循自己的心意走一輩子。

母親什麽也沒說,一邊哭一邊笑地做飯去了。

雖然有堅持做體能訓練,但是四年的空窗期,不是那麽容易能撿回來的。處於無業狀態的我每天都在留意網球俱樂部的信息,一邊恢覆訓練一邊尋找能夠接受我的球會,但毫不例外的是,沒有一家願意簽我。

這並不稀奇,畢竟我也快25歲了。

某天淩晨兩點半,手機響了。我嘴角抽搐,第一反應是長澤那混賬又來騷擾我。可就在拿起電話的一瞬才想起,長澤不知道我的新號碼。

——是手冢打來的。

他甚至沒有給我罵他不看時間打電話的機會:“真田,立刻去英國,倫敦。”

電話突然換了人接,是個幸村,“我所在的球會希望看看你的實力,把握機會!”

我猜到了,這是他們爭取來的。

於是我給家裏留了份車子的備用鑰匙和小紙條,隨便收拾了幾件衣服,直接開車去機場買了張機票,以我最快的速度趕去了倫敦。

結果還被幸村笑話,說我技術退步太多,簡直不好意思對外人說“這是立海的第二把交椅”。

幸村你空窗四年試試?就你病好後的那個月裏,簡直弱得不像話。

當然,幸村那完全是知道我底子才這麽笑話我,對於被我削成6:2的對手,他沒有任何嘲笑的意思。

被簽下的那半年裏,我被稱為是“出道最晚的黑馬”,但因為出道時間不太好,我並沒有攢夠積分去參加比較重大的比賽。第二年我從國際系列賽開始輪各種比賽,幸村說我是積分狂魔,我收下了他的讚美。

那年,幸村、手冢和我,被稱為網球界單打三巨頭,他倆在大滿貫和大師杯賽裏面出盡風頭,我則是紮紮實實打比賽攢積分。偶爾我們一起休假回國,找上桃城和跡部,撇開各自家屬,一起暢聊。

桃城見我還留著初戀女友送的袖扣,拿我開玩笑問是不是還記掛著初戀,我並沒有回答他。

——我絕不會告訴任何人,我無論去哪兒都會帶著的,不是這對袖扣,是長澤涉在圓川出的最後一本書。

長澤,一年多不見了,可還安好?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真田篡改文風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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