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說我父親找到兇手了？”正在頂樓天臺曬太陽的楚越，聽到這個消息騰地站了起來。

“對，之前……忘了跟你說，他現在應該還在海町公寓的地下室。”電話那頭的徐曄猶豫了會兒，接著道，“你，若不想他死，就快去吧，現在應該還來得及。”

那天，公司那邊出了點事，他甚至來不及等楚越醒來就走了。後來更是連楚越擅自“逃離”醫院的事，都沒時間追究，那事自然也被他拋到了腦後。直到今天，他突然想起，才打來電話提醒一下他。如果之前他在美國的猜測是真的，他想楚越應該是不希望那人有事的。

果然，楚越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我父親有說要怎麽處置他嗎？”

徐曄當即把那天楚父的表情和原話告訴了楚越。

楚越站在原地沈默了會兒，掛斷電話，轉身下樓。

半小時後，海町公寓地下室門口。

楚越望著面前這兩個用不友善的眼光盯著他的西裝男，皺了皺眉。

“讓開。”

“沒有楚先生的指令，誰也不能進入。”其中一人冷冰冰道。

“我也不能？”楚越瞇著眼看他，隱忍不住的火氣在逐漸攀升。

聞言，說話的男子略微有點詫異，似乎是在思考這句話的意思。

“您是？”

楚越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忍住不要當場爆發。第二次了！他媽又有人不認識他！好，很好，看樣子他是真在外面飄太久了，以致他父親的人竟然全都不認識他這個楚家少爺。沒事，不久的將來，他一定會讓他們深刻認識他的！

楚越黑著臉，沒有回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伯約的電話。

“餵。”

“……少爺嗎？”

“是我，我爸在嗎？”

“哦，在的在的，少爺您稍等。”以為自家小少爺是想他父親了才打電話來的伯約喜不自勝，當即就進去把電話遞給了還在開會的老板。並對他附耳輕聲道：“少爺的。”

楚家豪皺眉，那小子竟然會打電話給他？他可不會像伯約那樣天真的認為那小子會想他老子。

“怎麽？”

［我現在在海町公寓，被你的人攔住了。］

楚家豪一下子站了起來，在一桌人詫異的目光中，徑直往門外走去。

“你去那兒幹什麽？你他媽不給勞資好好在醫院呆著，天天往外跑是想幹嘛？！”此時的楚家豪已經出離了憤怒，一時間竟然沒註意到楚越的後半句話，也忘了海町公寓裏的人。

然而電話那頭的楚越似乎卻非常平靜。

“我的事，我想自己解決。請你讓你的人讓開。”楚越望著對面微微變了臉色的西裝男，面無表情地說道。

楚家豪一下子想起了海町公寓裏的人。那人經過這幾天的折騰，就算不死恐怕也慘不忍睹了。當下楚家豪就決定不能讓兒子看見裏面的場景，萬一刺激到了他……男人的心臟狠狠抽了一下，他可不想再看見兒子被推進急救室。

“這件事我已經替你解決了，用不著你插手，給我回醫院去。”

“我說，我、要、進、去！”楚越開始不耐煩了，一雙眼睛泛著血絲，死死地盯著大門，心裏的不安在一點點擴大。

偏偏那邊的楚父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主，聽到兒子不聽他的話還執意要進去，當時火氣就串了上來。

“我說，你他媽聽不懂人話嗎？！給勞資滾回去！一個死人你看什麽看！”

死了？楚越臉色蒼白地倒退了一步。不，不對，如果人已經死了那為什麽還讓人在這兒守著？可如果沒死他為什麽那樣說，還不讓自己進去？

楚家豪聽到對面粗重了幾聲的呼吸，心裏不由咯噔一下。

“餵，臭小子，你沒事吧？”

“……”

聽到對面微微緊張的聲音，緩過神來的楚越勾了勾嘴角，他想到辦法進去了。

於是，在兩個西裝男驚恐又不知所措的眼中，楚越捂著胸口痛苦萬分地倒在了地上。

一個西裝男連忙跑過去查看他的情況。“餵，你沒事吧？”

另一個抓起楚越滑落在地上的手機，就放到了自己耳邊，“餵，楚先生嗎？”

“怎麽是你，那小子呢？！”在長時間的沈默後，突然換了個人接電話，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對面肯定出事了！楚家豪不由面色一白，心都快要跳出胸腔。

“這位少爺好像……身體不太舒服，剛昏倒了。”

“媽的！那快送他去醫院啊！我兒子要是有什麽事，勞資剮了你們！”

男子嚇得手一抖，手機差點掉在地上。當即連忙幫著另一個人想把楚越擡上車。可楚越這個時候卻睜開了眼睛，“我不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今天你們不讓我進去，我死也不走。”

看到楚越決絕的眼神，西裝男連忙向楚父那邊轉達了這句話。

楚家豪氣得快要瘋了。“他不走，你們就擡他走啊！你們兩個還拗不過他一個嗎？”

西裝男無奈，只能聽命。可剛要動手時，卻聽到楚越冷颼颼地從齒縫間擠出一句話——你們盡可以試試！

“……”西裝男簡直要哭了，求助地看向另一個同伴，另一個人示意他把手機還給楚越，西裝男瞬間心領神會。有什麽矛盾你們父子說吧，別再牽連無辜的我了。

楚家豪剛要繼續罵對面有多蠢，那邊卻傳來了他兒子虛弱的聲音。

［爸，你今天……不讓我進去，我就死在這兒。我……說到做到。］

楚家豪感覺自己呼吸都停止了，隨後紅著一雙眼，嘶吼道：“進！都進！你想進哪兒進哪兒！但你他媽不準給我有事，聽見了嗎！”

楚家豪說這句話的時候，楚越已經開了免提，所以在場三人都清清楚楚的聽到了。西裝男兩人面面相覷，楚越勾起了一抹邪笑。剛有那麽一瞬間，他真覺得自己要死了，連自己都能騙過……哈，他演技果然厲害，是因為這具身體本身就是個演員嗎？

之後，在兩人目瞪口呆的註視下，楚越施施然地站了起來，對兩人輕輕一笑：“好了兩位，現在我可以進去了嗎？”

兩位陪演：“……”

盡管有所猜想，可進門的時候，楚越還是不由得一窒。

地下室很暗，很陰冷，空氣中交雜著血腥味、汗臭味與人體排洩物的惡臭味。

楚越打開開關後，看到了半躺在墻腳的人。

莫子坤被突然強烈的光線刺激得閉上了眼，半晌，才緩緩睜開。可他卻沒有看向來人，似乎並不關心進來的是誰，只是雙眼無神地望著對面的墻壁。

身上沾滿血汙和其他臟汙的殘破衣衫，使他看起來如同一具失了靈魂的殘破人偶。臉，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腫脹不堪，糊了不少幹掉的血跡。

大腿和手臂裸露的地方，多處皮肉外翻著，流出黑紅色的血夾雜著暗黃色的膿水，散發著惡臭，吸引來了不少蒼蠅。可他似無知無覺一般，任由蒼蠅在傷口上撒野。

楚越調整了一下呼吸，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子坤。”

熟悉的聲音入耳，莫子坤的眼睛倏然睜大，循聲望去，不由得一呆。

“你當真沒死。”

他們說的時候，他還不信，因為人是他親自動手刺傷的，刺在什麽地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為了這次刺殺他甚至演練了無數遍，以求務必一擊必殺。可現在？為什麽？

楚越展顏一笑：“不，我已經死了。或者說……你想殺的那個楚越，確實死了。”

這是事實，可莫子坤卻只當他是來嘲笑諷刺他的。頭一偏，冷冷道：“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我不管你信不信，反正……”

楚越湊近他，一把把他的臉扳過來，眼神森然。

“——我一條命，抵我之前對你做的那些事，足夠了。”

看到這個人，尤其是靠近後，楚越莫名的有種壓制不住的怒火，和被人背叛的心寒。他知道，這是原楚越的情緒，可能保存在這具身體裏，只是不知為何也影響了他。

莫子坤，冷笑。隨後做了個讓楚越後面跟來的兩人，嚇得魂不附體的動作。

“喝——呸！”

一口帶血的唾沫吐到了離他只有十公分不到的楚越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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