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鬼國皇城燈火輝煌，老百姓們倒是安居樂業，一條條街道兩邊，火樹銀花，流光溢彩，甚是綺麗。

端木城屏退手下，一個人前去府苑街。

本來皇城就已經足夠繁華，沒成想這府苑街更是無與倫比。人流如織，一排排房屋鱗次櫛比，兩邊的商店之多，叫人應接不暇，店裏的各色商品琳瑯滿目，不可勝數。

叫賣聲，如麻花、棉花糖、燒餅、糖藕、糖人、臭豆腐，可謂聞之可口，食之不膩；招攬聲，像怡紅院、皇茶店、怡情居、采買鋪、熱湯池、居酒屋、貓狗屋，數不勝數，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端木城驚訝於此地人們的歡樂，竟比之赤國好上千倍，正思索忽然擡頭看到一家居酒屋，酒香四溢，可裏面卻異常冷清，突然心血來潮，想一過酒癮，又想一探究竟。

“客官，幾位？”一個身著淺綠綢緞的中年男子走過來，神情怡然，面色英俊，頗有鬼國特色，面龐小巧，嘴唇紅潤，帶著幾分女人的味道。

“一位，上壺酒！”

“這位爺，我們這裏不買酒。”

“什麽？居酒屋不買酒買什麽？”端木城問。

“爺有所不知，我們這居酒屋是教人做酒的。”那男人面上帶著幾分羞怯，把“做酒”二字咬得很死，引起了端木城的註意。

“哦？教人做酒？這聽來倒是新鮮，不如教我一教？”端木城爽朗一笑。

“那倒是沒問題，不過，我們這裏的客人都是貴客，凡是來此必要經過我們掌櫃的同意。”

“這我就更好奇了，快叫你們掌櫃的過來！”

那男人一聽，臉上露出幾絲笑意，“天底下能請得動我們掌櫃的人不是沒有，只是需要付出點代價！”

“什麽代價？”

“我們掌櫃的說，凡是要進這居酒屋，第一條是相貌要過關。”

“相貌？”

“我瞧您是從西邊來的吧？”男人上下打量著端木城，眼睛裏散發著讚嘆之光。

“沒錯，確實是從西邊來。”

“您這雙藍眼睛騙不了人，不過就您這相貌，絕對過關了，只是還有第二條。”

“第二條是什麽？”

“這第二條就是身高八尺以上，我看這條您也過關。可是還有第三條，這第三條是，爺你有斷袖之癖嗎？”

“什麽！”端木城一聽，有點怒火，“喝酒跟這個有什麽關系？”

“這個我也不清楚，但這是掌櫃的親自定的，我管不著，但必須執行，不然我也得走不是？”

端木城微一沈吟，想到自己從未親近過女人，自小便領兵打仗，生活全在軍中，身邊皆是男人，可要說對哪個男人有特別的喜歡似乎也沒有，可是眼下這居酒屋絕不簡單，如果不趁此機會進去，想必要錯失良機！

“那你們掌櫃的到底是有龍陽之好？還是討厭這類人？”端木城問。

男人一笑，“瞧你說的，要是我告訴了你，那你不是就有答案了嗎？”

端木城對那掌櫃的根本不了解一星半點，可是從眼前這個男人來看，想必那掌櫃多半喜歡男人多一點，於是便說：“有。”

男人噗嗤一笑，“怎麽個有法？”

端木城見他問的咄咄逼人，有點不高興，“怎麽，你們還有偷窺癖？”

“哈哈，瞧你這臉紅的，我們可沒有，只是要我說，您還是個雛兒吧？”

端木城惱羞成怒，站起身就要走，卻突然聽到裏面傳來一個極為好聽的聲音，是個男人，“平心，讓他進來吧。”

那個叫平心的男人伸手讓端木城進去，朝他微微鞠躬，忙說：“爺，裏面請！”

端木城一個人進去，那平心依然守在外面。

剛一進裏屋，撲面一陣溫香，端木城輕輕一嗅，頓覺渾身舒暢，這是什麽味道，這麽好聞？裏屋裏只有一個臥榻和一張桌子，上面罩著一個青紗帳，帳子裏一床錦被疊得整整齊齊，錦被上有一串白玉珠，而那桌子緊挨著臥榻，上面放著一個白玉杯，裏面盛滿了酒，時不時有酒香流溢，相當誘人。可他四顧，並未見人。

“掌櫃的，你這是什麽意思？”端木城問。

“請問先生叫什麽名字？”

端木城心下胡亂編了一個說：“赤木。”

“赤木？先生多大了？”

“已是弱冠。”

“先生是西方來，為何要到我鬼國？”

“一直聽說鬼國乃是人間天堂，早就想造訪貴國，今日才得成行。”端木城說得極為文雅，大概因為對方的聲音實在太過溫和別致，讓人忍不住想要順著他走。

“甚好，如果有緣，我們還會再見的，這次，先生就請飲下桌上這杯酒便離開吧。”裏面的人是想送客，可是端木城哪裏願意，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決不能放棄。

“可是我還沒見到你，怎麽能就這麽走了？”

“呵呵，赤木先生，鄙人貌不驚人，見或是不見，先生都不會有所虧損。”

“言而無信，不知其可，先生若是這般不誠懇，想必也不值得我見，酒就算了，我這就走！”端木城放下狠話，起身假意要走。

“慢著！”那聲音有點急。

端木城心下便知已經得手，又加了一句：“先生這是何意？如果沒有誠意，何必多次猶豫？”

“先生可真是個有趣之人！”說罷，一個俊眼柳眉，唇紅齒白，膚若凝脂，發髻高聳，黑發如瀑的男人著一襲白衣從裏面走出來，面帶幾分似有若無的紅暈，左頰上一顆殷紅淚痣煞是嫵媚，顯得格外明艷動人，這哪裏還是什麽男人，分明就是一個女子，還是國色天香！

端木城看得楞了，不由心中一滯，這男人像是在什麽地方見過似的，氣息好生熟悉，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對男子輕輕一鞠躬，“你就是掌櫃的？”

男人輕聲一笑，臉頰越發紅潤，“在下便是！赤木先生遠道而來，幸會！”

端木城越來越覺得熟悉，可又想不起是誰，便問：“敢問先生尊姓大名？”

男人瞇起眼睛，笑起來的樣子極為好看，令他心神蕩漾，朱唇微啟，輕吐出：“蘭陵。”

“蘭陵？”端木城重覆道，“名如其人。”

“多謝赤木先生謬讚！”

端木城眼睛一直盯著蘭陵，不禁神往，竟直往洞房之事上想，忽的為自己臉紅，可這倒不能怪他，誰讓這男人如此秀色可餐？

“不知赤木先生喜歡什麽樣的男子？”蘭陵問。

“啊？”端木城一楞，想了半天，腦海裏卻始終只有蘭陵的樣子，不由低下頭。

“想必赤木先生心中有人，不然不會如此羞赧。”蘭陵落落大方地說起這事叫端木城不敢小看，畢竟這人雖然生得嫵媚，可內裏遠遠不是個繡花枕頭。

“在下既然已經見過蘭先生了，那現在是不是可以教給我這釀酒的方法了？”端木城轉移話題，試圖擺脫困境。

“別急啊，赤木先生，說實話，我覺得赤木先生像極了我的一位故人。”蘭陵說。

“嗯？”

“我曾經和他山盟海誓，發誓世世不分離，可如今他卻下落不明，把我一人丟在這世上。”蘭陵說起話來帶著傷感。

“蘭先生所愛之人是什麽人？”

“一個登徒子。”

“啊？”

蘭陵輕笑，“開個玩笑，赤木，你介意我這麽叫你嗎？”

蘭陵忽然傾身而來，叫端木城有點慌亂，有點結巴地說：“不——不介意。”

“那好。”忽然蘭陵就環住了他的腰，一股溫香竄進端木城的鼻息，煞是好聞，不由雙手擡起緊緊抱住他，卻聽得：“赤木，你叫我蘭陵可好？”

“蘭陵。”端木城從未盡過人事，如今和一個美若仙子的男人抱在一起，心早就亂得一塌糊塗，不管蘭陵叫他做什麽他都會照辦了。

可蘭陵沒有動，忽然從他懷裏出來，正色道：“赤木，以後我們是朋友了。”隨後，雙腳後退一步，伸出手來。

端木城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美人，心裏依然如小鹿亂撞，眼見那雙黑色秋瞳宛若深潭，靜得不起一絲波瀾，許久，才伸出手，輕輕一觸，身體裏躥出火來，一股無名的渴望從小腹不斷往上翻騰，渴望著某種東西。

“好。”端木城說。

蘭陵轉身走進後面的帷帳之中，不一會兒才說：“赤木，你把桌上的那杯酒喝了吧，算是贈送，說實話，至於教你釀酒的事，還是往後推一推吧，畢竟來日方長，你什麽時候離開鬼國？”

端木城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醇香入口，香氣溢滿整個胸口，這獨特的香味宛若冬日甘陽，溫潤中帶著絲絲甜蜜，稍後方回道：“或許要些時日，不急。”

“那便好。”說罷，裏面再也沒有了聲音。

端木城半晌方從裏屋出來，推開門，看到平心正笑看著他，兩手朝他一拱，“赤木大爺，如何？”

“甚是美妙，你們這釀酒之方一定是不外傳的吧？”

“那當然，凡是學會了這釀酒之方，肯定死也不會往外面傳的。”

“為什麽？明明就是美酒，為何不與外人共飲？”

“這個嘛，我們這居酒屋的規矩就是如此，只要外傳釀酒之方一定活不過第二天。”

端木城一楞，“這是什麽道理？”

平心微微一笑，兩眼彎彎，“赤木先生，您還是先回去吧，如果您不想學了，可以隨時知會一聲。”

“那就先告辭了！”端木城轉身就走。

一路上，他腦海裏一直回想著剛剛那番對話，這居酒屋的掌櫃到底有什麽本事？難道和鬼國的皇家有莫大的關系？如果真是如此，他更要往裏面探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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