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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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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婉把二哥送糧種時捎帶來的信鋪在書桌上,挑選出深藍色的眉筆認真地給老祖宗回信。她老祖宗的眼睛已經有些昏花,看不太清字了,但又喜歡鮮亮的顏色,她便讓青衣幫她配了不同顏色的眉筆,她祖母喜歡且能看清深藍色的字。

給祖母講了她在沙城的開心事兒後,卓婉首先回覆二叔的信。

二叔在信裏寫到二堂姐做了一首詩,被京都才子追捧傳頌,他仔仔細細地讀了又讀,還是沒讀出來這期期艾艾的閨中愁怨的詩作好在哪裏。

他挺生氣的,他又沒有關著她,她想去哪裏就可以去那裏,她想要啥,他也給買,哪來這麽大的愁怨。

氣死他了。

日常想念喜慶的小侄女。

卓婉提筆。

【二堂姐對您沒怨,她是天上的小小仙女,本就是下凡來普度眾生的,與其他閨中女子共情是小仙女的仙術,一般人也做不出來這樣引為傳唱的詩作。】

卓婉寫到這裏,怕她自己忘了,先把卓曦的信給挑了出來回覆。

【二堂姐,國師說你的詩太小家子氣沒有大的胸襟和意境,讀著也只是一杯加了糖的水,能滿足一時口味,卻無法像酒一樣綿延悠長。】

【我讀的詩少,也不知道他說的對不對。秀衣、青衣、墨衣,還有紅衣都不太愛讀這樣的詩。紅衣說,等你走出了京都來到了沙城,就不會再做這種矯情的詩。】

【二堂姐,你來的話,會發現活著的韌性。】

卓婉寫完,又看了一眼二堂姐寫的詩,她覺的寫的挺好的,把閨中女子被未婚夫欺瞞的哀怨表現的淋漓盡致。

只是,這樣迤邐的詩作如果放在盛世,想來二叔也能欣賞三分。可放在如今的大環境下,追捧這種詩的也只是安逸地長在富貴家族中的風流才子。

在京都外的很多地方,有很多人在經歷他們難以想象的折磨,也依然掙紮地活著。

卓婉給二堂姐回覆完,把信折疊在書箱中,繼續給二叔回信。

【二叔,您天天沒事幹,就盯著二堂姐的事兒,難怪老祖宗說您越來越心胸狹隘了。】

卓婉嘴角一翹,笑著繼續寫。

【您可以來沙城逛一逛,這裏有最漂亮的天然石沙,也有雕刻的最精致的石頭藝術品,很適合您收藏。】

【十二小兵傳記的卡通漫畫和唯美畫卷都已完成。還有二哥參與的海上歷險記也整理補充完善。國師的民安論等您來的時候也能成型了。這麽多曠世巨作都需要您來讓世人所知。】

【我暫時居住的小院中有一個大廚,廚技出神入化。夥食定能滿足您的口腹之欲。雖然沙城的天氣對怕熱的您來說可以算的上炎熱難耐了,但我居住的小院挨著溪流又有蒼天大樹遮擋,十分的涼爽,您定會喜歡。】

卓婉寫到這裏,瞇眼笑了笑,二叔看到這裏,肯定會來的。

卓婉托著下巴看了看外面被風搖動的樹葉,站起身從廚房端來甜糕,小口地吃了兩塊,打開二嬸的信,咯咯地笑了起來。

挑出杏紅色眉筆,歡樂地回信。

【老祖宗說二叔心胸狹窄,二嬸又說二叔愛斤斤計較,二叔在家裏豈不是人見人煩。】

【我想讓二叔幫我管管書鋪的生意。書鋪進展的速度有些慢,需要二叔來把這灘水攪活。】

【大堂兄大了就不願意聽話了,您不搭理他,他就知道好壞了。老祖宗讓大堂姐推遲一年再結婚可能跟二堂姐的詩有關,您帶著大堂姐來沙城玩吧。不是怕大堂姐像詩中的那樣自怨自艾,而是趁著結婚前先瀟灑一把。】

卓婉給其他人都回完了信,在書箱中翻找了一番後撇了撇嘴。

她依然沒找到她娘寫給她的信,她敢保證她娘一定沈醉在她美如天仙的未來二兒媳懷抱裏,已經顧不上她這個小女兒了。

【爹,癡癡盼望,望眼欲穿,竟然沒有娘的來信,難過,傷心。你告訴娘,我今天不愛她了。爹,你今天有我兩份的愛。愛你~愛你~】

寫完所有的回信,天還亮著,小老太太和苗落風處理著後院中的蔬菜,青衣和墨衣在屋頂上翻曬藥草,秀衣正給她搬回來的三十多盆大花修剪。

秀衣修剪的比她漂亮多了。

卓婉走到秀衣旁邊,彎腰聞了聞花香,四周看了看,“紅衣呢?”

秀衣剪下一朵大紅花插在卓婉高高紮起的頭發上,笑道:“紅衣去試驗田幫忙。”

卓婉摸了摸頭上花,“好看嗎?”

“好看。”秀衣笑著點了點,“我給做的百花裙只剩下最後一點針線,明天就能穿上。”

卓婉心情沈重地點了點頭,秀衣話中的潛在意思是她明天睡不了懶覺了。

在她的價值觀裏,睡到自然醒的幸福值>擁有新衣服的幸福值。

在秀衣的羅列重要性對比圖中,梳妝打扮穿新衣>睡覺。

太陽落下再升起的時候,卓婉趴在床上起不來。

“秀衣,我昨天挖了三十盆的花,需要充足的睡眠來恢覆體力。”

秀衣好笑地用濕毛巾擦她的臉,“還困嗎?”

被涼水一擦,卓婉立馬精神了,乖乖地坐起來。

青衣笑聲清脆地走了過來,“小姐,我看找到了染發的合適染料,今天給你染個絢爛的彩虹色。”

卓婉抱著頭發搖頭,她更喜歡黑黝黝的自然色。

一如既往的,她在妝扮上沒有話語權,秀她們兩個直接敲定了。

卓婉坐在梳妝臺前,透過鏡子看滿手沾滿染料的青衣給她頭發一縷一縷地染上色。

秀衣也用手指沾著染料在臉上潤染勾勒。

就連她的脖頸也不放過,畫上了半個五彩斑斕的蝴蝶翅膀。

染發的時間是個細致的耐心活,青衣慢慢地給她染色,青衣亦在她身上各處畫上了細細碎碎的小蝴蝶翅膀。

卓婉早已趴在梳妝臺前睡了個回籠覺。

千呼萬喚下,卓婉惆悵地仰頭自憐了片刻,緩緩地走出來。

小院的喧鬧戛然而止。卓婉自覺地張開手臂轉了一個圈,全方位無四角地展示秀衣和青衣的勞動成果。

矮墩子直接撲了過來,抱住她的腿仰頭認真道:“姐姐,你現在特別像糖果。”

卓婉指指身上的蝴蝶翅膀和百花裙,“不是糖果,是花神。”

矮墩子堅持自己的審美,“糖果,好吃的糖果。”

小老太太上前摸了摸浮在她眉間的祭印,直至隱沒。

秀衣疑惑地看了過來。

小老太太看向了巫六。

巫六依然盯著卓婉看,目不轉睛。

卓婉循著秀衣的目光看向巫六,伸手在這個看傻了的人眼前晃了晃。

巫六連連退後三步,結巴道:“巫、巫婆。”

糖果,可以理解,矮墩子還小,眼裏只有這個。

巫婆……

卓婉默默地看向秀衣,說好的花神呢。

她需要點解釋來增加一下她這樣一身裝束繼續在外行走的勇氣。

小老太太看到巫六的反應怔了怔,扭頭仔細看著小花被細碎翅膀點綴的小臉蛋,隱隱約約地看到了白氏祭司的浮影。

小老太太緩緩地笑了起來,緣分妙不可言。

卓婉瞇瞇眼,拽了拽秀衣的袖子,暗暗地指了指笑的有些不正常的小老太太。

小老太太擦掉眼角的淚花,道:“巫族供奉巫婆。”

卓婉連連點頭,她明白,巫六嘴裏的巫婆也是神這一波的,跟花神一樣,都是神。巫族供奉巫婆,在不斷的崇拜心理作用下,對美的定義便成了巫婆。這就像她看兩個相同的紅果,甜的那個永遠是最好看的,這就是她在心理作用下得出的不理智結論。

所以,她還是美的。

卓婉心滿意足地帶著矮墩子去吃真正的糖果。

秀衣仍留在院中,疑惑地看著小老太太,密語問道:“小姐眉間的印記是白氏祝福還是巫族詛咒?”

“巫族巫婆,白氏祭司,也許是同一個人。”小老太太繼續道:“祝福也罷,詛咒也罷,都對小花無礙。”

隨著小老太太和秀衣的離開,院落中漸漸地只剩下了巫六。

巫六自言自語著,“難怪我看不到她的生機,原來如此。”

率先離開院落的卓婉正跟矮墩子分享她積攢的糖果。

透明的水果糖在陽光下折射出絢麗的色彩。

金猊得意地指著色彩,“我說你是糖果沒錯吧,你看,跟你的頭發有一樣的顏色。”

卓婉一本正經,“這個頭發有專業的術語,彩虹發。”

金猊讓著她,“對,彩虹糖。”

卓婉頂著時不時掃過來的眼神吃過了早飯,等她拿著話本看了小半個時辰後,她就徹底忘了她的彩虹糖妝扮,興沖沖地與矮墩子一塊去試驗田看她的小花園是不是又有了新的花骨朵。

她昨晚才聽紅衣說,她小花園裏的很多花都能結出酸酸甜甜的小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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