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雲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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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雲湧（一）
更新時間2014-6-23 16:11:22 字數：3325
未央宮中，一襲白衣的我跪倒在乳白色的地板之上，仰望著那位高高在上的王者。夏睿帝一身玄黃龍袍，五爪飛龍騰翔雲際，金絲銀線勾勒出的宏偉氣勢，威儀萬千。
李福安手裏捧著一份明黃卷綢，凜聲念道：“茲聞少年韓靜，文武卓絕，相貌堂堂，實為佳才，特而留置身旁，堪當重用……”
夏睿帝的聖旨裏並沒有言及授予我的官職，只是準予我可以佩劍入宮，時刻侍候其旁。
“韓靜，接旨吧。”李福安把聖旨上的揮灑著的長篇大論念完後，緩緩朝向我走來，我急忙伸手一接，道：“臣領旨！”
“韓靜，你是繼濮狢之後，第二個有此殊榮的人了，萬望你自個兒好好珍惜啊！”李福安俯身時，沖著我耳邊低聲說道。
“公公大德，在下定會銘記五內！”我亦輕聲回道。
高坐在王位之上的夏睿帝，那雙銳利如鷹的眸子掃向我的時候，我趕緊低下了頭，恭恭敬敬地跪著。許是他見我格外安分，便用著低沈卻充滿威嚴的嗓音說道：“平身吧。”
“謝陛下！”起身後，我頭繼續低著，不敢再與之直視，竟然自己辛辛苦苦爬到了這個位置，自然不能輕易破壞掉。更何況在禮法甚嚴的大夏，稍有不慎，後果便是不堪設想。
“你倒還懂得幾分禮節，很好！”夏睿帝頗有些欣賞之色說道，“大夏自建國以來，便一直循禮明法，夫道德仁義，非禮不成；教訓正俗，非禮不備；分爭辯訟，非禮不決；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禮不定。進退有度，各司其局，方能令我大夏鼎足於各國之間，永盛不衰。”
“臣聞陛下其言，實乃榮幸之至，況吾之夏國有陛下這樣的聖君，有朝一日定會逐鹿天下，萬世永垂！”
夏睿帝深邃難測卻不乏威赫的眸子定定地望著我，在看到我眼中的自信神采之後，忽然大笑起來：“第一次有人敢在寡人面前如此自信的說出這番話語，你著實是個令人摸不清頭腦的孩子。”
他沒有喚我的名字，還是出乎意料的語氣和藹地叫我孩子，或許在他眼中十四不到的我還只能算是個孩子吧。
自那以後，我便長留其旁，再沒有離過皇宮了。
那一天，我立在勤政殿的殿門口，等候著夏睿帝的召喚，一位披著銀白色狐裘大衣的雍容女子和一位英姿勃發的少年在宮人的擁簇下一同往殿中方向行來。那少年見了我後，亦是驚詫不已，濃眉上挑，嘴巴撅得很高，滿臉不虞。而與之相反的恰是那位雍容女子，她定定地望著我，眼中似有些微震驚，但更多的是疑惑，最後雙眼竟有些瑩潤起來。
她認出我來了，也對，畢竟我是由她一手帶大的，她又豈會不認得。
夏舒煜拔腿飛快迎向我，待立在我身前時，嚴聲叱道：“我認得你，當日在宮外太子府邸冒犯我的人。”
“當日之事，是臣多有得罪，還望六皇子殿下海涵！”我躬身向其行禮道，然後把眼光望向那位躊躇不前的雍容女子問道，“那位娘娘應是皇後娘娘了？”
夏舒煜臉上的不虞並沒有因為我的虔誠認錯而有所松動，在聽完我的問話後，亦是夾著怒氣道：“才不是，她是父王最寵愛的華夫人！”
我移開目光後，眼望著地，沖著她遠遠行了一禮。夏舒煜似乎並沒有打算就此輕易放過我，於是聽得他道：“你又是何人，怎麽會立在父王的宮殿前？”
“臣的名字叫韓靜，是陛下的隨身侍衛。”我不急不躁的一席話，卻驚得他目瞪口呆，久久地望著我道：“大夏第一劍客濮狢就是敗在了你的手裏，你就是韓靜！”
“是的，殿下！”他聞言後，開始左右認真地打量起我來了，滿臉不置信道，“看你的年齡與我相差不了多少，怎麽可能打敗濮狢，說，你是用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
“煜兒，不得無禮！”夏舒煜聞得這話出自華夫人之口，便只能滿眼不信的繼續打量著我。華夫人收起了之前的神色，在一紫一青兩宮女的攙扶下，緩緩向我行來，隨後說道，“你說你叫韓靜？”
“是的夫人！”我躬身回著話。
“可是本宮聽說自前朝大秦滅了韓國之後，世上甚少再有人姓韓了。”她這是在試探我，想當年我在燕國的時候，人人都只當我是燕靜，要不就是紅瑛公主，而從沒有聽說過有叫韓靜這個人。
“臣隨母姓，家母姓韓。”我的母親確實姓韓，只是知道的人極少，我也是在很小的時候親口聽得她說過一次而已。
“既如此，本宮也不好多問，煜兒咱們進去見你父王吧。”
我冷冷地望著他們攜手進了宮門，不一會兒裏面傳來了其樂融融的歡笑聲。
“大人，今日午後若無事，能否隨奴婢去一個地方？”華夫人身旁的紫衣宮女立在一旁問道。
“宮裏人多嘴雜，怕是不便。”我語氣中帶著拒絕的味道，卻料其並不受我影響，繼續說道：“是我家夫人有請。”
“如此，那我會如約而至的！”
當太陽升至中庭的時候，那名紫衣宮女滿臉笑容地立在我身前，隨後我緊緊跟著她行至一座廢棄的宮殿前，推開朱漆剝落而露出裏面的腐朽發黑的檀木大門，回頭一望，卻見紫衣宮女立在原地並沒有前來。
“奴婢在此守候，夫人正在裏面等著大人呢！”
我亦沒再猶豫，一邁腳跨了進去，滿園蕭索的景象，枯了藤的大樹斜倒著，到處都是蜘蛛網，頹敗的荷渠已剩一池死水，寒風飄來時，陣陣腐臭氣息沖鼻，我嗆得趕緊以手掩住唇鼻。
“你還是如從前那般，討厭臟亂不堪的環境，就算一個人的容貌、行為舉止變了，他的性情還是不會改變的。”不知何時她已佇立我面前，似有些嘆息的聲音回蕩在清冷廢舊的宮殿之中。
“臣下不懂，夫人何出此言？”我松開了掩住唇鼻的手，問道。
“靜兒，你雖然扮成了男裝，又更了姓，但是你還是當年的那個你，是瞞不過我的眼睛的。”她的眼睛定定地凝望著我說道。
我見隱瞞下去也無用了，便冷笑道：“那又怎樣，人遲早會變的，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或許當日在皇宮晚宴的時候，我就該與你相認的。”她眼中的鎮定再也持不住了，眼中溢著幾分欣喜幾分難過說道。
“你若當真想要與我相認就不會等到如今了？”我滿臉嘲諷地看著她，心裏冷到了極點。
“靜兒，你可知這麽多年來，我苦苦尋了你多久？”她臉上盛滿了焦急之色，似乎還摻雜著些許心痛，道，“你何以會變得如今這般模樣？”
她不說還好，一說起我的心裏那團喚作仇恨的怒火，又騰駕而起：“你問我為何成這般模樣，你可知我這七年裏怎麽活過來的，每日裏除了對親人的無盡思念，便是那與日滋生的仇恨，對你的愧疚更是令我痛不欲生。多少次性命垂危，我都沒有任何抱怨，因為我清楚地知道想要獲得強大的力量就必須付出等同的代價。你可曾試過一個人被一群雪豹追著，它們撕咬著你身上的肉，喝著你的血，而你卻只能眼睜睜任其魚肉自己？”說道此處的時候，我的眼睛竟不知不覺之中紅潤起來，是淚意來襲，還是我心裏深深的不甘。
“靜兒！”她看著我時，眼淚已流了滿面，可是我的心裏卻無半點傷心，語氣冰冷地打斷了她呼喚我的聲音。
“別叫我，你沒資格這樣叫我。”我伸手橫於我和她之間，阻止她欲撫上我臉龐的手，她的手僵硬著，表情也漸漸凝滯了，良久才醒悟道：“你全都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當年的事我也是身不由己的……”她的話並沒有機會說完，我再一次打斷了她的話。
“當年你是不得已還是惦念著此後的榮華富貴，我並不想知道！怪只怪我父王和母後信錯了你們這對父女，才會養虎為患，才會落得一個身首異處，一個葬身火海的下場。”我頓了頓，酸澀的眸子繼續望著她說道，“早知今日與你有此一見，我寧願當年不曾為你所救，我寧願死在了那場火裏，也不願此時此刻如此痛恨我自己！”
“看來，在你心裏已是恨透了我！”她的話語低沈著，淡施薄粉的臉上，兩條淚痕清晰入目，她的身形踉蹌著了幾下，覆又擡頭望向我，眼神黯然道，“你不記得昔日裏你我的姐妹情分沒有關系，可是我對你的關心絕記不是你想的那般，那塊玉環我一直隨身帶著，只盼得有朝一日能與你再見。”
“你若想著用它來打動我，怕是打錯算盤了，那塊玉環我早已丟了，你覺得我在知道你是何人的時候，還會把它留在身邊嗎？在我心裏我的妍姐姐，已然不覆存在了。”那塊玉環我確實弄丟了，但卻不是我講的那樣故意丟棄的，我雖然得知了真相，心裏亦恨透了他們父女，但是昔日裏的姐妹情分還是讓我戀戀不舍，正因為我做不到絕情，最後才會傷人傷己。
“夫人若無事，臣告退了。”說罷，我轉身向著這所廢棄已久的宮殿大門走去，身體僵挺著，逼迫著自己千萬別回頭，即已選擇了這條不歸路，就沒有回頭的必要了。
林景妍看著眼前這個漸行漸遠的背影，往日的孩子已經長大了，她懂得了仇恨，亦懂得用自己的手段去報仇，她看著自己的目光不再如以往那般依賴，是冷漠，比用利刃刺痛她心還要更疼的冷漠。她從來不知一向天真可愛的靜兒也會變得如此可怕，那充滿仇恨的目光似一把大火，快要將她燃燒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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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宮中，一襲白衣的我跪倒在乳白色的地板之上，仰望著那位高高在上的王者。夏睿帝一身玄黃龍袍，五爪飛龍騰翔雲際，金絲銀線勾勒出的宏偉氣勢，威儀萬千。
李福安手裏捧著一份明黃卷綢，凜聲念道：“茲聞少年韓靜，文武卓絕，相貌堂堂，實為佳才，特而留置身旁，堪當重用……”
夏睿帝的聖旨裏並沒有言及授予我的官職，只是準予我可以佩劍入宮，時刻侍候其旁。
“韓靜，接旨吧。”李福安把聖旨上的揮灑著的長篇大論念完後，緩緩朝向我走來，我急忙伸手一接，道：“臣領旨！”
“韓靜，你是繼濮狢之後，第二個有此殊榮的人了，萬望你自個兒好好珍惜啊！”李福安俯身時，沖著我耳邊低聲說道。
“公公大德，在下定會銘記五內！”我亦輕聲回道。
高坐在王位之上的夏睿帝，那雙銳利如鷹的眸子掃向我的時候，我趕緊低下了頭，恭恭敬敬地跪著。許是他見我格外安分，便用著低沈卻充滿威嚴的嗓音說道：“平身吧。”
“謝陛下！”起身後，我頭繼續低著，不敢再與之直視，竟然自己辛辛苦苦爬到了這個位置，自然不能輕易破壞掉。更何況在禮法甚嚴的大夏，稍有不慎，後果便是不堪設想。
“你倒還懂得幾分禮節，很好！”夏睿帝頗有些欣賞之色說道，“大夏自建國以來，便一直循禮明法，夫道德仁義，非禮不成；教訓正俗，非禮不備；分爭辯訟，非禮不決；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禮不定。進退有度，各司其局，方能令我大夏鼎足於各國之間，永盛不衰。”
“臣聞陛下其言，實乃榮幸之至，況吾之夏國有陛下這樣的聖君，有朝一日定會逐鹿天下，萬世永垂！”
夏睿帝深邃難測卻不乏威赫的眸子定定地望著我，在看到我眼中的自信神采之後，忽然大笑起來：“第一次有人敢在寡人面前如此自信的說出這番話語，你著實是個令人摸不清頭腦的孩子。”
他沒有喚我的名字，還是出乎意料的語氣和藹地叫我孩子，或許在他眼中十四不到的我還只能算是個孩子吧。
自那以後，我便長留其旁，再沒有離過皇宮了。
那一天，我立在勤政殿的殿門口，等候著夏睿帝的召喚，一位披著銀白色狐裘大衣的雍容女子和一位英姿勃發的少年在宮人的擁簇下一同往殿中方向行來。那少年見了我後，亦是驚詫不已，濃眉上挑，嘴巴撅得很高，滿臉不虞。而與之相反的恰是那位雍容女子，她定定地望著我，眼中似有些微震驚，但更多的是疑惑，最後雙眼竟有些瑩潤起來。
她認出我來了，也對，畢竟我是由她一手帶大的，她又豈會不認得。
夏舒煜拔腿飛快迎向我，待立在我身前時，嚴聲叱道：“我認得你，當日在宮外太子府邸冒犯我的人。”
“當日之事，是臣多有得罪，還望六皇子殿下海涵！”我躬身向其行禮道，然後把眼光望向那位躊躇不前的雍容女子問道，“那位娘娘應是皇後娘娘了？”
夏舒煜臉上的不虞並沒有因為我的虔誠認錯而有所松動，在聽完我的問話後，亦是夾著怒氣道：“才不是，她是父王最寵愛的華夫人！”
我移開目光後，眼望著地，沖著她遠遠行了一禮。夏舒煜似乎並沒有打算就此輕易放過我，於是聽得他道：“你又是何人，怎麽會立在父王的宮殿前？”
“臣的名字叫韓靜，是陛下的隨身侍衛。”我不急不躁的一席話，卻驚得他目瞪口呆，久久地望著我道：“大夏第一劍客濮狢就是敗在了你的手裏，你就是韓靜！”
“是的，殿下！”他聞言後，開始左右認真地打量起我來了，滿臉不置信道，“看你的年齡與我相差不了多少，怎麽可能打敗濮狢，說，你是用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
“煜兒，不得無禮！”夏舒煜聞得這話出自華夫人之口，便只能滿眼不信的繼續打量著我。華夫人收起了之前的神色，在一紫一青兩宮女的攙扶下，緩緩向我行來，隨後說道，“你說你叫韓靜？”
“是的夫人！”我躬身回著話。
“可是本宮聽說自前朝大秦滅了韓國之後，世上甚少再有人姓韓了。”她這是在試探我，想當年我在燕國的時候，人人都只當我是燕靜，要不就是紅瑛公主，而從沒有聽說過有叫韓靜這個人。
“臣隨母姓，家母姓韓。”我的母親確實姓韓，只是知道的人極少，我也是在很小的時候親口聽得她說過一次而已。
“既如此，本宮也不好多問，煜兒咱們進去見你父王吧。”
我冷冷地望著他們攜手進了宮門，不一會兒裏面傳來了其樂融融的歡笑聲。
“大人，今日午後若無事，能否隨奴婢去一個地方？”華夫人身旁的紫衣宮女立在一旁問道。
“宮裏人多嘴雜，怕是不便。”我語氣中帶著拒絕的味道，卻料其並不受我影響，繼續說道：“是我家夫人有請。”
“如此，那我會如約而至的！”
當太陽升至中庭的時候，那名紫衣宮女滿臉笑容地立在我身前，隨後我緊緊跟著她行至一座廢棄的宮殿前，推開朱漆剝落而露出裏面的腐朽發黑的檀木大門，回頭一望，卻見紫衣宮女立在原地並沒有前來。
“奴婢在此守候，夫人正在裏面等著大人呢！”
我亦沒再猶豫，一邁腳跨了進去，滿園蕭索的景象，枯了藤的大樹斜倒著，到處都是蜘蛛網，頹敗的荷渠已剩一池死水，寒風飄來時，陣陣腐臭氣息沖鼻，我嗆得趕緊以手掩住唇鼻。
“你還是如從前那般，討厭臟亂不堪的環境，就算一個人的容貌、行為舉止變了，他的性情還是不會改變的。”不知何時她已佇立我面前，似有些嘆息的聲音回蕩在清冷廢舊的宮殿之中。
“臣下不懂，夫人何出此言？”我松開了掩住唇鼻的手，問道。
“靜兒，你雖然扮成了男裝，又更了姓，但是你還是當年的那個你，是瞞不過我的眼睛的。”她的眼睛定定地凝望著我說道。
我見隱瞞下去也無用了，便冷笑道：“那又怎樣，人遲早會變的，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或許當日在皇宮晚宴的時候，我就該與你相認的。”她眼中的鎮定再也持不住了，眼中溢著幾分欣喜幾分難過說道。
“你若當真想要與我相認就不會等到如今了？”我滿臉嘲諷地看著她，心裏冷到了極點。
“靜兒，你可知這麽多年來，我苦苦尋了你多久？”她臉上盛滿了焦急之色，似乎還摻雜著些許心痛，道，“你何以會變得如今這般模樣？”
她不說還好，一說起我的心裏那團喚作仇恨的怒火，又騰駕而起：“你問我為何成這般模樣，你可知我這七年裏怎麽活過來的，每日裏除了對親人的無盡思念，便是那與日滋生的仇恨，對你的愧疚更是令我痛不欲生。多少次性命垂危，我都沒有任何抱怨，因為我清楚地知道想要獲得強大的力量就必須付出等同的代價。你可曾試過一個人被一群雪豹追著，它們撕咬著你身上的肉，喝著你的血，而你卻只能眼睜睜任其魚肉自己？”說道此處的時候，我的眼睛竟不知不覺之中紅潤起來，是淚意來襲，還是我心裏深深的不甘。
“靜兒！”她看著我時，眼淚已流了滿面，可是我的心裏卻無半點傷心，語氣冰冷地打斷了她呼喚我的聲音。
“別叫我，你沒資格這樣叫我。”我伸手橫於我和她之間，阻止她欲撫上我臉龐的手，她的手僵硬著，表情也漸漸凝滯了，良久才醒悟道：“你全都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當年的事我也是身不由己的……”她的話並沒有機會說完，我再一次打斷了她的話。
“當年你是不得已還是惦念著此後的榮華富貴，我並不想知道！怪只怪我父王和母後信錯了你們這對父女，才會養虎為患，才會落得一個身首異處，一個葬身火海的下場。”我頓了頓，酸澀的眸子繼續望著她說道，“早知今日與你有此一見，我寧願當年不曾為你所救，我寧願死在了那場火裏，也不願此時此刻如此痛恨我自己！”
“看來，在你心裏已是恨透了我！”她的話語低沈著，淡施薄粉的臉上，兩條淚痕清晰入目，她的身形踉蹌著了幾下，覆又擡頭望向我，眼神黯然道，“你不記得昔日裏你我的姐妹情分沒有關系，可是我對你的關心絕記不是你想的那般，那塊玉環我一直隨身帶著，只盼得有朝一日能與你再見。”
“你若想著用它來打動我，怕是打錯算盤了，那塊玉環我早已丟了，你覺得我在知道你是何人的時候，還會把它留在身邊嗎？在我心裏我的妍姐姐，已然不覆存在了。”那塊玉環我確實弄丟了，但卻不是我講的那樣故意丟棄的，我雖然得知了真相，心裏亦恨透了他們父女，但是昔日裏的姐妹情分還是讓我戀戀不舍，正因為我做不到絕情，最後才會傷人傷己。
“夫人若無事，臣告退了。”說罷，我轉身向著這所廢棄已久的宮殿大門走去，身體僵挺著，逼迫著自己千萬別回頭，即已選擇了這條不歸路，就沒有回頭的必要了。
林景妍看著眼前這個漸行漸遠的背影，往日的孩子已經長大了，她懂得了仇恨，亦懂得用自己的手段去報仇，她看著自己的目光不再如以往那般依賴，是冷漠，比用利刃刺痛她心還要更疼的冷漠。她從來不知一向天真可愛的靜兒也會變得如此可怕，那充滿仇恨的目光似一把大火，快要將她燃燒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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